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偷跑

第16章 偷跑

沈捷這個人,穩重成熟,心思卻難琢磨,關人的時候不擇手段,放人的時候又安心落意。既不電話查崗,也不找警衛盯梢。

周二當天。

市政府和萬利組領導慰問軍隊,缺兩個司機,把老談借走,去接岑沛安這事王景順勢攬下。

八月上旬正熱,烈日灼灼,車內開着空調,心還是燥。王景抄近道,把車拐進小路,路過一家便利店,瞥了眼手機,看不耽誤時間就下車買了包煙。

按照導航把車停下,一上樓敲門,王景傻眼了。

屋裏沙發上,岑思郁和吳墨正襟危坐,像是刻意等他,神态不屑,甚至可以說是鄙夷。不過這下馬威王景不吃,他面上微微笑,如實說了自己來的目的。

“走了。”岑思郁輕飄飄地說,臉上帶着雲淡風輕,好似在說“你能拿我怎麽辦”。

“去哪了?什麽時候走的?”王景明顯有些着急了。

“你是什麽人?!我弟弟去哪用得着和你彙報嗎?!”岑思郁憋了一肚子火沒地方發,現在倒是有個正往槍口撞的。

王景好歹是萬利副總的秘書,多少潑皮無賴他都能應對自如,更何況是個女人,但人一慌起來就自亂陣腳。他顧不上其他,闖進屋裏,把房間挨個搜了個遍。

吳默警告他,“你這是私闖民宅,我可以告你。”

王景目的明确,他不在乎對方說什麽,在屋裏轉了一圈,沒找到人,看了吳默和岑思郁一眼,便疾步下樓。

王景坐進車裏心亂如麻,拿起手機想給沈捷打個電話,電話撥通兩秒後,又覺得不妥,挂斷電話往回趕。

萬利副總辦公室裏,沈捷正伏案批審批,厚薄不同需要簽字的文件摞了兩沓子。

旁邊的手機亮起,沈捷瞥了眼,屏幕上顯示出王景兩個字,不過只亮了幾秒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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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頭把電話挂了。

沈捷沒管,他掀開文件,在上面簽上自己名字,墨水浸透紙張,字體遒勁有力,和他這個人一樣,透着不可言喻的英氣和魅力。

二十分鐘後。

王景從外面氣喘籲籲地進來,連門都忘了敲,沈捷眉頭微微皺着,眼裏浮出一絲煩躁,“急什麽?沒規矩。”

“沈總,對不起。”王景自知理虧,微微颔首道了個歉。剛擡頭準備說岑沛安的事情,沈捷卻一副了然于心的神情,擡了下右手,示意他不用說。

“等你去接人,人早跑到大西洋了。”沈捷沒停手上簽字的動作,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一絲一毫的詫異或憤怒。

王景杵在桌子前,臉漲成豬肝色,去接人的路上,他買煙,和交警隊熟人插科打诨,加起來攏共不到半個小時,哪有沈捷說得那麽誇張。

再說了,真要跑也不可能非等到今天跑。

可轉念一想,王景又覺得哪裏不對,他擡頭看向伏案的人,目光裏夾雜着茫然,疑惑和不解,接着腦海裏閃過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念頭。

難道沈捷已經知道岑沛安提前跑了?還是說,他早就料到岑沛安會跑?那既然如此,為什麽要放人走呢?又為什麽多此一舉還去接呢?

沈捷這人的心思和情緒雖然從不外露,可雷厲風行的行事風格所有人有目共睹。他做事果敢決絕,從不拖泥帶水,更不會大費周折地兜圈子。

不打無準備的仗,不走無可取的棋。沈捷就是這樣一個人,他走的每一步,做的每個決定,對達到目的都有着至關重要的作用。說好聽點叫運籌帷幄,說難聽點就是老奸巨猾,是個實打實的老狐貍。

在沈捷身邊做了七年秘書,王景自認算得上親随,可有關岑沛安這件事,他不知道沈捷唱的是哪一出,絞盡腦汁也猜不出半分。

猶豫再三,他挑了個好聽點的措辭,想探探沈捷的口風,“沈總,岑少爺沒在家。”

“年輕人嘛,愛玩是天性,他性子本來就野,在家待了這麽久,出去散散心也好。”沈捷話裏藏了點笑意,放下鋼筆,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吹了吹茶沫。

王景一頭霧水地眨眨眼睛,要不是他親眼看見岑沛安姐姐姐夫的反應,聽沈捷這遷就縱容的語氣,他還真以為人出去旅游了。

他走過去整理沈捷簽好的文件,順着他的話說,“那倒是,不過最近預報全國都高溫紅色預警,不如先回來避避暑,等過段時間天氣涼了再出去玩最好。”

“他的事情輪不到你管。”沈捷咬了咬字,側目睨他一眼。

王景識趣地說是,替他茶杯添了半杯水,整理好文件往外走,轉身關門的間隙,他看到沈捷自顧自笑了下,眼底情緒漸明,那分明是捕殺獵物前勢在必得的暴戾跋扈。

辦公室門剛關上,沈捷的手機又亮了,他拿起來看了眼上面的信息,起身下樓。

沈捷走出萬利大門,看到不遠處有輛打着雙閃的黑色轎車,他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

窗外陽光肆意傾灑,炙烤柏油路面,車子風馳電掣,随後在一條還沒通的路邊停下。

車內加上沈捷共三個人,一時間沒有人說話,沈捷看着擋風玻璃,似透過玻璃在看外面,又似借着玻璃打量車裏的兩個人。

“沈總,岑少爺去了漳岩市。”後座的人毫不在意這種打量,他伸手向前遞出一個文件袋。

漳岩市,南方省市下的一個縣級市,離榆京一千四百多公裏。

“他還挺能跑。”

沈捷接過來打開,從裏面拿出一沓照片,照片沒來得及塑封,指腹的汗沾在上面,留下一個醒目的印子。

他把文件袋擱在腿上,手指敲打着車門玻璃的控制按鈕,一張張浏覽起照片。照片的背景各不相同,沒有任何規律可言,便利店,綠化帶,面館門口,公交站...不過看拍攝角度和距離,不難猜出都是偷拍的。

抽到最後一張照片,沈捷的手頓住,他笑了一聲,聽着溫柔又好脾氣。他拿起那張照片,相紙在陽光下反射着光芒。

照片上的岑沛安帶着棒球帽,廉價的白色松垮短袖,灰色運動褲,骨骼性感的腳踝上戴着一個黑色腳環,腳上是一雙發黃發舊的帆布鞋。他在便利店買完東西,拎着袋子出門,擡頭的瞬間被相機定格下來。

“果然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做。”沈捷放下照片,視線滿意地在前後兩個人之間來回。

所謂的“專業人士”就是沈捷雇來跟蹤和保護岑沛安的保镖,從岑沛安走出沈捷別墅的那一刻,監視就已經開始了,也就是說,他這幾天的一舉一動,沈捷全都知道。

其實按照沈捷和軍隊的關系,調幾個人看着岑沛安,不過他一句話的事情,但麻煩就麻煩在,沈捷位居要職,身邊一點風吹草動都有百千雙眼睛盯着,要是身邊平白無故多出來個寶貝似的人,不出一天就會傳得人盡皆知。

雖然給岑沛安名分是遲早的事情,但現在路沒鋪好,他還沒有十足的把握能護人周全。

況且在此之前,讓岑沛安轉變态度才是重中之重。

岑沛安長這麽大,說是嬌生慣養都不過分,物質和精神都很富足,簡而言之就是不缺愛,也不缺錢。但是岑沛安也有弱點,就是心思單純,閱歷淺薄。

所以拿捏他不能光靠強勢蠻橫,要靠心機,要耍手段。

和岑沛安談完條件的第二天,沈捷知道他不會老老實實待着,所以授意芳姐借他手機,給他機會報警,然後刻意出現在警局,給他一種警察拿自己毫無辦法的錯覺,最後再掐準時機,找人守在岑沛安家門口,讓他誤以為自己是當着警察面綁的他。

那個偷拍的筆錄照片,沈捷是故意給他看的,為的就是讓岑沛安懷疑警察和自己官官相護,打消岑沛安對警察的信任。

就目前來看,效果還不錯,起碼岑沛安偷跑出去這幾天,都沒有再去報警。

對岑沛安這種階級的人來說,一旦放棄警察這個保護傘,那他和沈捷這種階級的人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

至于這次把人放出去,沈捷當然也有目的。

後座的人又遞了個平板過來,“沈總,這是岑少爺這幾天的開銷和他的外出活動。”

看記錄,岑沛安這幾天似乎沒怎麽出門,除了買一些生活必需品,其他時間都窩在旅館裏,也沒接觸過任何人。

沈捷看到某一條,突然皺了下眉,問:“他這五天就花了470塊錢?”

對方還以為這是對他業務能力的懷疑,“沈總請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出任何差錯。”

這句話并沒有讓沈捷舒展眉頭,他臉沉得像一汪寂靜的死海,劃動屏幕的同時亮光照進他眼裏,再反射出來就帶上了陰側側的寒意。

“這住的是什麽地方?”

照片上的房間又小又黑,一扇窄窄的小窗,還是陰面,環境髒亂差到不堪入目。

沈捷內心開始動搖,他在想要不要現在就把人弄回來,總比在外面受罪強。

“岑少爺住的青旅。”駕駛位的人開口,而後還補了句,“是那種不查身份證的。”

沈捷聞言擡頭,氣得直笑,原來這是防着自己呢,怕自己利用公安局系統去揪他。

“和那邊消防隊打個招呼,去查一下消防安全,不合格就封了。”既然這樣,沈捷也就沒有必要給人留活路,他一定要逼着岑沛安走下一步。

“明白。”

沈捷把平板還回去,靠在座椅上阖上雙眼,“我現在得回公司,人你們一定要盯緊。”

車子照着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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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叔心機+1(這章沒有見面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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