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未來是我們的
未來是我們的。
感受到背後的目光,白晚風回頭看了一眼言笑晏晏的沐子歸。沐子歸正撐着臉,溫和地看着他。
他們的視線相對一秒就錯開了。
白晚風垂眸,沐子歸也開始認真複習。
直到換座位,白晚風剛站起,沐子歸的手就一撇,一只黑色墨水筆掉到了地上,正好在他腳邊。
“學長。”沐子歸笑着問:“能幫我撿一下嗎?”
白晚風看了他一眼,半蹲下來撿起那支筆,卻在準備站起來的時候被一把扼住後頸。
他愕然擡頭,擡頭的那一瞬間剛好落入沐子歸的圈套——
沐子歸俯身親了他,在大庭廣衆之下!
白晚風愣了兩秒以後後退一步站起身,沐子歸夜直起身坐正,仰頭看着他舔了舔唇,笑:“學長。”
白晚風無暇管他,往四周一掃,确定沒有人在意他們才松了一口氣,瞪了沐子歸一眼就大步離開,像是逃避什麽似的。
然後他沒有注意的是,在他走的時候,沐子歸看向了遠處手裏拿着粉紅色信封的周思蘊。
周思蘊看着他們,腦袋懵了一瞬,然後湧上雜七雜八的念頭。
晚風和沐子歸有一腿?不然為什麽不掀翻他的天靈蓋?
沐子歸剛剛那個笑在提醒自己嗎?或者是為了讓自己心态不穩發揮失常?
她因為白晚風而考上明天班,又因為白晚風而離開明天班,難道這就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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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宋輝說的……
在念頭還沒完全成型時,周思蘊就發現沐子歸在看自己,眼裏是深藏着的惡意……
她突然就冷靜了下來。
冷靜,你還要考試,特麽就算不是為了白晚風那個疑似Gay的癟三,你特麽也要在考試裏沖出重圍啊喂!
白晚風算個鳥,你的未來才是最重要的!
周思蘊深吸一口氣,把口袋裏的手機拿出來,冷漠臉拉黑了宋輝的微信,然後擡腳走向門外。
她的成績一直在25~35之間浮動,這次她的考場是B考場,考場座位是B02。
走到今天班門口的時候,周思蘊沒有着急進去,反而等在前門門口,在沐子歸準備去Z考場路過B考場的時候叫住了他。
“沐子歸。”周思蘊冷冷道:“你剛剛是故意的。”
沐子歸裝傻,笑着說:“我不明白。”
“你再笑我就告訴晚風,你為了留在明天班,企圖通過讓我看見你親他,從而發揮失常。”周思蘊溫柔的時候是知心大姐姐,冷下臉來就是高冷禦姐,氣場直接飙升兩米八。
她說:“你覺得我會因為區區一個男人放棄我自己?笑話,能進明天班的哪個是滿腦子粉紅泡泡的二級智力殘障?這樣的錯誤犯一次就夠了,絕無第二次。”
沐子歸一愣,收了笑,低頭:“不是因為這個……”
他看向周思蘊手上疑似情書的信封。
“……因為這個?”周思蘊拎起厚厚的信封:“你以為這個是給他的情書?”
她嘴角抽抽,打開“情書”,抽出一疊資料:“情書個der啊,誰會寫這麽厚一沓情書?這是馬晉給我的複習資料。”
沐子歸:“……”
周思蘊:“……”
周思蘊率先憋不住笑了,邊笑邊拍了拍沐子歸的肩膀:“我當你是為了留在明天班給我下套呢,結果你就是那個滿腦子粉紅泡泡的二級智力殘障。”
滿腦子粉紅泡泡的二級智力殘障人士沐子歸:“……”
“行吧,我原諒你了。”周思蘊淡笑着搖頭:“白晚風我放棄,A30我們公平競争。”
馬晉注意到後門周思蘊和沐子歸停留了很久,于是假裝不經意地往走廊上看。
B考場門口,周思蘊回頭想看一眼教室對角線上坐着的人,卻發現馬晉在看她,很溫和地對他笑了一下。
馬晉立馬轉了回去。
餘潇争着最後幾分鐘看謝敏幫他準備的錯題集。
謝敏趁着最後分鐘看教室最前面坐着的白晚風。
林珂無所謂地坐在位置上翹凳子轉筆,笑嘻嘻道:“考不好能怎麽樣?大不了就上吊呗。”
付乖端正坐在位置上擺好筆袋,對右邊斜上方的林珂說:“考試前請不要污染同考場考生精神狀态。”
班裏的人在考試考試前都有自己的降壓方式,有一個哥們兒還拿出了他給自己找的關系。
“元始天尊、靈寶天尊、道德天尊!保佑我考個好成績!信男願終身食素!”
“你每次考完試都說吃肉壓壓驚,三清真人還信你嗎?”
“……圓潤地爬開。”
“拜拜嘞您。”
“娜娜,你想上廁所嗎?”
“不想。”
“不,你想,陪我去。”
“……”
考試正式開始。
考試考到一半窗外就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不少考場因為奮筆疾書并沒有注意到,但是明天班這群變态已經放下了筆,看着窗外的雨發呆。
倒不是他們不想提前交卷,只是……
黑板上明晃晃寫了幾個大字:敢提前交卷,等老娘回來幹/你丫的!!!
前面的字都是白色,後面三個感嘆號都是明晃晃的紅色。
謝敏傳的是盧漱玉的聖旨。
他們倒是想提前交卷去背記一下數學,可惜身為數學老師的太皇太後正直不阿。
直到考完政治以後,高三還要20分鐘放學。明天班的人都裝起來了,征求到老師的同意後一個個的都滾出班級。
考完試以後明天班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犯賤了,“德智體美勞”除了“體”他們最缺的就是“德”。
他們會三兩人組隊輪番到後面的班級說一些類似于:“這次考試好簡單啊!”“弱智題目弱智老師。”“感覺題目越來越沒有技術含量了。”之類的話。
就在林珂說出:“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看這天氣,應該不少人要挂了。”
“閉嘴!”靠近的幾個班級的人終于都忍不住了,都朝他吼道。
林珂看着今天陰沉沉下雨的天空,又一臉真誠地看向他們:“我說我只是随口一說,你們信嗎?”
當然是不信的,因為這種打擊自信心的事情他們明天班早就做了很多次,已經臭名昭著了。
除他們班外其他班“明天班與狗不得入內”的規矩,很大原因就是因為他們的嘲諷。
“好啦,林珂你別說了,都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挂科呢。”餘潇十分綠茶地說着。
“沐子歸,題目簡單嗎?”林珂看着從十班走回來的沐子歸,立刻問道。
這回真的不是搞他們心态,真的只是擔心。
“嗯……還好吧,就是有一道政治經濟計算題不太理解。”沐子歸看着他們搞其他班的人的心态,配合了一下,“畢竟我這幾個星期才跳級上來的嘛。”
他這句話純屬笑話,不然沐青雅女士周末給他報的馬哲、毛概、時政課和線上經濟學小組課都白報了。
“啊!”有人發出了崩潰的吶喊。
這時候,鈴聲響了。
那幾個班的學生連桌子都沒收拾,直接站起來,盯着門外的人。
明天班:“……”
謝敏立刻拉上自己的小竹馬:“餘潇,你說什麽?你裙子忘曬了,我們回家曬裙子啦!”
其他幾個男同學也立馬沖向樓梯口:“我們去打籃球了!”
“賤婢別跑!”
“站住!我讓你們見識一下社會的毒打!”
“請不要侮辱籃球!校籃球賽的時候你們連參加都沒有參加過!”
“你們怎麽能這麽狂!”
林珂邊跑邊尖聲大笑:“少年強則國強!未來都是我們的!我們狂一點怎麽了!”
據說後來明天班有人被追上,直接被扒了褲子。
沐子歸回到教室拿書包,此時教室大半的人都不在了,因為出去搞別人心态去了,班裏僅剩的幾個人還郁郁寡歡。
周思蘊失魂落魄地走出班級,付乖陪在她身邊說着安慰話。
馬晉放下書,摘下眼鏡,揉了揉山根。
當然這些沐子歸都沒注意,白晚風把書給收拾好,擡眸時,剛好和他目光交彙。
“學長。”沐子歸笑得言笑晏晏。
白晚風卻沒有應他的話,只是冷淡地偏過了頭。
“學長我沒帶傘。”沐子歸堵着他,不讓他出位置。
白晚風擡眸看他:“你帶了。”
沐子歸面不改色心……跳不加速地說:“沒有。”
他書包裏那把是傘嗎?明明是長得像雨傘的……為了調節氣氛可以随時消失的僚機。
沐子歸和白晚風一起走下樓,眼睜睜看着他走進雨幕裏。
沐子歸看着白晚風撐着一把透明塑料傘在雨裏越走越遠,就像曾經,沐子歸抱着那把傘在雨裏看他的背影。
現在沐子歸站在一樓走廊裏,看着白晚風着那把傘在雨幕裏漸行漸遠,似乎在灰蒙的雨裏回頭看了他一眼。
就是因為那回眸一眼,白晚風又撐着傘走了回來。
“進來。”白晚風朝他欠了欠傘,聲音還是很冷淡。
“謝謝學長。”沐子歸笑着看向最後還是折回來的面冷心軟的白晚風,心裏愉悅極了。
“學長,你的眼睛很漂亮。”
白晚風垂着的眼眸微微一顫:“渾話。”
他這眼睛怎麽可能漂亮,不然為什麽“藍眼睛小怪物”這個稱呼伴随了他整個童年。
“沒有唬你。”沐子歸專注地注視着他的眼睛,認真道:“很漂亮。”
像是初秋清晨五點,隔着霧氣朦胧,暗淡而又華貴的天空。
白晚風沒再說話,把沐子歸送到岔路口,沐子歸站到了旁邊的屋檐底下。
在白晚風要走的時候,沐子歸忽然抱住白晚風眯了一會兒,疲倦地說:“學長,我好累啊。”
白晚風還是沒有說話。
愛他很累吧,如此堅定地選擇,卻又得不到回應。
他也好累啊,被如此堅定地選擇,卻又不敢回應。
有時候真不知道他和沐子歸到底誰更加可悲,或許是一直付出卻又得不到回應的沐子歸吧。
—
白晚童被裁判握着手舉起,冷冷地看着周圍人的狂歡。
蘇沫笑着給她拍了張照留念,每一次白晚童下場打贏以後她都會拍照留念,這幾乎形成了一種習慣。
“啊呀呀,我們小羅剎真棒。”蘇沫笑得風情萬種,伸手攬住她。
白晚童吐出護齒,轉頭看見她這件玫紫色高開叉的魚尾裙,沉默地擋了擋她的大腿側。
“姐姐今天請你吃大餐。”蘇沫笑着打電話:“喂,今天早上進來的藍龍蝦還有吧?趕緊弄兩只給我們女王陛下嘗嘗鮮,還有那什麽松茸應該還有吧……”
蘇沫一邊推着白晚童,一邊招呼着廚房。
白晚童被領進二樓的包廂,看着滿桌子的山珍海味。
“趕緊吃吧!”蘇沫拉着她進去坐下。
白晚童看着桌子上的菜有些不是滋味:“……晚秋不在家,我和哥哥打工也不會回家吃飯,不知道他吃了沒有。”
“哎呀,你帶一點回去給他嘗嘗呀。”蘇沫說着對外面招了招手:“莎莎,去廚房讓他們多做兩道菜,打包。”
白晚童看着那個叫莎莎的女孩子,覺得很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但是她沒注意,只想趕緊回家。于是她連飯也不吃了,拿着打包的飯菜就要回家。
蘇沫沒有多留她,因為蘇沫知道,白晚童從來不屬于這種陰暗逼仄的地方,她只是目送着白晚童的離開。
“小羅剎……”
莎莎靠在門邊:“怎麽啦?你還不高興放她回家?”
蘇沫回頭看了她一眼:“呵,你就是嫉妒她。”
莎莎垂眸:“我就是嫉妒她,她長得好看,成績好,和家裏關系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家庭,但是她現在完全可以把握好自己的生活。”
莎莎長得非常好看,皮膚皙白,一雙杏眼無辜的很,染了一頭火龍果色的長發。
如果白晚童還在這,多看幾眼就能認出來,這個是上次來這裏仙人跳的女生。
蘇沫站在她面前,看了她良久:“我也嫉妒她。”
莎莎挑眉:“我以為你疼她。”
“我嫉妒她有疼她的哥哥姐姐,嫉妒她在這個脆弱的年紀,有保護自己的能力,沒有遇到不該遇到的人。”
蘇沫說着說着嘴角竟然帶了點笑:“說實話,有時候我覺得,如果我沒有現在過得這麽好,沒有現在這麽高高在上,我一定會仇視怨恨你們。”
“畢竟人性裏本就是自私居多的,我會怨恨你們過得比我好,惡毒的希望你們過得比我更慘,惡毒的希望你們掉進淤泥裏。”
“雖然你們比我過得更慘,并不會使我過得更好,但我一定希望你們過得比我更糟。”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成了那樣的人,請一定不要原諒我。”
莎莎沉默了。
她知道這是蘇沫自己的剖白,也是對她的警告。
蘇沫往俱樂部裏走,莎莎只是沉默地跟着。
“我曾經怨恨所有人,但是最後卻發現我其實也挺幸運,至少我還有機會救我的爺爺。”
蘇沫聽着她說話一言不發。
她的父母再也回不來了。
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記得【3.14 Club】原來有個可文藝可文藝的名字叫——以沫。
“相濡以沫”的“以沫”,原本是老兩口膩膩歪歪的愛情證明。
後來才被改成【3.14 Club】。
3.14到底是什麽意思?
那是她父母的忌日,是她一生的追悔莫及。
—
白晚風的确沒有吃晚飯,他現在正在網吧裏泡方便面。
“這是你的方便面,已經泡好了。”白晚風把方便面放在桌上。
那個打游戲的少年沒有理他,他就自顧自回前臺刷題去了。
陶老板走過來:“小白啊,吃晚飯了嗎?”
白晚風從專項題庫裏的擡頭,搖了搖。
“要不你去泡包方便面吧,錢從工資裏扣。”陶老板上下打量他,看他那麽瘦,覺得不成樣子。
陶老板自己是有一個兒子的,知道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白天就算吃飽了晚上也會餓。
“不用,我可以回家吃。”白晚風禮貌地笑了一下。
陶老板搖了搖頭:“再過兩個小時就換班了,我去幫你沖杯咖啡吧,也省得你做題做困了。”
“謝謝陶老板。”白晚風沖他點頭,等他走後又繼續低頭做題。
“唉那邊的,網管,給我拿兩個菠蘿包。”
“好。”白晚風回頭應了聲,放下手裏的題,去拿菠蘿包。
兩個小時過去,已經是淩晨了。
白晚風長呼一口氣,到洗手間洗了把臉,然後從後門離開。
他走在街道上,城市的夜晚從來都不是安靜的,但是周圍靜悄悄的,月亮不說話,星星不說話,風也不說話。
但是樹葉被風吹得沙沙響,驚醒了樹上不知名的鳥兒。
咕咕——
白晚風只是更加垂下頭去,不露出自己灰藍色的眼睛。
直到回到佳人巷,佳人被風吹的落下幾片合歡葉。
直到上了筒子樓,老木門打開時發出破舊的聲響。
直到打開了房門,看見小妹妹抱着被子睡在床上。
“晚童。”
白晚童微微睜開眼,有些朦胧地看了一眼哥哥。
“咕咕……”
白晚風忍不住輕笑一聲:“把外套脫了再睡。”
白晚童抱着被子懶得動,想要撒嬌賣萌蒙混過關,白晚風無奈搖頭:“不行。”
見撒嬌這條路行不通,白晚童只能迷迷糊糊起來把外套脫了,然後又倒進被窩裏:“桌上有吃的,老板娘給的剩菜……”
白晚風嘆了口氣:“睡吧。”
白晚童就不吭聲了,三秒睡過去。
等她睡着,白晚風帶上耳機,開始一邊聽數學論文,一邊織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