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炮灰原配25
炮灰原配25
馬車一路沿着寬闊的官道駛入京城, 穿過巍峨厚重的城門後，兩邊逐漸傳來熙熙攘攘的人聲。
根據狐貍娘回信裏給的信物，用靈氣催動, 便能一路指引方向，輕易尋到蘇府的大宅。
在感應到信物被催動後，蘇嬈便給謝昀披上了一件禦寒的大氅, 欣喜地推着他出來, 伫立在飄雪的朱紅大門前等待。
身後的侍女替她撐起描畫精致的傘面, 擋住襲來的風雪。
蘇嬈已經大半年沒見過見女兒，琥珀色的眼瞳清亮亮的，越想越心急，最後還激動地摟住了謝昀的脖子。
謝昀笑她：“你啊, 你啊……”
“我怎麽了？”蘇嬈戳穿他, “你難道不高興？剛剛我說阮阮要到了, 給你整理衣領時，你脖子裏可都是汗。”
謝昀有些不好意思。
他表面鎮定, 實際上被衣領包裹得嚴嚴實實的脖子都緊張地出了汗。
鎮守邊關二十載, 最初蘇嬈辛苦跟着他。邊關四年的柔情蜜意，讓兩人有了女兒。因為女兒體弱，蘇嬈又不得不帶着女兒, 回傾城山悉心養着。
此後, 他守着大盛，蘇嬈守着女兒。
知曉蘇阮是因為人妖結合的緣故，才會體弱多病，難以養活, 也清楚蘇嬈為了治好蘇阮，究竟耗費了多少心神。
謝昀自覺無愧于大盛, 但對于蘇嬈與那個只在襁褓裏見過的女兒，他是深懷愧疚的。
“阿嬈，你，你後悔嗎？”
雖是三十過半的年歲，但因為謝昀的五官清雅秀美，更顯得臉嫩。說這話的時候，他垂着睫毛，就像是犯了錯一般，薄紅的唇輕動，“如果不是我，你與阮阮都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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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會什麽？”
蘇嬈不用看他，就知道他又開始胡思亂想了，“我沒有怪你，當時大盛那樣的情況，你我都明白。阮阮被我養得好好的，上回阮阮信中說的那些關懷你的話，你還不清楚嗎？”
“她并沒有怪你。”
“還是說，你覺得對不住我，非要我去找幾個夫侍來伺候我？”
謝昀低着臉，睫毛顫動得厲害，言不由衷道：“阿嬈若喜歡，我、我……”
他有些說不出口。
“就喜歡你這口非心是的樣子。”蘇嬈不舍得再欺負他，便低下臉，濕乎乎地親了他一口。
嗯，的确是口是心非。
謝昀失笑，卻沒有糾正她。
胡思亂想的男人被收拾得服服帖帖，蘇嬈想到這些年，他嘴上別扭說着讓她找個夫侍，等她終于答應了，又會暗自在背後委委屈屈地掉眼淚。尤其是這樣逗弄之後，床笫之事也越發和諧與兇猛。
這樣反差的惹人憐，又怎麽讓她舍得下。
于是，在馬車停在門前時，蘇嬈又情動地親了他一口。
車廂門打開，蘇阮踩着轎凳，被白絨扶下來，曜靈先一步撐起傘面，傾斜在蘇阮的頭頂。
一行人過來時，謝昀已經恢複了先前光風霁月的模樣，神情溫柔而寧靜，被蘇阮喚爹爹時，也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實際上緊張地手都在發抖。
蘇嬈瞟到他的小動作，覺得好笑，丢給他一個整這死出的眼神，便主動招呼着女兒進府。
不同于平常人家的母女，蘇嬈與蘇阮像是姐妹那樣，手挽着手，相互對視時，眼角眉梢都流露出喜悅的笑意，彼此交談更是親密無間。
被蘇嬈推着來，最後被侍女推着走的謝昀，只眼巴巴瞧着前面那對仿若姐妹花的母女。
是他的妻子與女兒。
謝昀無數次幻想過女兒長大的模樣，即便已經見過了女兒的畫像，但都沒有見到真人來得沖擊力強。
他與阿嬈的女兒。
他們的女兒當真好看。
似乎是想起後面還有個眼巴巴的老父親，蘇嬈回首看了看謝昀，又拉着蘇阮的手走回來，一邊推輪椅一邊忍不住笑：“再裝，再裝，女兒都要與你不親了。”
謝昀立即喚：“阮阮。”
“我是你父親。”蘇嬈眼尾泛紅，罵他：“傻子。”
蘇阮微微笑着，将手搭在椅背的位置，嗓音綿軟：“爹爹。”
謝昀一連應了好幾聲。
轉身進入走廊時，蘇阮甚至看到他偷偷用袖子抹了下眼淚。
蘇阮：“……”
将軍爹還是個哭包爹？
原文裏，原主一心戀慕曜靈，狐貍娘那封提議婚事的信，自然是被拒了。
後來郁郁而終時，文中也沒有提到過任何有關狐貍娘與凡人爹的只言片語。
想來，應當是沒有見到面的。
小狐貍想了想，便抱住身側的狐貍娘，又俯身抱了抱自己的凡人爹，用軟軟的調子說：“女兒現在發現，傾城山很好，但是來京城更開心。”
“這裏有娘親，有爹爹。”
被抱住的老父親險些泣不成聲。
蘇嬈好笑，為了維護謝将軍在外威儀的形象，便早早屏退左右，一家三口單獨在一起說些體己話。
脫下最初那副莊嚴的父親樣貌，妻女說什麽，謝昀在旁邊便應什麽。
一同用過晚膳，甚至蘇嬈給他的腿做完恢複性的治療後，謝昀與女兒相處半日的興奮勁還沒過去。
入睡前還在翻來覆去。
即便女兒的房間是自己親手布置，還準備了一應所需物品，謝昀卻總覺得還缺了些什麽。
蘇嬈多嘴問了他一句。
然後她就發現自己錯了。
謝昀開始左一句右一句地擔憂，絮絮叨叨，煩得蘇嬈最後直截了當地堵住那張嘴，這才徹底恢複了安靜。
*
自從那日赫連珣回府換洗後，便日日外出打聽京城有哪些蘇姓的人家。
蘇并不算罕見的姓氏，光是在朝中做官的，就有好幾位。
赫連珣親自一一拜訪過去，卻都不是自己要尋的那個蘇府。
他開始派人在京城裏搜羅所有家中有女兒的蘇姓府邸。這期間，他還聽聞自己退的那個莫名其妙、荒唐至極的婚事似乎落到了他的表哥頭上。
赫連珣覺得盛璟簡直太慘了。
年紀輕輕不僅要處理他舅父荒廢的政事，還要包攬他舅父胡亂承諾的爛攤子。
真的是承受了太多！
不過赫連珣也能明白，自己以一己之力拉高了這樁親事的門檻，若是給那謝家女再說個低一些的，未免辱了人家。
于是這個爛攤子，就落到他璟哥手裏了。
真慘！
為此，赫連珣覺得有些對不住盛璟，打算等找到蘇阮後，再尋個時間，進宮去安慰安慰自己這個倒黴表哥。
彼時，“倒黴表哥”正在鳳儀宮裏，與母後聊到此樁婚事。
皇後沒有提謝家，反而問：“璟兒覺得太傅的嫡次女如何？”
盛璟微笑：“尚可。”
尚可……那便是不滿意了。
皇後繼續問：“相國之女呢？在京中有第一美人之稱。”
盛璟繼續微笑：“尚可。”
皇後默了默，看着自己這個最驕傲的兒子，最後也緩緩一笑：“看來你主意已定，是鐵了心要娶那位謝将軍之女了。”
盛璟鳳目微阖，笑得眼尾都拉開一抹漂亮的弧度，嘴上還在讨饒道：“哪裏是兒臣要娶？珣弟不願，父皇要給兒臣賜婚，兒臣能有什麽辦法？”
皇後沒好氣地斜睨他一眼。
他還沒辦法？
若非他起了心思，這樁不上不下的婚事無論如何都不會落到他的頭上。
“璟兒見過謝家姑娘？”
“不曾。聽聞她已入京，兒臣打算去見見。”盛璟笑了笑，“或許她還看不上兒臣呢。”
皇後聽明白了他的話中意，便也跟着抿唇笑：“無妨，若是她看不上，京中多的是想做太子妃的貴女。”
盛璟微微颔首稱是。
*
相比小小的傾城鎮，偌大的京城不知繁華了多少。
原先最愛逛街買衣服首飾的蘇阮，因為這二十來日的舟車勞頓，讓她足足在蘇府躺了三日。
第四日的時候，蘇阮拉着蘇嬈一起逛街，謝昀也眼巴巴地要跟着她們。
一家三口出去，蘇阮不想大張旗鼓的，便只帶了白絨、曜靈與流烨。
而此時的赫連珣，尋了大半個京城，終于尋到這一處的蘇府，慣例敲門詢問，正準備離開之際，在長随不斷地提醒下，方才後知後覺地醒悟過來那仆人的話。
“前幾日回來的蘇小姐。”
“不知名姓，但聽大人喚小姐，阮阮。”
阮阮。
蘇阮。
找到了！
赫連珣頓時大喜，激動地在蘇府門前來回踱步，最後沖上去抓住那仆人：“蘇小姐如今在府上嗎？”
長随瞧着那仆人的一臉驚恐之色，立即上去阻止沖動的主子，使了些碎銀以作安撫，與他說：“蘇小姐與我家公子是舊識。我家公子前些時日回京，多日未見蘇小姐，難免激動了些，還望小哥多擔待。”
言罷，長随又溫聲問道：“不知今日蘇小姐可在府上？”
仆人得了銀子，便也一一答了。
知曉府上老爺夫人與小姐一同外出後，赫連珣也冷靜下來。他徑自等在蘇府門口，理了理自己的鬓發，衣領處的細微褶皺。
做完這些，他露出微微滿意的神色，可片刻後，又開始覺得今日穿得不夠鮮亮，頭發梳得不算齊整，發冠也不是很好看……
而近距離面對這些詢問的長随，都快給自家主子給折磨瘋了。
甚至在心裏默默祈求，希望蘇小姐早日回來，讓他脫離苦海。
……
日頭從懸在頭頂，随後一點一點地下沉，直至天邊浮現出淺淺的橘色晚霞，周圍只餘昏黃的餘晖時，蘇府門前突然多了些動靜。
盛璟着了便服，身後跟着兩名侍衛，他走至蘇府門前，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還有些訝異：“珣弟？”
聞聲，不知多少次撫弄袖子的赫連珣擡眼望去：“……璟哥？”
長随連忙叩首行禮，不知太子殿下為何在此處，便沒有喚出“殿下”二字，而是喚了聲“公子”。
盛璟微微一笑。
像是前往別處一樣，乍然又停了腳步，他朝着赫連珣的方向而來，好奇問道：“珣弟怎麽在此處？”
提起這個，赫連珣便露出一點羞赧的神色，卻并未回避：“我是，是來找心上人的。”
盛璟笑了：“心上人？”
“嗯，是蘇家的小姐。”赫連珣直言道，“入京的途中，我曾與她有過一面之緣。”
說罷，他又好奇道：“璟哥今日怎的出來了？難不成是去見謝家的小姐？”
盛璟壓着笑：“的确是去見謝家的小姐。”
赫連珣原只是沒過腦子地随口一問，沒想到當真被他說中了。
面對這個倒黴表哥時，他一時間還有些心虛。
這樁本該落到他頭上的荒唐婚事，最終被盛璟默默承擔了所有。
尤其是現在的境況，他歡天喜地地來見他的心上人，而表哥卻要去見謝家那位小姐，被舅父逼着娶自己不喜歡的人。
慘，太慘了。
但他真的沒辦法。
死道友不死貧道。
以免被倒黴表哥看到自己與心上人相談甚歡，為了不讓他受到更多的刺激，赫連珣非常好心地提議道：“璟哥，這天都快黑了，你還是快去謝家吧。”
盛璟嗯了聲。
那副高大颀長的身體卻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赫連珣不解：“璟哥，你還不去嗎？”
盛璟莞爾：“已經到了。”
正當赫連珣更迷惑之際，身後突然傳來一道疑惑的女聲：“咦，你們是誰？”
赫連珣急急回頭。
他仿佛看不見其他人，在這樣一群樣貌不俗的男女中，視線精準落在蘇阮的身上。
少年的腳步比思維更快地上前，張口便喚：“蘇小姐。”
蘇阮微微笑着颔首。
再次見到少女，赫連珣的心髒都在劇烈地怦怦直跳，他急切地問：“你，你還記得我嗎？我們之前在客棧見過。”
蘇阮：“記得。”
心上人同樣惦記着自己，赫連珣想到她的那句“改日再見”，心中不由更為熱切，舔了舔幹燥的唇道：“我找了你很久。”
如同回應她的那句話，少年殷切道：“蘇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蘇阮沒有再接話。
恰在此時，盛璟不緊不慢地上前兩步，看向最前方站着的女子，與坐在輪椅上的男人，微微颔首道：“謝将軍，謝夫人。”
謝昀無法行禮，只得雙手作揖，低頭躬身道：“殿下。”
這聲殿下，等于點破對方的身份。
蘇嬈曾見過小侯爺的畫像，覺得赫連珣有些眼熟，卻也沒有多想。而在得知另一人的身份後，便直言問道：“太子殿下是來見我家阮阮的？”
方才的時間，已足夠他看清那被包圍在中間的華服少女。明豔而招人，妖媚卻又有些天真。
盛璟同樣直言：“是。”
他像平常家兒郎那般，對着蘇阮溫柔一禮：“蘇小姐有禮了。”
“璟也想來見一見未來的太子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