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我也不客氣，走到門口，楊烨擋在門口，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喂，讓讓？”我撥了撥他身子。

他轉過頭看我，“去哪？”冷冰冰的聲音中有一絲絲磁性，聽上去像是掩藏着的挽留。

“我回刑部。我可沒錢交你這裏的夥食費。”我充滿戒備地推開他。

他往旁邊讓了讓，空出一些間隙。我也不計較，側着身子擠出門去。

楊烨卻紋絲不動，任由我蹭着他擠出去。

“我救了你一命。你把我當什麽？”楊烨不滿的語氣，充滿委屈。

我停下腳步。想了一會：“你還缺什麽？”榮華富貴、大權在握，這些楊烨都從大公主身上得到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報恩。

“萬舟渡缺什麽？”楊烨反問。他走到我身後，伸手拉我，袖子剛碰到我，他的手又縮回去。

“怎麽又扯到他身上？”我不解地問，“萬大人是冤枉的，刑部需要他，那些受了冤屈無處申訴的老百姓需要他的智慧，來設計一套審判方案，還社會一個公道。所以我要救他，他很有用。除此以外，我不知道為什麽你老提他？”

“這句話該由我來問你吧？”楊烨說，“你自醒來之後，對我的救命之恩只字不提，卻一直牽挂萬舟渡。”

“謝謝你！”我不想繼續糾纏，轉身朝楊烨深深地鞠躬，“真誠地感謝楊烨楊少卿及時趕到，救了我狗命。但是退一步說，要不是您為虎作伥，和大公主聯手冤枉萬舟渡，他會入獄嗎？他不入獄，我會去找慎王爺嗎？我不找他，能被他拖累墜崖嗎？我雖然糊塗，但是這筆賬，我還能算清楚。”

“在你眼裏，站在萬舟渡對面的，就是壞人。非黑即白，對嗎？”楊烨也動氣了，“只有像萬舟渡那樣固執己見，不懂得變通，非要把事情徹底搞砸、重頭再來的人，才是好人？我處處護着你，別人傷不了你，讓你安心快樂過日子，反倒是十惡不赦之徒？”

“楊大驸馬！我知道我能在這裏和您發生這樣的對話，是出于您對我的格外開恩。在你眼裏，我可能就是個不懂事、身在福中不知福、應該懂得适可而止的女子，畢竟能得到您的垂青，我不應該得寸進尺。”我收起嬉皮笑臉，嚴肅地說：“但是，太抱歉了。我可以活得像一條狗一樣，以求生存，私底下還能把自己當人。也不想表面上風風光光，人模人樣，私底下卻對着另一個人像一條狗一樣搖尾乞憐，麻木不仁！我說句不好聽的，這世界像萬舟渡這種人多一些，我的日子未必過的比你差。這世界若你這種人多一些，我這種賤民可真是走投無路，世代為奴！”

“說的真是慷慨激昂。要不是一股腐朽的小家子氣，我都快給你鼓掌了。”楊烨慢裏斯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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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起雙手，昂然挺立，好像萬舟渡就在我身旁一般：“楊少卿，我知道自己僭越了。也知道你此刻心裏一定很後悔，好心招雷劈，救了我結果還被我罵一頓。真的很抱歉，我必須要去找刑部的兄弟，想辦法救萬舟渡。咱們倆之間，明人不說暗話，我此番出去，再回來之時必然是和你反目甚至要面聖對簿公堂。楊少卿你決定吧，如果要相殺，我絕無怨言。如果放我走了，你也莫要後悔。”

楊烨無可奈何地看着我。“你意思是，你出門之後，就要挖個坑給我跳，對嗎？”

我略一遲疑，點點頭：“鑒于您和大公主的尊貴身份，這個坑，我一定用心挖，挖得大大的。”

楊烨苦笑：“你老提大公主，還不如提萬舟渡呢。太掃興了。”

就是要讓你興致全無啊變态。不是長得好看，就能為所欲為的。

你楊烨可是有婦之夫，縱然你得天地之精華，長得貌若天神，我也不可能對你動心的——我打不過大公主的千軍萬馬。

見我不為所動，楊烨又說：“得。還以為撿着一條乖巧動人的小狐貍，結果是救回來一只白眼狼。你走吧。下次見面，就沒今天的客氣了。你雖然蠢得無可救藥，但不是壞人。本驸馬就祝你一路平安吧。”

我怕他改變主意，邁步就跑，突然又想到些什麽，回頭問：“那慎王爺死了，皇位怎麽辦？天下豈不是要大亂？”若要大亂，不如我直接殺入大理寺，擄走萬舟渡，大家一起退隐山林吧。

“死了就死了。別說的他活着的時候很有用似的。”楊烨漫不經心地說道。

太牛逼了，幾天之內皇家連死兩個龍子龍女，居然波瀾不驚。動靜還沒當初二公主被千面無痕毀了名節鬧得大呢！

“還有個事。”我鼓起勇氣問：“刑部在哪個方向啊？”

楊烨擡手指了指南邊。我點點頭表示感謝。畢竟我是個有禮貌的好孩子。

一路上思緒亂紛紛，近鄉情更怯。不知道沈乾他們情況如何。我和萬舟渡都不在，刑部搞不好都關門大吉了。

事實上，是我多慮了。刑部又提拔了一個代尚書。是以前一個主簿，名叫徐真行，為人中規中矩，無功無過，對沈乾他們也是疏遠客氣，話都不多說一句。

沈乾他們見到我，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欣喜若狂，撲上來好一頓擁抱。幸好我做好了防護措施，他們輕易察覺不了我的女兒身。

徐真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便離開了，讓我們盡情敘舊。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他平時和大家就不怎麽相處，像個透明人一樣，除了處理文書就是回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和我們這些浪催的毛頭小夥子不一樣。而偏偏他又是在我和萬舟渡出事期間，撿了個代尚書，怎麽看都有點趁虛而入的意思。

還沒想好以什麽心态面對我，也是人之常情。

等徐真行一走開，沈乾立刻把我拉進他們的房間裏，欲言又止。

“怎麽樣？萬大人情況如何？”我低聲問道。我進慎王府之前，叮囑他們必須想辦法打聽到萬舟渡被囚之處。

“打聽到了。”吳廣德湊過來小聲地說：“被關在梅花水牢中。”

這又是個什麽中二的名字？為什麽一個囚室叫蓮花間，一個牢房叫梅花水？

“梅花水是什麽地方？”我本着不懂就問的精神問吳廣德。

“不，是梅花，水牢。”吳廣德說，“那是一個建在湖邊的水牢。人身子泡在水裏，泡久了就壞了。”

我聽了心裏特別難受：“那和梅花有什麽關系？”

“那個湖叫梅花湖。”吳廣德小心翼翼地說，“咱們再不想辦法，萬大人可能已經泡腫了。”

“我受傷不省人事這幾天，你們怎麽都沒想辦法！這不耽誤時間嗎？”我氣得破口大罵。轉念一想，他們根本沒腦子，能打聽到萬舟渡所在，已經算超常發揮了。

沈乾苦口苦面地說：“宮裏來了聖旨，說提拔徐主簿暫代尚書，要我們好好輔佐他支撐刑部，靜待萬尚書的事水落石出。”

“他說你就信？”我嫌棄地看着眼前的幾個大塊頭。

“要不然，我們該咋辦呀？循哥，只要你吩咐，我一定去做！就是你沒吩咐，所以我不知道要聽誰的。”沈乾苦哈哈地，頭發都少了，看來這些日子沒少傷腦子。

“你一邊去。莊必凡，你這邊有什麽消息？”其實我看見他們幾個安然無恙，心裏已經踏實很多。那天派他們出去辦事，結果我自己被困了這麽多天，心裏還擔心他們是否也遭遇不測呢。

“循哥，您讓我留意皇上那邊的動靜，我天天趴在皇宮城門外候着。但是沒見着任何和萬大人有關的皇榜。”莊必凡老老實實地說。

“那就好。說明萬大人的罪名，皇上老子還在斟酌。很有可能皇上還不願意相信大公主那班人的說辭。”我皺着眉頭分析，“畢竟萬大人是目前臺面上唯一一個沒動機奪皇位、也沒勢力可以奪皇位的人。這種人最适合用來踏踏實實地替皇上效勞，治理百姓。皇上沒人可用，應該不會這麽快就相信大公主。”

我又想起一件事：“對了，有關于慎王爺的皇榜嗎？”慎王爺死了這麽久，如果皇上知道了，不可能沒有動靜。

“沒有。”莊必凡思索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

我心中漸漸有數。我把大家都招過來，圍成一圈，都把耳朵湊過來聽我說：“大公主那班人，雖然還未徹底控制大理寺，但我相信她一定會盡快說服皇上處置萬大人。大理寺就是個牆頭草，如果看見皇上挺大公主，就會毫無後顧之憂地斬了萬大人。所以我們一定要快！”

“快啥？循哥快說下去！急死人了。”沈乾跺腳說道。

“下手要快。”我低聲說：“明天開始，我們每天少三個人去巡捕，其他人要幫忙掩護，不讓徐主簿知情。而這三個人，一個去盯大公主，要把她針對萬舟渡的真實原因、冤枉萬舟渡的證據都搜集回來，尤其是要盯緊她設法不讓她進宮，如果自己一個人阻止不了，就要想辦法通知我。另一個，幫我盯着慎王府。如果看見慎王爺出來，就一定要跟着他，看他都見了什麽人，那些人住在哪裏。還有一個，繼續蹲皇城的皇榜處，一有任何異常消息或者相關的，馬上告訴我。”

大家都點頭表示聽明白了。“公主府、皇宮、慎王爺眼下都是危險重重，各位兄弟一定要小心。安全第一，知道嗎？”我叮囑道。

“循哥，你呢？”沈乾不愧是跟了我許久的兄弟，聽出來我有別的安排。

“別問了。”我當然是孤身闖一闖大理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