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留下
第037章 留下
司衿言的微信頭像是一片夜色中的大海, 海浪卷着金白色的浪花,層層疊疊的撲在沙灘上。
照片拍得十分有意境,點開頭像還能看見夜空中亮着的點點繁星。
司潼有些好奇,問他:“是你自己拍的嗎?”
“嗯。”
“這是哪裏的海?”
司矜言:“澤西島東邊的海, 想去嗎?”
司潼的眼眸瞬間一亮:“可以去嗎?不是說島上沿海線都是崇山峻嶺, 沒有通往海邊的路嗎?”
司矜言:“嗯, 可以開游艇繞過去。”
“對哦, 你會開游艇, 繞過去遠嗎?”
不等司矜言回答,她又立刻問道:“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開游艇?開游艇難不難?你出過幾次海?”
大小姐仰着頭, 潋滟的眼睛眨巴眨巴, 烏黑的瞳孔充滿了好奇與向往,像夜空中閃爍的燦星。
兩人依舊一坐一站, 司矜言站在她面前, 他低着頭,目光垂下, 靜靜地俯視着她。
從他的角度,能看見她纖細雪白的脖頸,漂亮的鎖骨,以及包裹在衣服裏,豐盈的柔軟……
司矜言黑色的眼眸暗了暗, 聲音壓低了幾分:“18歲就學了,不難, 你要是想學我可以教你,出過五次海。”
她的每一個問題他都認真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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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學。”
司潼看了司矜言一眼, 神情有些不自在:“我要是想出海不是有你嗎,你可以帶我出海。”
說着她又看回司矜言, 璀璨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你會帶我去的吧?”
雖是在問他,但她說話的語氣卻帶着不可言說的篤定與矜驕,仿佛料定了他不會拒絕。
司矜言薄唇緊抿,黑眸深深地看着她,裏面有深不可測的情緒翻滾。
“會。”
“你呢?”
司潼:“什麽?”
司矜言低頭看自己的手機:“你頭像上的照片是什麽時候拍的?”
司潼的頭像是一片粉紅色的火燒雲,絢麗又夢幻。
司潼微不可察的滞了一下,回答道:“是一年前我在波蘭拿了波蘭杯古典音樂演奏金獎的那天傍晚。”
那天,她背着小提琴捧着獎杯從劇院出來,望見的就是這樣的天空。
那時,天快要黑了,紅色的太陽卻還沒有完全落下去,橘色的餘光暈染着波蘭騰空的雲朵、暗色的天空,灰色與橘色金色調和在一起,像暖色調的調色盤被打翻。
一切是那樣的美麗又夢幻。
她站在劇院的大門口,拿出手機拍了好多張照片。
而波蘭之行是她最後一次拿大獎,在那之後半年,她的手就受傷了。
司潼鴉羽般的長睫微垂,眼眸中的失落一閃而過,她以為沒人能察覺,頭頂突然撫上來溫熱的掌心。
司矜言修長的手指在她腦袋上輕柔了一下。
“以後還會拿金獎。”
司潼微微一怔,只感覺一股暖流從頭頂流淌進心間,如大樹抓緊土地生根發芽般生出許多勇氣。
她睫毛輕擡,眼神中的晦澀早已褪去,烏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司矜言,漂亮的小臉洋溢出得意又矜驕之色:“那當然,我比他們都厲害!”
司矜言勾了勾嘴角:“嗯,你最厲害!”
*
同一時間,柏林。
巴洛克風建築一號練習廳,張瑩按滅ipad,拍拍手,示意在座聊天的中國樂團成員們安靜下來。
“去漢斯學院交流的注意事項我已發群裏,大家仔細閱讀注意事項,明天上午9點,準時在酒店大廳集合。”
“一提和二提留下,其他人解散。”
座椅嘩啦啦地被雜亂地拉扯,人聲鼎沸,各位樂手收好自己的樂器,說說笑笑地走出一號練習廳,偌大的練習廳很快就只剩下三個人。
秦婉芸看了眼擺弄手機的張瑩,又看了眼坐在她側面的林幼雪,對她使了個眼色。
但林幼雪并沒有回以她眼神,盯着練習廳東牆那張貝多芬出着神。
秦婉芸便放棄了,又把目光放在張瑩身上祈求她快點,她男朋友今天飛來柏林找她,他們約好了,今晚要過一個浪漫的夜晚。
好在張瑩很快放下手機,與此同時,秦婉芸和林幼雪的手機同時響起。
張瑩:“還是老問題,一提二提配合度還不夠。我給你們發了上屆一提二提與漢斯學院合奏的交響曲,你們回去好好看看,未來半個月,抓緊練配合度。”
秦婉芸心裏一驚,上屆一提二提,那不是司……
她飛快地看了一眼林幼雪,卻見林幼雪已經低頭點開了視頻。
趁張瑩出去接電話,秦婉芸暫停手中的視頻。
視頻裏,女孩一身黑色晚禮服如高貴的黑天鵝,架着她那臺價值不菲的小提琴,氣場如凜冽的寒風。
秦婉芸滿臉可惜地搖搖頭,小聲跟林幼雪說道:“你說司潼還回咱們樂團嗎?”
面上是一臉可惜,嘴上卻是幸災樂禍地八卦着:“曾經的天才少女,高嶺之花,就這麽隕落了?你說如果她回來能在哪個位置?”
“閉嘴!”
“我師姐也是你能置評的?”
林幼雪“噌”地站起來,輕蔑掃了一眼秦婉芸。
跟這種廢物練配合度簡直是浪費時間。
林幼雪收拾好琴,頭也不回地離開練習廳。
“切~裝什麽啊,誰不知道你嫉妒司潼,要不是司潼手受傷了,你能坐上那個位置?”
秦婉芸翻了白眼,也收好琴,離開練習廳。
*
司潼從浴室裏出來時,司矜言剛好拿着放藥和繃帶的小托盤進來。
晚上吃完了晚飯,她在司矜言家裏玩了一會兒,回到司家老宅時已經10點多了。
上樓先回了爺爺的電話,磨叽了一會兒去洗澡,一晃時間就到了11點。
雖說今天下午睡了很長時間,但這兩天司潼一到晚上11點就開始犯困,也不知道是不是司矜言給她的中藥裏加了促眠的成份。
這會兒她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上,右手拿着手機随意的翻看着,左手放在厚厚的靠墊上。
司矜言在給她上藥。
“司明諾說你有一臺無人機,程序是你自己寫的。”
司矜言頭也沒擡:“嗯,以前寫的,随便寫着玩的。”
司潼:“明天能玩一下我看看嗎?”
司矜言:“改天吧,之前的有點問題,我重新寫一個。”
司潼打了個哈欠:“行吧。”
她也不是非要看不可,就是想找點話題和司矜言聊聊,不然孤男寡女大晚上的共處一室,她幹坐着不說話有點緊張和別扭。
“困了?”
司矜言給她纏着繃帶,擡頭看她一眼。
“嗯,有點。”
骨節分明的手指加快了速度,幾下纏繞,飛快在她的腕間打了個蝴蝶結。
“好了,那早點睡吧。”
司潼怔了怔,看了看腕間的白色蝴蝶結又看了看司矜言,嘴巴微微動了兩下,什麽話也沒說。
司矜言已經利落的收拾好東西站起來,長睫輕輕垂下,慢慢地看向她。
大概是因為夜晚,他的眼眸沒有白日裏看上去危險與極具攻擊性,而是柔和溫暖了許多。
就連聲音也低低的:“那我走了。”
司潼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司矜言拿着東西往門口走。
“等等!”
就在他快走到門口時,司潼突然把人喊住。
司矜言停下來,轉頭看她。
四目相對,司潼心裏一慌,輕咬了下下嘴唇,放在身側的手指不自覺得蜷縮了一下。
“今天晚上還會下雨嗎?”她問。
司矜言看着她,回答:“不知道。”
“要是下雨了又停電了怎麽辦……”
司潼一臉忐忑。
“你早上是把電修好了吧?”
“萬一又像昨天晚上狂風暴雨突然又停電了怎麽辦……”
司矜言聽着聽着,突然笑了。
“大小姐……”
他慢慢地走回去,把手裏的托盤放在桌子上,黑眸灼灼地盯着司潼。
“我今天能在你這裏打個地鋪嗎?這樣要是停電了……”
司矜言勾起嘴角:“我第一時間能跑過來陪着你,就像昨天晚上那樣陪你,好嗎?”
昨天晚上……
司潼瞬間心髒狂跳,臉頰爬上一層緋雲,慌張地別開眼。
司矜言:“好不好?”
“你,你随意。但是……”
司潼紅着臉:“不能再像昨晚那樣了。”
司矜言黑眸微眯:“昨晚哪樣?”
這人怎麽還問她?
司潼氣惱地瞪他一眼:“你明知故問。”
司矜言嘴角勾起頑劣的笑:“你說抱你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晚大小姐也把我抱得很緊,我想掙脫都掙脫不開呢。”
“你胡說!”
司潼臉燙得能煮熟雞蛋了。
但仔細想想,好像她是抱着人一直不松手,但她是因為害怕才那樣抱他的,才不是別的什麽原因。
“不跟你說了,我要睡覺。”
大小姐打不過就跑。
“好啊,睡覺。”
司矜言笑了笑,轉身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了,手裏抱着打地鋪需要的東西。
司潼假裝看手機不在意他,餘光看見他挨着她的床邊鋪了條單人地墊,又在地墊上鋪了一層床單,擺好枕頭和夏涼被。
司潼見他鋪好了,趕緊關了手機蓋好被子,假裝自己在睡覺。
很快,頭頂的大燈被關上,偌大的房間只留一盞昏黃的小夜燈。
司矜言溫柔低沉的聲音傳過來。
“睡吧,別害怕,我在這裏。”
司潼的心瞬間被一股暖意與強大的安全感包裹住。
原來他是知道的,知道她是因為害怕,才想留他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