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溫柔善良三殿下
溫柔善良三殿下
等魏氏和龐婆子離開，蘇齊再也沒了困意，他起身，高高舉起骨灰壇就要砸，可最後還是沒下手。
一則，他所受的刁難，與這孩子無關。
二來，若驚動了魏氏，他一個十歲的孩子，還沒有龐婆子的力氣大，很有可能會被秘密殺死在蘇府。
蘇齊咬牙在黑暗中靜靜坐着，不知過了幾個時辰，有人過來說，蘇成要見他，龐婆子這才過來開了門。
他出去時，日頭正中，他竟然又被關了一天一夜。
這麽長時間的禁閉，也沒人問他一句餓不餓，渴不渴，直接将他送進了書房。
“見過父親。”
蘇成擺擺手，讓他起身，一句廢話也懶得多說，直接道：“一會随你大哥出去一趟，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是。”
“你肚子怎麽回事，怎麽鼓囊囊的？”蘇成不等蘇齊辯解一句，怒道，“整天就知道吃，再不節制，以後就不只是臉圓，你整個人都要比盤子還圓了！”
“父親教訓的是。”
蘇成見蘇齊老老實實垂手認錯，對于接下來的計劃放心不少。
他這個撿來的兒子，但凡有一點不聽話，早就被他處理幹淨了。
正是因為蘇齊多少年來叫做什麽便做什麽，懂事聽話，所以一直留着，并且還送到宮裏當了顆重要的棋子。
“行了，你去換身幹淨的衣裳，下去等着吧。”
“是。”
蘇齊将大皇子的信放到書案上，便從書房出來，迎頭碰上他大哥蘇大芮。
“三弟昨日又挨罰了？瞧你的臉色怎麽這麽白？”蘇大芮在他肩膀上拍了拍，笑容并不友好，“趕緊回去多吃兩口飯，一會可還有你受的！”
不等蘇齊追問，蘇大芮就進了書房。
蘇齊也懶得問，他回到自己的小院，将下人打發出去後，換了件衣裳。把懷裏藏的東西倒出來，用幹淨的布包好，又重新揣在懷裏。然後開始翻箱倒櫃，把所有方便攜帶又值錢的東西都找出來。
他要離開蘇家，必須有銀子傍身，而且是越多越好。
蘇家在吃穿用度上并未苛待他，不過他以前是個沒心眼的，月例銀子花不完就讓小厮出去全買成零嘴兒，所以沒攢下來幾兩銀子。
倒是一些玉佩等物件，還能拿出去換錢。
為了不惹人懷疑，他把最值錢的兩塊玉佩都戴在腰間。
胡亂扒了兩口飯，蘇大芮就差人來叫他。兩兄弟一起上了馬車，蘇齊坐到最裏面，一邊吃點心，一邊看書。
蘇大芮冷冷看着蘇齊，他自己不學無術，最厭煩看見乖巧的蘇齊。
馬車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吹進來的風帶上了泥土混着青草的氣味。蘇齊被這風一吹，忽然想起來今天會發生什麽事。
上一世老先生選完弟子不久後，他跟着自家大哥出去游玩，誤上了一輛馬車，沖撞了彭家女眷，被抓起來打了個半死，還要送官發落，後來是大皇子出現救了他。
要真是被送官，他讀書人的清白可就全毀了。
當時他特別感激大皇子，暗暗決定日後一定要更認真替大皇子寫功課！
現在想來，恐怕他會沖撞人家女眷，并非是他粗心大意走錯了馬車，而且有人刻意安排。
他可清清楚楚地記得，當時他被彭府的小厮痛打一頓，捆了準備送官，大皇子和彭昱一同出現，才免了他送官。
後來大皇子就得了彭昱的青眼。
彭昱這個人，心狠嘴毒，跟誰也不親近，偏偏因正直無私，頗受皇帝器重。并且，他也很受師門上下的支持。
大皇子幾次同彭昱送禮、搭話，都沒有攀上交情。反而因為他辦了錯事，挨了罰，大皇子才成功搭上彭昱。
蘇齊自嘲地笑笑，用書掩住了臉，以前的他，到底為什麽這麽傻？
只因為他覺得這些都是他的親人，就傻傻的什麽都往好的方面想。
馬車停下，蘇大芮叫他一起下車往林子裏走走。過了會，蘇齊就聽到了上一世他聽過的借口。
“你先回馬車上，我看到那邊有個老友，過去同他小敘兩句。”
蘇齊笑笑，擡腳回到下馬車的地方。那裏果然停着一輛馬車，與他方才乘坐的那輛幾乎一樣，只有車前懸挂的木牌上，不再是“蘇”，而是“彭”。
他沒有上馬車，在附近尋了塊大石頭，坐着等別人着急。
很快，蘇府的小厮匆匆跑來，“哎喲，三公子，這裏風大，您快上馬車。”
他不動。
一會，蘇大芮也來了，往他手裏塞了包點心，“給，馬車上吃去。”
他還是不動。
蘇大芮急的滿頭冒汗，他們好不容易才騙走了彭府的小厮、婆子，也只能拖延一小會，蘇齊再不上馬車，就來不及了。
“大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回車上？”蘇齊發出邀請。
蘇大芮點頭，準備到時候推蘇齊一把就跑。
誰知到了車旁，蘇齊伸了伸自己的小短腿，眼神無辜地看着蘇大芮。
現在沒有小厮給拿腳凳，蘇齊又是一抱就忍不住大笑。為了不驚動車上的人，蘇大芮只能選擇跳上車再把蘇齊拉上來。
蘇大芮剛登上馬車，還沒來得及轉身，蘇齊忽然跳起來，用盡力氣将他撲倒，并且大聲喊叫，“大哥，這不是咱們家馬車，你快下來，你上別人家的馬車幹什麽？”
蘇大芮想反駁什麽，可他的臉被壓着，根本張不開嘴。
蘇齊喊了沒幾句，就有彭府的小厮過來，将他們倆拉下來，分別捆了。
彭府的小厮特別憤怒，拿着棍子就要往他們倆頭上招呼，蘇齊忙道，“我沒有冒犯貴府，不信，你們去問馬車裏的人。”
小厮去問了一句，回來後，把蘇齊扒拉開，圍着蘇大芮好一陣招呼！
看蘇大芮被打的頭破血流，蘇齊偷偷抿嘴。
過了會，大皇子和彭昱一起過來了，蘇齊雖然還被捆着，但不像上一世被打了個半死，只能迷迷糊糊看清來人是誰。這一世，他就好端端地坐在地上，豎着耳朵聽大皇子怎麽忽悠人。
大皇子走過來時先看見完好無損的蘇齊，再看見被揍成了豬頭的蘇大芮，雙眸閃過驚訝，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可能對于蘇成來說，犧牲蘇齊，和犧牲蘇大芮不一樣。
但對于大皇子來說，這二人，沒有什麽區別。
“确實是本王的表親。”大皇子同彭昱說，“他大膽冒犯貴府女眷，彭大人不必顧慮本王的顏面，送官罷，該怎麽判就怎麽判！”
蘇齊撇嘴，原來上一世說的是這個，但凡他能聽見，也不會傻乎乎地還感謝大皇子。
彭昱看大皇子的目光十分贊賞，到底沒把蘇大芮送官，“沒有進入馬車，我女兒的清譽無礙。殿下若信得過臣，就把這兩兄弟教給臣處置。”
大皇子自然應允，心滿意足地走了，絲毫不管兩兄弟死活。
待大皇子走後，彭昱先走到蘇大芮跟前，吩咐小厮，“把他拉到沒人的地方捆起來，堵住嘴，蘇府什麽時候能找到他，全看運氣了。”
蘇齊偷偷咽口水，這裏地廣人稀，又到處都是樹，很可能活活餓死，也沒被人找到。
還好上一世，彭昱松口讓他跟着大皇子走了。
蘇齊正在後怕，忽然頭上罩過來一片陰影。他擡頭，對上彭昱嚴厲的目光。
“老爺，這小子堅持說他攔着那小子，但這兩人是兄弟，所以一并捆了。”
“唔唔唔！”蘇齊狂點頭。
彭昱的目光越來越陰鸷，蘇齊有些挫敗地想，該不會這一世還是被誤會了？
彭昱打發小厮後退一步，他蹲下.身，“我記得，你今年十歲？”
蘇齊點頭，嗯嗯，十歲小娃娃，幹什麽都罪不至死啊！求放過！
“其實老師收下你，我并不高興。”
看出來了，要不然今天也不能一點都不念師兄弟的情分。
“唉，我也想收了你，不過不好跟老師他搶人。”
“？？？”
“既然你成不了我的弟子，當我的女婿也不錯，我的女兒也是十歲。”
“！！！”
彭昱擡手：“來人，把他給我扔到馬車上。先把他清白毀了，這門親事他就跑不了了。”
“唔唔唔！”怎麽還能這樣？！
他才十歲啊！
蘇齊驚恐掙紮，然而還是被小厮們無情地送上了馬車。他剛被推進去，就聽見彭昱在外面吩咐，把車門鎖死，馬車繼續往普渡寺走。
這三師兄做事也太絕了，怎麽能如此？
上一世，因為他誤入馬車，而把他打個半死！
這一世，反而強行将他送上馬車！
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他手腳還被捆着，嘴也被堵着，無奈之下，只能拿身子撞門。
“別撞了，小心受傷。”
這不是姑娘家的聲音！
蘇齊回頭，馬車裏哪有什麽姑娘家，只有一個同他差不多大的小少年，而且此人，他還認識！
正是三皇子殿下！
“你是蘇家哥哥吧，本王記得你常在大皇兄身邊服侍。”
蘇齊點頭。
三皇子的性子在宮裏是出了名的好，大概因其母妃出身宮女，所以他待宮人從不随意打罵。
是個自卑、怯懦的好人。
這是蘇齊給三皇子的評價。
不過這會蘇齊卻起了疑心，三皇子不是一向連自己的宮殿都很少出來，怎麽會出現在人人都想拉攏的戶部左侍郎彭昱家眷的馬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