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偶像
第028章 偶像
吃完了午飯, 司矜言主動收拾殘局,司潼上樓去睡午覺。
在京城她很少睡午覺,但來了澤西島,她的生活習慣慢慢和島民同步。
躺進柔軟舒服的床上, 安靜了一上午的手機突然震動兩下。
司潼拿起手機, 看見吳夕希給她發來一條微信。
吳夕希:蔣聞宇又讓我來問你, 他生日你真不回來?
司潼面無表情的發過去兩個字:不回。
手機一關扔到一邊, 在按滅屏幕的瞬間吳夕希又發來一條消息。
司潼掃過一眼沒有理會, 四下裏安靜,困乏勁兒慢慢泛上來, 如潮水一樣很快将她包圍, 吞沒。
司潼輕輕閉上眼。
大概是睡前吳夕希的微信,司潼做了一個夢。
長長的走廊盡頭, 水晶吊燈在搖曳。
天色陰沉着, 烏雲壓得很低很低。
這是風雨交加的一個午後,她穿着一件黑色長禮服, 烏黑的頭發高高盤起,戴一座鑲滿鑽石的水晶王冠,腳步飛快地走在長長的走廊上。
高跟鞋聲響徹空寂的走廊,她心裏焦灼,走得又快又急, 旁邊的人卻吊兒郎當地纏着她說話:“司潼,我送你的琴你怎麽不用?我專門請意大利有名的制琴大師專門為你訂制的, 你不用我可傷心了啊?”
“今天結束了去不去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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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心理會,還有10分鐘表演就開始, 她因為大雨在路上耽誤了,現在才到達。
再往前走, 人頭竄動,有人早早的看見了她,急切地喊着:“首席來了,首席來了。”
人群中瞬間讓出一條路,她目無一切地走過去,穿過長廊,穿過擁擠的人群,走到人群的最前方。
化妝師給她補妝,老師焦急的跟她說着注意事項。
身後人聲鼎沸,身前是舞臺側方的巨大幕布。
突然,有道聲音格外的突出:“聞宇哥,我今天帶了你送的琴。”
熟悉的男聲帶着同樣的吊兒郎當語氣:“有心了林幼雪……”
“一會兒結束了去我家,我媽昨天從荷蘭回來了,說給你媽帶了點東西。”
“好啊。司潼去嗎?”
場面一轉。
京市二中紅色的跑道上,奔弛而來的少年逆着光,将一瓶冰過的水遞給她,指着不遠處一個瘦弱的女生。
“那是林幼雪你還記得嗎?咱們三個小時候還一起玩過一段時間。”
她晃着那瓶水看過去一眼,沒什麽情緒道:“記得。”
她的師妹,楊老師的學生之一。
少年眼眸含着如光般的笑,半是調侃道:“我聽說她學琴時很愛哭,還跟小時候一樣,你是不是因為這個不喜歡她?”
她淡淡地收回目光:“不是。”
畫面再一轉,昏黃的教室內,落日的餘晖灑在地板上,濺起空氣中無數的微塵如漫天的雪花。
她站着窗邊,逆着一整片金黃的光,在拉迎新晚會要表演的曲目《一步之遙》。
林幼雪站另一邊,将臉上所有的情緒掩藏進陰影裏。
“師姐,你為什麽跟蔣聞宇……”
砰!
教室的門突然被人大力地撞開,昏暗的光線裏,蔣聞宇抱着一個籃球大步走來。
“司潼,下月我過生日,包了密香山度假村,咱們提前三天過去……”
另一邊,林幼雪的聲音硬生生地擠進來:“師姐,你還沒回答我,你為什麽跟蔣聞宇……”
“司潼,咱們提前三天過去……”
“師姐,你為什麽跟蔣聞宇……”
“司潼,咱們提前三天過去……”
“師姐,你為什麽跟蔣聞宇……”
兩種聲音交纏在一起,急切焦躁,魔音貫耳。
司潼猛得睜開眼,剎那間金色的光一閃而過,是窗外灼熱的陽光晃在她眼睛上。
室內靜谧,只有空調吹出輕微的風,與窗外的蟬鳴。
哪有什麽蔣聞宇和林幼雪?
司潼慢慢的從床上坐起,眼神迷茫了片刻,随後微微地蹙起眉心。
她怎麽會夢到蔣聞宇和林幼雪?
可真是稀奇了,這兩個人可是第一次出現在她的夢裏。
想到睡前看到吳夕希發過來的微信:【你要是不來,林幼雪這次可就出風頭了,聽說她要在蔣聞宇生日會上演奏小提琴。】
司潼冷笑了一下,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她會在意一個林幼雪?
……
那場莫名其妙的夢并沒有幹擾到司潼一分。
睡了午覺,司潼整個人重新精神煥發,簡單的洗漱了一下換了件粉色短褲配白色T恤,心情還不錯的下了樓。
本以為會看到司矜言,沒想到樓下客廳靜悄悄的沒一個人。
屋門緊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往外看,司矜言正站在院子裏不知道跟誰在打電話。
他也不怕熱,站在半陰半陽的屋檐下,半邊身子沐浴着陽光,神情認真地聆聽電話裏的聲音。
司潼盯着看了幾眼,撇撇嘴,幾步走回去癱進沙發裏,低頭玩起了手機。
很快,屋門關了又開,開了又關。腳步聲來了又去,去了又來。
一杯甜水放在了她面前。
司潼順手接過輕抿了一口,只感覺從嘴巴到胃,都讓一種恰到好處的甜給驚醒了。
“這是什麽?真好喝。”
司潼擡頭看司矜言一眼,不等他回答又飛快的低下頭。
因為她手機正收到一條推送【國際著名小提琴演奏家徐照影于今日上午低調抵京……】。
內心頓時翻滾,連帶着那甜甜的滋味一起,全湧進心窩裏。
“桑椹汁和……”
“我偶像回國了!!”
大小姐噌的一下站起來,白皙的小臉微微泛紅,潋滟的雙眼璀璨如星芒,掩藏不住的激動與欣喜。
司矜言把後面幾個字慢慢吞回去,靜靜地看她。
矜嬌高冷的仙子落入凡間,原來也會有這樣蓬勃與孩子氣的時刻。
是因為誰?
“你偶像?”
司矜言面無表情,眼底如寒潭,冰冷又危險。
司潼毫無察覺,幾步跳到他身邊舉着手機給他看。
“我偶像,徐照影徐大師,她是世界Top級小提琴演奏家,18歲拿到含金量極重的金獎橫空出世,25歲就登上頂峰。她的履歷非常非常牛,開過無數場殿堂級演奏會,合作的都是世界級音樂大拿。前年我在維也納聽過她的演奏會,有幸在後臺見過她一面……”
司矜言眼底結了冰的寒潭一點一點瓦解,春回大地,又是一片暖柔。
“這麽厲害?”
司矜言垂眸看她,大小姐離他很近,他能看到陽光下她白皙的臉上淡淡的絨毛。她的眼神很明亮,尤其這會兒向人科普自己偶像的時候,亮的把所有星光都比下去了。
“當然厲害!我做夢都想成為她那樣厲害的小提琴演奏家,不光是我,我們拉小提琴的,有誰不崇拜徐大師,有誰不夢想和徐大師一樣……”
可惜……
司潼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左手,眼底的星光碎成一片荒蕪,黯淡無光。
她以為無人察覺,又裝作不在意似的将手垂到身側,繼續翻着手機。司矜言卻将她所有的舉動看在眼裏。
“會的。”
他伸出手,微涼的指骨輕輕握住她的左手腕。
“相信我,你會和她一樣厲害。”
“甚至比她還厲害。”
司潼微微一愣,只感覺自己的腕間突然灼熱無比。
*
下午4點左右,澤西島下了場雨。
雨下得不大,沒有多久就停了。
雨停後,天上的陰雲并沒有散去,風吹過來涼飕飕的,讓原本就涼爽的天氣更舒服了。
“一會兒去抓魚嗎?”
司矜言正給司老爺子那些花草修剪施肥,司潼就坐在旁邊屋檐下的搖椅上,一手撐扶着腦袋,一手拿着手機噼裏啪啦打着字。
“嗯。”
她細白的長腿交疊着,随着搖椅一晃一晃,回應的也是漫不經心,司矜言敢保證她并沒有聽到自己在說什麽。
司潼的确沒聽到,她正在給莫雨寒發微信。
司潼:【怎麽樣?你哥那邊有信兒沒?徐大師這次回國是要開音樂會嗎?】
莫雨寒的哥哥在京市市中心有一座大劇院,是國內最高檔次最現代化的劇院,徐照影唯一一次的國內演出就是在那裏。
莫雨寒:【徐大師經紀人沒和我哥聯系,應該不是。】
莫雨寒:【有可能是私事。】
私事?
不開音樂會嗎?
司潼心裏有些微微地失落,她上次看徐照影的演出還是在17歲,維也納歌劇院,徐照影穿着一件薄荷綠禮服,站在舞臺上的聚光燈下,和她那把琴融為一個靈魂。
那場音樂會帶給司潼的震撼是深刻的,能站在那樣的舞臺開演奏會,是每一個學樂器人的夢想。徐照影是一座高山,萬千學子仰望着這座高山,羨慕崇敬,也夢想着有一天能爬上這座高山,翻越過這座高山。
司潼:【能打聽到徐大師什麽時候走嗎?】
莫雨寒:【我幫你問問。】
司潼輕輕嘆口氣,按滅手機,心道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次看到徐照影的演奏會,維也納一別之後的兩年,徐照影很少在公開場合出現。
“有傳言說她跟前經紀公司有糾紛,在打官司不能出來,也有傳言說她琴技退步回歸家庭,甚至還有傳聞,說她重病,你說這些謠言都是怎麽來的?”
司潼氣憤地跟司矜言吐槽。
“所以這些是謠言。”司矜言漫不經心地回應,他也是沒想到,大小姐說起自己的偶像能這麽滔滔不絕,鮮活而生動。
“別人我不管,反正你,司矜言,以後有徐照影的謠言你一定要相信那是假的!”
大小姐趾高氣昂的命令。
司矜言笑了笑,輕聲道:“好,我不信。”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兩道聲音。
“司潼姐姐!矜言哥!”
“哥哥姐姐們,咱們摸魚去吧!”
司潼擡頭,只見陳小虎和陳阿芸一人背着個竹簍,一人扒着一扇她家黑色雕花門,嘴角似要裂到耳根了,嘿嘿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