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Chapter 54
第54章 Chapter 54
熬了一整夜, 衆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疲憊。
陸在川和韓慈他們仍在分析案情,突然,醫院門口出現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他擡頭一看, 鐘主任正快步朝他們走來,臉上滿是焦慮之色。
“陸隊, 現在這邊情況怎麽樣啊。”鐘主任滿臉愁容,似乎很擔心的樣子。
陸在川心中一動,壓下心中的詫異, 面上情緒不顯,淡淡地問道:“您怎麽過來了?”
鐘主任聞言,立刻說道:“早上楊村長給我來了電話, 說村裏出事情了,警方這邊似乎對他們有什麽誤會, 讓我過來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陸在川眸色微動,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誤會”
聽到這話, 陸在川旁邊的同事們都默默打量起鐘主任來。
醫院門口的走廊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 于是他們一行人決定前往附近的派出所。
陸在川留了幾個市局的同事在醫院裏, 随時待命。
派出所的休息室內,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緊張的氣氛。
鐘主任和楊村長坐在陸在川他們的對面,臉上都帶着幾分沉重。
楊村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下定了決心。
“事情發展到現在,我們也就不再隐瞞什麽了。”楊村長語重心長地說道, “事情都是從一開始你們在村口遇見的佟蘭雲開始的。”
佟蘭雲是陸在川他們在村口救下,被孩子們用石頭打砸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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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村長接着解釋道:“她也是命不好,父母死得早, 靠村裏的這家給個窩頭,那家給個地瓜活下來的。後來長大了嫁了人, 丈夫又是個短命的,渾渾噩噩過了這麽多年,精神狀态也不是很好。”
衆人安安靜靜的聽着。
楊村長繼續說道:“我們村裏的人之所以會處處防着她,是因為她曾經有過趁人不注意,推人下山崖的經歷。”
聽到這話,衆人表情有些驚訝。
“得虧那個人命大,被樹枝挂住,不然那個人命都要沒了。”楊村長說,“後來好幾次,她又想要打孩子,我們這才告誡村裏的孩子們離她遠一點。”
“村民們越是遠離,她性子越是潑辣,非常會罵人,而且罵的內容都很難聽。”村長說,“一開始她的嗓子還是好好的,但不記得是哪天了,我們發現的時候,她的喉嚨被人用鐮刀割開了。我們找到她時,她已經奄奄一息,只能緊急找村醫給她治,命雖然是撿回來了,但嗓子卻壞了,再也不能說話。”
聽到這番話,宋文煜感覺自己的小腦要萎縮了,好小衆的一番話,每個字他都認識,組合起來又好像不認識。
信息量大的讓他覺得震驚,如果他們說的內容都是真的,只能說佟蘭雲命是真硬。
“她嗓子壞了以後,性情越發暴躁,經常出現毆打、追逐孩子的事情發生。”楊村長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多了幾分無奈。
這時,在旁邊聽了許久的鐘主任開口了:“第一個支教老師來村子裏時,就險些發生了意外。”
鐘主任的聲音低沉:“當時我也在場,我們正在和支教老師介紹村裏的情況,佟蘭雲不知道是從哪兒蹿出來的,對着支教老師又推又打,把人給吓着了。
“因為這件事情,支教老師差點要反悔離開村子。”鐘主任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奈,盡管事情過去這麽多年,他對當年的情景依舊記憶猶新。
“孩子們好不容易才等來的老師,我們和村長苦勸了很久,才讓老師勉強留了下來。”鐘主任說。
“再後來,每次村裏有支教老師要來,佟蘭雲都會表現得非常憤怒,經常趁人不注意去襲擊老師,基本上每個老師都待到合同到期就會立刻離開。”
楊主任的表情有一絲的不自然,許是想到了這麽多年都在給佟蘭雲善後,顯得身心俱疲。
鐘主任說完,一臉歉疚的表情看向陸在川:“陸隊,很抱歉在你們第一次詢問老師離開時間時,我和你們說了謊。”
陸在川微微皺眉,示意他繼續。
“村子實在是太窮了,我們怕村裏有瘋老人的事情傳出去,就更加沒有支教老師願意來這裏了,所以我們只能說了一點小謊言。”鐘主任的聲音中帶着一絲哀傷。
沉默了好一會兒後,陸在川突然開口問道:“昨天你們上山尋找的,不是丢失的牛,對嗎?”
陸在川的目光鎖定在楊村長身上,眼神銳利而直接,似乎一旦楊村長說出謊言,便會瞬間被看穿,壓迫感如潮水般撲面而來。
楊村長短暫地猶豫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對。”
“我們是在找佟蘭雲。”楊村長解釋道,“下山的村民回來告訴我們,佟蘭雲跑了。我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她可能偷偷回來了。我們擔心她會對郝宛老師不利,也害怕她知道事情真相後會逃跑,所以只能以找牛為借口去找她。”
陸在川手中的筆輕輕敲了一下桌面,仿佛是不小心滑落的小動作,卻讓楊村長心頭一緊,以為自己說錯了話。
陸在川察覺到楊村長緊張的視線,直接與他對視。
“為什麽你會認為,佟蘭雲會傷害支教老師?”陸在川問。
“她……她以前就幹過這樣的事,突然跑了,我們就擔心。”楊村長對上陸在川的目光,顯得愈發緊張,仿佛被一座無形的高山壓得喘不過氣來。
盡管陸在川沒有表現出不悅或質疑,但他那種強大的氣場,足以讓人汗流浃背。
“按你們所說,佟蘭雲是靠着村民們的幫助才活下來的。即使沒有多大的恩情,關系起碼也不至于惡化到襲擊人的地步吧?”陸在川繼續追問,“既然你們知道她有襲擊人的風險,為什麽一開始不報警?就這麽把她看守在村子裏,不怕危險繼續發生嗎?”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利刃,直插人心,逼得楊村長無處可逃。
一連串的問題讓楊村長措手不及,他下意識地看向鐘主任尋求幫助。
然而,鐘主任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只是對陸在川解釋道:“她以前并不是這樣的。這些年生活的重壓讓她精神出了些問題,也是可以理解的。”
鐘主任的語氣中帶着幾分惋惜:“我們學校有個收廢品的老人,家裏情況和佟蘭雲差不多,都挺可憐的。”
聽到這話,楊村長連忙點頭附和:“是啊,農村人沒見過什麽世面,心理承受能力也不強。經歷了這麽多事情,精神出問題也不奇怪。”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語氣中帶着幾分不自信,仿佛在為自己的解釋找尋認可。
突然,韓慈插話問道:“楊嘉樹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楊村長幾乎是脫口而出。
韓慈停頓了一下,繼續追問:“那他為什麽會出現在山上?”
楊村長急忙解釋:“他昨天回來時,正好碰上有村民回來報信說佟蘭雲失蹤了。我們怕出事,就立刻組織村民上山找人,他就是那一批去找人的隊伍中的一個。”
“我們昨天晚上上山的,是第二批嗎?”陸在川問。
楊村長點了點頭:“對,第一批上山的有十個人。”
“麻煩把名單報一下,我們需要核實一下。”陸在川說道。
楊村長迅速将名單報了出來,段丞立刻起身,快步走出去調查。
巧合的是,名單中的那些人都在鎮上,調查起來速度非常快。
段丞一一與他們核對信息,每個人的回答都和楊村長所說的完全一致。
這個結果并沒有讓陸在川和韓慈感到意外。
他們以為調查即将結束,卻沒想到韓慈突然抛出了一顆重磅炸彈。
“楊嘉樹是殺害佟一娜的兇手。”
話音剛落,楊村長和鐘主任都愣住了。
“警察同志,你會不會搞錯了?”楊村長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聲音顫抖着,“嘉樹膽子那麽小,怎麽可能殺人呢!”
……
楊嘉樹醒來後,也不知道是麻藥還沒過去,還是被打懵了,眼神空洞洞的。
和醫生确認過他的狀态後,韓慈對人進行了審訊。
病房門口,楊村長緊張地攔住陸在川:“陸警官,嘉樹剛做完手術,身體還很虛弱。即使要審訊,也得等他恢複些吧。”
“我在食堂買了些吃的,能不能讓他先填飽肚子,再繼續審問?”楊村長的聲音低沉,幾乎是在懇求。
“抱歉,現在楊嘉樹是我們調查案件的重要嫌疑人。在調查結束前,你們不能見他。”陸在川拒絕了楊村長的請求。
楊村長不甘心,仍然試圖說服陸在川。
就在這時,韓慈帶着人進入病房,楊嘉樹臉上流露出一絲迷茫。
得知韓慈是市局刑偵隊隊的後,楊嘉樹眼中流露出了慌張。
當韓慈提到佟一娜的名字時,楊嘉樹的表情瞬間變成了驚恐。
“認……認識。”楊嘉樹的眼神閃爍不定,“我們是一個村的。”
“唐玉仙和你是什麽關系?”韓慈繼續追問
“她是我女朋友。”楊嘉樹的喉嚨緊繃,聲音沙啞。
“28號中午一點,你在哪裏?”韓慈冷冷地問道。
“我……我在工地,我在建築工地上班。”楊嘉樹低下頭,眼神閃爍,不敢與韓慈對視。他的臉色蒼白,不知是因為傷口的疼痛,還是別的原因。
韓慈深吸一口氣,語氣依舊平穩:“我們已經去你所在的工地調查過了。工程負責人和工友都證明,28號那天,建築工地停工,你根本不在工地。”
楊嘉樹的身體微微顫抖:“可……可能是我記錯了。”
韓慈不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直接揭開了真相:“28號中午一點,佟一娜在你女朋友唐玉仙所在的連鎖酒店726房間墜樓身亡。”
“根據酒店的監控,我們發現了一輛清潔房間用的工具車,當天兩次進入726房間,并且在佟一娜墜樓後,有一名穿着後勤人員工作服的人慌亂逃出。”
韓慈一直在觀察着楊嘉樹的表情:“我們找到了那套工作服以及清潔工具車,上面檢測到了你和佟一娜的DNA。”
楊嘉樹被送到醫院搶救後,警方同時将他的DNA樣本送去實驗室比對。
結果顯示,佟一娜墜樓時,從726房間逃出的那個人,就是他。
“接下來的事情,是你主動交代,還是我替你說?”韓慈逼近一步,聲音冰冷。
楊嘉樹聽到這句話,猛然打了個寒顫。
就在這時,韓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屏幕上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他面前。
楊嘉樹只剩下一只眼睛,雖然視線模糊,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我……我說。”楊嘉樹糾結過後,臉上寫滿了痛苦。
“我聽說隔壁山頭有個老光棍願意出錢買老婆,如果是大學生,他們願意出到十萬塊錢。”
楊嘉樹繼續說道:“我在工地累死累活幹一天,工資也不過一百多塊錢。那十萬塊錢,我得不吃不喝幹三年才能攢夠。”
“所以你打上了佟一娜的主意?”韓慈質問道。
楊嘉樹點了點頭:“是。”
“你知道自己這是在拐賣人口嗎?”韓慈的聲音冰冷。
楊嘉樹情緒立刻激動起來:“不是……我不是拐賣人口!”
“我和她家裏人說過的,只要把佟一娜嫁過去,十萬塊錢我們四六分。”楊嘉樹急切地解釋道。
韓慈眉頭微蹙:“你和她家裏的誰商量了?”
“她奶奶。”楊嘉樹毫不猶豫地回答,“我這頂多算是給他們牽線搭橋,不是人口拐賣。”
“不信的話你們可以去她家查,她們家收了定金,一萬塊錢。”楊嘉樹害怕他們不相信,立馬補充道,“我到現在一分錢沒拿到,不算拐賣人口。”
韓慈面色微沉:“你計劃怎麽把佟一娜送過去?”
“我一開始去她學校找她,跟她說她家裏給她找了門親事,家裏也都收錢了。”楊嘉樹說,“結果她聽完,立馬就拿了掃把來打我。”
楊嘉樹眼神閃爍,低聲說道:“我看她這麽抗拒,就想着先把人弄過去,生米煮成熟飯了,人就老實了。”
韓慈微微眯起眼睛:“你當時打算怎麽把她弄過去的?”
“我女朋友給我出了個主意,她兒子學校裏布置了一個作業,要交自己和媽媽的照片,用來參加一個什麽活動。”楊嘉樹繼續道,“我就讓她還在讀小學的兒子幫忙。在一次佟一娜在外面買東西的時候,小男孩走過去,說要完成學校裏的作業,但他沒有媽媽,沒有照片,能不能請她幫忙拍個照。”
“你們知道的,女人心軟,尤其是面對從小沒媽的孩子,容易起一點同情心。”楊嘉樹的語氣中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得意。
韓慈問:“這張照片就是當時拍的?”
楊嘉樹點頭:“對。”
“28號那天,我帶着村子裏來的幾個男人,趁着附近沒什麽人,把她綁了。”楊嘉樹的聲音越來越低。
韓慈難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們就在大街上搶人?”
楊嘉樹點頭:“對,就算被路人聽到也不會有問題。如果有人幹涉,我們就拿出照片,說她是我離家出走的老婆,不管孩子。一般這麽說,路人怕被訛錢,就不會幹涉別人家裏的事情。”
“佟一娜鬧騰得太厲害了,我們沒辦法,只能把她打暈。在等車的時候,我們先把她藏在我女朋友工作的酒店裏,沒想到她突然醒了,跟我們又鬧起來。”楊嘉樹的聲音中透出一絲恐慌。
“我們怕被人發現,就推搡起來,她真的是自己掉下樓的,跟我們沒有關系!”楊嘉樹再三保證,聲音顫抖。
韓慈拿出了一段從稍遠的十字路口拍攝到的錄像。
盡管畫面有些模糊,人臉無法辨認,但視頻裏的一切卻清晰無比——佟一娜分明是被人推下樓的。
楊嘉樹盯着屏幕,臉色鐵青如冰霜覆蓋,呼吸一瞬間好像停滞了一般。
韓慈目光銳利:“這件事情,除了你和佟一娜的奶奶、男方那群人外,還有誰知道?”
楊嘉樹搖搖頭:“沒有了。連佟一娜她爸都不知道這件事情。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知道的人多了,來分錢的人也就多了。我們都是能瞞就瞞。”
韓慈眉頭微皺,繼續追問:“楊國征知道這件事嗎?”
楊嘉樹臉上流露出了一絲茫然,不明白韓慈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