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憶

回憶

姑姑病好一些的時候,雲竹才能抽時間跟她說說話,但是很多時候,姑姑都會操心他的學業,讓他回學校上課去。

“姑姑活這麽大歲數也夠了,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別為了我浪費了,回去上課吧小竹,我感覺好多了,明天就辦理出院吧,昂。”

她總是這樣說。

每次雲竹都是沉默不語,有時候給她剪剪指甲有時候給她搓搓輸液的手臂,實在受不了唠叨,會縱青生進來替他,然後自己偷摸在門口哭。

雲竹一直是個小哭包。

又一個療程結束,姑姑的精神明顯好多了,雲竹将她接回家去,姑姑在家自在多了,一些生活的瑣事自己也能幹,就開始見不得雲竹跟縱青生守着她。

“上學去吧,李老師那邊的課還跟着嗎?人家小縱都去學校啦,你也別守着我了。”

李老師是雲煙給雲竹尋的畫畫老師,聽說她的畫一副能賣七位數。

能賣多少雲竹不關心,他已經沒錢買顏料了。

“他哪裏是去學校,明明學習比我還差勁,還裝那麽像。”

雲竹擺弄着手裏的毛線團,想到早上縱青生背着書包裝模作樣出門的樣子就翻白眼。

“少說小縱壞話,我看這孩子乖巧的很,一個半大孩子一個人生活,多可憐喔,你別跟他要什麽住宿費,聽到沒?”

“曉得啦。”

不知道縱青生到底哪裏讨到雲煙歡心了,在雲煙眼中一個十八歲青少年還是半大娃娃?實在聽不下去雲竹放下毛線團,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線頭。

“我去看看李老師去,有些日子不去了。”

雲竹抱着把向日葵,去了以前最常去的地方,一個藏在居民樓裏的培訓班。

李老師原名李旻,是個面向看起來很和藹的小老太太,但是她上課的時候很兇,經常把雲竹訓得不敢出聲,只是低着頭偷偷抹眼淚。

她站在卧室改造的教室裏上課,下面是七八個矮小的蘿蔔頭,一個個認真的仰着腦袋,聽李老師講那些雲裏霧裏的構圖。

“雲竹?怎麽今天過來啦?”李老師轉過頭,透過窗戶看到雲竹站在門口,臉上的欣喜隐藏不住,“你們先練習着,老師出去一下。”

“李老師?那是誰啊,是您兒子嗎?”坐在講臺跟前的一個小女孩,聲音甜甜的問道。

“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李老師這樣說,然後就急匆匆的出門了。

李老師剛走,坐在小女孩身邊的小男孩就拽她的馬尾,開口笑嘻嘻的說道:“你是不是看人家長得帥才問的?想做他女朋友啊?”

“松手!我讨厭你,我最最讨厭你了!”小女孩一下子臉就紅透了,她轉頭将馬尾甩到身後,然後将臉藏到胳膊下。

雲竹看過這一幕,不知道怎麽得想起了縱青生,他小時候不會也這麽賤嗖嗖的逗小姑娘吧,也許是逗小男孩?

“想什麽呢?快進屋吧,跟你同一批的學生都回學校補課去了,我才又招了群小孩來教,哎,資質太不行了,還是你最有天分。”

沒一會李老師就走到門口,她上前一步緊緊握住雲竹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有些欣慰的看着他。

“瘦了,你姑姑的病好點沒?什麽時候能來老師這上課?”

聽着李老師溫柔的話,雲竹的眼眶有些熱了,他垂着頭,像之前上課挨訓一樣,不敢擡頭看李老師。

“老師我,學校那邊課太多了,可能要高考完才能來聽課吧。”雲竹将花遞給她,“我就是來看看您,您注意身體。”

李老師接過花,了然的點點頭。

“好好,我知道高二升高三,壓力大,你多吃點,養好身體。”

雲竹輕輕地“嗯”了一聲,就快步走開了,他怕再走慢一點,眼淚就要控制不住的掉下來。

“喂喂,哭的這麽梨花帶雨,讓哥哥好心疼啊~”

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雲竹臉都不擡。

“不會用成語別用,梨花帶雨不能形容我這樣的純爺們。”

雲竹擦了把眼淚,帶着濃厚的鼻音說話,聽起來好不可憐。

縱青生伸出手,好聲好氣的求他:“好的純爺們,那能不能行行好,給我個手?”

雲竹伸出手,縱青生用力将他拉起來,雲竹蹲的時間太長,有些腿軟,重心不穩直接撲在縱青生懷中。

“純爺們還會投懷送抱呢。”

縱青生摟住他的細腰,穩住之後,還壞心眼的捏了一把。

雲竹耳根子通紅,捂住了縱青生的嘴,惱羞成怒道:“你不許叫了。”

“唔唔唔——”

縱青生點頭,示意自己不說了,雲竹才松開手,縱青生也送開手,摟腰改為牽手。

“你今天怎麽去學校了?”雲竹走在縱青生身側,他背着書包鼓鼓囊囊的,“還背了書回家?”

“我背了書也看不懂啊,”縱青生将書包拉開,掏出裏面皺巴巴的卷子,上面除了黑色字跡的筆,還有密密麻麻的紅色字跡,“給你帶的卷子,上面的題我腆着臉去問老師,學會了才回來的。”

“晚上我講給你聽啊。”

當然晚上除了講題,還有一些心照不宣的動作,由于雲煙就在隔壁睡覺,兩個人也不敢太過火,親親碰碰也足夠讓兩個人激動不已。

“我去洗個澡。”

縱青生低着頭忍了許久,最後還是忍不住去沖澡,出來的時候發現雲竹已經将卷子收了起來,上面擺着滑板和顏料。

“馬上就好。”

雲竹頭也不擡,認真的畫着,還專門側了側身不給他看,縱青生也不打擾他,拿了把竹扇在旁邊給他扇風。

“你看,你。”

雲竹側身,将滑板漏出來,縱青生上前看,疑惑的問出聲。

“小狗?”

雲竹轉頭,親了一下縱青生的薄唇,縱青生剛沖了涼水澡,嘴唇很冰,但安靜的空氣中彌漫的氣息很濕熱,縱青生還想親回去,雲竹卻躲開了。

“獎勵你的,小狗。”

縱青生的眼神變得深邃,他擡手扣住雲竹的後腦勺,另一只手箍住他的腰肢,讓他根本無處可逃。

雲竹被他吻得喘不過氣。

修長的頸項向後彎出一道優雅的弧度,雲竹的手緊緊抓着畫紙,卡通小狗已經被攥得看不出本來的樣子。

雲竹從桌子的最下面,拿出來一沓整理的很整齊的卷子,上面寫滿了紅筆批注和黑筆修飾。

他撫摸着這些卷子,七年過去,白紙已經泛黃,他的記憶似乎也開始褪去顏色,慢慢的要淡去。

鈴聲又開始響起,雲竹看了眼是蔣寒舟的電話,他将手機扔到床上,沒接,鈴聲沒完沒了的響着,雲竹忽視不理。

他将書房桌子上的高中課本,高中試卷都收了起來,跟衣櫃裏的高中校服放到了一起。

将櫃子鎖上,将回憶一起封鎖。

“開門,雲竹。”

敲門聲隐約從客廳傳來,雲竹草草收拾了一下,從書房出來,穿着拖鞋睡衣開了門。

“你做什麽呢?為什麽不接電話,這會讓人很擔心的,你知不知道?”

見他沒事,蔣寒舟懸着的心稍微松了些,他看着雲竹濃重的黑眼圈,小心翼翼的問道:“發生什麽事了?我聽你店員說,你已經五天沒去花店了。”

“沒事啊,就是天太熱了不想出門,”雲竹将門敞開,“進來坐吧。”

“要不要喝點什麽?”

雲竹打開冰箱,發現裏面空空如也,唯一的一把青菜還是上周買的,早就蔫黃了。

“晚上來我家吃,我媽今晚上炖大棒骨。”蔣寒舟說。

“哦,好。”

晚上吃飯的時候,蔣媽不知道怎麽的,提到了李老師,說李老師生了重病,連常年在國外的小兒子都回家了。

第二天雲竹就提着東西,去了熟悉的居民樓裏,剛進小區樓下,路過那間美術教室的時候,發現臺上站的不是李老師,而是一名年輕的男生。

那男生帶着副黑框眼鏡,留了一頭小卷毛,穿着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站在講臺上,表情認真的講解知識,還真有幾分學霸學長的感覺。

“你是來看我媽的嗎?”那男生可能注意到了在窗外駐足的雲竹,主動打了招呼,“雲竹哥,我是李玉林啊。”

聽到這個名字,雲竹這才想起他是誰,不過當年那個追在他屁股後面的小屁孩,怎麽長得這麽大了。

李玉林讓他進來坐會,他坐在教室後排,那些小蘿蔔頭都好奇的盯着他看,沒有一個認真聽講的。

“好了好了,這節課就到這裏吧,下課了。”

為了阻止雲竹繼續被圍觀,李玉林迅速講完了課下課了。

“哥你現在可沒我高,”李玉林從教室出來,帶着雲竹去醫院看望李老師,走在路上非要跟雲竹比身高,“咱倆比比?”

“能比我高多少?”雲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生,身體不自主的往後傾斜,他有點不習慣跟人靠的這麽近。

李玉林擡手在雲竹頭上比劃,發現沒高多少後撇了撇嘴,“我才十八,還會長的好吧。”

“雲竹哥,我現在長大了,你還願意跟我談戀愛嗎?”

走了一會,李玉林冷不丁的說了句話,驚了雲竹一跳。

“什麽啊,你忘了?你之前說過的,不想跟我談戀愛是因為我太小了,我現在成年了啊?”李玉林看他驚訝的瞪圓了眼,非常不高興的垂下來頭,“還是說,你跟那個寸頭還在一起呢?”

“沒、沒有,那都是玩笑話,你怎麽還當真了。”

雲竹才想起這回事來,他高中來上課的時候,李玉林還在上小學,看見他非想跟他親嘴,他就開玩笑說,不喜歡小孩子,等他長大了再說。

沒想到,這麽多年了他還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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