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Chapter 76
第76章 Chapter 76
陸在川剛結束點滴, 匆匆趕回局裏的時候,宋文煜已經從那座爛尾樓裏帶回幾具枯骨,正忙着進行屍檢。
“隊長, 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鐘意看到陸在川,驚訝地問道, “你手上的紗布還在滲血呢。”
陸在川低頭瞥了一眼,心裏并不在意:“估計是縫針時碰到的。”
“現在情況怎麽樣?”他關切地問。
“附近的居民聽到爛尾樓盤有爆破聲,打的報警電話。”鐘意解釋。
由于上次他們在那棟樓裏發現了死者的屍體, 所以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如今再次發生爆炸,居民報警也在情理之中。
“但奇怪的是,我們到現場後聯系報警的居民, 發現對方的手機竟然關機了,查詢號碼後發現歸屬人信息缺失。”
陸在川想起明禮提到過, 楊震今晚去看爛尾樓了。
號碼信息缺失,極有可能是他報的警, 而他的號碼被處理過也并不意外。
此時, 韓慈拿到了最新的報告, 剛從辦公室走出來, 便看到了陸在川。
“爆炸使用的炸彈,和上次炸樓的炸彈一模一樣。”韓慈說,“這很可能是同一個人所為。”
陸在川凝視着炸彈的碎片,心中陷入了沉思。
為什麽這次的炸彈與明禮帶回來的樣式如此相似?
明禮設計的炸彈是簡易裝置, 軍區特戰部隊常用,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編號,和制作材料做了替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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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兩次都出現了這個炸彈, 陸在川沒有辦法相信這是一個巧合。
他們曾向上級詢問此事,得到的反饋是并沒有發現不明身份的卧底。
那麽, 這個人到底是誰?又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在陸在川沉浸在思考之中,韓慈繼續向他彙報最新的調查進展。
“我們從搶回來的行李箱上發現了幾個指紋。”韓慈的聲音平靜,卻透露着幾分疲憊,“經過系統比對後,依然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當前的數據庫裏,沒有任何對應的數據。”
這段時間,他們接連遇到一些難以追查的屍體,案件的複雜性讓人倍感壓力。
“為了監控爛尾樓盤的情況,在上一次爆炸發生後,我們在現場安裝了監控設備,結果捕捉到了一些可疑的畫面。”韓慈繼續說道。
陸在川立馬問道:“監控拍到了什麽?”
幾人急匆匆地聚到電腦前,韓慈調出了監控視頻。屏幕上,模糊的身影若隐若現。
陸在川仔細凝視,盡管人影不清,但他能感受到那人行事的謹慎與小心。
那人似乎意識到了警方的監控,全程緊貼牆面,行動極其隐蔽,攝像頭只捕捉到了他的一小部分身影。
只能确定有人在,但具體幹了什麽,并不能看的非常清楚。
“這邊停一下!”陸在川突然發現有什麽東西在鏡頭下晃了一下。
韓慈立馬對這個視頻片段進行截圖,找來了技術組的成員幫忙分析。
約莫十幾分鐘後,那個人從樓盤內走出,随後,劇烈的爆炸聲震撼了整個區域。
爆炸的震顫讓攝像頭都随之晃動了幾下,一瞬間的火光瞬間将鏡頭內拍攝到的畫面照亮。
監控視頻并未拍到楊震一行人進入樓盤的畫面,陸在川在安裝監控時,已将監控區域的具體位置清晰标注并發了過去。
看來,楊震是提前避開了那些監控區域,潛入了樓盤,成功避免了被拍攝。
當陸在川被宋文煜叫去解剖室時,天色已然亮起。
宋文煜的臉色陰沉,陸在川心中湧起一陣不祥的預感。
“情況很不好嗎?”陸在川問。
“這些死者的死亡時間各不相同,最早的已經過去八年,而最近的一具則是在去年,時間跨度相當大。”宋文煜的聲音低沉。
他繼續說道:“雖然死者的身體上白骨裸露,但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并不是單純的白骨化。”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凝重。
“在醫學和生物學上,白骨化指的是身體軟組織腐敗後,經過軟化、液化等反應,最終完全溶解消失的過程。”
“正常情況下,屍體的白骨化會導致指甲和毛發自然脫落。然而,在這裏的幾具屍體上,經過仔細檢查,我們發現頭皮部分并非正常脫落,而是被暴力撕扯和切割下來的。每具死者的頭骨上,都留下了利刃刮骨的痕跡。”宋文煜的語氣愈發沉重。
陸在川聽到這些,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解剖臺上的屍骨,心中一陣毛骨悚然,仿佛有無形的寒意從脊背蔓延而上。
“此外,死者的骨頭上還存在多處鈍器擊打造成的不規則骨折線,這意味着他們生前遭受過多次殘酷的暴力攻擊,身體的多處骨骼因此斷裂。”
宋文煜的聲音如同沉重的錘子,擊打在陸在川的心頭。
他帶着陸在川走向另一具屍體,指着那具屍體說:“這位死者的脊椎骨已經斷裂,雙腿的腿骨更是粉碎性骨折,手臂則呈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扭曲。經過檢測,這些傷痕都可以确認是生前所致。”
陸在川深吸一口氣,心中翻湧着不安。“你剛才提到,他們的白骨化并非正常溶解,難道也是被刀剃的嗎?”
宋文煜點了點頭,神情愈加凝重:“沒錯。”
“除此之外,在死者屍骨不遠處,我們還發現了用福爾馬林浸泡過的組織器官。”他繼續道,“盡管保存不當對結果有一定影響,但仍然能夠提取出一些有價值的數據。”
宋文煜将一份檢測報告遞給陸在川:“經過DNA檢測,這幾種髒器都屬于同一名被害人。而且,檢測結果顯示,髒器中的酒精含量明顯超标。”
陸在川接過報告,心中暗潮洶湧,事情的複雜程度遠超他的想象。
但在死者的胃部,經過仔細檢查,并未發現任何酒精的痕跡。
這意味着,酒精并非通過口腔和食道進入胃部,再通過血液循環到達各個器官。
陸在川眉頭緊鎖,心中疑雲重重:“你懷疑是通過什麽方式進入的?”
“注射。”宋文煜說,“通過注射,将高濃度的酒精直接注入血管,酒精迅速随血液循環,蔓延至全身各個器官。”
“我剛才提到過,找到的髒器保存不佳,這會影響屍檢結果。”宋文煜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內心的波瀾,“但即便如此,髒器中的酒精濃度依然驚人,注射進入血管的酒精濃度,可能超過了75%。”
他繼續解釋道:“75%的酒精濃度是常用的醫用酒精,獲取并不困難。如此高濃度的酒精進入血液,必然會對神經系統造成嚴重損害,心髒負擔加重,肝髒也會受到重創。要不了幾分鐘機體就會死亡,死亡過程會非常的痛苦。”
“死者與兇手之間,應該存在很深的仇恨,否則不會用這麽殘忍的方式殺人。”
陸在川仍在消化這些令人震驚的信息。
然而,宋文煜接下來抛出的消息更是讓他心頭一震。
“幾名死者的指骨與常人略有不同,顯然,他們有着長期握槍的經歷。”
……
明禮接到消息,有人約他見面。
塗陽眉頭緊鎖,心中不安:“這會不會是個圈套?”
明禮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有詐也得去看看。”
他到達約定地點,目光掃過四周,卻沒有見到塞斯,只有塞斯身邊的保镖帕蒙靜靜地站在那裏。
明禮站在沒有護欄的棧道邊,任由海風肆意吹拂他的發絲,心中暗自警惕。
“有什麽事情非要約在這裏?”明禮直截了當地問。
“羅奇接二連三的爆雷,已經被警察盯上,形勢相當嚴峻。”帕蒙毫不掩飾,直接道出來意。
“哦?”明禮故意停頓了一下,等待他的下文。
“所以你們想做什麽?”明禮問道。
“再這麽耽擱下去,我們都跑不掉,我不相信你們一點警覺都沒有,最近軍警雙方已經在蠢蠢欲動,就打算在我們交貨接人的時候把我們一網打盡。”
帕蒙停頓了一下,目光如炬,繼續說道:“我們必須合作,只要制藥師能順利出境,未來的貨源就不成問題,我們可以共同開拓紅蠍的渠道。”
明禮挑了挑眉,冷靜地問:“這種事情我們也做不了決定,你老板怎麽不來?”
“他被昆山纏住了,無法脫身。”帕蒙的語氣中透着無奈,“昆山并不是為了爛尾樓盤而來,他真正的目标是琥珀的合成公式。”
“他打算自己動手,甚至連制藥師都不打算帶走,爛尾樓盤不過是他的幌子,一旦出事,樓盤的事情就會被曝出來,吸引軍警的注意力。”
“如果只有羅奇一個人不夠,我們都會成為他的替死鬼,他已經與制藥師秘密接觸上了。”
明禮心中一緊,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波動。
“制藥師也答應,只要他幫忙殺了陸在川,就可以把琥珀的合成方式交給他。”
明禮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瞬間又被壓抑回去,情緒如同漣漪般稍縱即逝
“為什麽?”明禮忍不住問道,“制藥師為什麽非要殺陸在川?”
帕蒙緩緩開口,語氣中透着一絲凝重:“昆山曾在一次閑聊中提到,五年前紅蠍遭到圍剿,當地村民為了掩護紅蠍的逃跑,自願阻擋軍警的行動,而制藥師的父親就是當時狙擊的領頭者。”
“那場暴動中,現任津寧市公安局刑偵隊長陸在川開槍打死了制藥師的父親,并帶走了他的弟弟。由于走私罪名嚴重,弟弟最終被判死刑。為了複仇,制藥師冒險來到津海,甚至以紅蠍的貨物和琥珀的合成配方作為誘餌,就是為了殺了陸在川。”
“我們老板入境後,他就動過一次手。”帕蒙說,“羅奇遲遲不肯動手,制藥師為了逼他,就以他的名義找了姚興寶,襲擊陸在川。”
“制藥師也知道自己的行為不一定能成功,他這麽做就是迫使羅奇跟自己在同一條繩子上綁緊,把罪名嫁禍到他頭上,讓陸在川去調查他,導致羅奇為了脫身,不得不對他動手。”
帕蒙一直在觀察着明禮的反應,似乎看他接收良好,沒有太大的反應後,才繼續說說道。
“他并不打算依賴羅奇來改變自己的處境,實際上,他完全有能力獨自離開。但他需要一個替代者,在不暴露自己的情況下完成複仇,而羅奇正是他選中的替死鬼。”
“我老板懷疑,昆山早在半年前就已經先我們一步入境,和制藥師達成了合作關系,如今他計劃周全,我們要是再不聯合起來,怕是真要成他的替死鬼,人財兩空。”
明禮靜靜地傾聽,心中波濤洶湧。
他意識到,若帕蒙所言屬實,眼前的局勢遠比他想象的複雜得多。
制藥師的複仇計劃猶如一張精心編織的網,籠罩着每一個參與者,而他自己也不過是這場棋局中的一枚棋子。
“你們的打算是什麽?”明禮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堅定,“如果昆山真的已經在津海,而羅奇又與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我們如果有什麽行動,他怎麽可能察覺不到?”
他并未急于表态是否合作,而是想先探聽他們的下一步計劃。
“你們打算合作嗎?”帕蒙的态度也顯得格外謹慎。
“如果不合作,告訴你們計劃,豈不是把刀送到你們手裏?你們若轉身去和昆山勾結,這種賠本的買賣,我們可不想做。”
明禮微微挑眉,眼中閃爍着警惕的光芒:“可如今的局勢,全憑你們的一張嘴,若沒有證據,我怎能相信你不是在算計我們?”
帕蒙明白明禮并不好糊弄,沉吟片刻後,終于低聲道:“爛尾樓盤,我炸的,兩次。”
聽到這話,明禮瞬間眯起了眼,心中警覺:“為什麽?”
帕蒙緩緩解釋:“是為了拉昆山下水。”
“孫三小姐的父親并非善類。樓盤建設期間,死了幾個工人。為了确保樓盤順利完工,他竟将那些工人的屍體灌入水泥,僞裝成建築垃圾處理掉。”帕蒙語氣凝重,“我第一次炸掉的地方,正是他處理屍體的地點。”
“第二次炸樓,是昆山在和羅奇周旋時,他為了炫耀自己的能力,羅奇把發現了軍警的卧底和線人的消息說了出來。”
“他并不清楚昆山的妻子就是當年孫氏集團的女兒,得意洋洋的和昆山講述,自己是如何仿造孫三小姐父親放年處理屍體的手段,處理掉那些人。”
“他表示如果被發現了,就打算嫁禍到孫三小姐的父親身上。”
帕蒙微微停頓,緩緩道:“不僅僅是那些警察和線人,就連負責對接信息的上級,也都被羅奇一一處理掉了。”
明禮眉頭一挑,目光如炬:“這個消息是誰透露給你們的?”
“昆山。”帕蒙毫不猶豫地回答。
明禮凝視着他,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他主動向你們透露消息,難道是出于好心?”
“你當初炸樓,除了是想拉昆山下水,實際上也是打算把我們拖下水。”明禮直截了當地揭穿了他的意圖。
“炸樓嫁禍,讓我們與昆山只能在表面維持和諧,暗地裏卻互相争鬥,而你老板則在我們雙方之間游刃有餘,進可攻退可守。”明禮的眼神透出一絲銳利。
明禮看着他:“和昆山合作不下去,就來和我們合作,不管怎樣,最後他都不能空手而歸,誰要是手腕軟一些,誰就栽了,你老板才是真是好算計。”
帕蒙的臉色微微陰沉,似在思索如何反駁。
明禮卻搶先一步,語氣堅定:“今天你約我見面,看似昆山要出手,逼迫我們走投無路,迫使我們聯手反擊,實際上不過是塞斯先發制人,把本就混亂的局勢再攪動得更混一點,最後究竟誰贏,就不好說了。”
“完了還打着一副為我們好的旗子,我是不是得給你們頒個奧斯卡小金人?”明禮一點都不帶客氣地嘲諷,“你老板不去演戲,真是演藝界少了個閃亮之星。”
“想要合作也不是不可能,告訴塞斯,拿出誠意來。不然,我們不介意一個個地把競争者踢出去,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