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水仙（10）

悅耳空靈的絲弦之聲響起，醉紅樓在一片清雅的奏樂中安靜下來。

白水仙幾人也停下了談話，湊到窗邊看着。此時明亮的月光，正好投射在院中的高臺之上，清澈如練。一身白衣的女子，步履輕盈，伴着飛舞的花瓣，從月光中漫步而來，臉上蒙着輕紗，看不見面容，卻更引人遐想。

女子舞姿曼妙，伴樂聲雅致空靈，一身白裳飄然若仙，确有幾分仙宮舞樂之味，不過這裏畢竟是煙花之地，女子的舉手擡足之間，還是帶有一絲不經意的誘惑和挑逗。讓出塵的仙子，多了幾分人間氣息，引得大多數的凡塵男子為之而魂牽夢萦。

“嘁，也不過如此。”十音有些失望地坐了回去，不再去看那所謂的月宮仙舞。

葉茗依同樣收回視線，沒有說什麽，但眼中也帶着明顯的失望之色。百鳥從頭到尾就沒關注過，一臉冷清地想着藥物的調配。唯有白水仙還看得津津有味，雖然曾見過真正的仙人之舞，但這種紅塵低配版的也別有一番趣味。

一曲舞盡，面紗正好掉落下來，露出了仙子面容。膚如凝脂，眸色清澈無邪，粉色的上唇輕抿着下唇，帶着幾分怯生生的，宛若小白兔般，無害而引人憐愛。這般面容，比起真正的仙子的清冷無情，更讓凡間男子怦然心動。

“仙子！仙子！月仙子！”不少男人大喊着，只為讓那純淨無邪的仙子多看他們一眼。

聽到衆人的叫喊聲，十音又生起一絲興趣，探頭看了一眼。

看着臉色黑得的能滴墨的十音，白水仙又看看臺上那無邪的少女，哦，差點忘了，十音最反感這類型的女孩，碰到就容易發病。見到十音直接翻窗躍下，白水仙也跟着跳了下去，跟着葉茗依三年，其他的沒學，輕功倒練得不錯。

“葉大哥，我跟着去看看，你照顧一下百鳥姐姐。”十音這次的反應尤其大，不得不讓白水仙有些擔憂以及好奇。

葉茗依看了看完全沒有練武痕跡的百鳥，想了想還是留了下來，水仙一向聰慧機靈，沒讓她跟着，說明水仙自己能輕松解決。

花魁月仙子被人擄走了，醉紅樓的老板趕緊派人安撫，告訴衆人這只是節目的一部分，“偷入凡塵的仙子被仙帝發現，派人将她捉拿了回去。”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是那擄人之人以及跟着的小少年都容貌上乘，倒是讓人相信了這般說辭。

葉茗依所在的包間的門被敲響，進來了一個端着一壺酒的丫鬟。

“為了彌補各位貴客所受到的驚吓，每個包間免費提供一壺價值千金的醉仙酒。”丫鬟将酒放在桌上就退了下去。

葉茗依正想着這十音為何突然擄人，随手倒了一杯酒就喝了下去。百鳥聞到酒香，皺了皺眉，将酒拿到鼻下輕輕嗅了嗅，立即打落葉茗依又倒滿的酒杯。

“別喝了，這酒有問題，我們快走。”

Advertisement

葉茗依聽聞，正準備起身，卻感覺一正暈厥，而他們所在的包間的門被瞬間踢開，兩個身上有些功夫的大漢闖了進來。

“那賊人就是從這裏出來的，他們就是那賊人的同夥。”估計是為了避免驚擾到其他客人，帶路的丫鬟說話聲音不大。

看着走過來的兩人，葉茗依靠在百鳥身上，雙眼微眯，晃了晃頭，想驅趕那一份眩暈感。若是平時，這兩人在她手上都過了不了一招。正想着解決方法，就感覺一顆藥丸抵上了她的唇。

“張嘴，這藥能讓人保持清醒，回去我再給你解毒。”被十音半路拉到醉紅樓的百鳥身上并沒有帶太多東西，唯有這清心丸能應付一下現在的情況。

腦袋昏昏沉沉的葉茗依聽話地張開了嘴，然後下意識地咬住，舌尖正好舔到了指尖，被咬到手指的百鳥噌的一下就收回了手。不痛，而是帶着一股奇異的酥麻。

藥入腹中，葉茗依清醒了許多，輕松打到兩個大漢後，運起輕功就帶着百鳥離開。到了半路，估計是運用了內功，毒散發得更快了，清心丸失去了藥效，葉茗依終于昏了過去。百鳥費力地将她背到背上，倒不是因為葉茗依多重，而是因為百鳥長期沉迷煉藥，除了買藥或是偶爾采藥之外，基本上就宅在房間裏不出門，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

還好百鳥不是真正的女孩子，身高也比葉茗依稍微高一點，除了一開始跌跌撞撞，後來還算穩當，葉茗依晃晃悠悠間蘇醒了片刻，看着那小巧白嫩的耳垂在眼前晃，不由自主地湊近咬了一口。一個激靈，百鳥差點就将她扔了下去，一回頭，葉茗依又一臉無辜地失去意識，只好沉着臉繼續背着她走着。

回到客棧，百鳥将葉茗依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轉身翻着自己包裹，雖然所剩藥材不多，但替她解毒的藥還是能夠配得出來。夜已漸深，客棧除了一個守夜的小二，其他人皆已歇下，百鳥只好将藥材磨成粉末，向小二要了壺熱水，兌着水，随意地沖了沖，按了按葉茗依身上一個穴道，葉茗依再次半醒過來。百鳥将藥一遞，葉茗依迷迷糊糊地接過，剛入口，就差點噴了出來，最後在百鳥一臉你敢吐試試的表情裏，很有危機意識地硬生生吞了下去。

喝完藥，葉茗依的臉整個揪起來了，不僅是因為那味道難以描述，更是因為藥效發作，感覺有一把火，在五髒六腑裏熊熊地燒着。不是沒有更溫和的配方，但百鳥小心眼發作，故意配了這副藥效雖然強，但會讓人産生劇烈痛苦的解藥。

作為一個女子，跑到那種地方，還不多加提防，來歷不明的酒水也感随意喝，這次痛狠了，才會映像深刻。百鳥暗戳戳地想着，但看到葉茗依慘白的臉色和痛苦的神情，又不由嘆了口氣，向小二要了盆熱水，幫葉茗依擦了擦額頭上不斷滲出的汗珠。

葉茗依的神情也漸漸放松了下來，其間眼睛緩緩睜開一條縫，看到百鳥抿着嘴一臉認真而專注的神色，愣了愣，又感受到百鳥細致溫柔地動作，不由又阖上雙眼，安心地沉沉睡累了過去。

為葉茗依擦完臉，順便除去了臉上用來僞裝的妝容，百鳥平靜無波的眼裏泛起絲絲漣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眼角的一顆淚痣，指尖細膩的觸感，讓他瞬間回過神來，受驚般收回手，放下手中的東西就走出了門。揉亂了頭發，也壓抑不住內心莫名的煩躁，轉身，進入十音的房間，躺在床上，雙手枕在腦後，雙眼睜着，盯着床頂出神。

“晏書琴，你可真有本事，還能把自己折騰成遠近聞名的花魁，在一堆不懷好意的男人們前搔首弄姿，呵，我當年還不如直接掐死你得了，讓泉下的爹娘來管教管教你。”十音額頭青筋蹦起，平時總是漫不經心的眼裏正醞釀着一場暴風雨，嘴角卻還勾着笑。

晏書琴，那個出場不多，卻每次都能引得白蓮兒主人格崩潰換第二人格上場的女配？哦，最後給十音下了毒并被十音一劍捅了的，也是這個名為晏書琴的姑娘。

被直接摔倒在地晏書琴怯怯地縮了縮，見十音只是冷笑地俯視着她，一咬牙，露出柔弱中又帶幾分堅強的神色，“我只是給朋友幫忙跳跳舞，才是什麽搔首弄姿呢！”

“還嘴硬呢，幫忙都幫到那種鬼地方去了，你可真行。”十音蹲下，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晏書琴的腦袋，又往下一滑，握住那纖弱的脖頸，稍微一用力，“我善良天真的妹妹，為什麽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長不大呢？”力道讓晏書琴感到窒息難受，但又正好不會讓她真的致命。

妹妹？難怪毫無武功的晏書琴能夠成功接近十音，并趁他不注意下毒。看着不斷掙紮的女孩，白水仙終于停止了站在十音身後圍觀的行為，上前蹲在旁邊，嗯，站着太累了，蹲着繼續圍觀。這位姑娘可也是一位很神奇的人，對白蓮兒的殺傷力比反派還大，還是純精神攻擊，讓人真的很好奇她的腦回路。

這時十音才注意到白水仙也跟來了，瞥見她一臉好奇和略帶興奮的表情，手不由一緊，差點真的掐死了手下的女孩，趕緊松開手，揉了揉額頭，感覺一腔怒火突然就熄滅了大半：“嗯……你怎麽跟來呢？”站起身，随手将白水仙也拉了起來。

晏書琴重重地咳嗽了兩聲，才緩過氣來，看見一臉溫柔笑意的白水仙，內心不由産生幾分複雜的情緒，爬起後就直接躲在她身後，如同蚊子般細細低語着：“這位小公子，求求你救救我，我願意給公子為奴為婢，一輩子伺候公子。”

十四歲的白水仙比十七歲的晏書琴矮一個個頭，自然擋不住晏書琴的身影，但晏書琴卻覺得莫名的有安全感。白水仙身周的氣息太過柔和，具有極強的包容性和欺騙性，讓被恐懼和愧意壓得喘不過氣來的晏書琴，獲得了幾分心靈上的救贖。

十音額頭好不容易壓下去的青筋又跳了起來，胃部也絞痛得更厲害了。

“水仙，這不關你事，你先讓開。”

“哦。”白水仙向一邊走去，好似完全沒有将晏書琴的話放在心上。不過即使被白水仙無視，晏書琴還是緊緊跟着她挪動，潛意識地相信她不會真的将她交給十音。

白水仙一笑：“你看，這姑娘執意要給我為婢，我也沒辦法，最難消受美人恩呢，十音把她交給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照顧兩個字說得意味深長。而晏書琴聽到白水仙維護她，不由一臉憧憬地看着這個小少年，臉上帶了自己也沒察覺到的紅暈。

看出一切的十音淡定了，突然覺得跟自家這個智障了十幾年的妹妹計較，太跌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