第14章 抽簽就像過山車
抽簽就像過山車。
苗嬥抱着抽簽用的紙箱到盧漱玉的辦公室。
“報告。”
“進。”盧漱玉咬着吸管喝奶茶，改着眼前的作業。
“老師，這是我們高二明天班的抽簽箱和名單，總共30個人，無缺席。”苗嬥把箱子和名單放下。
“謝謝。”盧漱玉道完謝以後又想到了什麽，“哦，對了，我們班的人都有點憨憨的，等會兒抽完簽可能就要去你們班刷臉了，先給你們班的人打個預防針。”
“……好。”苗嬥略微遲疑的點頭。
道理她都懂，但是你在背後說他們壞話真的好嗎？
苗嬥這邊前腳剛出辦公室，後腳盧漱玉就把着轉椅轉了一圈和對面的中年男老師吐槽：“老王啊，你們班拿到通知了沒？”
“沒呢，明天還不發就殺到教務處去問候一下。”王老師一邊改試卷一邊搖頭。
“哎呦，我這暴脾氣，一個酸與金屬反應的相關計算死活算不對，草稿鋪了一大片有什麽用，讓我找答案嗎？還是沒有草稿紙啊。”王老師氣得直摔筆，兜頭就是兩粒降壓藥。
別誤會，曾經王老師的抗壓能力挺強的，教了明天班之後才變成這樣。
衆所周知，明天班是個神奇的存在——
教明天班理科超過21天的老師都會變懶。
畢竟明天班大多是躺贏了99%的同齡人的書瘋子，還不算那幾個天賦型選手，老師們也就懈怠了。
以前盧漱玉他們看到難題還會帶到年級組讨論一下，現在他們直接讓明天班當場展開辯論賽，如果讨論不出結果，合理懷疑是出題人的問題，直接殺去問出版方教材是不是有漏洞。
Advertisement
教過這樣的人之後，老師們才會覺得：普通學生也有普通學生的好，至少顯得他們是被需要的。
可能也是想到了這一層，王老師的心态逐漸平複了下來，開始關心同事：“你最近怎麽樣？”
“能怎麽樣？小兔崽子覺得我布置的作業太基礎了，全都跑去找競賽題自虐。”
“不是，我是問你怎麽樣。”
“就那樣呗。”
“唉，也真是苦了你了，病了還要堅持回來上課。”
“安啦，能有多大事兒。”
—
苗嬥回到了自己的班級：“我們可能要小蝌蚪找媽媽了。”
全班：“？”嗯？小蝌蚪找媽媽？
“放學後我們相對應的學長學姐會過來認人。”苗嬥十分大逆不道地把自己提了一個輩分。
“我希望帶我的是漂亮的學姐。”
“那個從特色班升到培優班的學姐就很好看。”
“我想讓晚風學長來帶我，你知道的，我是稽查部的，晚風學長人不在學生會，但學生會依舊有他的傳說。”
章珛手肘拐了拐沐子歸：“你情敵不少啊。”
“嗯。”沐子歸做着手底下那道力學大題。
章珛指了指他們班唯二的那兩個稽查部女生：“真是，你看那邊那兩個稽查部女生，她們已經打算好暗箱操作了。”
“……暗箱操作？”
“一看你就不知道學生會流傳下來的方法，這些需要統計的東西都是要送去團委申報的，申報的時候就可以動手腳。”章珛看了他一眼：“一般做這些文件工作的都是秘書處，所以——”
“需要你作為秘書處副部長的朋友，我，禮貌幫你問候一下嗎？”
“謝謝你的好意。”沐子歸瞥了他一眼：“但是咱班那倆稽查部的女生和你們秘書處正部長是閨蜜，比裙帶關系咱比不過她們，副兒。”
“……”對哦，他咋忘了呢？
章珛幹笑兩聲：“往好處想，至少你現在有機會，如果是按以前的那套法子，你輸苗嬥一分位居A02，半點機會也沒有，我操！你幹哈呢——”
他看看沐子歸從桌板拿出來的那張疑似舉報信的作文紙，再看看那兩個稽查部的女生。
“……”沐子歸你個腹黑怪人。
他默默在心裏為那兩個女生默哀，在短暫的沉默後，他還是不忍不住問：“那要是白晚風沒有抽中你怎麽辦呢？”
“那樣……”沐子歸笑，“被他抽中的人和抽中我的人就都要倒黴了。”
“……6。”章珛木着臉豎起大拇指：“平常看着那麽乖，實際上黑的不行。”
“對啊，所以別對我的為人抱有太大的希望。”沐子歸無所謂地聳聳肩。
章珛長嘆一聲，嘴上說着：“你個老六。”
心裏卻在想：上帝，如果你不是個老六的話，能不能麻煩你一下，請你讓他們成一對兒，謝謝。
祈禱以後又補了一句：不然的話，我就把那個被你選中的幸運兒給剁碎了喂魚哦！愛你呢親。
章珛想完以後為自己最後加上的那四個字【lüé】了一聲。
他睜開眼睛擡頭，剛好和講臺上的班長對視一眼。
“……”我剛剛沒把話說出來吧！
他當然沒有。
兩個人同時撇過目光。
苗嬥把他們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無語了片刻。
“行了，都靜靜，”苗嬥拍了拍講臺：“多的不說，我就奉勸大家幾句。”
“抽簽就跟網戀一樣，誰知道對面是人是狗。”
“如果被狗抽到的話，就請節哀吧。”
“嗚！”名單還沒公布出來，大家就已經開始幸災樂禍了。
“如果被好欺負的抽到，乖一點，有的是人能幫ta欺負你。”苗嬥把他們幸災樂禍的聲音給壓了下去。
“當然，如果被某個學長抽到。”苗嬥微妙地頓了頓：“那麽你們得先從自己人的手下逃過，說不定某些為朋友兩肋插刀的傻叉，正想着怎麽把你們剁碎了喂魚呢——聽到了嗎，章珛，低什麽頭啊你，以為我不說就沒人知道是你了嗎？喂魚哥。”
班裏笑出了鵝叫：“聽到了嗎？喂魚哥！”
章珛：“……”
不是，你不cue一下那幾個稽查部的，為什麽偏偏cue我？
—
班級是吵鬧的，少年是意氣風發的，少年人的輕狂和香樟樹淡淡的木香是秋日的氣息。
“小崽子們，都回班裏了嗎？”盧漱玉拍了拍講臺。
“老師，班裏飲水機壞了，白晚風去公共飲水機接水。”林珂忍不住又問：“老師，你就要湊着最後晚飯前自習課30分鐘抽嗎？”
“好不容易有時間的。”盧漱玉應答着，又看了一眼第一行白晚風的名字：“算了，我幫他抽吧。”
盧漱玉抖了抖抽簽用的箱子，把手伸進去，随便摸了一張出來。
“章珛。”
真是個幸運兒。
“馬晉上來抽獎了。”盧漱玉想起馬晉高二把高三的學長給氣走的神話，忍不住嘟囔：“晉啊，咱這次別把高二的小學弟氣回家了嗷，展示一下我們大高三明天班的風範。”
馬晉随口應了一聲。
實際上盧漱玉知道，在他的心裏那個可憐的小崽子，恐怕還比不上他手底下的一張試卷呢。
“好嘞，下一個。”
白晚風接完水回來，正輪到付乖抽簽。
“晚風啊，剛剛我幫你抽了，你去帶章珛。”盧漱玉對他招了招手。
“嗯。”白晚風淡淡的應了一聲。
章珛？是上次那個沐子歸的朋友嗎？
白晚風回到座位，喝了口水，随手拿出一套沖刺題。
“數學第四單元單元檢測A卷第34題，求求了，這道題目賊拉猥瑣。”林珂轉頭把試卷擺到他面前。
看白晚風要把手上的作業本合上，林珂随手從桌板拿出一張撲克牌給他當書簽。
“還沒做，我看着講吧。”白晚風照着幾道同類型的題和知識點給他講題，講到一半突然問：“你聽懂了嗎？”
林珂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嗯，懂了，這裏是不是要用那啥公式，然後再那啥一下。”
“懂個忒。”白晚風木着臉說：“我講錯了。”
“……”林珂也木着臉：“我說你怎麽突然這麽貼心，還問我聽懂了嗎。”
“……你輔助線都畫錯了，我不小心被你帶偏了而已。”白晚風看着那縱橫交錯的輔助線。
“但各種各樣的輔助線，我都試過了。”林珂有些崩潰的癱在椅子上。
“林珂，叫你吶，你跟晚風說什麽小話。”盧漱玉看着他。
全班的目光跟着轉過來。
“……老師，白晚風教我畫輔助線呢。”林珂作為交際花絲毫不畏強權。
白晚風點了點頭：“感嘆一下林珂作為輔助線殺手的天賦，畫了那麽多條輔助線一條都沒有答到點上。”
“哎呀，晚風你怎麽能這麽說呢？”盧漱玉用了母胎solo的綠茶功底：“輔助線殺手怎麽了，殺手也是人好不好？”
“你這麽說……輔助線難道不會傷心嗎？”白晚風很淡地接了話。
“看不出來呀，晚風你很有綠茶天賦啊！”盧漱玉大可不必地誇獎了一句，轉頭對林珂說道：“該抽簽了，大郎。”
“來了。”林珂走上去。
突然盧漱玉的電話響了，盧漱玉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趙”字，反正不是在規定上課時間，對下面叫了一聲：“晚風，上來幫忙安排一下，作為剛剛說小話的懲罰。”
盧漱玉拿起電話走出教室，白晚風也放下筆走上去。
蘭亭一中的校服本來就好看，套在他身上顯得他身高膚白，周思蘊一下子看晃了眼。
“下一個。”
抽簽的人一個一個過去。
盧漱玉則是在外面接了第二個電話，好像是21班的班主任：“周思蘊嗎？”
“對啊，她雖然現在放在培優班讀，但她挂名還是挂在特色班的。”
周思蘊好像的确是在高二那年發憤圖強，和學校簽對賭協議，申請到普通班和培優班的考試系統升上來的，但是特色班本身不參加期初分班。
盧漱玉想了想：“行，過來領人吧。”
剛好門裏面白晚風叫到了最後一個人：“周思蘊。”
白晚風看了看名單，就差一個沐子歸了，他擡眸看了一眼周思蘊。
周思蘊和他對視兩秒忽然臉紅，想：都看了這麽久了，還是美顏暴擊啊！
“等等。”盧漱玉在周思蘊抽簽前一秒喊道：“手下留人。”
周思蘊一臉茫然：“怎麽了嗎？”
“哦是這樣，你現在雖然是在培優班上課，但挂名還是挂在特色班的。”盧漱玉笑吟吟地說：“21班那個美女老師來接你了。”
“那還剩一個呢？總不會高二明天班也有一個人剛好缺席吧。”周思蘊問道。
“随便讓一個人帶兩個呗！”盧漱玉又随口對白晚風說：“晚風啊，我看你眉清目秀的，和那孩子有緣，就你來吧！”
說完盧漱玉頭也不回的拔腿狂奔：“我得絕症了，得去醫院看看！記得把名單填了，再把高二的送回去！”
白晚風：“……”您可真是不積點口德啊。
“周思蘊？”21班的班主任走過來：“走吧，盧老師應該跟你說過了，我們順便還可以了解一下集訓的事兒，特色班都是統一集訓的，我們還在考慮要不要加入你的名額。”
周思蘊看了一眼白晚風，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見似的。
但是白晚風不看她，只是把手伸進抽簽箱裏摸最後的一張紙。
“好的，走吧老師。”周思蘊笑了笑，果然還是她自作多情了嗎？
白晚風打開手心的紙條。
紙條上規規矩矩地寫着：沐子歸。
他在章珛的名字後面寫上了沐子歸，又在沐子歸的名字後面寫上了白晚風。
林珂緊盯手表，3，2，1。
放學鈴響了，全班的人都激動起來。
“高二的小崽子們，哥哥來折磨你們了！嚯哈哈哈哈——咳咳，媽耶，嗆到了。”
“來宣洩我這兩年的不甘吧！”
“你們這樣很變态，正常一點好不好？”
“相信我，去年來折磨我們的學姐學長肯定也是這樣變态的。”
白晚風拿着兩張名單混入人群裏，他依然是最亮眼的那一個，可能是因為他太過正常了吧。
我總是因為太正常，而和你們格格不入。
—
高三和高二的學生都很亢奮，鬧哄哄的。
值周老師看着這一片熱鬧景象只是靠在門邊，沒有想要阻止。
馬晉推了推眼鏡，推開旁邊那個不小心被推上來的今天班的男生。
“沒事吧？”馬晉皺着眉很輕地問付乖。
付乖點了點頭，她的身量對比同齡女生都有些矮，更不用說發育中的男生了，剛剛差點被人給撞到。
一米五五的女孩子站在一群一米八大老粗中間格外顯眼苗嬥看着付乖擠不過別人，還差點發生踩踏事件，于是過來詢問道：“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付乖擡頭：“你好，我需要找苗嬥。”
苗嬥微微一愣：“你好，我就是苗嬥，你是來帶我的學姐嗎？”
“是的，我叫付乖，加個微信吧，國慶的時候好聯系。”付乖拿出手機，上微信，調出二維碼。
忽然她眼角一瞥，餘光發現一個人。
“晚風。”付乖喊了他一聲。
白晚風看見了她，點了點頭，就從樓梯口走過來。
付乖知道白晚風不喜歡熱鬧，于是很貼心的提前幫他問了一句。
“請問你們班有一個叫章珛的嗎？”
應該是叫這個吧，老師當時好像是說叫章珛吧。
“學姐你要找他嗎？”苗嬥加了她的微信，有些不解地問。
“白晚風帶他的，替他問問。”付乖垂下頭，通過了朋友驗證。
苗嬥：……
你說誰帶章珛？
你說白晚風帶誰？
她最後只能感嘆：真是人生無常，大腸包小腸。
白晚風拿了張名單走過來，沐子歸看着了他，竟然升起了一絲緊張的意味。
只見白晚風和苗嬥說了什麽，把名單給她後站在門口，像是要找人。
章珛心裏狂想：如果不是沐子歸的話，我就把那人剁碎了……
苗嬥指向他：“那個就是章珛。”
喂魚……
……
給我把刀！
上帝你大爺的就是個老六！
苗嬥看到了什麽目光一頓：“沐子歸也是你帶嗎？”
“嗯，我們班有個人挂在21班名下，我帶兩個。”
苗嬥默默在心裏感嘆道：章珛，恭喜你成功逃離，被【剁碎了喂魚】的命運。
“你好，我是章珛。”章珛最後還是恹恹地走了過來，他有點後悔今天為什麽求的是上帝，而不是釋迦牟尼。
“我帶你和沐子歸。”白晚風淡淡地通知他。
“嗯……嗯？”章珛震驚，章珛疑惑。
白晚風看他這副表情解釋道：“我一帶二，順便麻煩你通知一下他。”
“……”我覺得他更希望你親自通知他。
章珛現在不知道是心塞，還是躲過一劫的悵然，以至于他智商都降了一截。
他現在正在想：上帝的廟在哪裏？我立馬到祂的廟裏燒香拜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