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很忙
第025章 很忙
清晨5點, 日光從遠處的海平線上升起,金色的光穿透天邊的陰雲,灑向澤西島,萬物開始複蘇, 司老爺子也已經醒了。
都說人越老, 覺越少, 司老爺子今天卻比平時早醒一個小時, 這會兒醒來也再睡不着了, 索性起床洗漱,然後溜達到花園, 開始每一天的晨煉。
大概是澤西島真的有靈性, 一套拳下來,老爺子感覺精神氣十足, 早起的一些滞氣也消失了, 又哼着曲開始撥弄他的花草。
到了6點多,院子的門被人推開, 司平拎着早餐趕到。
“豐哥,早上好!”
“早上好!”
司老爺子将羅漢松最後一點枯枝修剪掉,扔下剪刀,到水池邊洗了把手。
老爺子嘴裏哼着小曲坐到涼亭下,司平已将早餐一一擺在石桌上。
“都準備好了?”
他們今天就要出發去野營, 老爺子十分興奮。
年輕時他閑不住,工作之餘最喜歡做的事就是和三五好友外出野營, 後來管理着偌大一個集團,每天能擠出一點休息時間都不容易, 更別提做其他的了。沒想到到了生命的盡頭還有機會能再這樣任性一次,于司老爺子而言是幸事。
司平:“都好了, 阿良他們派私家飛機過來接,大概7點半到。”
“那要快點吃飯了。”
“不着急,不着急,還有一個多小時呢,咱們開車去島上的機場也就20分鐘的路程。”
司老爺子點點頭,拿瓷勺攪拌還冒着熱氣的粥,喝了一口,又問:“矜言呢?還在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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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醒了,在熬中藥呢,一會兒就過來。”
司老爺子聞言卻煞是驚訝:“中藥?”
昨天他聽司潼說了一嘴要喝中藥治療失眠,本以為孫女就只是說一說,沒想到是來真的。
司平:“矜言這孩子可是深得老孟珍傳,要是能幫潼潼調理好身體,以後我們就都不用擔心了。”
司老爺子的關注點卻不是這個。
“矜言這孩子竟然能哄得潼潼喝中藥?”
司平也反應過來,擡頭往二樓緊閉的窗戶看了一眼,低聲道:“誰說不是呢,也不知道是怎麽哄的,聽說昨天潼潼喝了一大碗中藥呢。”
司老爺子豎起大拇指:“還是矜言有辦法。”
司平:“所以我說您真的應該放心,有矜言在,他能照顧好潼潼的。”
司老爺子卻嘆了口氣,搖搖頭:“我倒是不擔心這個。”
昨天下午嚴律師将修改好的遺囑發給他,司嘉明的遺孀給他打了五個電話,他擔心的另有其事。
*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那一碗中藥起了作用,司潼這一晚睡得非常好,無夢,且一覺到天亮。
醒來之後天光早已大亮,太陽沿着窗邊慢慢爬進來,在地上投射出一塊金色區域。司潼洗完澡後光着腳踩在地板上,一把推開窗戶,強烈的日光霎時擁擠而來,将室內由空調吹出的冷氣混合着二氧化碳釋放出去。
司潼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一下筋骨,慢悠悠地往樓下走。
還沒到一樓,一股難聞的苦澀味便充斥進她的鼻腔。
這味道直竄天靈蓋,司潼一個激靈,飛快地走下樓,看見司矜言将一碗剛熬好的中藥放在餐桌上。
“這麽早。”
大小姐面無表情的走過去,如臨大敵般的盯着那碗中藥,欲言又止。
“不早了,8點了。”
司矜言将早餐放到她面前:“先吃早餐,吃完再喝中藥。”
司潼撇撇嘴,将中藥推到她看不見的地方,夾起一個煎蛋又拿了一片吐司:“我爺爺他們走了?”
司矜言:“嗯。”
“哼~老頭子做事情可真積極。”
司潼吐槽了一句,往吐司上抹果醬,又漫不經心道:“爺爺走之前有說什麽嗎?”
司矜言:“讓我好好照顧你。”
司潼漂亮的眼睫上揚,這才拿正眼看他,不屑道:“那倒不必。”
司矜言:“我看也是,大小姐有手有腳,會照顧自己。”
“哼~”
司潼冷哼一聲,不再理他,捏着抹好果醬的吐司輕咬一口。
吐司松軟濃香,果醬微甜不膩,兩者配合在一起……還怪好吃的。
司潼漂亮的眼睛頓時變得亮晶晶的,吃完一片又忍不住拿起一片,就聽司矜言說道:“看來我媽做的吐司很成功。”
司潼瞪大眼睛:“吐司是孟嬸做的?”
司矜言:“果醬也是。”
司潼:“看不出來孟嬸還會做這些。”
司矜言慢悠悠地開口:“本來不會,看你想吃就去學了。”
司潼微微一怔,據她所知,孟嬸是孟今道老先生的獨女,不同于孟老先生熱愛中醫事業,一輩子都奉獻給了中醫,孟嬸卻沒有什麽特別大的志向,她一輩子勤勤懇懇,只願意生活在澤西島這個巴掌大的地方,穿最樸素的衣服,吃自家種植的農作物,什麽西餐日料,在她眼中都比不上自已親手做的一日三餐。
昨天她只是無意中說起自己好久沒吃面包吐司之類的西式早餐,沒想到孟嬸放在了心上,并且親自學來做。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對司潼好,可那些人多多少少是帶着一些目的,想從她這裏從司家,獲取些什麽,她見多了那些毫無底線的谄媚巴結,自然學會了甄別。
但也并不是每次都能猜對別人的意圖。
比如孟嬸,比如司平,比如澤西島上每一個見到她笑臉相迎的人,他們或許是因為受過司家的恩惠,可司潼還是能清楚的分辨出來這些人對她的好和京城裏那些圍在她身邊有目的讨好,是不一樣的。
島民永遠真誠,永遠熱情,永遠淳樸,哪怕她不是司家大小姐,他們也會将一顆炙熱的心捧上,全心全意的對她好。
司潼默默的吃着吐司,心裏說不感動是假的,但她向來高冷慣了,面上并不表露。
吃過了早飯,司矜言去廚房洗碗,司潼無聲的看了眼他忙碌的背影,轉身就往樓上走。
“站住!”
沒走兩步,就被眼尖的人抓了個現行。
司潼撇撇嘴,心道這人背後是不是長眼睛了,裝作若無其事的轉過身,一臉無辜道:“幹嘛?”
司矜言面無表情,黑眸微沉,将餐桌上的那碗中藥輕輕往前一推,那意思明顯的不能再明顯。
“我先上樓換件衣服,一會兒下來喝。”
司矜言挑眉:“你不會以為這樣拖延着就可以不喝吧?”
司潼被猜中的心思,心裏有些微微的惱,不自在道:“誰拖延了?你才拖延。”
“那現在就喝。”
司矜言态度堅硬,一臉不容拒絕的樣子,端起那碗中藥就往司潼面前走。
“我,我先上去換件衣服……”
司潼邊說邊往後退,司矜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深色的眼眸黑黑沉沉,透着一絲微冷的光,漫不經心的調侃:“大小姐是想讓我哄着你喝,還是喂你喝?丫丫吃藥都不讓人哄了。”
竟然敢拿她跟小孩比?
司潼氣炸,大小姐最不能被人激,一把奪過中藥碗,咕咚咕咚幾口将那碗要命的中藥喝進了肚子裏,完事了“砰”的一聲将碗放在餐桌上,一臉“看到沒”的不服輸表情,挑釁地看着司矜言。
司矜言唇角勾了勾,手掌輕翻,将一塊巧克力糖塞進她手心裏。
“過來上藥。”
司潼冷哼一聲,剝了糖紙塞進嘴裏,倒是乖乖的跟着人走到沙發上。
溫熱的掌心包裹住她白嫩細長的手,肌膚相貼的瞬間,激起一陣陣過電般的漣漪。司潼不由得心跳加快,心裏起了思異樣的感覺,但還沒細想這感覺是什麽,便被手腕上那綠色的藥膏刺着了眼。
她別過眼不看,任司矜言動作。
很快,藥上好了也沒別的事了,大小姐開始過河拆橋,看司矜言怎麽看怎麽礙眼,就想着開口趕人了。
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聲喊叫。
“矜言哥?矜言哥?你在不在?”
司矜言聽到喊聲擡步走出去,司潼心神一動,也跟着走出去。
就見院子外,一個少年騎着一輛藍色的自行車半支在路邊,伸長了脖子喊人。
少年看上去不大,15、16歲的樣子,穿着一件黃色的背心黑色的短褲,平頭,裸露在外的肌膚和島民一樣黝黑。
少年長得虎頭虎腦,見到司矜言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矜言哥,你果然在這裏,插秧去喽。”
少年剛說完話,一瞥眼,看見司矜言身後站着一個穿着白色長裙的漂亮少女,少年黝黑的臉刷得一下紅了,緊張的從自行車跳下來,飛速的鞠了一躬。
“司,司小小小姐,早上好,早上好。”
司矜言沒料到司潼會跟出來,回頭去看她。
只見大小姐微蹙了下眉,面露不悅,瞪着少年:“我沒有名字嗎?”
少年的臉更紅了,手足無措的抓了抓自己的腦袋,結巴道:“俺媽說,要,要有禮貌。”
大小姐卻不買賬,氣哼哼道:“麻煩喊我名字,謝謝!還有你!”
大小姐瞬間又将炮火對準看戲的司矜言:“帶個好頭吧,要不然以後我就到處喊你司少爺。”
“關我什麽事啊?”平白無故被挨了一炮,司矜言一臉無奈,卻得到了司潼一個白眼。
司矜言頓覺好笑,眼看着大小姐惱火着要往回走,他突然一把拉住她,低聲道:“你今天有事嗎?”
司潼輕掙了下沒掙開,滿臉的戒備:“幹嘛?我當然有事,我很忙的,你別拉我。”
司矜言将手裏的人拉得更緊了些,黑眸灼灼地盯着她:“忙什麽?”
司潼張嘴想說練琴,還沒說出口,司矜言就道:“別告訴我是去練琴,昨天我是怎麽說的?你又是怎麽答應的,想反悔嗎?”
司潼一滞,話被噎回了嗓子裏。
昨天司矜言的确是說過讓她最近這一陣子先別碰琴,她也答應了,但現在她這不是在找借口嗎?
司潼腦子裏搜刮着找“忙”的借口,卻聽司矜言說道:“想不想去看插秧?我帶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