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01章 第 1 章

深海市已經連續下了一周的小雨,天空遍布灰蒙蒙的雲霧,空氣中混雜着水汽,呼吸時給人的感覺就像隔着一層被水浸濕的布。

秦元九腳步飛快地走在最前面,裝飾着金色穗帶的黑色軍帽下,過肩長發在這個灰白的世界裏揚起一抹鮮豔的紅。

幾個跟他一樣身穿軍裝的人緊緊地追随在他身後,為首的人撐着一頂印着暗金色王冠的黑色雨傘,努力讓傘維持在秦元九的頭頂上方。

突然,秦元九停下了腳步。

撐傘的人反應不及,險些撞上他不說,手裏的傘一偏,傘上積累的雨水朝着秦元九的頭頂傾瀉而下。

“啧。”秦元九擡手擋開傘頸的同時,靈活地側身,讓自己的軍帽躲過了被雨水澆灌的下場。

“說了不要給我撐傘,這點雨至于麽?我又不是什麽嬌貴的公主。”他邊說邊收回手,說着抱怨的話,語氣裏卻并沒有要責怪對方的意思。

可撐傘的人還是露出了歉疚的表情,以最快的速度把傘收起來,向秦元九彎腰鞠了一躬:“對不起,秦元九上官,是我擅作主張了!”

秦元九擺了擺手算是揭過了此事,然後擡手正了下軍帽,目視前方。

深海市作為帝國最核心的城市之一,科技化水平很高。

然而此時此刻,矗立在秦元九正前方的那棟建築破舊得像是回到了兩個世紀之前。

破敗的,爬滿扭曲植物的石磚牆面,碎裂的窗戶,生鏽的金屬窗框。

這棟占地面積接近一個籃球場,破得跟廢墟似的建築,此刻正被一群身穿警服的人圍着,他們是帝國專門負責管控“污染”的特警。

随着秦元九的出現,幾乎所有的特警都轉頭朝他看了過去,看清他的樣子後,不由發起了呆。

天空連續不斷地下着小雨,暗沉的烏雲,灰色的霧氣,漆黑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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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幅灰白的畫卷裏,秦元九像是唯一上了色的人,一頭鮮豔的紅發垂過肩頭,黑色軍帽上的金色穗帶精致又亮眼。

但這一切都比不上他超高的顏值。

特警的臉上或多或少都顯露出了驚豔的神色。

他們不約而同地在心裏驚嘆——這個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人?

這還是個男人。

秦元九注意到了特警的反應,但并沒有放在心上。

對于這樣的眼神,他早就習以為常。

他姿态優雅地走上前,語氣随意道:“什麽情況?說說。”

為首的特警又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您是秦元九上官?”

“廢話。”秦元九給了他一個“明知故問”的眼神。

放眼整個帝國,還有誰的發色是這樣的鮮紅?

都怪他的精神體,非要長一身紅毛,然後擅自篡改了他的發色——在覺醒精神體之前,他的發色跟大多數人一樣都是黑色的。

“抱歉,您長得實在太好看了所以……咳。”特警自覺說錯話,咳了一聲後,迅速進入正題,“房子裏面是1027號污染者,危險級別為S級,代號槍人,他的腦袋變異成了槍,能随機射出8毫米左右的子彈,截至目前,他兩次攻擊的最短間隔時間為0.16秒,暫不清楚載彈量,可能是無限,他會無差別攻擊進入房間的所有人,但不會主動走出房間,至少目前看來是這樣。”

“無法溝通嗎?有點棘手啊。”秦元九身為向導,雖然平時也有格鬥訓練,但論戰鬥天賦和體能上限,遠遠不如哨兵。

比起蠻幹,他更擅長通過幹預目标的情緒和思維來創造機會。

但是幹預目标的情緒和思維,前提是目标有這玩意兒。

要是沒有,那就跟對牛彈琴一樣,吃力不讨好。

特警也很清楚這一點:“您要是沒有把握,可以稍等片刻,塔已經通知了離這裏最近的哨兵,他正在趕來的路上。”

“離這裏最近的哨兵?”秦元九面露警惕,“誰?”

“是墨玉棋上官。”

“……”

就知道。

這大概是秦元九這輩子最不想聽到的名字。

“不等了。”他邊說邊從腰間的槍套裏抽出槍,在手上轉了一圈後握緊,“所有人原地待命,我一個人去會會他。”

“欸?”手持雨傘的軍人不安地開口,“可是……”

他話未說完就被秦元九打斷道:“閉嘴,這是命令。”

“是!”軍人不甘心地應聲,目送秦元九一腳踏過封鎖線,走向那棟破敗的建築。

秦元九單手持槍,一邊靠近建築一邊釋放了自己的精神力。

向導的精神力溫柔綿長,就像現在空氣中漂浮的水汽一樣,無處不在,卻無法捕捉。

他的精神力比他的身體先一步進入了建築,“見”到了這次任務的目标。

1027號污染者的整個頭部都變異成了一把扭曲的槍,沒有口鼻,自然無法溝通。

可他居然還有意識殘留。

強烈的情緒化作支離破碎的語言,通過精神力的傳遞進入秦元九的腦海。

——別過來!

——怪物……好可怕的怪物!

——滾開!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家人?

秦元九讓自己的精神力“看”向槍人的後方,那裏有兩具嚴重腐爛的屍體,一大一小,看起來似乎是他的老婆和孩子。

可憐的污染者,為了抵禦闖入家中的“怪物”,為了保護自己的家人不被“怪物”傷害,把自己變成了武器。

可最終,他什麽也沒能守住。

秦元九面無表情。

這種事,他見得多了。

更不用說,身為一名合格的向導,讓自己的情緒保持穩定是最基本的能力。

“為守護而戰的丈夫、父親、英雄,低下你染血的頭顱,我賜予你安息。”秦元九說着,釋放了自己的精神體。

他的精神體是一只通體火紅的狐貍,紅得非常鮮豔,只有耳朵尖和尾巴尖是黑色的。

向導擁有強大的精神力和共感,可以感知并影響情緒和思維,精神體以無害的小動物居多。

秦元九的精神體卻是一只長有利爪的狐貍。

不過,讓自己的精神體正面撲向目标是只有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哨兵才會做的事,秦元九之所以釋放精神體,只是為了轉移目标的注意力。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紅色小狐貍靈活地竄進建築,竄到槍人身後那兩具腐爛的屍體上,發出虛弱的呼喚——爸爸。

槍人轉頭,槍口朝向狐貍,思維在精神力的影響下産生了一瞬的停頓。

就是現在!

秦元九猛地沖進建築,雙手持槍,槍口對準目标身上污染最嚴重的部位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

緊接着,又是“砰——砰——”兩聲。

秦元九連開三槍,挨個兒擊中可能的致命部位。

槍人艱難地把脖子上方的槍口轉向秦元九,可不等他做出什麽回應,他的身體便像失去了衣架支撐的衣服一樣無力地落下,崩裂成一地腐爛的肉,散發出難以描述的惡臭。

“臭死了。”秦元九皺着眉收了槍,然後一邊單手捂着口鼻後退,一邊讓自己的精神體從一地爛肉裏叼出一枚菱形的黑色結晶,離開了建築。

精神體無法觸碰哨兵、向導、污染源、污染物、污染者、污染結晶之外的東西,是此刻的秦元九唯一感到欣慰的事。

當秦元九拿到污染結晶,收回精神體,轉身遠離建築時,所有人都向他投來了期待和驚豔的視線。

期待他能宣布一些好消息。

驚豔他真的做到了單槍匹馬闖入S級污染者所在的房間還能全身而退。

秦元九擡手将頸邊鮮紅的長發撩到肩後,輕描淡寫道:“好了,解決了,善後吧。”

說完,不等有人回應,又舉起手中的污染結晶展示了一下:“這東西我帶走了。”

“呃,好的,辛苦秦元九上官了!”特警回應着,臉上的表情有點懵,像是不敢相信困擾了他們好幾天,犧牲了他們十幾個人的S級污染者,就這麽被秦元九一個人三槍解決了!

不愧是帝國僅有的兩位SS級向導之一!

秦元九滿意于大家的反應,愉悅地揚起唇角。

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在轉身的那一刻迅速消散。

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

在他來時的方向,一個身穿黑色防彈背心的男人正邁着不緊不慢的步伐靠近。

他有着一頭一塵不染的白色短發,發質看上去很柔軟,修長的拇指勾着軍服外套的邊緣,裝逼一般地将外套搭在一側的肩頭,走路的姿勢灑脫不羁。

秦元九忍住想翻白眼的沖動,裝作坦然地走向他。

男人對上他的視線,腳步突然變慢了,軍服外套也從肩上卸下,挂在了擡起的胳膊上。

秦元九裝作沒看到,繼續走向他。

兩人朝着彼此的方向靠近,距離越近,秦元九的腳步越快,男人的腳步越慢。

相距不到五米時,男人臉上突然閃過一抹紅暈,忙做了個擡手撓臉的動作加以掩飾,同時開口道:“我是來做任務的,聽說這裏有個……”

“你來晚了。”秦元九斜眼看他,唇角微揚,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哪裏來的回哪裏去吧,墨玉棋上官。”

說完這句話,他沒給對方回應的機會,和他擦肩而過,迅速走遠。

墨玉棋停下腳步,轉身看着秦元九的背影,“啧”了一聲後,把軍服外套重新甩上肩頭。

這個混蛋向導,還是跟以前一樣目無哨兵!

等等,他剛才說了什麽?說他來晚了?什麽意思?

哨兵的五感極其敏銳,所以,即便離得還很遠,墨玉棋也聽到了任務地點附近的交談。

“不愧是秦元九上官!單槍匹馬幹掉S級污染者,試問這種事還有哪位向導能做到?”

“又強大又漂亮,身高一米八,氣場八米一!”

“真的,他好有氣質啊,他走過來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哪國的女王來了……”

女王?

什麽亂七八糟的?

墨玉棋一臉黑線地走過去:“說什麽呢?什麽女王?分得清男女嗎?”

“呃,墨玉棋上官。”

“女王只是個形容啦,其實我想說的是,秦元九上官比女的還漂亮!”

周圍的特警和留下幫忙善後的軍人紛紛點頭,對這話表示贊同。

然而墨玉棋不依不饒:“什麽叫比女的還漂亮?只有女的才能漂亮?男的就不能漂亮了?你們性別歧視!”

“……”

在場所有聽到這句暴言的人,都向墨玉棋投去了奇怪的視線,眼神裏同時帶着不理解和鄙夷。

“幹嘛?”墨玉棋說完這兩個字,懶得再跟這群莫名其妙的人廢話,轉身離開。

既然任務目标已經解決,他自然沒理由待在這裏。

只是不想當着秦元九的面“哪裏來的回哪裏去”,這才多待了那麽一小會兒。

特警和軍人默契地沉默着,等他走得足夠遠後再找回自己的聲音。

“白發,雪國人?”

“難怪這麽離譜。”

“不愧是奴隸出身的雪國人,要不是覺醒成了哨兵,我一個眼神都懶得給他。”

“喂,這話有點過了……”

“他又聽不見。”

聽不見?

墨玉棋把牙咬得咯吱作響——這群混蛋,對哨兵的聽覺有什麽誤解!

他猛地轉身:“一群混蛋!看我今天不揍死你們!”

另一邊,秦元九朝着一個方向走了很久,覺得距離足夠遠後,剛想找個咖啡館進去休息一會兒,佩戴在手上的電子手環突然發出了“滴”的一聲。

“傳達來自塔的命令,秦元九上官您好,您附近有一名SS級哨兵與普通人起了肢體沖突,請盡快趕過去,以最小的代價控制住那名哨兵。”

SS級哨兵……他附近的SS級哨兵,除了墨玉棋還有誰?

怎麽自己前腳剛走,後腳那貨就跟人打起來了?

因為一些原因,秦元九真的很不想面對那個混蛋。

所以他并沒有理會機械女聲給他下達的命令,自顧自地踏進咖啡館,邊走邊問:“死人沒?”

“暫時沒有。”

“哦,那關我屁事,別打擾我喝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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