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炮灰原配06
炮灰原配06
品級越高的仙人,所渡的情劫,越不會受情之苦。
想要的愛人,輕而易舉便可得到。所以勘破這樣一帆風順的情劫,往往也不會多難。
尤其是像曜靈這樣與天地同壽的仙尊,連天地萬物都會偏向他,情劫理應更簡單。
怎麽可能變成現在這樣?
流烨很清楚,曜靈方才那副模樣,明顯是受情劫影響,已經深陷于情愛中。
而同樣作為他情劫的凡人小姐,好似根本不受影響,甚至連一絲情愛之意都未表露出來。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流烨此刻突然有些後悔,他不該輕易答應清月,摻和進這場情劫裏。
他當時答應下來,也是存着幾分私心,篤定天地偏愛曜靈,讓情劫中的兩人情投意合,并不會被自己拆散,到時候他便可以借此讓清月死心。
誰能想到曜靈的情劫會亂成這樣?
流烨冷汗都要出來了,他用絹布胡亂擦着流到頸邊的酒液,越想越覺得心驚。
他心中繁亂,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上前,硬着頭皮問道:“小姐,那位公子看上去頗為氣宇不凡,怎會甘願做仆從?”
曜靈走至亭臺前面的假山時,便聽見那個新來的仆從在編排他。
不僅媚主,還會挑撥。
緊接着,他便聽到蘇阮的回答:“他同你一樣,都是被我救回來的,自然是做個仆從來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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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烨若有所思。
想來情劫沒有出錯,古來話本都說救命之恩,以身相許。若二人都對彼此有意,很快便能成就一對佳偶。
可這凡人小姐怎會沒有看上曜靈呢?
仙宮唯一的仙尊,無數仙女愛慕的對象,更何況還有情劫的影響,命中注定的紅線,她竟然都沒看上?
流烨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曜靈已經步入亭中,将盛滿水果的圓盤放下,輕描淡寫地看一眼流烨,便在原來的位置站定。
“小姐,需要曜靈伺候嗎?”
流烨赫然瞠大眼。
這……
曜靈是瘋了嗎?
竟然自貶身價,主動伺候人。
這一世雖非仙尊,但也是赫赫有名的捉妖師,哪裏伺候過旁人?
小狐貍哪裏管他們兩個什麽想法,喝了一口綿甜的桂花釀,便瞧向果盤裏面的荔枝,理所當然道:“曜靈給我剝荔枝。”
少女眼巴巴望過來的模樣,看得曜靈眼睫一顫,低首應聲後,便開始給她剝荔枝。
那雙手骨節修長,比荔枝肉還白,荔枝的水濺到他手裏,都覺得是玷污了那雙手。
“我來,我來。”
流烨看不得曜靈的手被如此糟蹋,連忙搶過活。
曜靈抿緊了唇。
這個新來的仆從,以色媚主、挑撥離間,現在更是學會了獻殷勤。
後面還想如何?
曜靈本不想與這種下作之人置氣,但越看他主動的樣子越是忍不了,毫不客氣撥開他剝的荔枝,将自己剝的那份送到蘇阮的面前。
流烨愣了愣。
“你若沒有事做的話,便去抹小姐讓你抹的美顏膏,省得留在此地有礙觀瞻。”曜靈冷冰冰地說完,便不動聲色地将果盤重新扯回來,繼續給蘇阮剝荔枝。
流烨:“……”
有礙觀瞻?
曜靈竟然說他有礙觀瞻!
誰不知道他流烨仙君以玉面仙君著稱,臉上有點傷就是白璧有瑕,有礙觀瞻了是吧?
本來在凡人小姐那裏受氣就算了,
畢竟對方只看皮相,淺薄無知。沒想到在多年好友這裏竟然也受皮相的氣!
流烨氣得頭暈腦脹,連剝荔枝的手都在顫抖。
低着頭的曜靈睇去一眼,繼續嘲諷拉滿:“手這樣抖,荔枝都拿不穩嗎?”
流烨:“……”
好好好,這麽搞是吧?
“小姐,大抵是我這幾日的傷勢還未大好,有些使不上力氣。”眉眼皆是豔色的青年,露出委屈可憐的神情時,還是頗讓人憐愛的。
蘇阮很輕易便饒過了他。
“那便再養幾日。”她發了話,“讓阿絨領着你去取美顏膏。”
“多謝小姐體恤。”又是一副斂眉合目,楚楚可憐的模樣。
他道謝時,甚至還刻意将自己另外半張完好無缺的側臉對着蘇阮。
曜靈直接将手裏的那顆荔枝捏碎,黏膩的汁水沾了滿手。
臨走前,流烨還回頭,頗為挑釁地瞧了他一眼。
這一切,都被小狐貍收入眼中。
喝酒吃肉的感覺頓時更舒心了,蘇阮笑眯眯地彎了眸,給自己倒了些桃花釀。
入口都是馥郁的桃花香。
*
暫時沒有白絨管着,小狐貍很容易就貪了杯。
雖然有白絨的叮囑,但曜靈根本就阻止不了。
嬌小姐只要喚一喚他名字,水盈盈的眼朝他看來,他便再說不出那些勸阻的話。
“好曜靈,幫我藏些。”
“阿絨不讓我多喝,你就說是你喝的。”
蘇阮有些醉了,臉頰微粉地央求道。
分明只飲了一杯,曜靈看着近在咫尺的嬌小姐,卻覺得自己好像也醉了。
“好。”
“幫你藏。”
他啞着聲音,隐在桌下的兩指随着咒語迅速轉動兩下,将腰間的捉妖壺塞口打開,接着将那些未開的酒壺都裝進去。
蘇阮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
“曜靈你真好。”
曜靈不敢再看她,咽了口口水,撇過視線,拿起桌上那壺桃花釀便往嘴裏灌。
于他而言,酒不烈,更遑論醉人。
甜酒如喉,越喝越清醒,心裏卻越覺得燥熱。
他微扯衣領,酒液順着突出的喉結一路淌進胸膛裏。
白絨過來時,發現小姐已經半醉地倚在桌邊,桌上更是少了好幾壺酒。
她還以為是被小姐藏起來了。
她摸了摸蘇阮的袖口,又摸了摸她懷裏,蘇阮覺得癢,睜開朦胧的醉眼,便晃來晃去地撒嬌道:“阿絨,壞。”
白絨無奈地笑:“我還壞?曜靈才壞,他都快将小姐的酒喝完了。”
蘇阮搖頭。
“曜靈,好。”
“他喝了小姐那麽多酒,小姐還說他好,當真是醉的不輕。”白絨對這種狀況早已有所預料,她抱着伏在她肩頭的小姐,招呼曜靈道,“快來背小姐回去。”
曜靈放下空了的酒壺,上湧的酒意讓他的眼尾有些泛紅,意識卻格外清醒。
他過去背起蘇阮。
醉了酒的小狐貍明顯沒有平時那麽安分,她那雙手緊緊環住他的脖子,将滾燙的臉貼上他頸側,輕輕蹭了蹭。
比往常要粘人得多。
“你是誰呀?”醉狐貍問他。
“我是曜靈。”
“曜靈是誰呀?”醉狐貍扒在他耳邊問。
“是現在背你的人。”
“哦。”小狐貍後知後覺道,“背我……曜靈真好。”
“好喜歡曜靈。”
“最喜歡你啦。”
少女貼在他耳邊吧啦吧啦地說喜歡,那些酒意似乎都化為一股難以消解的熱氣,直往上冒。
曜靈沒忍住,側頭看她。
誰知這個動作,卻被小狐貍誤會,以為他要讨吻,便迷迷糊糊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她們狐族修習魅術,不像凡人講究那麽多的男女之防,高興時會貼臉吻,有時候還會互相舔毛,是表達親近的意思。
曜靈被她親了後,那雙墨色瞳孔猛地擴開,雙腿像是生了根般,緊緊紮在原地。
一直處于提防狀态的白絨,在方才那刻已經伸出了手,誰知阻止不及,最後只得轉而扶住泛疼的額頭。
“別誤會別誤會!”她解釋道,“小姐醉了就喜歡這般說話。別說是喜歡你了,就是路邊的花草樹木,剛剛喝過的空酒罐子,她也歡喜得厲害。”
曜靈悶悶地嗯了聲。
“是真的,小姐上回還親過我。”白絨用手指比劃着當時的狼狽,“小姐鬧了我一路,一直抱着說喜歡我。”
當時她還被小姐鬧的,兩人一同摔在草地上,小姐還乖乖安慰她不疼不哭,可愛死了。
要不是怕再摔了小姐……
白絨晃晃腦袋,再度靠近幾步,對蘇阮的動作嚴防死守。
不像上回那般鬧了一路,這回蘇阮親了一口,便醉得倒在他背上,全程乖巧得不像話。
白絨方才的那些話,曜靈一個字都沒聽進去,他只知道小姐說喜歡他,小姐親了他。
青年眼尾更紅,就連面龐也浮上幾分緋色。
身體就像燃了一把火一樣,能澆滅火的,只有背上那個香香軟軟、一無所知的嬌小姐。
将醉酒的嬌小姐送回去,趁着白絨去打熱水的功夫,曜靈半跪在床前,一瞬不瞬地看向眼前呼吸平緩的少女。
他無意識地摸向剛剛被蘇阮親過的地方,因為那一句句的喜歡,心髒像是被浸在桂花釀裏,被蜜包裹住,每一處都是甜的。
曜靈叩首,以臣服的姿态,将臉埋進她綿軟的掌心裏。
“小姐,喜歡我吧。”
青年的聲音,飄散在指縫裏,幾乎低到塵埃,除了自己,誰也不會聽到。
*
流烨回去後便後悔了,他一時上頭,主動攪和進這亂七八糟的情劫裏,想想就知道後面只會更為混亂。
他現在越來越後悔答應清月。
流烨在屋裏焦躁地來回踱步,等到了入睡的時辰,不會再有人來尋他,才敢施展仙術出府。
自從曜靈做了蘇府仆從,便主動擔負起府上的巡邏安全。
曜靈并沒有發現流烨消失,但恰好在周圍巡邏的他,敏銳地察覺到那麽一絲靈氣波動。
他循着靈氣波動的方向,追到流烨的屋外。
敲門,沒有人應。
他攥住腰間匕首,試着推門進去,屋內空曠,并無人影。
曜靈并不覺得流烨是被人擄走。
倘若是害人的精怪,必定是妖氣沖天,但方才屋裏僅有靈氣波動。
明明是修道之人,卻偏偏裝作受傷的普通人……
當真是包藏禍心!
曜靈冷若冰霜的臉揚起一抹笑,他将鋒利的匕首紮進桌縫裏,靜靜坐下,等流烨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