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自為王

我自為王

暗空中的利箭,瞬秒間便要到達延陵無眼前。

只差毫厘,身後的孑飒擡手如幻影,就将那千鈞之力的暗黑翎箭穩穩握住,而箭尖離延陵無眉心不過半寸。

圍觀的百姓驚懼不已,一個個都被吓得要尖叫出聲,只是身形莫名被定住,只好瞪大了眼,恐懼寫了滿臉。

孑飒側目橫掃一眼,迅雷之勢又将手中箭翎擲了回去!

只聽一記沉悶的落地聲,一名身着黑甲的弓箭手便從暗處屋檐上摔了下來。剛才那支箭貫穿了他的心髒,當場斃命。

燈火照耀得夜市有如白晝,明明比肩疊跡,長街卻是死寂一片。

延陵無暗灰的眼瞳被對面門樓的燈火映射着,似乎能泛出銀色的光華,淺色的薄唇緩緩勾勒出一絲玩味的弧度。

“天都令?”

暗空中再次傳來冰冷的聲音,“天都令首則——天都內着白衣者,殺無赦!”

延陵無側了側耳,将那人的回答清清楚楚地聽下。

半晌,延陵無微仰起臉,大笑三聲,“穿白衣便要死。你是有多恨我呀,西緘攸?”

“大膽!竟敢直呼君上名諱!大逆不道,今日必除你滿……”

那暗影中的話都還未說完,便被延陵無猛然開口打斷了!

“名諱?!我如何喊她,都不為過!”

延陵無開口的同時,一側臉循着那聲音的地方看去。她雖看不見,但耳力極佳,一下就捕捉到了那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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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暗中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她灰色的眼睛,也是吓了一驚!都忘記回話了。

延陵無冷哼一聲,繼續道,“西緘攸的天都令,管得了她的黎明百姓,卻管不得我!”

“今夜之後,世上就沒有影莊了。此處,是我天下閣!”

延陵無話音剛落,身邊孑飒孑肆一閃而出!

分秒之間,慘叫之聲此起彼伏……

二人回到延陵無身側,衣袂微動。再看不遠處的幾處屋檐下,數十具屍體伏地,皆是見血封喉的死狀。

孑肆擡起左手,他中指指尖有一滴血跡。孑肆擡手朝着半空一彈!

一聲悶哼,一抹黑影在靠近延陵無三丈開外的地方被擊中。

傷他的正是孑肆剛彈出的那滴血,直穿肩胛刺透了他的琵琶骨。疼得他一下就失力摔在了地上!

“叛賊!我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這人正是之前與延陵無說話的那個。此刻他傷了琵琶骨,內力不可用,只好躺在地上昂首看着延陵無,卻依舊是滿臉的不屑與敵視。

延陵無斂眉側目,眼中睥睨看向他。

一聲冷哼,那人看清了她容貌,饒是見慣了君上,也會為此情所驚嘆!

“你當我留你這條性命是做什麽的?”

延陵無話中戲谑之意使他一愣,“我要你替我給西緘攸帶句話。”

話到此處,延陵無擡頭看天,語氣似在回憶,又似只是在冷漠地述說……

天都西門城郊,西緘攸騎着馬,身邊是同樣策馬的虛辰,後頭跟着馬車,雲顏陪着西玦青在裏頭,孟喬駕馬在側守衛,再後頭則是數百影部衛隊。

衆人在城外三十裏地的渡頭下了船,陸行回宮,船隊則是繼續前進,一直要開到皇家船塢停泊為止。

衆人一路駕馬,速度不快不慢,估計亥時過半就能到。

西玦青早困得在馬車裏睡着了,西緘攸便又吩咐行路速度減緩,反正也無急事,颠簸醒了她家小寶貝兒可不劃算。

終于,亥時三刻,馬隊準時到達了宮門西口。

西門并非皇宮正門,正門乃是東門。西門向來都是走馬車馬匹的,西緘攸自稱帝以來,每年這段時候都要出巡,多年已成定律。

出發時隆重些是必須,但回來就不必太過興師動衆了。一來,回宮時間并不固定,有時會是早晨,有時午間,但更多會像這般的午夜。還要麻煩百姓等到半晚,沒那個必要。

所以,每次聖駕冬巡回宮,都是極低調的。百姓們對此,也多是稱贊之詞。

時過半晚,西緘攸等人便直接向內宮而去。

西緘攸領着虛辰向寝宮方向走去。西玦青被西緘攸抱在懷中,一手摟着,一手輕輕拍着後背哄着繼續睡。

二人走得慢,從禦馬監到燈火通明的內宮,一路有無數宮人行禮,都被要求噤聲跪拜。

半路上虛辰還命暗衛去取了塊毯子來,給西玦青蓋上。從海上一路回到內陸,天氣明顯就要涼上許多。青兒畢竟還小,又是深冬日晚,睡得沉容易着了風寒。

二人有一句沒一句,一路說着話走入內宮東殿。大多都是虛辰在講,西緘攸的心思飄忽不定,難得接兩句茬。身後跟着雲顏、孟喬,徐徐而來。

西緘攸登基稱帝也沒換寝宮,這些年她還住在絕浪殿,不遠處遙相呼應的曜日殿至今空置。西緘攸派了人每日勤加打掃,保不定哪日她哥就被濯冰尋回來了呢!

“你還住這兒?當了皇帝,怎麽也不另建寝宮?”

虛辰仰臉看與多年前如出一轍的絕浪殿,不禁發問。

西緘攸将西玦青小心交到雲顏手裏,讓其帶着先去睡。回頭看到虛辰正瞧着絕浪殿那塊匾額,便同她一道擡頭看,邊自言自語似的回答。

“住慣了,別的地方比不得了。”

正當二人都沉浸在一股模糊的回憶中時,一陣慵懶又欣喜的女聲飄然至耳,“皇上您可回來了,臣妾朝思暮想,已夜不能寐了!”

随之而來的,便是環佩玎珰的脆響之聲……密密鑿鑿,還不止一個!

虛辰挑了挑眉,一臉看戲般的神情看向西緘攸,“還真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吶。”

西緘攸聽着那聲音也是蹙眉微愠,回頭看虛辰,“你要不喜歡,都打入冷宮就行。”

虛辰一聽,趕忙擺手,“诶別!你可千萬別!我可不想這宮裏每日哭天嚎地的,那還不如回我南來島清靜呢!”

虛辰說罷,殿閣拐角之處便已見裙裳飄飄,伴着夜風而來的,是各種脂粉香味混雜在一塊兒的味道。

“啊啾!”

虛辰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又開口調笑西緘攸了,“皇上,您這後宮還真是色香味俱全吶。”

西緘攸無奈搖頭,看向朝她走來的一群人。

朝着西緘攸走來的自然是她的後宮嫔妃們,為首的是個一身玫紅重繡裙裳,金釵步搖滿頭的高挑女子,剛才那聲嬌嗔念喚就是她發出來的。

那人領着身後少說三十個年輕女子上前,給西緘攸福身作揖,“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西緘攸冷漠開口,也懶得伸手去扶近在眼前的人。

衆人站起身,也都看到了西緘攸身邊的虛辰,她們哪裏認得虛王本尊,更是不好随意猜測其身份。唯獨那為首的妃子,剛站起身,便又彎腰福身,朝着虛辰一笑,“王爺千歲,臣妾有禮了。”

虛辰一眯眼,“貴妃請起。”

擡起身來,媚态十足,朝着虛辰又是一笑。

這女子西緘攸與她提起過,或者說是被她八卦出來的。

這女子名叫上官衍,今年二十有四,哥哥上官拓是禦林軍北衛都統,統領着宮中四分之一的侍衛。

上官衍已經是宮裏位份最高的,就她一個貴妃,封號是霄,據說還是她自己向西緘攸求的呢!

虛辰一路上糾纏着西緘攸八卦了不少她後宮妃嫔的事兒,純屬是聽着玩兒的。

但當聽到這霄貴妃時,她心中第一個想法便是——這人将來,興許會難為延陵無。

想到這兒,虛辰自己都笑了,感情這些八卦,都是為了她延陵無的?

如今見到真人,虛辰便更确定這一點了。這女人絕不只是個後妃那麽簡單,年紀輕輕就爬到了後宮首位,可不光是有個當都統的哥哥就行了的。

将來延陵無要是真的回到西緘攸身邊,若是後宮不廢,此人定會給延陵無使絆子的。

但除卻人品城府這點,若光論容貌。

虛辰一眼便看明白了。西緘攸嘴上不說,心裏也不說,可她後宮這些,又有哪個不是與延陵無有一兩點相似之處的。

而這上官衍的一雙眼睛,除了瞳色是黑的以外,和延陵無實在是像!也難怪西緘攸尤其看重她了。哪日醒來,睡眼朦胧,猛一瞧見這雙眼,可不就等于是看到延陵無了麽!

上官衍給虛辰行了禮,就柳腰一彎,雙臂纏上西緘攸左手,整個人就貼了上去,好不嬌媚,“皇上今年冬巡好久,可想壞我們姐妹了!”

西緘攸也懶得理她,就容她自顧自摟着自個兒的手臂,指着虛辰對眼前的其他後妃道,“這是南來島的虛王爺,也是将來的皇後。你們稱王爺就行。”

“是。”衆妃聽了西緘攸的話,也都紛紛給虛辰行禮,“王爺千歲。”

衆妃禮畢,上官衍又欲說話,屋頂上卻突然跳下個人來,将上官衍吓了一跳!

來人一身夜行黑衣,一手捂住左肩,手指縫內全是血。那人一拉臉上面巾,單膝跪地給西緘攸行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林梓堯?”西緘攸一皺眉,看向他的傷處。

“屬下夜入內宮,沖撞聖駕,請皇上恕罪!”,來人林梓堯,乃是西緘攸七年前成立的天都衛首領,專職懲罰違反天都令之人。

“你有什麽事?起來再說。”,西緘攸擺手,示意他起身說話。

林梓堯站起身來,半低着頭,依舊用他冷漠卻恭敬的聲色回答,“今夜天都衛發現叛賊,但其功夫實在了得,天都衛損失三十二員。”

“三十二個人!就留了你一個?”,虛辰聽着也皺眉,什麽人如斯厲害。

西緘攸心中思量,天都衛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從影莊中抽調培養的。功夫好自是沒話說,下手更是又快又狠,為的就是給予百姓震懾。是什麽人,能取她三十二名天都衛的性命?!

西緘攸思量片刻,皺眉問他,“可知是何人?”

林梓堯搖頭,“屬下無能,并不知曉叛賊身份。”

西緘攸眉頭皺得更緊了,這時,林梓堯來了句,“不過那叛賊,讓屬下給皇上帶句話。”

虛辰忙開口問,“什麽話?”

“那叛賊說……”

“一字并肩,我自為王。西緘攸,我來取那半壁天下。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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