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宋晚一向克制自己的情緒,雖然前一天才真正在一起,但第二天還是照常坐上了飛回東城的航班飛機。

敘斯白沒能買到同一天的機票,只好再留多了一天。

餘白多日沒開店,明明是國慶假期,要是開了店,好歹客流量能多一些,李彥收到敘斯白通知繼續上班的消息時還暗暗咂舌。

果然就是少爺閑着沒事幹開着玩的,是一點也不在乎營業額。

不過也不關他的事,起碼說明這店會很穩定開着,他樂得有這麽一份輕松又穩定的兼職。

回到東城的時候,剛好是周末,敘斯白索性就直接回了家裏。

回到家的時候溫芙正拿着一張輕紫色的請柬端看着。

敘斯白略一挑眉,坐了過去,“敘斯禮呢?他們還沒回來?”

順手撚了顆桌上果碟裏的青提,還沒等碰到就被溫芙拍了下手,不耐煩着,“天天敘斯禮敘斯禮地叫,沒大沒小,早就回來了,和你爸在樓上呢。”

正說着,美眸流轉,想到了什麽,“诶,兒子啊。”

溫芙湊近,笑得近乎奇怪,娴雅美婦人的形象一下被那笑給破壞,保養得細膩的纖長手指夾着那張輕紫色的請柬遞到了敘斯禮的面前,“小璟不是說小晚很喜歡畫畫的嗎?這裏有個私人宴會,請了不少畫家去交流,你要不帶她去玩玩?”

“您又找溫璟打聽了?”敘斯白沒直接應下,順口問了句知道有哪些人去嗎。

這溫芙哪裏會有關心,這個請柬也就是敘斯禮回家的時候一起帶回來的,怕她待家裏沒事幹無聊,轉頭輕哼,“誰叫你瞞得那麽緊,我到現在都才看見着那姑娘一次,知道那麽點信息而已。”

“本來聽說張家那小子要去的,後來不知道怎得又突然說不去了,至于有哪些畫家倒是沒怎麽聽到說,怎麽?有想見得人?”

敘斯禮跟敘謙說完事,一下來就聽見他們的對話,與敘斯白有些相似的桃花眼微掀,輕哼了一聲,“剛好家裏就你最閑,過兩天你陪媽媽一起去吧,宴會主家是家裏的世交,不好推脫。”

張立?

“還請了些畫家?”

等到了肯定的回複,敘斯白轉了轉手裏的紙卡,眼裏隐隐閃着思索,隐隐有了些許猜測,倒也沒拒絕敘斯禮的要求。

溫芙聽見敘斯禮的話,倒是高興地一拍手掌,美目裏閃爍着興奮的光,“诶!這好啊,剛好把小晚也帶上,我帶她去長長膽子,上次見那姑娘可腼腆了。”

她說得興奮,敘斯白毫不留情地打斷她的想象。“您先收收,我可沒答應帶她一起去啊,總不能我們的第一次約會您就來湊熱鬧吧?”

“約會?!”溫芙溫婉的聲音一轉,詫異到微微破音,跳脫的思維一下跑偏,“白白,你哄騙人家小姑娘了?!做人不能違法犯罪啊!”

她記得上次前幾天打電話的時候敘斯白可是說着再等等的,怎麽幾天沒問一下就在一起了?!總不能是這沒個正形的臭小子幹了什麽壞事吧?

見溫芙臉上青一陣黑一陣變換不停的臉色,熟悉自家親媽的兩兄弟自知道她跳脫的腦回路已經不知道拐到那個犄角旮旯裏去了。

敘斯白像是噎住了一樣,話堵在喉嚨裏,無語凝噎。

敘斯禮裝得溫潤穩重的大哥形象終于破功,在員工面前常常繃住的嘴角更是肆意揚起,毫不客氣地笑話着自家親弟弟。

等笑夠了才終于熱心助人一點,替他開口,“您想哪去了啊,小白怎麽找兒也不是那麽野蠻的人啊。”

溫芙哪裏不知道自家孩子的品行,就是最近言情故事看多了,一下子就聯想到了不少她逃他追的劇情罷了。

挽了挽鬓角不存在的碎發,保養得當的精致面容上隐隐有些尴尬,輕咳了一聲,“開個玩笑而已嘛。”

敘斯白哼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轉移了話題,免得溫女士心不死,又提起想見宋晚,小姑娘這幾天這麽莽,回去估計得好好緩一緩,給自己充個電。

*

宋晚确實如敘斯白所想,剛一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門一關上,臉上的表情便一下垮了下來。

一整副元氣大傷的模樣,活像被吸了幾百年的精氣。

背回來的書包裏的東西都沒來得及拿出來,書包就這麽孤零零地躺在玄關處的地板上冷落了将近一整天。

至于宋晚,強撐着最後的力氣洗漱便倒在了熟悉柔軟的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

宋晚醒來的時候,大大的玻璃落地窗外,灰青色的天邊正在吞噬着落霞最後的輝色。

空蕩寂靜的房間裏一片暮色的昏暗,安靜到好像進入了另一篇空間,宋晚一下分辨不清時日,腦子好半天才重啓。

宋晚垂眸看着自己撐在床上的手,細白、骨骼微突,線條因着光線的昏暗而有些模糊不清。

沉默着看了不知道多久,眸子在晦暗裏神色不清。

睡着的時間裏,似乎做了不少的夢,夢裏的畫面真實又模糊,醒來之後,只剩心髒殘留着的隐隐陣痛。

宋晚抿了抿唇,努力忽視那種異樣。慢慢想起來自己好像,跟心動了很久的人在前幾天在一起了,睡醒時的滿室孤寂才漸漸被驅散,才想起來似乎睡前還跟他發過消息,睡得太久了,記憶有些斷片。

手機裏倒是有好幾條消息,一般除了宋绮憶,沒人會找她,但自從上次不歡而散,宋绮憶已經好久沒再過問她的去向。

現在會找她的人,不用過多思考就知道會是誰。

宋晚打開手機,敘斯白發來的消息已經積攢了好幾頁屏幕,宋晚的上一條回複還是睡前強撐着睡意告訴他自己要睡好久讓他不用擔心的‘提前預示’。

只是……

宋晚翻了翻數不來的白色氣泡。

面上卻毫無變化,眸底卻有淡淡的突如其來的有些笑意湧起。

這人好像不用回複也能自己聊得開心,她之前怎麽不覺得這人這麽話痨呢。

慢慢深呼吸了一下,緩了緩自睡醒後一直存在的莫名的窒悶感,宋晚慢慢地伸了個攔腰,柔軟睡衣随着動作掀起一角,露出柔軟的腰側,又随着動作消失不見。

宋晚拿起手機一點一點地回複着敘斯白的消息,他好像剛好有空,很快就發來回應。

和敘斯白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睡醒之後一直缺失的,談了戀愛的實感才漸漸回來。

只是這種輕松,很快消失,甚至直直地墜入了深淵。

窗外的天已經徹底落下了幕布,只餘不知道是街道還是別戶的室內燈光在影影綽綽,勾不起一點令人觀賞的興致。

坐在畫架前,宋晚看着那只捏着細直畫筆的手,白細的、骨骼微微突起的手,出神到近乎入定。

另一只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宋晚沒有察覺,也沒有心神去控制它。

面上的表情沒有變化,可烏睫顫動,杏眸裏的神色也隐隐瀕臨破碎。

她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她好像……不會畫畫了?

沾上明綠的筆尖觸及潔白的紙面,細微顫抖,宋晚發現自己的腦海裏,一片空白,近似死色的空白。

過往的人生裏,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蒼白,在她手裏,色彩總會有它該去的地方,宋晚順着心意,便能順利得到自己想要的畫面。

宋晚閉上眼睛,努力地回想那天明豔的太陽,透淨的湖,斑斓的綠和嬌豔的花,再睜開眼,入目又是令人絕望的白色深淵。

宋晚指尖顫抖,那筆忽然像千斤般重。

‘啪嗒。’

明綠色在幹淨潔白的地板上落下重重的一點,幹淨潔白的筆滾動幾圈,不可避免地也沾染上那深邃的綠色。

宋晚無暇顧及,微微側頭,淺眉輕皺,疑惑地看着舉到身前的那一雙手。

指骨纖細,膚若凝脂,在她的目光下細細發顫。

像是被她的目光吓到了一般。

它們……怎麽了?

嘴裏微微發幹,咽了咽,撿起那只筆,面上無動無波,如死潭一般。

筆上的污色一下弄髒了白玉般的指腹。

宋晚穩了穩心神,或許只是太累了。

潔白的畫紙上終于落下一筆蒼翠,那筆卻像被吸附住了一樣,久久不動。

像是忽然燙手一般,那支筆身沾滿明綠的筆再次掉落。

被宋晚直接忽視。

宋晚的目光在那唯一一點的、奇異的、醜陋的綠上移轉不開,看得太久,被那綠色漩渦吸進去,幾近昏厥。

濃密纖長的羽睫宛若蝴蝶的羽翅,在眼下留下了顫抖的一片陰影,宋晚眸子裏的神色驚疑不定。

沒事的,她只是這段時間太累了。

說不出來是哄騙自己還是安慰自己,宋晚冷靜的打掃幹淨所有的污跡。

那張不再潔白的畫紙最後被粗暴地團成了廢紙團,去到了空無一物的垃圾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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