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養崽危險危險危險
養崽危險危險危險
幾場大雪後，皇城的冬天徹底來了。
也不知為什麽，冬日的皇宮總要比夏日安靜許多。
蘇齊早上用了碗熱騰騰的面，穿上厚實的棉襖，裹着熱氣，匆匆往岳紙齋走。
門口伺候的宮人都被凍得在檐下不停走動，大皇子不讓他們進去伺候，他們就只能在外面候着。
可皇城的冬日太冷了，這些伺候的宮人也都才十四五歲，還是些半大的孩子。
蘇齊走過去，将懷裏揣着的幾個湯婆子分給他們。宮人都十分感激。
大皇子不得志，越來越暴躁，宮人的日子愈加難過。都是身不由己的人，伸伸手能幫到的事，蘇齊不會吝啬善意。
漸漸的，宮人都念着他的好，雖然不敢在大皇子面前為他出頭，但在一些小事上，也會暗暗幫助蘇齊。
比如哪日大皇子心情不好，蘇齊進門之前，宮人會給他眼神提示。
今天蘇齊過來，宮人拿了湯婆子，一邊暖手，一邊對蘇齊搖了搖頭。
這意思便是此刻不宜進屋。
蘇齊便停在門口，準備在這兒等一等，卻聽見裏面大皇子暴怒的聲音。
“老三他算個什麽東西！他母親卑賤的連條狗都不如，也配跟本王争皇位？跟工部尚書何鶴一起修建煜炀樓這事，父皇中秋時還交代本王好生準備着，昨日竟然讓老三跟何鶴一起準備工匠名單！”
建煜炀樓不是什麽大事，大皇子原本也沒放在心上。可幾位皇子都未接觸政事，這是皇帝交代給皇子們的第一件事，繞過他這個皇長子給了老三，讓他的臉往哪兒擱？
“殿下，三皇子如今聖寵正盛，您同他說話，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輕蔑。即便有再大的火氣，也要壓在心底，面上您還得有個兄長的樣子。”
說話的是賢妃給大皇子拉攏的心腹。
大皇子應了，但還是心氣不順。
他以往從不将三皇子放在眼中，這次三皇子壓在他頭上，他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
“殿下莫惱，您若不想丢面子，有的是讓三皇子不能接下這差事的法子。”
“怎麽說？”
“三皇子若不小心從馬上掉下來，摔斷了腿，陛下愛子心切，想來不會再舍得讓三皇子跛着腿忙差事。”
“好主意！既然要讓他斷腿，就讓他斷一輩子的腿才好。本王可不想他以後還有跟本王争來争去的機會。”
“請殿下放心，臣一定讓他再也站不起來。”
蘇齊聽得咬牙切齒。大皇子就是欺負三皇子沒有靠山，沒有人護着。三皇子即便如今正得聖寵，可也遠不如有母妃的皇子被保護的周全。
就算三皇子被如何了，也沒人出來替三皇子撐腰。
皇子內鬥，皇帝是最靠不住的。查出真相來，都是兒子，皇帝不會真将大皇子如何。
等屋裏說起不要緊的事，蘇齊才出聲，“殿下，蘇齊求見。”
“進來。”
蘇齊進屋，行了一禮，“殿下，臣想出宮幾日。”
大皇子十分不耐：“萬壽節本王沒讨得父皇歡心，本王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如今你不努力陪着本王讀書，應對年節，倒還想着出宮！糊塗東西，本王是不是太慣着你了？”
蘇齊心道，皇帝不喜歡你，我再努力讀書也沒用，關鍵還是得你自己抽時間拿起書本。
“殿下，臣上個月就沒休，答應去彭府幹活的事也耽擱了。彭府還去臣家中鬧事了。”
一聽到彭昱，大皇子緩了臉色，“本王倒忘了這茬。準你幾日假，到彭府好好幹活，要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若是彭昱瞧得上你，記得多為本王美言幾句。”
“是，臣記下了。”
“滾吧。”
“臣告退。”
蘇齊恭恭敬敬出了門，回來收拾包袱。正要去找首領太監拿腰牌，喜樂已經給他拿來了。
“正是雪重難行的時候，公子怎麽這會要回家？”
“想家了。”
喜樂接過他手裏的衣裳，幫他收拾，見他把玉佩、玉簪子、珠串等等都拿走了，納悶：“公子這次要在家中住一段時間？”
“幾日而已。”蘇齊見他目光落在這些物件上，笑着解釋，“樣式不喜歡了，家中說要更換如今時興的樣式。”
喜樂麻利地收拾好蘇齊的包袱，将人送出門。
出了宮，蘇齊四處眺望蘇府的馬車，他不想同蘇家撕破臉皮，所以出宮的事，昨晚就派人送信告知了。
他在宮門口看了一圈，也沒見到蘇家的馬車。
難道他又做錯事，惹蘇成生氣了？
“蘇公子，您是蘇公子對吧？”一個小厮打扮的人湊過來問。
蘇齊警惕地後退一步，“你是哪位？”
“我是彭府的小厮，我們老爺讓我來接您。蘇家昨晚就送信來，說您今日到府上來幹活，我們老爺就同蘇家說讓您別回蘇府，直接到我們府上，所以一大早就派我在宮門口等您呢。”
說着話，小厮笑着接過蘇齊的包袱，又給他塞了個湯婆子。
“我們老爺同我說，您特別好認，胖乎乎的，眼睛可漂亮了。我遠遠一瞧，嘿，果然是個漂亮的胖娃娃。”
蘇齊：“……”真是多謝誇獎了。
坐馬車到了彭府，直接從側門就到了烹茶齋。蘇齊先去給老師問安，遇見二皇子在檐下罰站，見他過來，一個勁兒地沖他擠眉弄眼。
蘇齊面不改色進門，老先生正在同馮舒味品茶。
“蘇齊回來了？”老先生看到他，沒讓他請安，先給他遞了杯茶，“天寒地凍的，先暖暖身子。”
蘇齊鼻頭發酸，忙不疊接過來。
如果說沒有父母的疼愛，是他活了兩世的遺憾，師門待他如此，這份遺憾也就沒那麽重了。
“老師布置的功課，學生都完成了，還請老師批評指點。”蘇齊主動将老先生讓他寫的文章奉上。
馮舒味朝外面努了努嘴，“老師剛被外面那個氣了個半死，還好你懂事。”
蘇齊問：“二皇子他？”
“老師讓他讀兵書，他看了沒兩頁，就弄了個沙盤來，玩了一個多時辰。老師現在都不想教他讀書了，準備丢給我看着。”馮舒味搖頭，“我也不想接手這個燙手山芋。如果他不是皇子，這會早罰他去雪地裏跪着了。就這樣罰站，站一輩子，怕他也不會改。”
“二皇子其實品性不壞，只是有些頑劣。”
“要是壞，老師也不會收他。”馮舒味笑道，“其實四位皇子當中，老師最喜歡的是三皇子。”
蘇齊頗感詫異。
“你是沒瞧見他的文章，完全不出彩，但令人驚奇的是，也完全挑不出錯。這說明什麽？”
蘇齊道：“說明他在掩藏鋒芒，他不想出風頭。不，不對，他只是不想成為老師的學生。”
如果三皇子只是不想風頭太盛，成為其他皇子的眼中釘，這次萬壽節就不會按他說的去做。
三皇子人不大，想法怎麽如此奇怪？
成為老師的學生，只有好處，哪有壞事？他為何不願？
“算了，不必提他。還是快想想該拿咱們的小師弟怎麽辦？他天天在烹茶齋，氣的我跟老師頭發都白了。”
蘇齊笑笑：“如果老師和大師兄信得過我，把二皇子交給我試試。”
“你？”馮舒味震驚，“你才多大，還能教人讀書？”
“我好歹也是他的師兄，為何不可？”
*
蘇齊跟二皇子接觸的不算多，但他覺得二皇子是所有皇子裏，最幹淨的一個。
老先生讓二皇子看的兵書，蘇齊花了一天時間，自己先把這吃透，又看了老師推薦的幾本兵書，從這些兵書裏抽取出與這相關的內容，添加到二皇子需要讀的書裏。再将整打亂重排，分為十二小章。
每天他給二皇子講一章的內容，然後在沙盤上模拟，讓二皇子用學到的內容，來對付他的進攻。
這樣既滿足了二皇子好動的需要，又能讓二皇子把這吃透，最重要的是，因為蘇齊添加的內容，二皇子這讀下來，其實相當于讀了好幾本兵書。
因為蘇齊将幾內容做了個大整合，比二皇子一本一本讀下來，受益更多。
如此學了兩日，二皇子自己喜歡上了兵法。晚上蘇齊不給他上課時，他就自己拿着兵書看。
老先生十分滿意蘇齊對二皇子的調.教。本來因為二皇子總是私自外出游玩，老先生下令學生沒有他點頭一律不許外出。但在蘇齊這裏，老先生主動把這條禁令免了。
“你小孩子家不能總泡在書堆裏，讀萬卷書，更要行萬裏路。”
蘇齊應了。
他也有事要出去辦。第一件便是先去把自己包袱裏的物件，去當鋪換了銀子。不管他什麽時候能逃走，多些銀子防身總是好的。
第二件事是尋人送了一封信出去。
辦完這兩件事，蘇齊就趕緊到工部，悄悄躲在小巷子裏往門口看。他想知道三皇子是否在裏面。
正苦惱怎麽打探情況，忽然一個奶乎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蘇哥哥是來找我的麽？”
蘇齊驚喜回頭，果然是三皇子。
“正是來尋殿下的。這幾日風雪大，殿下騎馬萬萬要小心。如果可以，還是坐轎子更穩妥些。”
他提示的很明顯，三皇子卻沒有半分詫異，更沒有一絲惱怒，反而眼睛亮晶晶，看上去極為開心。
“果然蘇哥哥是真心待我好。”
三皇子有時未免太熱情了，蘇齊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那臣先走了。”
“蘇哥哥忙什麽呢，連話都說不了幾句。我可聽說，你在宮裏是告了假的，不必伺候大皇兄。”三皇子雙眼微微眯起，半是玩笑半是質問，“你這般忙，難不成你還有二皇子、四皇子要照顧？”
皇子之間向來鬥的你死我活，蘇齊可不想摻和他們的事，忙搖頭，“沒有的事。”
“蘇哥哥心裏只有我一個喽？”
蘇齊不好回答，想含含糊糊混過去。卻見三皇子從他衣領上捏出一根發絲，在眼前認真看了半天。
“蘇哥哥，這不是你的頭發。所以，這是誰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