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她沒有錯

她沒有錯。

雖然一不小心兩菜裏有一道菜,因為白晚風中途出門打電話而稍微熟過頭了,但至少白晚童回家有熱飯熱菜可以吃。

而白晚風做好飯菜以後連一口都沒吃,就風風火火地跑到了花店。

坐在花店的櫃臺後面,白晚風看了一眼手機,這個時間點他都遲到了,花珊珊為什麽還沒有回家?

他心裏橫生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珊珊怎麽還沒回來?”花阿姨皺着眉頭:“不會是跑外面玩去了吧?”

一陣鴉噪響于遠方,擡頭便看到一群雀兒野喳喳,掠過天邊流雲與夕陽,停在青黛色的瓦上,歪頭看着行人匆忙。

“确定是她嗎?”

“一定,白晚風平常都到她家打工去。”

“看着怎麽這麽小呢?”

“初三啊,長得當然嫩了。”

“李哥,這會不會……”

“怕什麽,錄視頻拍照片,她要是還要臉就不會說出去。”

李奕華看着買冰淇淋的花珊珊,和狐朋狗友盤算龌龊的勾當:“等會兒她走過來,我們就把她拖進巷子裏。”

花珊珊吃着自己最喜歡的柑橘味冰淇淋回花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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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哥哥說今天要給她補化學,她最讨厭化學了,要麽是一堆字母搞的跟英語一樣,要麽是一堆生僻字的元素周期表。

她想着想着,突然被一只手拉進了陰溝裏,柑橘味的冰淇淋落在地上。

“啊!”她驚叫出聲。

一只男人的手就給了她兩巴掌,在她的臉上留下兩個鮮紅的巴掌印。

她驚訝地看着眼前幾個男人:“你們要做什麽。”

“小孩,我們那邊有人錄像拍照的,如果你伺候好了我們還能考慮考慮不發出去。”

花珊珊瞪大了眼,她推拒着眼前的男人,但是她第一次感覺到男女之間天生的力量差距:“滾開!”

“我給你臉了!”李奕華在臉上被抓了幾道之後,就又甩手給了她一巴掌。

花珊珊驚恐的發現有人在扒她的校服。

“這是犯法的!”她急得哭出來眼眶通紅,驚恐的話語伴随着嗚咽聲響起:“你們現在停下來我保證不報警!”

“還敢報警。”李奕華捏着她的臉對上手機攝像頭:“你要是敢報警,我就把視頻發到網上,到時候你的親戚朋友同學都會知道了。”

“滾開!”花珊珊掙紮着想逃,卻還是被控制住了,被抓住腳腕拖回去。

“救命!”

“誰來救救我!”

眼淚抑制不住地從她眼睛裏流出來,她哭嚎、她叫喊,但是都無濟于事,男女力量天生的差距在此刻如此明顯。

不是所有女生都像白晚童,花珊珊最後被捂住了嘴,拖進巷子深處。

“老子上不了白晚童那個婊/子,還上不了你嗎?”

“放心,等會兒讓兄弟幾個都爽爽。”

花珊珊一咬牙,直接擡腿踹向他的子孫根。

李奕華吃痛哀嚎,反手就是一巴掌:“小婊/砸!你擱這裝什麽貞潔烈女呢!”

經花珊珊這麽一踹,李奕華原本的龌龊想法直接散了個幹淨,聯合身後兩人對她連踢帶打,猶嫌不夠還找了根掃帚棍。

等到花珊珊被打得奄奄一息,李奕華又讓人把她衣服扒開拍了裸照。

他拿着手機蹲在花珊珊面前給她看,像逗狗似的在她快要抓住的時候拿得更遠:“你要是敢報警,老子就敢把這視頻和裸照發到網上去。”

此時的花珊珊只能發出“嗬嗬——”的粗重呼吸。

李奕華站起身對身旁的人揮了揮手:“交給你們了。”

那兩人臉上表情猥瑣,伸出了手——

千鈞一發之際,一個粗礦的男聲傳過來:“那邊是誰?需要幫忙嗎?”

“操!怎麽哪哪都有他們。”李奕華和他兩個同夥立馬提上褲子跑路。

匆忙的腳步聲在巷子裏回蕩着,一腳一腳輾碎了什麽。

“這裏面……這!”洪黑瞪大眼睛。

“羅歷趕快去追!”毛榮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到花珊珊身上,“丫頭你……沒事吧?”

這句問候太蒼白了。

花珊珊往後縮,嘴裏小聲念叨着:“不要過來……”

那幾個把人趕走的叔叔蹲在她的面前:“丫頭……你……”

“叔叔,你們是好人,對不對?”花珊珊抓住其中一個人的衣袖,哽咽着問他們。

毛榮他們幾個沉默片刻:“我們可以是好人。”

“丫頭,你別怕,叔叔們會把人給抓到的。”

“你家在哪啊,叔叔們送你回家。”

“叔叔……能送我去警察局嗎?”花珊珊淚眼朦胧看向他們,誠然他們長得不像好人,但是他們救了她。

“好。”洪黑立刻答應了:“毛榮,你跑快點,去找陳杳借一下三輪車。”

洪黑把自己的外套也脫下來給她裹起來:“叔叔帶你去警察局。”

“嗯。”花珊珊機械性的點頭。

她明白,只要有那些視頻和裸/照在他們手上,他們就可以不止一次的威脅自己,如果他們提出什麽過分的要求呢。

她花珊珊絕對不會把自己的人生和未來交到別人手上。

她已經忘了是怎麽被送進警局的了,女警姐姐對她進行了檢查以及問詢工作,并且打電話給了她媽媽。

她媽媽剛才還以為是打錯了,直到打了第二遍才在電話那頭撕心裂肺的哭了出來,那哭聲在電話這頭沒有開免提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白晚風皺着眉,扶着哭得快要脫力的花阿姨去警局。

今天花珊珊遲遲沒有回來,花阿姨還以為她去哪玩了,沒想到……

直到花阿姨見到的花珊珊,原本都快要脫力的中年婦女,又一個猛撲上去抱住女兒:“你怎麽這麽命苦呢!我養了這麽大的女兒就白白……啊!”

女警走過來,看見白晚風問:“請問是白晚風先生嗎?”

白晚風一愣:“我是。”

“是這樣的,從受害人的口供裏,我們發現那些人可能和你認識。”女警拿出一張監控截圖:“請問你認識嗎?”

白晚風一眼就看到了上面染着紫毛的李奕華。

“李奕華……”白晚風看着那監控指認。

“你認識!”花阿姨在如此劇烈的刺激下,此時已經沒了理智:“我平常對你不差呀!你為什麽要害我們家珊珊!”

“她才15歲啊!”她沖上來掐住白晚風的脖子,“為什麽!”

旁邊的警察攔住她:“阿姨你冷靜。”

但是不會有任何一個母親在女兒出現這樣的情況後還能冷靜,現在就是狗路過左腳先落地也得挨兩腳。

“媽媽!停下!”花珊珊也攔着她。

花阿姨卻什麽都聽不見,眼淚流了滿臉:“你為什麽要害她!”

白晚風愣在原地沒有任何反抗的欲望,就在快要被抓到的時候,有一個高大的人擋在他面前。

“妹子,你冷靜。”洪黑示意毛榮把人往後帶。

毛榮把着白晚風的肩膀往後走,按在椅子上。

“你們又是誰!是不是你們!”花阿姨尖叫。

“阿姨,你冷靜點,這是把你女兒帶到警局的人,他們救了你女兒。”做完筆錄的男警察跟他們一起走出來。

花阿姨雙手捂住臉蹲下,發出不成調的嗚咽:“為什麽是我們家珊珊……”

花阿姨不可能不怨白晚風,因為他,所以那群人才會對花珊珊動手。

白晚風現在被毛榮他們圍着一言不發,幸好羅歷帶着李奕華到了警局,讓花阿姨有了宣洩的出口。

“我操/你媽的!放開我!信不信我把你的視頻和照片都給發網上去!”李奕華被被帶到警局還是大呼小叫。

忽然他目光一轉看向白晚風:“白晚風!你個妓婆生的爛種!是不是你慫恿的!你信不信我立馬去發——”

花阿姨趁警察沒注意,沖上去抓爛了李奕華的臉:“你個小娘生的!殺胚!弗實寧!”

她可能是要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髒話都要罵出來了,那明明是罵李奕華的,白晚風卻總覺得是罵他的。

“晚風哥哥。”花珊珊坐到他旁邊:“你不會這麽聖母吧?什麽錯都往自己身上攬。”

花珊珊的眼睛還是腫的,但是語氣卻是輕快的:“你沒有錯,就像我知道,我沒有做任何事情,他們找上我只是因為他們選中了我,我不應該是那感到羞愧和恐懼的一方。”

“同樣,你也沒有任何錯,你也不應該因為他們的過錯而感到內疚和不安。”

白晚風嘴唇顫抖着,幾次張口,但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花珊珊沒有讓他說話,而是自顧自地說:“等媽媽清醒了,她肯定要找你道歉,你可一定要原諒她呀。”

“晚風哥哥,你會原諒她的,對吧。”

“奇怪,剛剛警察也給我爸爸打電話了,但是他怎麽沒有來呢?”

傅悅被她爸一巴掌甩到了地上。

“去警局幹嘛!她不找她媽找我做什麽,晦氣。”那個被稱之為父親的男人皺着眉對她說。

“以後少管她們家的事,你不和她們姓了,你和你弟弟才是一個姓的。”

傅悅擦了擦嘴角的血,最後還是沒能出去,她只能給傅珊打電話,但是最後電話都自動挂機了,直到不知道第幾個電話才接通。

“珊珊……”

“對不起,家裏有事,不能去看你。”

花珊珊十分勉強地笑着說:“沒事兒,我這邊取證什麽的都沒什麽問題。”

“……他們為什麽要……”傅悅沒有問下去。

花珊珊:“沒什麽,一群慫逼,剛不過晚風哥哥的妹妹,所以想找人刷優越感。”

晚風哥哥……

白晚風……

他的妹妹……

——白晚童!

傅悅緊緊捏着床單。

白——晚——童——

直到後來白晚童發現自己被孤立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傅悅和孟芷要孤立她。

一個警察看着要對他們跪下的老大爺實在頭疼。

白晚風認得他,那是老李雜貨鋪的李老頭,原來他是李奕華的爺爺嗎?

“求求你們了,那是我唯一的孫兒……”他跪在花阿姨面前。

“那我的女兒呢!我的女兒就不是人了嗎!”花阿姨指着自己,眼眶通紅地逼問他。

“她還活着,遲早會過去的……但是我的孫兒他這輩子都完了呀!”

“什麽叫做會過去?在你們眼裏傷害是可以就這樣拂平的嗎!憑什麽你們說過去就過去了!憑什麽!”

李老頭對着她磕頭,周圍的警察上來拉他,“他爸爸媽媽早就不在了!是我一個人帶大的他,要抓就抓我吧!他已經悔過了!”

“如果你擔心的話,你早早就應該教好他!而不是到現在來跟我說他爸爸媽媽早就不在了!”花阿姨雙目赤紅:“什麽他已經悔過了!他後悔的是這次的事情鬧大了!而不是後悔自己做錯了!”

或許在曾經,李奕華可以是一個父母雙亡與爺爺相依為命的可憐人,可以是一個性子有點痞但是人不壞的的高中生。

但是在現在,他就是一個罪犯。

在兩邊的争執怒罵中,警察通知他們可以走了,洪黑他們推着白晚風離開。

白晚風直到被送回家還是一副恍惚的模樣。洪黑看着白晚童沒有回家,于是留下來照顧他。陳杳則是擔心洪黑出什麽問題,也過來了。

“沒事吧?”陳杳看了一眼屋裏,轉頭問他。

“大抵是被吓到了。”洪黑嘆了口氣:“晚風這麽好一孩子,怎麽老遇上這些有的沒的。”

“我是問你。”陳杳看着他,語氣裏也帶着一絲顫抖:“你是不是想到了……洪欣?”

洪黑嘴唇顫抖,最後什麽也沒說。

“一直都沒問,當年你怎麽就不讀了呢?又怎麽去坐牢了呢?”陳杳拉着他坐在沙發上。

洪黑捂住臉:“我姐姐……走夜路被人拖進黑巷子,後來跳河的事情,你還記得吧。”

“記得,怎麽會忘呢?”陳杳垂眸:“怎麽會忘呢……”

洪黑捂住了臉,最後發出一聲類似于抽泣的嘆息。

“你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走的,所以不知道後來……”洪黑搓了把臉:“後來我找到那男人家裏去,把人給打死了。”

“學也上不了了。”洪黑搖了搖頭:“你呢?你又幹嘛要出去打工呢?”

“薇薇走了以後我也沒心思學了,成績一落千丈,家裏又有個弟弟,爸媽就讓我辍學去打工……”陳杳垂眸無奈地笑着搖了搖頭:“都過去了。”

其實他們都知道事情沒有過去,也永遠不會過去。

事情已經發生了,他們此後的人生軌跡都是在發生那件事的基礎上而運行的。

如果那年夏天沒有發生那麽多的事情,他們都會安安心心上完高中,運氣好還能上大學。

洪黑或許會因為不夠聰明而比其他人更加努力,也許還會因為複習太累而發愁。

陳杳或許會一直叫陳招娣,但是她成績很好很聰明很快就會離開那個噩夢一樣的地方。

夏薇……

吱呀——

門開了。

這兩個人朝那邊看去。

“風吹的吧?”洪黑看着門口的影子,卻也不戳破,只說:“不知不覺的就冬天了呀。”

夏薇貼着牆,聽他們說了半天有的沒的,最後還是離開了。

“這兩天我們收拾收拾東西搬家吧。”花阿姨回到了梵高花園,幾乎脫力地坐在椅子上。

“嗯。”花珊珊點頭,半晌才問:“媽媽,我做錯了嗎?”

“為什麽這麽問?”花阿姨拿着似乎在和別人發消息,她臉上的淚痕已經幹了,只留下了慘白的臉色。

“那我們為什麽要搬家?不是因為覺得我丢人嗎?”花珊珊攪着自己的衣擺,低頭不看她。

“不是。”花阿姨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揉了揉她的腦袋:“其實我早就應該走了,本來想等你和你姐姐初中畢業,現在發生了這麽大的事……”

“珊珊,你沒有錯。”花阿姨蹲下,看着自己的女兒:“我會讓有錯的人付出代價。”

看着母親一心一意向着自己,花珊珊的眼眶這時候徹底紅了,她撲進母親的懷裏,目光灼灼:“我一定要報警!他們拿視頻、拿裸/照威脅我,我不想受到威脅!”

“如果不是曾經威脅成功,他們不可能這麽有恃無恐,我想不到曾經有多少人這樣被威脅。”

“我也想不到如果他們威脅成功以後會不會提出更惡心的要求,我一定要報警,一定……”

“珊珊乖,你沒錯的。”花阿姨抱着自己的女兒:“你沒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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