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委屈第一名

第67章 委屈第一名

情事結束,岑沛安渾渾噩噩,被人從浴缸裏撈出來,擦幹套了件上衣。

岑沛安犯困,沾枕頭要睡,最後掙紮着伸手,扯住沈捷的衣服,纏他一起睡。

“我還有工作要處理,你先睡。”沈捷用手蓋住他眼睛。

“一起。”岑沛安堅持,雙手抱住他手腕,“你陪我睡。”

沈捷坐在床邊,低頭垂眸看他,半響,掀開被子躺進去,抻臂把人撈進懷裏。

空氣裏氤氲着橙花的味道,沈捷和他肉貼肉抱了一會兒,低聲詢問:“不困?”

“嗯。”

岑沛安睡意漸無,他雙手環抱着沈捷,摟得更緊,側臉枕在他胸膛,“你周末有安排嗎?”

“暫時沒有。”沈捷耐心問,“怎麽?你有指示?”

岑沛安肩膀輕輕顫,悶着笑反問:“我哪敢指示沈總?”

“你不敢?”沈捷陪他你一句我一句地打趣,“我看沒有什麽是你不敢的。”

有恃無恐是沈捷身邊人對岑沛安的評價,但岑沛安不認,他自認在外面場合,有旁人在時,他在沈捷面前,姿态伏得夠低。

沈捷其實也不不束縛他性子,總是由着他。

“那說好了,周末聽我的安排。”

“行。”沈捷思忖,考量後又問,“有什麽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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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會。”岑沛安仰臉,在他注視下,手指穿進他的指縫,和他十指相扣,牽起來晃了晃,“我們倆。”

沈捷望着他,平靜眼底有一絲閃動,抿唇無言。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沈捷好像才回過神,他從天花板收回視線,感受着岑沛安額頭抵在他手臂,氣息輕緩綿長。

沈捷拿開手臂,替他掖好被子,起身去書房上了柱香,伏案處理公務到淩晨。

有關周末的安排,岑沛安神神秘秘,一個字都不和沈捷透露,周六起了個大早。

車子開上高速,沈捷瞥了眼車窗外,心裏隐隐有猜測,他不免皺眉,口吻驟然冷淡,“去哪?”

“到、到了你就知道了。”岑沛安沒底氣,他吞了吞喉結,語氣無恙,“馬上就到了。”

車停在馬路邊,醫院大門外四周幹道擁堵,鳴笛聲不斷,岑沛安雙手掌着方向盤,正視前方的擋風玻璃,做完一番心理建設後,他轉頭,“沈叔,上去和梁醫生聊聊行嗎?我陪着你。”

沈捷神色陰晴不定,他颌頰線緊繃,沉默良久,張口道:“誰告訴你的。”

岑沛安垂下頭,像是一不小心撞破別人千辛萬苦隐藏的真相,“我在書房裏翻出來一瓶藥。”

剩下的時間,誰都沒有說話,刺耳鳴笛聲劃破沉默,岑沛安懇求道,“我陪你上去,行嗎?”

沈捷沒說好,也沒說不好,他轉頭看向醫院,不知道在想什麽,停頓幾秒後,他說:“我沒事,回去吧。”

這件事岑沛安和梁醫生商量過,不能依着沈捷,所以岑沛安軟硬兼施,總算是把人哄進醫院。

最開始是一周一次,後面改為一周兩次次,岑沛安每次都陪着一起去,沈捷在診室和醫生聊天,他就坐在外面長椅上等。

“結束了?”岑沛安切掉聊天界面,站起來走向從診室出來的沈捷,“去吃飯嗎?”

“嗯。”沈捷和梁醫生道別,伸手接過岑沛安手上的圍巾,和他并肩下樓。

岑沛安回頭,和走廊的梁醫生對視,對方皺着眉頭搖了搖頭,他心裏頓時一沉,無奈苦笑了下。

這段時間,沈捷情緒似乎沒有太大波動,可梁醫生說這未必是好事,不發洩情緒不代表他沒有,只能說明他藏得太深,刻意在隐忍。

當負面情緒堆積到一定程度,如果只靠自己消化,那抑郁症狀只會越來越嚴重。

岑沛安當年的離開,對沈捷來說就像是把他的生命撕了個缺口,而缺口四周早已經被強酸腐蝕,潰爛不堪,填不上,也治愈不了。

梁醫生治不了。

重新回到他身邊的岑沛安也治不了。

臨近小年那幾天,岑沛安兩頭跑,一邊要時刻關注沈捷的情緒變化,一邊又要回家兼顧岑父岑母。

剛吃過午飯,岑沛安拿着車鑰匙,匆匆出門,岑母不滿,罵他沒良心。

岑沛安有苦難言,“媽,我明天再回來陪你逛街,我一會兒還得送沈捷去醫院。”

“人家那麽高的職位,司機都好幾個,怎麽非得讓你去送。”

岑母不高興,指着他說,“我看你就是白眼狼,我白養你這麽多年,今天走出這個門,你就再也別回來了。”

岑沛安哭笑不得,他折回客廳沙發,攀着岑母的肩膀,“媽,在我心裏肯定還是你最重要,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回來住,行不行?”

岑母雙手抱臂,不松口,最後還是岑思郁出來替他說好話。

恰巧那幾天,沈捷因為工作忙,沒時間去醫院,對此岑沛安也不敢催太緊。

晚飯後,沈捷吃完藥,照例在書房練字。

岑沛安洗完澡,套着沈捷的睡衣,衣擺遮到大腿根,底下兩條筆直小腿白得晃眼。

“衣服穿好。”沈捷得空睨他一眼,“別着涼。”

“有暖氣,不冷。”

岑沛安走過去,擠到沈捷和桌子中間,偏要坐他懷裏,脫掉鞋子,雙腳踩在地毯上,辨認他寫在宣紙上的字。

“——春風若有憐花意,可否許我再少年。”

岑沛安兀自讀出來,片刻後,似琢磨出其中含義,他皺眉思索,然後走到旁邊,卷起袖子,鋪開一張宣紙。

他毛筆字寫得不好,小時候只學了皮毛,就這麽寫了幾個大白字。

“——莫道桑榆晚,為霞尚滿天。”

岑沛安寫完,又用沈捷的章蓋在側下方,他舉起宣紙,在身前比劃,目光掃過牆上一隅,看到一處字畫空缺。

他疑惑,“沈叔,我送給你的那副梅花為什麽不挂?”

沈捷未擡頭,淡淡解釋:“沒來得及。”

撒謊。

那幅雪中紅梅,是岑沛安輾轉,拖了很多關系,花高價從Alan手裏買回來的。

買回來半個月,沈捷一次也沒打開過,岑沛安白天挂上去,晚上回來再看,畫就被取下來放回匣子裏。

岑沛安放下手裏的東西,走到他面前小聲問,“你還生我的氣嗎?”

沈捷不接話。

岑沛安不明說,堅持問,“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是。”

在安靜的空檔中,他聽見的是沈捷不再掩飾的怨。

岑沛安不知道要說什麽,他看見沈捷坐下,他仰仗着別人嘴裏的的“有恃無恐”,擡腿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對面看着彼此。

他望着沈捷的眼睛,像是在看一道深淵,而那幅軀體下的靈魂,早已湮滅。

梁醫生曾和他說過,沈捷現在表現出的,并非是他真正的自己,接受治療後,性格有可能會轉變。

在心理疏導診室外,岑沛安一個人的時候,他無數次有過搖擺不定。

陰暗的意識即便只出現一秒,也能迅速無限蔓延,那段時間,岑沛安的腦海裏有個聲音,不斷地引導他讓沈捷放棄治療。

那個聲音告訴他,只有破碎的沈捷,才能按照他的心意重組,而重組後的沈捷,将永遠忠誠,永遠屬于岑沛安的。

打破人格再重塑,殘忍卻立竿見影。

岑沛安很煎熬,陰郁瘋狂的占有欲幾近吞沒他的理智和思考能力,他本能地遵循,在無數次面對梁醫生時,他都差點說出“不會再帶沈捷過來”幾個字。

他需要沈捷完整的愛,可治愈後的沈捷還會愛他嗎?

兩個多月的心理疏導,似乎起了一點作用,沈捷會偶爾發一點脾氣。

岑沛安覺得新奇,在他印象裏,沈捷的情緒,偏好總是藏得滴水不漏,任誰也揣摩不出來。

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沈捷。

“沈捷,對不起。”岑沛安道歉,他認真,卻小心地提起過往,“之前港城的事情是我不對,你別生氣了。”

“對不起。”岑沛安去抓他的手腕,“我以後不會再做讓你不高興的事情了...”

起初,沈捷不說話,任由岑沛安獨自道歉,慢慢的,他氣息開始急促,胸口起伏明顯,眼眶也微微泛紅。

岑沛安噎住,大概是想到了梁醫生提過的情緒釋放,所以他怕打斷沈捷,完全不敢吱聲。

“不。”

沈捷惜字如金,他抽離被人溫柔攏在懷裏的手,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滴淚從他眼下掉落。

岑沛安屏息,他擡手去擦,沈捷卻固執躲開,說不讓他碰的氣話。

“對不起...”

岑沛安無措,坐在他腿上,手指蜷起,試探地想靠他近一點,沈捷把他往外推。

“你出去。”

岑沛安拉着他的手,“沈捷,你別這樣。”

沈捷的情緒到了瀕臨邊界,發洩前的隐忍讓他眼球通紅,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崩潰般哭出來,嘴裏說着沒頭沒尾的話。

“岑沛安你怎麽能騙我?你就那麽恨我嗎?寧願冒着生命危險也要從我身邊離開。”

“你從來都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我也是人,我也需要被關注,也需要愛,你除了會往我心口插刀子,你什麽都不會。”

“憑什麽所有人都有禮物,只有我沒有,你又不差那一件衣服的錢,但是你就是不給我買。”

“你留下來的那件毛衣我根本就穿不上,我穿着太小了,繃在身上緊邦邦的,一點都不好看。我只能節食,可是瘦了以後,他們說我膚色深,穿着還是不好看。你為什麽不能給我買一件合适的?”

“我要什麽你都不給,你就是吝啬鬼。”

“可是你想要的,我都會想盡辦法給你,我想你開心,但是你從來都不在意我。”

“我是做錯了很多事,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彌補你,你說你不想看見我,我不就沒再糾纏你。”

“其實我那時候每天不管睜眼還是閉眼都在想你,可是你說讨厭我,讓我怎麽辦。”

“不管怎麽說,你也不能和我媽他們一起騙我,你騙我要去港城出差,其實你就是想離開我,你怎麽能和她們一起騙我?”

岑沛安本來想說,你不也騙過我,可是沈捷現在根本受不了刺激,他想了想只能又默默把那句話咽下去。

沈捷說了很多不着邊際的話,大多是讓他曾經耿耿于懷的事情,沒什麽邏輯,想到哪說到哪。

他坐着一動不動,眼淚卻不停,淚珠洶湧滑落,他不擡手擦,也不許岑沛安給他擦。

“岑沛安我再也不會給你放煙花了。”

“再也不會了。”

“誰讓你騙我的。”

岑沛安凝望他,認真安靜地聽他說那些不清不楚的胡話。他擡手捧着沈捷的臉,用袖子替他擦眼淚,湊上去親他眼尾,“沈捷,你很委屈嗎?”

“對。”

沈捷很大聲,他眼裏閃着燈火,看着岑沛安,哭腔明顯,一字一句地說。

“岑沛安,我恨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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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喲~委~屈~第~一~名~

(上一章的評論我明天白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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