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收了就不準不答應了
第5章 你收了就不準不答應了。
10
傅仇果然食言了。他又像第一次那樣,整個人不成人形地被擡到季冷子面前。
皮開肉綻,多處彈穿,傅團長渾身沒一塊好皮。兩個擡着擔架滿頭紗布的兵急得要哭:“季醫生,季醫生,救救我們團長吧!”
“他說什麽也不肯撤,直到支援到了,他才倒下來。”
季冷子什麽話也沒說。埋頭給他拾掇,盡管幾乎所有人都覺得傅團長這回是肯定活不成了。他哪像一個人啊:臉上血淋淋的,身上到處都是窟窿,就算沒斷手斷腳,這血流也給流死了。
手術一做就是七個多小時。傅仇被拼拼湊湊又成了個人。整整兩天一夜,這個桑莊唯一活下來的年輕漢子終于睜開了眼睛。他喃喃叫着:“姐……姐……”
季冷子被欣喜若狂的兵叫過來檢查,陷于高熱的傅團長抓住他的手,像瘦鷹般鉗着不撒爪。
“姐姐,姐姐。”他對着季冷子叫。
情況還遠遠不是很樂觀。傅團長燒得神魂俱散,迷惘中似乎已經回到桑莊,回到了那個如今早已長滿荒草的村莊。他好想再見姐一面。那次上山走茶,他興奮的嘞,連走的時候跟姐見一面都忘了。
他就這麽走了。以至于之後每次回想起來,始終都記不起最後一次跟姐說話是什麽樣子了。他說了什麽?姐又跟他說了什麽?他什麽都記不清了。
只能記起來姐在河邊洗衣服的樣子。
季冷子站在病床前,任由他抓着。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在雪融化完的前一天,傅仇醒了。沒有麻藥、沒有消炎藥,更沒有任何止疼藥,但傅仇又從閻王那裏撿回了條命。他不是說了,他命不該絕。
渾身上下三十六處傷口,彈孔十幾個,他包得像木乃伊。傅團長奄奄一息地說:“季冷子,你又救了我一命。”
季良正給他換藥。一層層揭開紗布,結痂的地方扯得生疼。傅團長緊繃着肌肉不敢動彈。季良從襯衫口袋裏掏出個疊的整齊的方巾:“咬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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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仇感動得要落淚:“季醫生,除了我姐姐,你是對我最好的人。”
這傷一養就是好幾個月。
傅團長這次又立下大功一件。上頭說給他特批放假。傅仇把電報紙來來回回看好幾遍,又不确定地問問:“真這麽說的?也不給我點其他的啥?”
季冷子沒有再給他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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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又開始變暖放晴。
那湖邊水草長出毛茸茸的茬。從去年的葦草蕩子底下發出來。
這天,有個傷員鬧事,是個年輕的兵。他把季醫生的頭打破了皮。
傅仇跑到現場的時候,什麽風都沒讓他趕上。他傷還沒大好全,跑不快。
傅團長好說歹說要給他消毒包紮。就像每次季冷子給他包紮那樣。包完傅團長一共罵了那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兔崽子九十九遍。
他問季冷子那兔崽子為什麽要打他,季冷子沒說。
不說就不說吧。傅仇把他拉到帳外,到一處草叢裏拿出一把茅芽尖。“吃的。”他說。“我沒什麽事,到外頭亂散,剛摘的。保證甜!”
他抽出來白色像毛蟲一樣的絮給季冷子。季冷子真張口就吃進去。
太陽真好啊。從山上照下來。所有的一切都很綠。山綠、水綠、草綠、就連空氣裏都是綠色的水汽。嚼在嘴裏,嘴裏也有嫩綠的汁水。
傅仇說對岸葦子草那邊還有月季尖。那個也好吃。他小時候餓極了,還當過飯。
季冷子跟他一塊去對岸。看着傅仇一瘸一拐像個老頭。
到地傅仇給他摘嫩尖,被花刺紮得哎呦哎呦直叫。
剝開吃了幾條,傅仇躺在草上,跟着身邊的白花一起望天:“要是我永遠都不死就好了。”
季良也躺下來:“人都會死的。”
“那你也莫死我前頭。你是我恩人,我還得要你幫我收屍哩。”
“……”
說完傅團長才想起那個事。他從脖子上取下那個布兜。又花了好久才解開上面的死結,一打開,掏出那兩個銀手镯。
他說:“季冷子。這個我給你吧。都到這了,你也算是我最親的一個人了。”
“等我哪天先死了,你收了我的東西,就要記得幫我收個屍。”
“我老家在更南邊點。那裏有條河,叫桑河。旁邊有座山,山上有個坪,叫桑莊。到時候把我埋到那。莊上就差我沒回去了哩。”
季冷子渾身好像僵硬了。
副團長又叽裏呱啦說了一大堆,季冷子還是沒反應。他急了:“你不願意?”
季冷子沒說話。
傅仇把镯子強硬地戴到他手腕上:“我就是要給你。我就是要給你。我到雪山上差點沒下來的時候,就想到要把它們給你了。”
“喏,你現在收了。就不準不答應了。”
銀手镯閃着清脆的光澤。上面墜着的兩個小鈴铛發出細音。春保當時是下了血本的,這手镯足足用了一兩多料,寬大、厚重,上面鉸着細花。手镯在湖邊的春風中第一次嶄露妙姿。
鈴铛輕響。陣陣敲在季良心上。蠢包傅團長壓根不曉得他說的話做的事對一個三十歲、愛慕過一個早已面目模糊的前輩、在異國他鄉多次經歷硝煙與死亡後,再也不敢敞開心扉的男人來說,有多珍貴和異樣。
但傅仇目前能想到的,對一個同是男人的人,也只能這麽好了。他其實也想過。在這幾個月裏每次晚上傷口發癢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在癢:
要是季醫生是個女娃就好了。是女娃的話,他還真想跟他結婚。只要拜了天地,他肯定會幫自己收屍。他也會像天下所有男人那樣對自己媳婦掏心掏肺的好。可是季醫生他就是個男人啊!是個一眼望上去就知道他是男人的男人。沒有哪個女娃能像他那樣的。
唉,怎麽,怎麽。
怎麽?!
季冷子這時湊過來親了傅仇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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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團長不明白。他彈射一般地跳開。腿腳被他震得扯天疼。他“嘶”地倒抽一口涼氣。
“季冷子,季醫生,你這是做什麽?”傅團長心裏狂跳。
季良沒說話,便要走。
對不起這三個字實在太過沉重。也太輕飄飄。他沒敢說。
一走,又被傅仇給拖住。傅仇說:“你這是什麽意思?你這是什麽意思?你不準走。”
季醫生無法跟這個比自己整整小了快十歲的人解釋。
傅仇比他高,比他體格大,甚至就算是傷未愈,也比他力氣大。跟他曾經愛慕過的前輩完全不一樣。他擡起頭,傅團長涉世未深的眼睛在緊鎖着他。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眼?它黑白分明,它赤裸,它又鋒利。是年輕人才有的清澈赤誠。它把所有的情緒都明晃晃地擺出來給人看。它又躲閃。在看到季良沉靜的眼時往後縮。
他在躲什麽?
傅仇這輩子行到二十一年,前半生為了活下去,後半生為了要人死。他除了吃飽肚子、打仗和報仇,什麽也沒想過。如今季醫生,季良,一個幾次救了他命的人,是個男人,他頭一次覺得季良這個名字這麽好聽,親了他。
季良的手也長得很好看。季良本就長得好看。雖然他平時總是冷靜、緘默。擺弄的也總是斷指殘體、刀針剪線。
可是他的眼,原來是如此吸引人。傅仇此時才發現被自己的恩人親吻,那是多麽意想不到又美妙的事!這是個只有最親的人才能做的事!原來,原來!
他抓住季良的肩膀就要繼續行之。
季良把頭偏過去。
傅仇把他的頭扭回來。小心翼翼地,就像撫摸着一把最新進口的沖鋒槍。它昂貴,它稀缺,但再珍稀也抵不過恩人賞賜的一個吻。
四目相接。傅仇低下頭去。又擡起來。季良的眼實在讓他難以直視。又難以挪開。再看,黃昏已然要降臨。半湖春綠半江紅。身邊葦草高蕩,旁下月季白花朵朵。季良鏡片下的眼在風裏凝固。
最終還是一個取了眼鏡,往上,一個低頭,不管不顧往下,親吻在一起。
這親吻自此纏綿。糾纏着,熱切着。渾然忘我。兩個男人在葦草篷子裏,在漫天水光之中,徹底地摟抱在一起。
那雙手就在季良的背後游離。他摟緊,又握着季良突出的肩胛骨。又循着本能想往下,可是他一無所知。
是啊。傅團長時至今日,連一絲情愛都未曾涉足過。
季良說:“你再往下。”
這不像是他能說出來的話。但傅仇什麽也沒想。他只聽恩人的話。季良說什麽就是什麽。
他手往下。往下夠到了季良的屁股。他從來沒有碰到過其他任何一個人的屁股。傅仇有點哆嗦。他試探地揉一把。又軟,又彈。
原來冷冰冰的季冷子,他的屁股是這麽彈軟。
傅仇腹下燃起了一團火。
他開始任由腦海中的馬馳騁。在季良的臀上留下他搓揉的指痕。又往上,在他凹陷下去的腰上撫摸。
原來季醫生也沒有那麽瘦。
季良開始在他耳邊喘息。他又說:“我們躺下。”
傅仇如約将他放倒在漫天的綠草之中。兩人糾纏,就像今生再也分不開的癡男怨女。
蠢包傅仇還是知道接下來要幹什麽的。他再蠢,也隐約聽別人說起過做親密之事,那是要脫光了衣服才能做的。于是他開始解季良鎖骨下的扣子。
常年在營帳內不見光,季醫生如約比蠢包傅仇白了不知道多少。傅仇一時不知道如何下手,他慌張地亂說話:“季良,你比女娃都要白。”他不知道該怎麽誇獎。
季良說:“我自己來。”他當着手足無措的傅仇脫下了褲子。把那個跟傅仇同樣形狀的性器握着,緩慢搓揉起來。很快讓它膨脹,讓它變硬,最後直挺挺立着。紅色的,被撐着有點透亮。
一次次撫摸而過,季良的雙耳已經全紅了。濁液噴出來,在他腹上游離。季醫生粘上黏液,用他那一雙靈活柔軟的手。送到身下那個很久未如此使用過的口。
傅團長一不識字二不懂醫,他看得面紅耳赤。看得下身漲得發疼。
這是他的恩人,是季冷子,是季良。他把腿張開,把自己的液體送到自己身體裏,把自己的手指放到那個難以啓齒的地方,然後開始抽插。
腕上的手镯閃着微光。鈴铛發出臉熱的聲音。白生生的腿在綠草上紮眼。
水光泛起來。胴體在黃昏下朦胧。季良說:“傅仇,你來。”
傅團長喉嚨發幹,幹到嗓子眼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良久才慌慌張張脫下褲子,也顧不上腿腳上的疼,跪下對着那個紅色的口,本能告訴他要往那個地方去。
他也如期将自己的東西對在了洞口。
他跟季良好近。比以往任何一個時候都近。他們皮膚相接。下身相連。傅仇想到此,渾身都要抖三抖。
然後一咬牙,往裏開始戳。
痛楚在季良臉上成型。
傅仇又咬牙退出去。被人一手抓住。那人的眼告訴傅仇繼續。于是肉刃又推開腸肉,最後緩緩長進短出,最終在恩人體內安穩下來。
這才是最親密的關系。傅仇此刻終于意識到。
他憑着本能開始動,每動一次,渾身就哆嗦一次。這是什麽濃郁的、猛烈的、無法控制的快感啊!他從未有過,也從未想象到過。傅仇渾身都在顫抖。
再動一次,他便不敢再動了。
季良看着他,眼神竟然是溫柔的。
“我……”傅仇羞憤得說不出話來,卻有液體從他們相交之處緩緩往外溢,他硬着頭皮承認,“我出來了……”
傅團長知道這是男人最恥辱的事。他聽過,很多次從別人那裏聽過。這是最為被人瞧不起的。是要被媳婦埋怨一輩子的。
輕柔的眼神卻沒有動。是啊,他是個醫生。他當然知道。
即便已經大勢已去,但傅仇卻仍舊舍不得拔出來。那裏好暖,好熱,就像冬夜最柔軟厚實的窩。季良輕聲說:“我幫你。”
他讓傅仇拔出來。然後在傅仇的注視中用他的那雙手,那雙傅仇觊觎已久的手,握上去。撫摸,上下套弄。傅仇發出長足的一聲聲嘆息。
“季良,季良。”他好像在求饒。
快慰很快讓它又興奮起來。傅仇用感激的目光看着他,又看着那個正在徐徐滑出白色液體的口。他又插進去。
這次是鋪天蓋地的作弄。
傅仇只見過牛馬雞狗配種。是那種不顧一切地撞擊。他也循着本能撞擊。把季良壓在草上半步也離開不得。他又把所有的衣物都墊在季良身下,生怕他被劃傷。恩人跟他這種粗人不一樣。哪裏都不一樣。
赤黑的柱體來回進出又沒入,水聲蕩漾起來,就跟踩進個小溪溝似的。傅仇拼了命去抱着季良,去學着剛剛的方法親吻他,去親吻他的前胸,他的脖頸,他的腰腹,又握着他的腿,在漫天晃動的鈴铛聲裏,把一只銀手镯解下來扣在季良的腳踝上。
卡得剛剛好。鈴铛發出“叮鈴叮鈴”的聲響,離傅仇的耳朵不到五寸長。它搖曳着,随着撞擊蕩到傅仇的心裏去。鈴聲越搖越緊,季良臉上全是紅光。他喘息着,被傅仇熾熱的眼結結實實地完全覆蓋。
原來這就是愛。
傅仇想。從此以後,他要把恩人當愛人一樣對待。他下定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