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敲門
第015章 敲門
在過去的半年時間裏,很多時候,司潼都感覺自己像是墜入無邊的深淵裏。
那裏冰冷,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她像是被關進了深海牢籠,壓抑,痛苦,驚慌,窒息。
沒人能看到她的掙紮,沒人能聽到她的求救,沒有人可以幫她。只有她孤伶伶的一個人,絕望的縮在無人的角落裏
已經忘記了第一次摸起小提琴是什麽樣的感覺了,只記得那時她在衆多西洋或是古典樂器裏選擇了它,從此以後長達13年的漫長時光裏,每一天她都在和琴弦和音階,和無數首熟悉的陌生的,古典的現代的樂曲做鬥争。
那時一起學琴的幾個孩子裏,她是最刻苦也是最有天賦的,很多孩子因為忍受不了枯燥又漫長的基本功練習最後放棄。而她雖然也曾因為練琴哭過,恨過,無數次的想要放棄過,可她在一次次的哭泣之後,還是重新拿起小提琴,一遍一遍的練習,一遍一遍的磨合。
她要練琴,她要征服這四根弦幾十個音符,她想成為第一,想成為最好的。
而她也早已從幼時的懵懂,年少不知時的厭煩,到後來的熱愛。
是的,熱愛。
她熱愛她手中的這把琴,她享受每一次在她手下掌控那些音符産生的奇妙共鳴,如身體裏流淌的血液般不可缺。
而因為這份熱愛與苦心磨砺,她也得到了相應的回報。
從6歲學琴到19歲,她拿過無數個含金量極重的金獎,她被評為小提琴天才少女、未來可期的演奏大師。只要她出現,只要她站在那裏,所有的聚光燈,所有或是羨慕或是期待的目光都會投向她。
可惜……
她的熱愛、夢想與未來,在半年前被一場事故毀了。
她的左手受了嚴重的傷,有長達三個月不能碰琴,這對一個小提琴演奏者來說是毀滅性的打擊。
Advertisement
那三個月裏一切都是黑暗無望的,沒有人敢肯定她的手能否恢複到從前,她每天驚慌不安,內心焦灼,整夜整夜的失眠。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從她的身體裏被人活生生地挖去,疼痛異常卻又無法阻止。
她不敢想象如果以後不能拉琴,她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
她的希望,她的夢想,她未來的人生道路都會覆滅,她會生不如死。
好在,她的手後來還是康複了,這本是讓她撥開陰雲見天明的好事,直到她的左手出現顫抖,一次又一次的失誤……
一開始她以為是因為長時間不練琴的原因,可是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三個月過去了,她的手依舊沒有恢複到傷前的狀态。
為什麽給了她希望,卻又讓她失望?
司潼不甘心,在痛苦中掙着那點希望,不肯放棄,她從來不怕吃苦,不就是重來一次嗎?她不怕的。
可是,堅持了這麽久依舊沒有恢複如初,她也從一開始的堅定,到最近的動搖。
司潼每一天都如深陷在泥潭裏,痛苦又絕望。
真不甘心啊,可是,又能怎麽辦?
又能怎麽辦?
國內大大小小的醫生都看過了,都說她的手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可她就是拉不好琴了,會不會有一天,她連最基本的揉弦都完不成了?
司潼崩潰地坐在地板上,無望地看着自己顫抖不止的手,眼淚一顆顆地砸下來。
*
咚咚咚——
不知過了多久,卧室的門突然被人敲響。
司潼把臉深深地埋進臂彎裏,沒有理會。
那敲門聲又響了幾下,過了一會兒,有人在外面喊她:“小姐,吃飯了。”
是孟嬸。
司潼沒有回應,任淚水将她的衣服打濕。
孟嬸見沒有人回應也沒再敲門,小聲道:“小姐,你是還沒有醒嗎?”
“那你再睡會兒,我過會兒再來。”
門外很快再沒有了聲音。
*
孟嬸下了樓,等在樓下的司矜言立刻擡頭看過來。
孟嬸:“別看了,人沒下來,好像在睡覺。”
司矜言聞言眉心微蹙,他十分鐘前就過來了,那會兒剛進院子還能聽到小提琴的聲音,司潼分明是在練琴,這麽快就睡覺了?
孟嬸:“我先回去做飯,等小姐醒了你把人帶到家裏來吃飯。”
司矜言:“嗯。”
孟嬸離開後,司矜言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站起來去廚房接水,路過餐桌的時候他腳步一頓。
餐桌上擺放着幾個盤子和一個白瓷碗,為了保溫每一個上面都用着相同大小的餐具扣着。
司矜言一個個掀開,早餐完好無損,碰都沒被人碰一下。
沒吃早餐?
司矜言接了杯水一口氣喝完,将水杯往餐桌上一放,擡步往二樓走去。
二樓走廊鋪着厚厚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悄無聲息。司矜言很快來到司潼的卧室門前,正要擡手去敲,這時,從門內忽然傳來一聲壓抑住地哭泣聲。
司矜言擡起的手瞬間頓住,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那道門。
她在哭。
又是因為沒拉好琴嗎?
司矜言低頭,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按着。
*
不知道過了多久,司潼感覺自己的眼淚差不多要流幹的時候,崩潰的心緒才終于平複下來。
小提琴和手機還扔在地上,琴譜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散落一地,她都沒去管。
推開浴室的門,鏡子裏漂亮姑娘那雙潋滟的星眸泛着紅,白皙的臉蛋被淚水浸濕過一遍,有一層淡淡的粉。
司潼捧了幾把水往臉上澆,冰涼的水激得她整個人心緒清明,但是清醒之後意識到自己恐怕出現了嚴重問題,心情更加低落了。
從浴室走出來已經中午12點半了,司潼撿起地上的手機,手機上有三個未接,來自同一個陌生號,司潼直接按滅不去理會,她現在的心情糟糕透了,哭了一場整個人仿佛脫了力,只想躺床上渾渾噩噩的睡一覺。
就在這時,門又被人敲響。
司潼混亂的大腦微微滞了一下,想起來孟嬸說過喊她去吃飯。
可眼下她哪有心情吃飯。
“孟嬸我不餓午飯不吃了,您回去吧。”
但門外的人似乎沒有聽見,又敲門。
司潼走到門邊,聲音稍稍擡高:“孟嬸我不吃飯了,我睡一會兒,您幫我把樓下的門鎖好。”
咚咚咚——
門再次被敲響。
司潼本就低落的心情愈發煩躁,不耐煩道:“您別敲了我不想吃。”
但門外的人似乎有什麽執念,咚咚咚,執意要把門敲開。
司潼這下有些火大,伸手拉開門,正要質問,一擡頭看見門外站着的人,司潼驀地一頓。
但随後,壓在心底的火苗瞬間不管不顧地竄了出來。
“司矜言,你耳朵聾了嗎?我是不是說別敲了。”
司矜言沒說話。
他長長的眼睫向下微垂,深邃的眼眸如夜色中深不可測的湖水,一動不動地注視着她泛紅的雙眼。
須臾,沉聲道:“吃飯。”
“不吃,請回。”
司潼沒有心情與這人糾纏,擡手就要關門。
這時,一只強健有力的手臂驀地伸過去,一下子抵住将要關上的門。
“你幹什麽!”
司潼瞬間惱火,憤怒地瞪着司矜言。
她清澈的眼眸因為哭過眼底微紅,白皙的臉蛋透着一層淡淡的粉。剛洗過臉,額邊的頭發有些濕,向上瞪他的樣子看起來兇巴巴的,連呼吸都有些急促,果然是被氣得不輕。
司矜言盯着人的眼眸沉了一分,聲音低沉道:“吃飯。”
“我再說最後一遍,不吃!”
司潼氣得聲音高了幾度,手使着勁兒要把門關上,但使了半天勁兒白費力氣,門依舊如定海神針般紋絲不動。
“司矜言,我要關門,麻煩你讓開。”
司矜言一動不動,黑眸微眯,強勢道:“吃飯,別讓我扛你去。”
“你敢!”
司潼冷下臉,潋滟的眸底閃過冰涼的寒意:“司矜言,我告訴你你不要太過分,你要是敢動我一下,我……啊……”
話未說完,面前的人忽然玩劣地勾了一下唇,在司潼還沒有反應過來時,一雙強健有力的手臂驀地勾住她的腰。
司潼只感覺身體忽然一輕,一陣天地翻轉,頭暈目眩,等反應過來時,她人已經被司矜言扛在了肩膀上。
司潼:!!!
司潼烏黑的瞳孔瞬間微微一顫,羞惱夾雜着濤天地怒意洶湧而來。
“你放開我!司矜言,你混蛋!”
司潼萬萬沒想到,司矜言是真的敢!
她激烈地掙紮起來,粉色的拳頭如雨一般拍打在他勁拔的後背上。
“司矜言!你放開我!”
“我一定會告訴爺爺!你這個混蛋!”
那些拳頭打在司矜言的後背就跟小貓撓一樣,他完全不理會,單手扛人,在大小姐的叫罵聲中,穩步下樓梯,穿過客廳,最後走到了院子裏。
“混蛋!放我下來!”
“司矜言!你混蛋!”
就在這時……
啪——
“安靜點!”
司潼怔了一下,随後慢慢瞪大眼,不敢置信發生了什麽。
司矜言竟然,竟然拍了她屁|股一下。
霎那之間,灼人的熱意夾雜着羞憤的惱意,轟地一下爬上了她漂亮的臉蛋,大小姐如受到了天大的屈辱,瘋狂地掙紮起來。
“司衿言,我殺你了!”
司矜言挑着眉,雙手緊緊地制住肩上的人,又怕她掙紮着翻過去,只好扶着她的腰讓她借力直起身子。
身子是直起來了,但司潼卻因為身體猛然下滑雙腿不自覺的尋找借力點。于是,等司潼冷靜下來時,發現她和司矜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面對面。
而她的腿也不知什麽時候被司矜言固定在了他的腰上。
這是一個非常暧昧的姿勢。
她因為被抱起,上半身高于司矜言,臉因為羞憤滿面通紅,潋滟的眼眸裏全是亮晶晶的水光,嫣紅的嘴唇微張。
她的雙腿纏在司矜言的腰上,白嫩的手臂因為借力搭在司矜言的肩膀上,纖細的腰被炙熱的掌心緊緊地按住,身體前傾與他緊緊地貼在一起……
轟~
司潼只感覺又一陣滾燙的熱意侵襲而來,心髒撲通撲通地狂跳起來。
她又氣又惱又羞憤不已,狠狠地咬住嘴唇面頰緋紅地瞪着司矜言。
正要再次掙紮,司矜言突然低啞地開了口。
“你答應我去吃飯,我就放你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