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第 58 章
敘斯白怔愣。
宋晚卻不給他反應的機會。
溫熱的呼吸噴薄,溫軟一觸即離。
“我有飛翔的勇氣,是因為你一直在啊,所以我知道我的身後不是虛無,我的身邊不是孤島,知道如果我累了,想退縮了,你也會穩穩地托住我。”
女孩神色羞赧,眸光亮亮的,像夜空裏最閃爍的那顆星星,“你就是最好的,是我的。”
宋晚說得認真又坦誠,直接把他那點不值一提的遲疑擊碎。
“宋小晚,你真是……”
眉眼漸漸再次勾起宋晚熟悉又為之心動的柔和又散漫的笑,額頭輕輕相抵,心裏軟成了棉花糖,“好甜,今天是吃了多少糖啊。”
小姑娘太直白了,差點把他甜死。
擡頭仰望着那個堅定看着自己的人,目光癡迷又眷戀。
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怪我,怎麽這麽容易就被溫女士的一句話給擾亂了。”
宋晚說得對,這可不是他。
“明明是你胡思亂想好吧?不能怪到溫阿姨頭上。”
敘斯白挑眉,“這就護上了?這麽喜歡她啊?”
“阿姨很像我小時候想象裏的媽媽。”宋晚半跪着累得慌,沒有多猶豫,吭哧吭哧地窩進了敘斯白的懷裏,抓起他的手擺弄着,“小時候我不經意間聽到過,有的人就是多吃了一碗飯,多拿了一朵小紅花就能被家裏的爸爸媽媽誇上天。”
“我好羨慕,但是羨慕也沒用,我的媽媽永遠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我其實感覺我就是她用來和柏然倔強的工具,哪怕人家可能早就忘了我。”
宋晚悶悶地說着,可能是之前已經坦誠過了,如今好像也就沒那麽難說出口了,她撥弄着脖子上的那條精致的項鏈。
“所以,阿姨對你毫不顧忌地開着玩笑,不會挂着長輩架子,開朗又大方,有時候就是一點小事,但她都會認認真真地對你一頓誇。”
宋晚擡頭,眼眸裏的神色在車內燈下清澈見底,一眼看到頭的冷靜和認真。
“敘斯白,你是在我想象的家庭裏長大的孩子的樣子,你真的,特別好。”
敘斯白知道他的女孩一直都很柔軟,直到現在都還不忘安慰他那不值一提的情緒。
這姑娘對誰都軟,就是對自己太心狠。
敏銳地察覺身邊的的情緒,再體貼地為他們找着借口疏解,哪怕是要傷害自己來作為代價。
對于自己,哪怕再難過,腦海裏也總有一根名為理智的弦,漠視旁觀着它不短的繃緊,在冷眼欣賞夠了它即将要繃斷的哀鳴後,才終于大發慈悲地替它送上一松。
冷靜又殘忍到仿佛事不關己。
但敘斯白不得不慶幸,正因那股殘忍的理智,宋晚把自己照顧得很好,甚至還願意接受他。
“宋小晚,以後,把我的家人當作你的家人吧,你不用羨慕別人,你想要的,命運都會送到你的面前。”
敘斯白頓了頓,“它要是不給,我去給你搶過來。”
敘斯白忽然幼稚又霸道的話,一下都笑了宋晚。
敘斯白輕笑了一下,“你不知道,前幾年的時候她還總說我是不務正業的敗家子呢,後來見到我能自己也過得不錯之後才算是默認了我死活不肯去家裏公司幫我爸和我哥的叛逆行為。”
哪怕宋晚只是不想他因為她難過,但對他來說,足夠了。
他會教會他的小星星,學會愛自己的。
“不過……”敘斯白饒有興致地笑了一聲,倒是一點不在意家裏人這麽說自己,“我不幹正事但還是收獲了最最最最寶貝的寶貝。”
“乖寶,我們是命中注定。”
燈光透出了額間親密碰觸着的兩人的影子,私密的車內空間裏,溫情和眷戀膨脹蔓延。
*
宋晚隔天又跑去了餘白,确切的說是被敘斯白接着過去的。
他好像總是知道她在想什麽,宋晚念頭剛起,那人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桌面上久違地擺着一些畫具,嶄新的——敘斯白上次給她展示的那些。
只是那人最近好像有些忙,幫她擺放整理好之後就抱着平板坐在她對面不知道忙些什麽了。
電話鈴聲響起,敘斯白把平板拿在手裏又走到了一旁才接起。
宋晚咂咂舌,眉眼低垂,神色不明地把目光放回堪堪描抹了幾筆的畫板上,不再關注。
她好奇心不重,并且足夠體貼,敘斯白沒刻意瞞着,但也沒主動說起,态度坦然又似乎并不是很希望她知道,宋晚自然不會過問。
哪怕是戀人,再怎麽坦誠也好,也需要允許留有一些私人空間。
新畫筆依舊是她熟悉的款式,潔白的筆杆如玉一般,觸感極好,筆尖沾染着明亮的翠綠色──
宋晚依舊想嘗試一下把那天的場景記錄下來。她不信任自己的記憶力,害怕再過久一點,就會忘記當時的一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了。
“小晚姐。”李彥突然湊了過來,手裏拿着件外套。
宋晚握着筆的手一緊,這個座位好是好,就是不太容易察覺有人靠近,面上沒有異色,“嗯?怎麽了?”
李彥見過宋晚很多次了,但鮮少聊天,每次聊天都不自覺地憋氣──
老板的這位女朋友看着比他還小,溫聲細語的又安靜,跟她說話都怕大點聲給人吓到。
他撓了撓頭,壓下心底對自己老板的佩服,指了指外面,“老板說天晚了,湖邊的風可能會有點涼,讓我給你把毯子送來。”
宋晚順着他的手指指向看了過去。
天邊厚重的雲在天邊橘紅混雜的光裏透出灰藍色的沉靜。
男人站在着傍晚餘晖,身材挺拔,一只手拿着手機附在耳邊,另一只空着的手随意地插在褲兜裏。
十月末的東城已經漸漸有進入秋天的氛圍了,傍晚的風在他幹淨柔軟的白色短袖吹出來鼓圓的弧度,也勾勒出他健而不碩,剛剛好的身材。
似乎是察覺到了室內傳來的視線,正在聊着電話的男人眉眼微擡,側身看過來。
略一挑眉,精致的眉眼在暮色的昏黃下反而看不清,額前稍長的黑發被風吹得在眼前擾動,松弛又慵懶,唯一不變的依舊是他柔和的注視。
宋晚視線似乎一燙,連忙收回。
穩住那一眼帶來的心跳如擂鼓,邊接過了李彥手裏的外套編客氣地說了聲謝謝。
“都是小事,小晚姐,櫃臺那邊還沒收拾完,要是沒啥事兒我就繼續忙去了啊。”
李彥沒察覺宋晚的異樣,一下就溜回了操作臺裏。
宋晚捏了捏手裏柔軟的布料,看着桌子上一下午幾乎沒有變過樣的畫,嘴角忽然勾了一下。
敘斯白這通電話聊了不短的時間,等終于回來的時候,天邊的雲徹底染上了藍紫不分的染料,藍調時刻的世界裏,一切都是沉郁的藍。
李彥也差不多到了下班的點。
敘斯白回到店裏的時候恰好見他收拾完不斷的開關着手機屏幕看時間,一副着急離開的樣子。
“有急事的話就先下班吧,剩下的我來整理就行了。”
李彥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臉上有些紅,不太好意思道,“今晚有個老師調課了,得趕回去上課,我看店裏除了小晚姐也沒別的客人了,我問過小晚姐,她說不需要點別的東西了就要了一杯溫熱水,我就先把別的東西都整理過了。”
一大堆話機關槍似的突突突。
見他忐忑不安的緊張樣,敘斯白哭笑不得,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知道了,快去上課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彥走後,餘白裏徹底安靜了下來,敘斯白沒徑直走過去,依靠在櫃臺邊上,眉眼柔和地看着那顆伏在桌子上一點一點攢動着的腦袋。
通體潤白的畫筆在明黃色的燈光下似在散發着白光。筆尖動得流暢順滑如有神助,色彩在潔白上留下明麗的線條。
敘斯白沒有出聲打擾,繞進櫃臺裏拿着手機處理着工作。
宋晚落下最後一筆,才緩緩放下手裏的畫具,舒暢地緩緩吐了一口氣。
畫紙上原本稀稀拉拉的幾筆綠色已經被瑰麗絢爛的橘色覆蓋,消失了痕跡。
一片金色被宋晚用眼睛抓住,潑灑在了紙上,金色與地面交際,神秘的藍色淺淺勾勒着一個側影,蕭條而不瑟縮,天地間只有他卻不孤獨,另有一番随意的潇灑。
宋晚端詳了片刻,皺了皺眉,神色間閃過一抹不滿意。
算了,就當作是個雛形先吧。
略有遺憾地咂舌。
“叩。”透明玻璃杯裝着一杯水放在了宋晚面前的桌面上,杯沿還攀爬着一層熱水汽的白,替換了早就不知道涼了多久的那杯水。
湖邊的風吹來一股冷清,宋晚才意識到天已經完全暗了。餘白裏,閱讀區的光也盡然關掉,而她居然還沒有發現。
敘斯白摸了摸女孩的手,方才拿着熱水杯的手帶着比體溫要更好一點的溫度。
皺了皺眉,“怎麽這麽涼?”
說着,又替她掖了掖肩上虛虛搭着的寬大外套,“有靈感了?”
他端詳着女孩的畫,有些粗糙,但并非源自與技藝──宋晚的筆法已經幾乎是刻進了骨子裏,不會因着每天練筆量減少而生疏。
與其說粗糙,更像是……有些猶豫?
宋晚扶着放在了她肩上的手,視線也落到了那畫上,頓了頓才點頭,又很快搖頭,“感覺……好像不是沒有靈感的原因,像是沒想好要怎麽落筆……這次畫的好糟糕。”
宋晚沒說出口,害怕是自己的錯覺。
她隐約感覺到,她好像脫離了什麽束縛,對于細節的把控更加敏銳了,又還找不到要點,才因為每每落筆都顯得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