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爛泥

第029章 爛泥

一場雨過後, 整個澤西島被浸進清新的水汽中。

遠處灰色的天際,暗色的烏雲慢慢消散,陽光給灰薄的雲層描上幾縷金邊,天空隐隐有了放晴的趨勢。

臨近江河邊的一片稻田, 被雨水洗禮過後的稻田苗翠綠的能掐出水來, 空氣中彌漫着泥土與草葉的清新氣息。大小姐站在一片阡陌之中, 看一眼自己腳上某奢侈品牌的限量版拖鞋, 再看一眼腳下泥濘的田間小路……

面上無波無瀾, 手指卻快要掐出朵花兒來了。

她也真是信了陳家兄妹的邪,還有司矜言這個混蛋, 跟着他們來捉所謂的稻田魚。

是, 她承認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好奇,但這能怪誰呢, 誰叫大小姐十九年來第一次聽說稻田裏還能養魚, 那不得順勢跟着來看看?

所以陳家兄妹一找來,司矜言又在旁邊慫恿, 司潼沒怎麽猶豫便跟着他們一起來了。

這會兒人到了稻田邊,大小姐卻是一臉嫌棄。

前方,陳小虎和陳阿芸早已撒歡跑過去,二話不說就往田裏跳,濺起的泥水層層疊起, 範圍剛好殃及無辜的大小姐。

司潼眉心緊張地蹙起,飛快地後退幾步, 一臉嫌棄的看着差不多要把半個身子都鑽水裏的陳家兄妹,腳下不察, 踩了一坨泥。

爛泥軟爛黏膩,踩在腳下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司潼當即小臉一白, 如炸了毛的貓一把抓住她身邊的司矜言,氣到快要暈厥。

“司矜言,你帶我回去,我不要在這裏。”

司矜言挑眉看看她發白的小臉,再看看她的腳。

秀氣白嫩的小腳踩着一雙白色的拖鞋,小巧可愛,但此時,那雙漂亮的鞋子邊緣粘上了褐色的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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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大小姐是有潔癖。

“啧,不是說讓你随便穿雙拖鞋就好嗎?”

司潼氣哼哼地瞪他:“這就是拖鞋,涼拖,全球一共才100雙,我好不容易才買到的!”

大小姐口中的拖鞋顯然和他口中的不一樣。

司矜言無奈:“好,是拖鞋。”

司潼瞪他:“重點是拖鞋嗎!重點是我不要在這裏,我要回家!”

“那怎麽辦呢?大小姐既然跟過來了,哪兒有輕易回去的道理。”

司矜言輕輕勾起唇角,說話的語氣漫不經心,深色的眸子裏染着一抹笑,肆意地看着司潼。

大小姐聽了這話果然更生氣:“你……”

但才開口說出一個字,她身子忽然一輕,司矜言竟然二話不說把她抱了起來,還是公主抱。

司潼被抱起來的瞬間心髒都漏跳了一拍,第一反應是勾住司矜言的脖子防止自己往下滑,等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抱了司矜言,臉瞬間就紅了。

“你幹什麽?放我下來。”

她慌張地往前面看,陳小虎和陳阿芸正在合力堵一條魚,沒功夫往他們這邊看。

司矜言沒理她,他似是有滿身的蠻力,抱着她輕輕松松地往前面走。

“喂!你幹什麽!占便宜沒完了?”

司潼又羞又惱,但顧及着周圍還有人,她聲音壓得低低的,掙紮的動靜也不敢太大,生怕被人看見,丢了大小姐的臉。

她下午才換了條短褲,這會兒被司矜言攔抱着腿彎,兩人肌膚相貼,司矜言炙熱而有力的手臂将她牽牽地桎梏着,那相貼處也似乎被摩擦的火熱無比。

司潼的臉又紅又燙,心裏又是氣惱又是羞憤,還有種莫名的連她自己都說不上來的悸動,從心底爬上了,擾得她心慌意亂。

但好在,司矜言只抱着她走了幾步就把她放下了。

落地腳底踩上一片柔軟,司潼低頭看,是一片踩得平整的草地。

司潼正要開口說話,司矜言後退一步,将自己腳上的拖鞋脫下來,光腳踩在草地上,下巴輕擡:“先穿我的。”

又加了句:“放心,很幹淨。”

司潼微微一怔,看着眼前司矜言的黑色拖鞋,輕咬着嘴唇沒說話,也沒動。

司矜言又低聲的催促:“穿吧,別嫌棄。”

司潼心道你也知道我嫌棄你,但現在她的鞋邊全是泥,甚至連鞋裏也進了些泥水,粘在腳底板,十分的不舒服。

司矜言這雙拖鞋倒是看着挺幹淨,但……

“太醜,我穿着不好看。”

司潼別別扭扭地說完,心道司矜言這混蛋肯定又要嘲諷她。

誰知司矜言只輕輕地笑了笑,破天荒地的來了句:“誰說的,你穿什麽都好看。”

司潼震驚,不可思議的看了司矜言一眼,心道這人怎麽了,怎麽突然開始說人話了。

“或者你願意光腳踩在草地上?但我先提醒你,草裏可能會有小蟲子,還擱腳……”

司潼一聽,再不猶豫,飛快地從自己鞋裏換到司矜言那雙黑拖鞋裏,冷哼了一聲,矜驕道:“那我勉強穿一下。”

司矜言低低地笑了。

随後,他彎腰将司潼那雙弄髒的鞋撿起來:“等着。”慢慢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稻田裏,陳小虎和陳阿芸已經捉了好幾條魚了,兩人興奮地叫喊着,陳小虎因為太過激動腳下一滑摔了一大跤,引來陳阿芸哈哈大笑。

司潼的關注點卻全然不在那兩個人身上,她站在幹淨的草地上,看着司矜言漸漸遠離的背影,看着司矜言手中拎着她那雙髒兮兮的鞋子,穿過翠綠的稻田,阡陌小路……

就,特別的違和……

她有一個猜測,卻完全不理解這個人為什麽要這樣做。

大小姐自認沒有這樣的胸襟,若誰惹了她,她勢必要報複回來,但司矜言卻可以毫不介意的給她看病,給她熬中藥,敷藥……

她不是不知好歹,雖然司矜言有時候的确讓她很生氣,但最近這段時間的相處,仔細想想這個人好像也沒有那麽的惹人讨厭了。

司潼安靜地盯着他的背影,司矜言個子很高,目測有185+,走路的時候姿态悠閑,後背挺得很直。

大小姐腦袋瓜一轉突然一心二用,一邊想着這麽看這人的肩背還挺寬闊的,身材挺不錯呀……

另一邊又想,可不是沒那麽讨厭了嗎,他可是說過他能治好自己的手腕啊!

雖然司潼對司矜言的醫術半信半疑,但現在,誰能治好她的手腕誰是大爺,哪怕有一線希望,為了那一線希望,讓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屈尊迂貴端茶倒水都沒問題!

司潼胡亂的七想八想了一會兒,沒多久,原本消失在田野盡頭的司矜言又回來了,手中還拎着她那雙鞋。

漂亮的鞋子被輕放在翠綠的草地上,已經從幾分鐘前粘了淤泥的難堪樣,變回了精致漂亮的高貴奢華。

司潼眨眨眼,盯着地上的鞋子,又擡頭看看沒什麽表情的司矜言,心裏五味雜陳。

這人還真是去幫她處理鞋子了。

司潼欲言又止:“你……”

“不穿嗎?我弄得很幹淨。”

司矜言見她猶猶豫豫吞吞吐吐,開口打斷她。

“穿。”

司潼當即從司矜言黑色的拖鞋裏伸出白玉般的足。

“等下。”

但還沒來得及踩進她精致漂亮的拖鞋裏,司矜言又出聲打斷她。

“幹嘛?”

司矜言慢慢地蹲下來,幹燥溫涼的手抓住了她即将伸出去的右腳腳腕。

“站不穩就扶住我肩膀。”

“什麽?”

司潼心裏一驚,沒來及反應過來,白嫩的玉足就被司矜言輕輕擡起。

司矜言的手并不熱,然而這瞬間,司潼卻感覺自己的腳腕似是被炙熱而滾燙鉗子束縛住。

那灼熱的觸感噼裏啪啦帶着星火閃電,一路從小腿向上蔓延至尾椎,激得她渾身顫栗。

司潼瞬間心神大亂:“你幹什麽?”

但緊接着,腳底觸上一片冰涼。

原來是司矜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濕紙巾,給她輕輕地擦着腳底板。

“別,癢……我自己來……”

大小姐這會兒已是冰火兩重天,腳底又被這輕柔的觸碰弄得又麻又癢,想哭又想笑,尤其時,在司矜言觸碰她的玉足時,一種陌生的感覺忽然從體內蔓延至全身,弄得她又酥又麻。她的手早就因為站不穩撐着司矜言的肩膀,輕輕的喘息,一張臉早已通紅無比。

司矜言擦完一只腳,如法炮制替她擦幹淨另一只腳。

等司潼回過神時,她早已穿上了她那雙漂亮幹淨的鞋子。

大小姐潋滟的眼清亮晶瑩,白皙的臉頰染上一片緋紅,她輕咬着嘴唇別着頭,目光看向一邊,就是不看司矜言。

“你!不準再碰我!”

大小姐撩下這一句“狠話”,轉頭就往另一頭走,那叫一個潇灑利索。

司矜言挑眉,看着她匆忙離去的背影,心道可真沒良心,用完就扔。

*

司潼站在稻田邊一處幹燥的小路緩解了一會兒,臉上以及身上的熱度終于消散了一點。

她這回走得很小心了,而且專挑有草的地方走,一路走過來鞋還是好好的。

這片養魚的稻田面積很大,田裏的水從江邊引入,與泥土混在一起渾濁無比,水深正好到稻田苗的半腰。她站在稻田的東邊,抓魚的陳小虎和陳阿芸在西邊,她雖站得遠卻能将他們看得清清楚楚,也避免被這兩人玩鬧出來的泥水給殃及。

司潼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站位,安靜,人少,還能眼觀八方,耳聽六路。

最重要的是,她離司矜言很遠!!!

想到剛才自己的窘迫模樣,以及體內流竄的陌生感覺,大小姐就十分的心煩意亂,雖然不沒搞清楚那感覺是什麽,但下意識的,她就是想離那種感覺遠點。

田裏,陳小虎和陳阿芸一前一後正施行圍追堵截計謀。

魚被追得四處逃竄,有幾條還躍出水面,銀白的魚肚翻滾,一條漂亮的抛物線,撲通一聲再落進渾濁的泥水裏。

緊追不放的陳小虎一個撲身上前,魚沒抓到,自己倒是摔進了泥水裏,髒得慘不忍睹。

“哈哈哈哈哈……陳小虎,你現在變成了陳泥猴了。”

陳阿芸幸災樂禍,指着陳小虎大笑,卻被從泥水裏掙紮着起來的陳小虎一把拉倒。

好了,這下變成兩只陳泥猴了,剛捉的魚還都跑了。

司潼十分嫌棄的看着那兩人,但嘴角卻忍不住彎起笑。

“矜言哥!你快來幫我呀!!!”

陳小虎打不過陳阿芸,嗷嗷大喊,這一嗓子震天響,驚得林邊的鳥兒都要飛走了。

司潼的笑容收斂幾分,目光一轉,轉到斜對面從草叢裏慢悠悠出來的司矜言身上。

司矜言穿着黑色的運動褲,此時褲腿高高的挽起,一邊朝東邊走來一邊意味不明的看着司潼,嘴裏說道:“不去,我要是下去,某些人更嫌棄我了。”

司.某些人.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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