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境

第031章 夢境

晚飯過後, 司潼拒絕了孟嬸在她家留宿的提議,頂着一路銀白的月光,和司矜言一起回了老宅。

在外玩了一整天,也真的累了, 洗完澡吹幹頭發, 司潼被司矜言“威逼利誘”着把中藥喝了, 快速地刷完牙便往她柔軟的大床上一撲, 說什麽也不想動了。

“還沒敷藥。”

司矜言正擰開裝藥的黑瓶, 看着床上趴着的人,聲音不自覺放柔。

床上的人穿着藕色的綢緞睡衣, 窄版的睡裙将她玲珑的曲線曝露得一覽無餘。

她好像完全沒意識到屋內還有一個男人, 就那樣大喇喇的趴在床上。藕色的裙擺因她的姿勢上移,只堪堪遮蓋到大腿根, 裙擺以下, 便是兩條雪白性|感的長腿。

聽到還要敷藥,她費力的擡了擡白嫩的左臂, 連聲音都帶了幾分困倦時的軟糯。

“你自己來……”

司矜言黑眸沉沉,盯着她許久沒了動作。

他走到床邊,輕握住她的左手腕,掌中的肌膚細膩光滑,他眼中似有洶湧的暗湧, 聲音沙啞道:“司潼,你是在撒嬌嗎?”

“唔……你說什麽……”

床上的人眼皮沉重, 輕輕地呢喃兩聲,手微微掙紮了兩下沒掙開, 便不動了。

沒一會兒,均勻的呼吸聲緩緩響起。

司矜言盯着她濃密的長睫, 一路看到她微微上翹的紅潤嘴唇,再到胸前那片雪白……

“這麽放心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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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根本是她困得在意不了那些細節。

得教。

怎麽能獨留一個男人在自己的卧室,還這麽的不設防。

在京城時也這樣過嗎?還留過其他男人嗎?也穿成這樣嗎?

司矜言如深潭般的眼眸暗了幾分,盯着床上的人,如兇猛的野獸盯着只屬于自己的獵物。

窗外,一片烏雲飄來,将銀色的月光遮住,室內靜谧,只有司潼輕柔的呼吸聲,一下一下響在耳邊。

司矜言往那細軟手腕上藥的動作也不由得輕柔許多。

藥上完了,又細細地纏好繃帶,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再将她的手腕輕放回床上。

睡着的大小姐沒了白日裏的矜驕倨傲,變得乖巧,安靜,柔軟,好似那麽的觸手可得,随他任意擺弄。

司矜言盯着人看了會兒,拿手背輕輕碰了下她的臉頰,有些涼。

他将空調被拉上來給她蓋好,又把屋內的空調調到26度,再打開頭頂的小夜燈關掉大燈。

司矜言站在昏黃的光線裏輕聲的說了聲晚安,推門離開。

*

不透光的屋子裏,黑色如被濃墨鋪滿,重重的壓下,覆蓋,吞噬,仿佛這個世界再沒有一絲光亮的可能。

汗珠順着額角流過臉頰,最後一滴一滴砸在身下厚厚的麥稈上。

身上的麻繩如一條惡毒的蛇,将她的手腳牢牢綁住,無論再怎麽掙紮都沒有一絲松動。

她的眼裏已沒了淚水,嘴裏塞着一團棉布,驚恐的縮在角落裏。

屋外,有兩個人在說話。

那聲音遙不可及,又近在咫尺,嗡嗡的,亂糟糟的,卻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

“司豐,我限你三天內拿出五千萬……”

“如果敢報警,我先剁掉她一只手!”

……

“什麽!司豐竟然敢報警!劉二,拿刀先剁掉她一只手扔給司豐。”

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

黑不透光的屋子裏,那把刀卻發着冰涼的光,在黑暗中清晰可見。

“飛哥,剁她哪只手?”

“左手!”

角落裏的女孩驚恐地瞪大眼,身體拼命的往後縮,嘴裏發出“嗚嗚嗚”的掙紮聲。

那刀卻離她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貼上她攥緊的左手……

“不要!!!”

司潼大喊一聲,猛得從床上坐起來,雙目驚恐,冷汗濕了後背。

她做了一個惡夢!

窗外,一道紫色的閃電劃過天空,照亮了她慘白的臉。

轟隆隆——

雷聲震耳欲聾。

雨嘩啦啦的澆灑下來,打得玻璃窗噼裏啪啦的響。

雨幕如潑天的黑布,将一切隔絕在外。

屋子裏漆黑一片,小夜燈不知道什麽時候滅了,整個世界都像是被濃稠的黑色吞噬,淹沒。

司潼在這瞬間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

仿佛還是在夢境裏,仿佛又回到了13歲那年……

她被關在黑漆漆的小屋,眼前是濃墨般的黑,黑暗吞噬了她所有的勇氣與理智,帶給她驚恐,壓抑,懼怕,冰冷,如噬骨般的痛苦……她像是掉進了暗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再無逃出的可能。

她緊緊的護着左手,整個身體都在顫抖,黑暗将她包裹起來的外殼擊碎,刺骨的冰冷一點一點爬進骨頭裏。她拼命的往後縮,身體撞到堅硬的床頭,發出“咚”的一聲響,但她卻察覺不到一點疼,仍然陷在過去可怕的夢境裏。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動她的左手,她的左手還要拉琴,求求你們了,誰能救救她……

呼吸漸漸急促,冷汗一層一層往外冒。

仿佛又陷入了那種絕望又可怕的境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拉扯着,撕碎着她……

就在這時,門“砰”的一下被人推開,有人快步走來。

下一秒,司潼感覺自己被人大力地摟進一個堅實溫暖又有點熟悉的懷抱。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怕,我來了。”

別怕,我來了!

好熟悉!

對,是應該熟悉,因為那時,也有一個聲音,在她将要絕望時,如黑暗中降臨的神祇,告訴她“別怕,我來了!”

那人也是如現在這樣将她抱進懷裏,輕聲的安撫她所有的驚恐與不安。

一瞬間,現在與過去重疊,夢境與現實重疊。

司潼的心裏忽的亮起光,如在溺水中突然抓住了浮木,她緊緊地回抱住身邊的人,顫抖的縮進他的懷抱,

“你終于來了!嗚……”

她嗚咽一聲,像終于得救的小貓,使勁兒往安全又溫暖的懷裏鑽。

“嗯,別怕。”

結實的手臂如強大又安全的壁壘,将她抱得緊緊的,像是要把人嵌入身體裏。溫熱的手掌按在她頭頂、後腦,一下一下溫柔的撫摸。

“沒事,只是停電了,別怕。”

窗外,雨嘩啦啦的下,如捅破了天一般永無止息,室內依舊黑的透不進光。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雨終于小了一點,司潼僵硬的身體在司矜言的安撫下終于一點一點變軟,她也終于從夢境中漸漸回過神來,這才發現自己和司矜言緊緊地抱在一起。

夏夜,他們穿得都很少,尤其是司潼,身上的綢緞睡衣輕如薄翼,跟沒穿一樣。她的身體有些涼,但司矜言卻如一團燃燒的烈火。

而現在,她正拼命的縮在這團炙熱裏,臉埋在他的懷裏,貪婪地汲取這人身上所有的溫暖與他帶來的安全感……

嗡——

司潼只感覺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臉騰得一下就紅了。

“你……”

“醒了?”

察覺到司潼的情緒好像緩解了一點,司矜言放下心,便想看看懷裏的人。

然而才一動,環在腰間的胳膊卻是一緊。

“你,你別走,太黑了。”

司矜言立刻不動了,黑色的眼眸如暗潮一般翻湧,聲音有了幾分沙啞:“我不走。”

他說話時胸腔震動,貼在他胸前的司潼便感覺那震動穿透了她的耳膜,将她的心狠狠的撞擊了一下。

心髒霎時狂跳起來,如林間飛竄的小鹿。

司潼從沒有過這種感覺,頓時有些慌亂,小手卻将司矜言抱得更緊了一些,語無倫次道:“你,你,不是,我,我是真的怕黑,所以才不讓你走,不是非要抱你……”

頭頂傳來一聲低笑,震得司潼的耳膜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她把臉埋進司矜言溫熱的胸口,只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燙得飛起。

“你在笑我。”

“沒有。”

“就有。”

司矜言沉默了一下:“笑也是因為你可愛。”

懷裏的大小姐瞬間擡起頭,氣鼓鼓:“不許說可愛!”

司矜言:“大小姐太霸道了吧,可愛也不讓人說。”

司潼不置可否,堂堂司大小姐被人說過矜貴,說過高冷,說過性感妩媚,就是沒被人說過可愛,司潼也自認她跟可愛不沾邊,所以也不允許司矜言說。

窗外,雨依然在下,黑夜仿佛沒有了盡頭,仿佛永遠不會再有亮起來的那一刻。

遠處雷聲轟鳴,如萬馬奔騰,整個山川河流似乎都在顫抖。

司潼也在顫抖,黑暗讓她看不見任何東西,耳朵就格外的敏感,那雷聲讓她的心尖都跟着顫抖,她害怕黑暗,更害怕黑暗的任何響聲,索性把耳朵緊緊地貼在司矜言的胸口,聽他咚咚咚的心跳聲。

“司矜言……”

“嗯。”

“你心跳得好快。”

她話音剛一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耳邊的心跳聲似乎又快了一些。

“心率失常了?”

司潼有些不解,一只手忽然慢慢撫上來,貼在司矜言的胸口處。但才一貼上,司矜言立刻将她那只手拉下來,重新圈在自己腰上。

“大小姐,別随便摸。”

“誰,誰随便摸了!”

司潼臉頰發燙:“我就是想……”

想感受一下他的心跳。

但這話說出來有點不對勁,司潼立即閉了嘴。

一時之間,再沒有人說話,室內安靜,只有窗外的雷鳴和雨聲,侵襲着黑夜。

司潼漸漸有些困了。

她向來是驕傲的,高高在上的與人劃分清晰的距離,只可遠觀,從不肯讓任何人靠近。但現在,她卻像一個流離失所的小動物終于找到了歸宿,依偎在司矜言的懷裏,甚至任自己在他懷裏睡去。

半睡半醒間,司潼突然想到還有一個問題沒問司矜言。

“司矜言,你13歲的時候,有沒有去過白涼山……”

京城西郊的白涼山,13歲那年她被綁架的地方。

她這問題問完,半響沒聽到動靜。

司潼等了半天沒有等到回應,想掙紮着起來再問一句,但最終還是抵不過困倦來襲,沒等到答案便睡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黑暗的房間裏終于響起一道聲音。

“去過。”

司矜言輕輕嘆了口氣,将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一些,閉上眼睛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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