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炮灰原配26
炮灰原配26
初見, 盛璟便做足了禮數,同時也是向謝家傳達一個信息——
他很滿意這樁婚事。
謝昀不願女兒嫁進皇家,表面卻依舊不動聲色地将盛璟與另一位呆滞的少年請了進去。
一行人便向府門前而去。
盛璟剛要踏過蘇府大門, 突然想起什麽,頓了頓,便回頭接過侍衛手裏拎着的珍貴藥材。
這中間耽擱的功夫, 剛好能讓蘇阮從後面跟上來。
“今日來得有些唐突, 只簡單備了藥材, 是給謝将軍的。”盛璟含笑看一眼身側恍若明珠的華服少女,眼波流轉間,便将手中的東西遞給侍女。
從門前相遇,再到進門的這一連串的操作下來, 讓小狐貍覺得很有意思。
她不僅沒有接他的暗示, 反而眨着清亮亮的眼, 好奇道:“所以說,下回不唐突, 要備多少東西呢?”
謝昀當即喚她:“阮阮。”
“無妨。”盛璟眼裏的笑像是融融的春水, 要流淌出來那般,“蘇小姐性情天然純粹,很是難得。”
兩人身高存在着一定的差距, 他一邊走, 一邊偏過頭,微微低着,以一種透着親昵卻并不輕佻的姿态與她說話。
與此同時,盛璟還注意到, 守在她身後的兩個樣貌出挑的青年。
他只是掠過去一眼,便感受到強烈的敵意, 深知那兩人對面前的絕色少女抱着怎樣見不得人的心思。
罕見的珍寶,總是引得無數人觊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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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璟眼裏的笑意更明顯,漆黑的眼瞳裏蕩漾出微微的光,與少女交談時,越發覺得自己一時興起的好奇,似乎得到了遠遠超過預期的收獲。
從府門到前廳有一段距離,一直處于呆滞狀态的赫連珣在前面走得最快,此刻腦子混沌,幾乎陷入僵硬狀态。
長随快步跟在後面,很小聲地喚他。
赫連珣毫無反應。
即将進入長廊時,他驀然轉過身,白皙的面色轉為泛着薄怒的紅,像是在北地那樣迎擊敵人般,他以最快的速度沖到盛璟面前。
長随根本追不上他,不敢去看即将而來的驚恐畫面,只能吓得立刻抱住腦袋。
預想中的揍太子,足以上升到“弑君”的事件并沒有發生,赫連珣只是冷靜地站在盛璟面前,目不斜視,一板一眼地與他說:“璟哥,我有事要與你說。”
與蘇阮的交談被打斷,盛璟還未褪去笑意的眼看過來,輕嗯了一聲:“珣弟,你要與我說什麽?”
“珣弟”二字,直接将赫連珣暴露得徹底。
于是,謝昀再次充當那個挑破身份的角色,輕輕颔首道:“原是武安侯……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歲,便能護得北地一方安寧。”
蘇嬈不高興地偷偷拽他耳朵。
謝昀笑着去握她的手,捏在掌心裏揉了揉,以作安撫。
狐貍娘不理他這一套,直接陰陽怪氣地輸出:“啊,原來是武安侯啊?聽說是身體有隐疾,不想耽誤了我們阮阮,才特地上京與聖上禀明實情。”
“侯爺可真是個天大的好人呢。”
“我替我們全家謝謝你啊。”
謝昀一手捏住蘇嬈的手,另一手默默捂着額頭,任由夫人一通嘲諷,做好随時收拾麻煩的準備。
“我、我不是!”誰知赫連珣不僅沒有被惹怒,反而第一時間與蘇阮急切地解釋,“我沒有隐疾!蘇阮,我也不知道你是謝将軍的女兒,否則我也不會……”
“珣弟,慎言。”
一直圍觀的盛璟終于出了聲:“女兒家的名字不要随意輕喚。若是日後蘇小姐願意嫁給孤,你不僅不可直呼名諱,還得喚她一聲嫂嫂。”
嫂嫂……
好一個嫂嫂。
赫連珣熱血上頭,想沖上去掐死他。
哪有這樣做哥哥的?
偷偷給弟弟使絆子,還暗中搶走弟弟的心上人?
赫連珣不是完全沒有腦子,回憶起剛剛那一番可怕到令他心顫的經歷,便發現盛璟的所作所為有多不是人!
不告訴他蘇阮是謝将軍的女兒便罷了。
還借一聲“珣弟”,故意挑明他身份。
讓謝夫人都恨不得将他給轟出去!
赫連珣越想越氣,氣到最後咬牙切齒,幾乎是從齒縫裏擠出字眼來:“你們還沒定親……”
盛璟笑了笑。
“是還未定親。”
“所以等孤與蘇小姐定了親,這聲嫂嫂,珣弟再來喚也不遲。”
一句又一句,将赫連珣氣得面色通紅,胸腔不停起伏,那雙淺棕色的眼瞳隐隐浮現出水色,下一刻好似要掉下眼淚來。
“怎麽還跟個小孩子一樣?”太子微微皺眉,搖頭嘆聲,“婚是你要退的,蘇小姐是你不願娶的,怎麽現在委屈的還是珣弟你了?”
“該委屈的是蘇小姐才對。”
後面兩句話簡直是絕殺。
赫連珣那些怒意與悶氣仿佛被人拔了塞子,洩氣的同時,臉色也肉眼可見變得煞白。
他嗫嚅着唇,因為慌張而輕輕抖動,想給蘇阮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在少女清淩淩的眸光注視下,赫連珣緩緩低下頭,縮在袖子裏的雙手緊緊攥起。
是他的錯。
都是他的錯。
“我不覺得委屈呀。”
蘇阮突然開口,綿軟嗓音裏帶着點嬌氣,“阿娘說讓我來京城,是專門為給我挑夫婿的,哪裏能那麽随意便定下?”
“京城兒郎這樣多……”小狐貍咕哝了一句,随即眨了眨清亮的眼,“可我還沒見過幾個呢。”
這番大膽的發言,只引來蘇嬈連聲的嬌笑與贊同。
其他人并未出聲。
謝昀已經在默默計劃着,将來若是為夫人與女兒兜不了底,他們全家便連夜搬去傾城山生活。
瞬間的沉默後,盛璟明白過來她的意思,他伸着舌尖,抵了抵後牙,好氣又好笑。
這小姑娘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別以為他沒看見那偷偷睨過來的小眼神,藏着壞。
不滿他如此說死兩人的親事,便不高興地伸出小小的爪子,想要做出反抗。
然而毛絨絨的,一點不吓人。
撓起來的時候,似乎還有些直入心底,招人的癢。
當真像個又嬌又壞的小狐貍。
若說方才盛璟對于接下這樁親事有七八分的心思,現在便到了十分。
這樣鮮活的絕色,京城中僅此一株的秾麗之花,就該被他藏于東宮,好生嬌養着。
盛璟睨她,少女卻像是不滿他先前的言語,故意偏過頭,只露出一點雪白的側臉。
他看了看,突然笑起來,藏在袖子裏的手指輕輕摩挲,很想沾染那點似雪的白。
一時承受的信息量太多,呆在原地的赫連珣終于緩緩回神。
他第一反應便是蘇阮并未責怪于他的慶幸,緊接着意識到包括他在內的京城兒郎,都還有機會後,又是一陣激動與狂喜。
“蘇小姐說得對!”
“婚姻大事,豈可這般被随意定下?定要拿出足夠的時間與精力,去觀察,去考驗!如此,才能擇出那位與之共度一生的良人!”
赫連珣覺得自己從未如此會說話過,激動地心潮澎湃,整個人都重新煥發起活力與熱情。
尤其是蘇阮并不介懷他先前的魯莽之事,還對他那樣溫柔地說話,讓赫連珣一顆冰涼的心都被重新熨帖得滾燙了。
蘇小姐簡直就是這世間最可愛的女子!
不僅如此,赫連珣重拾信心後,甚至還膨脹了膽子,敢與盛璟叫板:“璟哥,蘇小姐方才的意思是,大家公平競争。至于是侯夫人還是太子妃,便各憑本事吧!”
原本看赫連珣極其不順眼的蘇嬈,都被他這股莫名的勇氣與自信給逗笑,甚至還睨了眼謝昀,悄悄俯身與他示意道:“像不像當初你在傾城山追我那會兒?是什麽給你的膽子呀?”
謝昀笑笑不說話,但那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溫柔愛意,已不言而喻。
哪裏有什麽膽子?
無非就是足夠喜歡。
這邊謝家夫婦正甜言蜜語地咬耳朵,赫連珣在那激情放完話後,迎着自家堂哥微笑的面容,後知後覺地開始心裏發虛。
皇室子弟,就沒有不怵他表哥的。
少年越心虛,盛璟便越鎮定,他撩開狹長的鳳眼,瞳仁漆黑而明亮,勾着唇,不緊不慢地笑:“好啊。”
說這話的時候,他還掠過蘇阮身後的兩名青年,眉峰微挑,笑得意味深長。
曜靈微皺了眉,那張冷若冰霜的臉看不出什麽表情。
流烨卻是被激出了一身火氣,但如今身在凡間,以奴仆之身面對一位太子,為了不被挑出錯,也只能強行忍耐。
圍觀全程的小狐貍,則是看得興味盎然。
打起來打起來。
讓她看看究竟是要做侯夫人還是太子妃。
*
當夜,說着各憑本事的赫連珣,卻是偷偷進了皇宮,扒拉着自家親舅父的腿,沒皮沒臉、又哭又嚎,完全施行耍賴行徑地要舅父重新給他賜婚。
險些沒被皇帝打斷他的腿。
賜婚是不可能賜婚的,只有一頓“竹筍炒肉”的教訓。
赫連珣疼得龇牙咧嘴,還不忘埋怨道:“謝将軍已二十載沒有歸京,過去的将軍府早已破舊不堪。若非是舅父不舍得賜給謝将軍一棟大宅子,謝将軍又何故要住進自家夫人的宅子,連累得我都不知道蘇府就是謝家,平白丢了這門天賜姻緣的親事!”
“這事兒,舅父得負全責!”
皇帝被這混賬氣得親自拿起荊條,讓人将他綁在長凳上,一連打了他屁股好幾下。
即便挨打,赫連珣也還在痛呼之餘,高聲控訴自己的委屈:“嗷!是舅父,拆散了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是舅父,讓一樁本可以美好的姻緣有了裂痕!”
“是舅父連一棟宅子都舍不下,生生毀去了我的姻緣!”
“嗷嗷嗷!好疼!”
皇帝都要被他給氣笑了。
“混賬!給朕滾!這輩子都別想朕給你與那謝家女賜婚!再礙朕的眼,朕即可下旨,讓太子與那謝家女不日完婚。”
被綁在長凳上的赫連珣突然拼命掙紮起來,就在皇帝以為他又要說些違逆之語時,少年突然怒吼一句:“快來人給我松綁啊!”
“我要滾!”
“誰都別來妨礙我滾!!”
皇帝:“……”
他現在只想将過去在胞妹臨終前,答應她照顧赫連珣的自己給打死。
*
這兵荒馬亂的一夜,淹沒在翌日紛飛的大雪裏。
京城冬日多雪,今年的冬天又格外得長,外面寬闊的護城河都被凍結了冰,更不用說其他大大小小的河流。
因為結冰的緣故,京城裏各處多了些冰嬉表演。
于是,盛璟給蘇家下了拜帖,邀請蘇阮第二日去郊外看冰嬉。
“看冰嬉就看冰嬉,去什麽郊外?正經人誰去郊外啊?”流烨一邊擦桌子,一邊碎碎念,“皇宮裏不就有現成的?”
白絨忙着給小姐梳妝打扮,曜靈需要準備好小姐要穿的衣服,沒有一個人理他。
流烨氣得簡直要砸手中髒污的幡布。
他都不知道曜靈是怎麽了?
以前那樣主動。
現在卻像是認命了一樣,眼睜睜看着一個前未婚夫出現,後一個備選未婚夫即将上位,卻都沒有做出任何舉措。
甚至連話都很少說。
難不成真要看着蘇阮嫁給別的男人?
他不知道曜靈受不受得住。
反正他是受不住。
流烨在背地裏悄悄買了冰嬉需要穿的衣物與鞋子,準備到時候在人群裏大放異彩,接着出現在蘇阮的面前,讓她狠狠驚豔一回。
正躺在家裏養傷的赫連珣,通過相國小姐容嫣托人傳口信,方才知曉盛璟邀請蘇阮去看冰嬉的事,直接從趴在床上的虛弱挺屍姿态,變成以最快的速度挪下去。
武安侯府門前停了一輛看上去極其普通的馬車,容嫣掀開車簾一角,對着前方的大門張望許久,直到看清一個走路颠簸的人影出來時,眼瞳一亮,立即招呼道:“快快快!赫連珣!這裏!”
赫連珣捂着後面,極為艱難地上了馬車,全程龇牙咧嘴。
容嫣完全沒管他死活,還在自顧自地說:“我打聽過了,太子哥哥他們要去郊外看冰嬉!我們現在過去,應當剛好能趕上。先說好了,你去拖住謝家小姐,我負責纏着太子哥哥。赫連珣,你行不行?”
赫連珣額頭全是汗,咬牙道:“必須行!”
說好的公平競争,表哥竟然偷偷約蘇阮,還不讓他知道!
赫連珣越想越氣,越氣越疼,最後索性趴在馬車裏。
容嫣推了推他,十分好奇:“你為重新求娶那謝家小姐挨了一頓打的事,都已淪為京城笑料了。她就這般好嗎?好到讓你與太子哥哥都接二連三地為她傾心。”
“那當然。”赫連珣直言不諱,“蘇小姐是全天下最好,最可愛的女子!”
最可愛……
容嫣默默沉思,心裏大抵有了些底。
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的容嫣正了正坐姿,下颌微擡,揚起那張冷豔的小臉,驕矜道:“她比我好看嗎?”
赫連珣丢給她一個你在侮辱人的眼神。
那完全比不上的模樣,落在容嫣眼裏,便是她的容貌,完全勝過對方的意思。
少女不禁更驕矜了,像個小天鵝,揚起脖子,端莊地坐在那裏。
太子哥哥曾說過,她這樣不動最好看。
于是,一個屁股生疼,一個僵着脖子,随着馬車的行駛,緩緩來到郊外的冰嬉場地。
冰嬉表演是在結冰的河面上進行,此時岸邊已經聚滿了人。
容嫣忙着尋盛璟,沒有時間去管下車磨磨蹭蹭的赫連珣。她站在馬車旁,四下仔細觀望時,竟然意外發現盛璟就站在距離她不遠處的位置。
她還未來得及驚喜,正要上前兩步,便發現太子哥哥偏轉過臉,對着身側的少女溫柔笑起來。
容嫣不高興地噘了噘嘴。
那少女似乎并不怎麽熱情,而是轉過頭,遙遙沖這邊的冰嬉表演看來。
“赫、赫、赫連……”
赫連珣好不容易從車廂裏爬下來,皺眉問:“怎麽了?”
望着少女那張完全露出來,過分精致的秾麗小臉,容嫣雙眼發直,紅唇顫抖:“你、你不是,說,說她可愛?”
“這麽美?你說她可愛!!”
“啊啊啊啊啊!這麽美!別說太子哥哥喜歡,我也喜歡!!”
赫連珣:???
這什麽意思?
這意思是,他不僅要防他表哥,現在就連同一陣線的容嫣也突然倒戈,成為他的情敵+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