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受委屈
第33章 受委屈
“我們老劉家三代單傳,就這一個兒子,要是他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
“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給耀耀做主,醫生說他傷到了要害,你說他一個男孩子,以後可怎麽辦啊...”
公安局裏,劉耀的母親泣不成聲,頭頂的盤發散落大半,光鮮的衣着灰塵仆仆,她匍匐在椅子上,說着就要去撞柱子,“我幹脆死了得了...”
“哎哎哎...”幾個警察趕緊攔住她,徐軒安撫她的情緒,“別着急,這事肯定能解決,現在最重要的是孩子的身體情況,我已經安排人去守着了,放心吧。”
劉母惡狠狠地望着岑沛安,咬牙切齒,恨不能現在拿刀剮了他。
徐軒也是一個頭兩個大,打架的酒店正居兩個城區之間,區警局接到報警,去現場一看,誰都不想接這燙手山芋,開始來回踢皮球,最後只能市局出面。
陰沉沉的天落下小雨,岑沛安站在廊檐上,盯着市局大門,直到一輛熟悉的奧迪車裹挾着雨霧,姍姍來遲。
岑沛安立馬變得眉眼低順,垂下視線揭開手肘上的紗布塊,底下劃傷蹭破的傷口,正汨汨往外滲血。
“沈總。”徐軒瞧從屋裏出來迎上去,中途瞥了眼旁邊默不作聲的岑沛安,“先進去吧,劉耀母親也在。”
沈捷“嗯”了聲,跟着他進去,經過岑沛安身邊,視線一點沒擡,就仿佛沒看見他一樣。
接待室裏,劉母聲音淩厲不饒人,全是對岑沛安不堪入耳的辱罵,罵他如何畜生,又要如何讓他付出代價。
整個過程中,沈捷至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一牆之隔外的岑沛安想不出沈捷此刻的表情,但他想,或許這算是一種默許。
默許那些人置他于死地。
踹人命根子這事,岑沛安承認确實不光彩,況且還是官家子弟,沈捷不想蹚這趟渾水也在情理之中。
這麽想着,岑沛安低下頭,他忘記了身上的傷痛,垂下捂着傷口的手臂,有些無措地摳弄褲子的邊縫,那種彷徨的姿态很像犯了錯,被老師在課堂上罰站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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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捷的态度,讓岑沛安松了口氣,也許這件事過後,他就不用再處心積慮地想逃跑計劃,沈捷沒準兒會自動放棄他,省心又省精力。
按理說,岑沛安應該放松,應該開心,可他現在一點也感覺不到,伴随而來反而是一種矛盾的沮喪和失落。
沈捷竟然對他是這種态度。
鄭薇從另一個接待室出來,她快吓破膽,眼眶通紅,努力隐藏起自己的害怕,強裝鎮靜地走到岑沛安身邊,“沛安,你的手肘在流血。”
岑沛安聞聲低頭看了眼,不以為然地說:“沒事。”
“還是消消毒吧。”鄭薇輕輕呼氣,鼓起勇氣叫住一位經過的警察,“能給我們拿點碘伏和紗布嗎?”
對方上下斜睨了下她和岑沛安,壓着眼皮不屑地說:“沒有,你們等結果下來自己去醫院。”
“那我們剛剛要去醫院,你們憑什麽不讓去。”
鄭薇氣不過他們這種見人下菜碟的行為,陡然拔高聲音,和他們理論。
“薇薇,算了。”岑沛安把她拉過來,把手裏剩下的辦張幹淨紙巾遞給她,“擦擦吧,一會兒嚴旭來接你。”
“對不起沛安,今天要不是因為我們,你也不會卷進來。”鄭薇把紙巾塞回他手裏,擡手用手背擦了下眼睛,哽咽着道歉,“對不起。”
“沒事,你那兩位師哥怎麽樣了?”
“我剛剛打電話,他們已經包紮好了,正在輸液。”
......
沈捷一出來,就看見倆人面對面,一個梨花帶雨,一個溫聲安慰,明明是正常的社交距離,正常的朋友之間關心,沈捷卻覺得格外紮眼。
自己在裏面替他收拾爛攤子,他倒好,還享受起英雄救美的感覺了。
沈捷沉下臉,不悅地幹咳一聲,打斷兩人小聲的交談。鄭薇擡起眼眸,她今天第一次見沈捷,也終于理解為什麽趙亦冉為什麽會怵他。
岑沛安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回避地側開身子,垂下眼眸,在心裏倒數,倒數沈捷什麽時候開口訓斥他,說不定還會不由分說地拽着他去醫院給劉耀道歉。
他才不去。
沈捷朝他走過來,停在離他兩三步的位置,緊繃的下颌線緩和一些,語氣歸于平靜,“傷哪了?”
岑沛安怔怔地擡起眼,視線在半空滞留了片刻,繼而才不确定地看向沈捷。
“我看看。”沈捷攤開手心,等着他把手放上來。
“胳膊。”
岑沛安把手臂側給他看,白皙的皮膚上酒瓶碎片劃了幾道,傷口不算深,手肘擦傷嚴重,紅腫不堪,滲着刺眼的血。
沈捷握住他的手腕,捎帶力把人扯到身前,用挺闊的風衣擋在懷裏,掀開他的上衣,檢查他身上還有沒有其他傷口,“還有哪受傷了?”
“沒有了。”岑沛安語氣畏縮,話音剛落,忽然倒抽了一口涼氣,“疼。”
沈捷單手摟着他肩膀,帶着薄繭的手指在他後背摸索,在他叫疼的同時摸到一手濕潤。
沈捷攤開手,看着指腹掌心沾染的血。
岑沛安微愣,他根本沒感覺到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傷的。
秋雨下的空氣反常的焦灼,放佛細微閃着滋啦啦的火花,而此刻任何事物都有可能成為點燃它的導火索。
“岑沛安,這是你第幾次英雄救美了?”沈捷的神情意料之外的平淡,只有咬字的重音透露出他的生氣,“我看你是管閑事管上瘾了。”
嚴旭來警局把鄭薇接走,岑沛安跟着沈捷去醫院,單獨病房裏,護士給他紮上針,沈捷調好輸液管的流速,看了他一眼開門出去。
特需病房裏。
劉耀臉色蒼白,生無可戀地躺在床上,疼得直哼哼。
病房門從外面推開,劉父望過去,沈捷捎帶着雨天裏的澀青味道,渾身散發着不愉快,大步進來在單人沙發上坐下。
劉耀瞬間被噎啞,下意識地拉起被子,蓋住臉裝透明人。
沈捷長腿交疊,雙手自然合放在身前,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樣子。
“沈總,這是什麽意思?”劉父雖然位低他不少,但這事他們家站理,聲音理直氣壯起來,“想必徐副局已經告訴你事情的緣由了,他踢耀耀那裏,不就等于斷我們老劉家的根。”
沈捷從口袋裏掏出一個U盤,丢在桌子上,将目光移到劉父秘書臉上,“插上看看。”
對方看了眼劉父,沈捷不耐煩地皺起眉,催促道:“讓我自己來是嗎?”
劉父臉色鐵青,敢怒不敢言,秘書見狀拿過U盤插到電腦上,點擊播放出一段視頻。
視頻上,清清楚楚地顯示,岑沛安被是劉耀手底下的兩人摁在牆角,而劉耀嘴裏不幹不淨,罵罵咧咧說岑沛安是個爬床的爛貨婊子,嗤笑他這根玩意用上,說着抓起凳子就要往他胯間砸。
警察破門進來,所有人愣神的工夫,岑沛安掙脫,出于本能的自衛,他慌亂中踹了劉耀一腳。
視頻播放到結尾,沈捷手肘撐在扶手上,平靜地注視劉父,又轉而看向病床上的就耀,“我想聽聽劉大少爺有什麽想說的。”
從有理的一方轉變成理虧的一方,劉父恨鐵不成鋼看了眼劉耀,這時劉母沖進來,她才不管沈捷權勢多大,不依不饒地嚷道,“我告訴你姓沈的,這件事沒完。”
沈捷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聞言嗤之以鼻,不屑地笑了下,語氣生硬冷厲,“這事兒當然沒完。”
液輸到一半,岑沛安舉着吊瓶往洗手間走,聽到病房門外有腳步聲,他看過去,和開門進來的沈捷視線對上。
沈捷脫下外套,走過來接下他手裏的吊瓶,舉了個更高點的高度,扶着他站在馬桶前。
“你轉過去。”岑沛安小聲要求。
“岑沛安你不要沒事找事。”
“……”
岑沛安眼睫低垂,微微撲閃幾下,忍氣吞聲的模樣。
沈捷幫他解開褲子,垂眸盯着他軟趴趴的性器。岑沛安皮膚白,體毛稀疏,連那塊也不例外,恥毛雖然也是濃密一團,但細軟,襯得秀氣。
岑沛安後背有傷,他躺下疼,沈捷坐在床上,十指在他後腰處交叉,将人摟在懷裏。
遲鈍的沉默後,沈捷輕輕嘆氣,“為什麽不叫委屈?”
岑沛安不解地擡眼,額頭擦過他下巴,“什麽?”
“在警局裏為什麽不和警察說是他們先動手的。”沈捷把他往懷裏颠了颠,語氣平和柔緩,“我找人查了監控,是他們先為難你,把你按在牆角的,你剛剛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不是都知道了。”
“我知道和你親口告訴我是兩碼事。”沈捷耐着性子教他,“沛安,你的道德感太強,不要因為踹傷他而自責,是他有錯在先,你沒有錯,你受了委屈就得講出來。”
“我說過,就算你把天搗塌了也有我頂着。”
“你英雄救美也好,多管閑事也好,我不過多幹涉你,但是我只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保護好自己,不要受傷。”沈捷認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記住了嗎?”
岑沛安心底膨脹的酸澀頃刻間爆破,他毫無征兆地紅了眼,又迅速用手掌蓋住眼睛,不讓矯情的眼淚掉下來。
“沒關系,可以哭。”沈捷細細地吻他,“今天你受委屈了。”
聽到病房門外有人敲門,岑沛安慌亂地低頭找拖鞋,倆人正是情濃溫存的時候,沈捷哪肯放他走,伸手用毯子把他整個一裹住,牢牢摟在懷裏。
“進來。”
“沈...”王景撞見病床上兩人,忙移開視線,輕咳一聲,“沈總,剛剛美玉小姐打電話過來,問你在哪個醫院,她想過來看看。”
“不用告訴她。”
“我說你沒事,一會兒就過去。”
沈捷側目凝視着他,“你現在都能替我做決定了?”
王景啞然,他為難道:“沈總,美玉小姐非要來,我攔不住她,只能這麽說,她後來一聽才說在餐廳等你,讓我轉告你。”
“你和她說我走不開,找人送她回去。”沈捷語氣毫無留戀,和平常對陌生人沒什麽兩樣。
“這個...”王景糾結,“剛剛老爺子和夫人也打電話過來,讓你別遲到,要不親自過來接你。”
沈捷煩躁地啧了聲,說自己知道了,讓他先出去。
從醫院到甄美玉訂的餐廳要四十分鐘,現在出發剛好,王景看了看時間,提醒道:“沈總,時間差不多了。”
沈捷重複一遍,“出去。”
“......”
王景臨關門瞥了眼被沈捷摟在懷裏的人,那眼神複雜的難以形容,他沒想到芙蓉帳暖度春宵,君王從此不早朝還是寫實派。
岑沛安被悶得不輕,他撩開毯子,從沈捷懷裏拱起來。
“在醫院待着,我盡快結束過來接你。”沈捷看他不搭腔,擡手用拇指壓了壓他微微紅腫的唇瓣,“聽到沒有?”
岑沛安含糊地吱了一聲,說不上來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病房門關上,岑沛安在心裏鄙夷地想,難怪沈捷剛在警局那麽生氣,原來是打擾他約會了。
吊針拔完,岑沛安留觀了一會兒,然後穿上衣服,打車回了自己家。
他才不等沈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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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真的很喜歡這種互相吃醋又擰巴不告訴對方的情節(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