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夜談2
第055章 夜談2
在司矜言最早的印象裏, 他是記得司家那位大小姐的。
他們5歲的時候一起玩過，那位大小姐漂亮又可愛，只是人有些嬌氣，但畢竟是大城市裏來的養尊處優的大小姐, 不适應他這裏也正常, 他得好好的保護她, 陪她玩, 讓她開開心心的。後來大小姐離開前拉着他不讓他走, 他當時自然也舍不得那個軟糯糯的漂亮小女孩走。
爺爺當時說，他們總有再見面的機會的, 他只要靜靜的等待就好。
後來, 爺爺偶爾會拉着他看手機裏司家那位掌權人發來的照片、視頻。
“看，這就是司潼小姐, 你還記得她嗎？”
“潼潼長大了。”
“她開始學小提琴了, 拉得真好。”
“潼潼比賽又拿了獎，太厲害了。”
司潼在他爺爺的手機裏一天一天的長大, 直到10歲那年，司家掌權人親自來了趟澤西島。
那天，他們全家人都知道了那個真相，他和司潼在剛出生那天被人惡意的調換，他才是司老爺子的親孫子。
那時, 司老爺子正值集團全面開疆擴土時期，已無暇再多照顧一個孩子, 既然放回司家也要傭人照顧，不如就先讓司矜言在澤西島由他最信任的司平撫養, 等待時機成熟再接回司家。
于是從那天起，司矜言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那時他也有了跟司老爺子方便聯系的手機，而他的手機裏開始頻繁的接收到司老爺子發來的司潼各種各樣的照片、視頻。
後來他才明白，司老爺子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了讓他一點一點接受司潼，讓他把她當成家人、親人來接納她、親近她，好在将來把她當成親妹妹一樣照顧她。
就這樣過了三年，13歲，他被司老爺子接到了司家過暑假。
那是他第一次來到司家，也是第一次來到京市這座大城市。那天，他穿過如茵的綠色草坪，穿過如宮殿般的別墅前長形噴泉，看見了二樓窗口正拉着小提琴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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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存在他手機裏，他一點一點看着長大的女孩，從原來5歲拉着他不肯走的軟糯小姑娘，變成了氣質矜貴，高冷的，驚豔的，如仙子一般的漂亮姑娘。
她離他這麽近，卻如高懸在夜空中如此遙遠的月亮，像隔着一個透明的玻璃罐子，兩個世界。
不巧的是，在司家住的那一個月，司潼參加了一個夏令營，他很少能見到她。
後來某一天，司平帶着他随司老爺子參加一個聚會。
中途他嫌無聊去外面的花園透氣，突然聽見假山後，幾個男男女女在那裏聊天。
“你們聽說了嗎？隔壁班校草昨天拿着限量版卡地亞手镯跟司潼表白，被司潼狠狠地拒絕了。”
“你說什麽？白皓傑竟然喜歡司潼？”
“可不是！”
“啊啊啊我不相信！白皓傑怎麽會看上司潼！”
“怎麽就看不上了？司家多有錢，你家能跟司家比？”
“就是，而且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司潼的生日了，司家每年都請許多達官貴人過來，誰能拿到一張入場券就說明誰家混得好。司家的掌上明珠，衆星捧月，誰不想去巴結，不光白皓傑，你看她身邊的蔣聞宇那幫人，哪個不以她馬首是瞻。”
“哼，有什麽了不起，我最看不慣的就是她，仗着自己是司家唯一的血脈，唯一的繼承人就高高在上目中無人，她是不是覺得自己很高貴？”
“我聽說她還對她二嬸嬸和堂哥也愛搭不理的。司家為什麽不栽培司翎，司翎多親切多溫柔，不比司潼好？”
“你竟然不知道嗎？司翎的爸爸是司家老爺子的養子，司翎身上沒有司家的血脈的。”
“哼，一個是親血脈，一個不是親血脈，待遇就這麽天差地別。你看看圍在司潼身邊的那些人有多捧着她，再看看這圈子裏又有誰理過司翎，司家老爺子也真是偏心的狠。”
“這圈子多的是踩低爬高的，司潼不就是因為是司家的親血脈嗎？你看看她要是有一天沒了司家唯一繼承人、司老爺子唯一親孫女這個光環，變成和司翎一樣，現在有多少捧着她的人，到時候就會有多少狠踩她的人。”
“哎我說你們做什麽夢呢，現實就是司潼是司家唯一繼承人，醒醒吧，等改天見了司潼，咱們都得陪着笑臉巴結。”
“哼，誰讓咱們命不好呢。”
“你命還不好啊，你媽多寵你。”
“沒司潼命好啊，我也想有人天天圍着我捧着我，跟我說好聽話……”
“天天圍着司潼的那些人又有幾個是真心的，我看大家都跟我們一樣，等着某一天看司潼從高處跌下去……”
……
司老爺子：“你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司矜言沉默着沒說話，深色的眸子裏盡是黑色的潮湧，答案不言而喻。
司老爺子嘆了口氣：“風言風語的确能摧毀一個人，當年我忙着事業，其實對這些很是忽略，再加上我認為只要我們司家屹立不倒，所有人都不敢欺負我家的孩子。那些人是不敢，但敢在背後嚼舌根，盼着一個人從高處跌落。”
“孩子！”
司老爺子看看司矜言：“這點爺爺不如你細心，你竟然從那時起就願意這樣護着她。”
是啊，一個13歲的男孩都怕流言蜚語會摧毀心愛的女孩，更怕真相會打破女孩從小建築起來的一切美好，寧願不要唾手可得的身份、地位、榮華富貴，寧願舍棄一切，只希望她能開心幸福。
這一點從過去到現在，竟然一直沒有改變過。
司矜言：“爺爺，其實我有時候也會想，身份的轉變讓她代替我成為司家的孩子，也成了衆矢之的，她從小無父無母，只有一個日漸年邁的爺爺陪伴，但大多數的時候也只有一個人。而我生活在澤西島，每天自由自在，有一個溫暖的家庭，有父母和親朋好友的陪伴，我比她幸福多了。而這些，原本該是她享受的。”
“爺爺，你知道嗎？其實司潼的手早就好了，她拉不好琴不是手的原因，而是心理出了問題。”
“但我會讓她重新好起來，也會讓她一輩子高高在上永遠不掉下來，我會給她一切！”
司矜言離開後，司老爺子一夜沒合眼。
一合眼便是司矜言那句“原本該是她享受的。”
當年他的兒子司洛明冒雨趕夜路，結果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車禍，當時他的兒媳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後來生下孩子沒多久，也離去了。
當年他抱着懷裏小小的司潼老淚縱橫，這是他司家僅剩的血脈了，以後這諾大的一個家只剩下他和他小小的孫女了。他當時發誓，這個孩子他一定要給她所有，給她最好的！把她寵成一個公主！
他也做到了，卻也忘記了孩子哪有不需要父母的，當爺爺的再寵愛也終究代替不了父母的陪伴。
司潼這一路的成長終究是孤獨的！
無父無母的孩子到哪裏都是可憐的！
*
司潼對司老爺子和司矜言的談話一無所知。
第二天吃早飯的時候，她把朋友們要來澤西島的事跟司老爺子說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爺爺今天看她的眼神格外慈愛，仿佛她這會兒說什麽老爺子都會同意似的。
司老爺子：“都誰來啊？不管來幾個，咱們島上肯定會好好招待，一會兒我就跟老柴說，讓他把東邊空着的小院收拾一下，保證讓你們幾個孩子玩得舒心。”
“還能有幾個，跟我關系好的就莫雨寒、吳希夕、周天明、蔣聞宇那幾個。”
司潼有點心不在焉，今天早上從起床後就沒見到司矜言，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家去了。
司老爺子眼神一眯：“蔣家那小子也來？”
司潼：“嗯。”
司老爺子：“你不是跟他鬧矛盾了嗎？”
“沒啊，您這都聽誰說的。”
司老爺子看了她一眼：“我可是聽說他跟你聯系了好幾次你都沒再理人的，蔣家小子過生日蔣家特意發來請帖，你也說不去。”
司潼：“哦，我那陣子心情不好，不想理人。”
司老爺子：“不是因為蔣家那小子和林家走得近？”
司潼翻了個白眼：“爺爺，您這都從哪兒聽來的？”
司老爺子沒敢說是老柴從他們學院論壇裏翻出來的，要是讓這丫頭知道了該連老柴一塊兒氣上了。
司潼：“蔣聞宇跟誰走得近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個作風。”
那陣子她被學校論壇上的那些人四處說風涼話，蔣聞宇身為她的朋友不但不避諱暴風中心的兩個人，還跟林幼雪混在一起被拍到，讓她陷入了所謂“三角戀”的困擾中。
論壇那些人把她形容成愛情事業雙失意，被抛棄的失敗者，仿佛要借着這股風把她壓倒。
大小姐向來高傲慣了，被這樣造謠這樣拉踩怎麽能不氣？
明明她清清白白，跟蔣聞宇是純友誼，跟林幼雪更是沒有太多的交集，現在好了，她成了那兩個人愛情路上的墊腳石，成了炮友……
況且蔣聞宇在外界看來的确有站林幼雪的嫌疑。
她怎麽可能再給蔣聞宇好臉色？
但現在又不一樣了，她已經從之前失敗的陰影中走出來了，她每一天過得都很開心，那些煩人的事再也影響不到她。尤其是昨天又聽到莫雨寒說蔣聞宇提出來想來澤西島看看她，她想到他們四個人這麽多年一起長大，一起哭過，一起笑過，一起玩鬧過，年初她因為受傷的事朋友們曾想盡一切辦法找能治好她的醫生，一路默默地關心她，支持她，而她也的确不會因為這樣一件無聊的緋聞就結束她和蔣聞宇的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