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受罰
受罰
宮門關閉前, 蘇齊總算是出來了。
看見彭府的馬車停在宮門外,蘇齊并不覺得詫異。洛家夫婦的本事,總是比他想的還要厲害些。
讓他吃驚的是, 挑開車簾,他看見洛夫人端坐在車裏。
“母親,您怎麽來了?”蘇齊十分愧疚,“您身子受了寒, 怎麽不在房中好好休息?”
洛夫人上下打量他, 确定他沒受傷, 這才笑着答話, “寒氣早被皇城的熱氣趕跑了。這天兒也太熱了, 我在屋裏, 你彭家伯母不許我用冰, 熱的根本待不住,還不如過來接你, 順便吹吹夜風, 倒還涼爽些。”
蘇齊乖順地坐到洛夫人身旁, 取了一盞茶,吃了一口。
洛夫人擡眼細細瞧他, 納悶,“我的兒,怎麽臉這般紅?”
一口茶水噎住, 蘇齊偏過頭,咳了半日。
洛夫人長眉蹙起,她不過随口問了一句, 蘇齊緊張什麽?
“太、太熱了。”蘇齊用手作扇,想把臉上的潮紅扇走。可他腦海裏不由自主地湧出三皇子的手在他的嘴裏……
在他的身上……
臉越來越紅, 蘇齊恨不得跳上馬車。
洛夫人看出他的不自在,也不點破,随手拿了把扇子給他,“瞧你熱的,快扇扇風。”
蘇齊接過來一瞧,嘿,這不是三皇子送他的扇子麽?
他心中惱怒,将扇子扔到矮幾上,“母親,我不用扇子,我不熱。”
洛夫人的目光在扇子上停了一會,慈愛地笑道:“好,好,我兒不熱,咱們趕緊回府。”
馬車在夜色下行駛了半個多時辰,終于停在了彭府門口。
洛夫人下車時,見蘇齊臉上居然還泛着紅,臉色便有些難看。
她讓人服侍蘇齊回房休息,自己則派人去宮裏打聽,到底是誰能讓她兒子臉紅成這般!
這會宮門已經鎖了,消息到半夜才送出來。
“三皇子?”洛夫人又驚又氣,“我的兒子,怎麽會跟三皇子厮混在一起?”
送信的侍衛道:“其實也沒什麽,少将軍在宮中,很少與諸位皇子有來往,就是二皇子,也幾乎沒聯系。今日之事,就只是三皇子親自搜身,也沒說什麽,大概是少将軍覺得受辱了,才會如此。不只是少将軍,齊溪他們幾人出宮門時,路都走不好了。”
洛夫人氣的摔了茶盞。
什麽破規矩,敢動手搜他兒子的身?
哪怕丢的是價值連城的珠寶,也沒有她兒子一根頭發絲金貴!
“也有可能不怪三皇子。”侍衛又說,“三皇子只是按規矩辦事,他來之前,齊溪一直想尋少将軍的麻煩。少将軍還同齊溪打了賭,說要在三日內證明齊溪是個賊。”
“齊溪?”洛夫人恨的咬牙切齒,“我還沒去尋他的麻煩,他倒來找我兒子的晦氣。”
“您放心,少将軍沒吃虧,不過大概是氣到了。後來三皇子進門,把齊溪他們教訓了一頓,雖說不是為了少将軍,但也算是給少将軍出了氣。”
洛夫人并不領情。
倒不是三皇子哪裏得罪了她,只是她和二皇子的關系,決定了蘇齊必須和二皇子親近,和別的皇子只能是死敵。
不能讓蘇齊領三皇子的情。他們家已經欠了三皇子一份人情,再欠下去,以蘇齊的性子,日後恐怕會偏向三皇子。
洛夫人打定主意,吩咐侍衛,“把齊溪欺負蘇齊的事,想辦法讓二皇子知道。”
“不必了,二皇子已經知道了,少将軍走後不久,二皇子就帶人闖了宮門出去了。”
洛夫人本該高興,只要二皇子幫蘇齊出頭,蘇齊自然跟二皇子親近。
可她也要防着有人利用二皇子的莽撞做事,“這消息,誰告訴他的?”
“不知道,屬下一直跟着少将軍,送少将軍出宮後,就見二皇子氣沖沖出去了。屬下問沿路守門的侍衛打聽了,二皇子嘴裏罵罵咧咧的,叫的确實是‘齊溪’這個名字。”
洛夫人本打算這兩日便讓人殺了齊溪,她想動齊溪并不難,縱然齊溪在百姓心中威望很高,可她也有本事讓人抓不住是她殺了齊溪的證據。
沒有證據,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她殺了齊溪,又能如何,不過罵她幾句!
造反的事都做下了,注定要遺臭萬年的人,還怕多挨兩句罵?
現在她兒子跟齊溪打了賭,她就不再派殺手,而是吩咐手下去找齊溪的罪證。
齊溪的命是小事,她兒子的面子是大事。
有她在皇城,誰也別想欺負她兒子。
*
回到彭府,蘇齊望着窗外守夜的幾個身影,囑咐她們也要睡一會後,就卸下疲憊,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這一覺睡的尤為踏實。
除了早上夢到了三皇子又捏住了他的臉頰,氣的他狠狠踹了三皇子一腳外。
“公子,公子?”
聽到喚他的聲音,蘇齊睜開眼,對上小葵、風燕她們的笑顏。
幾人姑娘都捂着嘴,笑話他呢。
“怎麽了?”蘇齊還有些沒睡醒。
小葵指指床尾捂着肚子的二皇子,“公子好大的力氣,一腳把咱們金尊玉貴的二殿下踢走了半條命。”
二皇子配合地做了個吐血的動作。
蘇齊猛然想起他在夢裏踢三皇子的那一腳,這是該三皇子挨的,卻讓二皇子受了。
“殿下,對不住了。”蘇齊趕緊爬進來,跪在床上,給二皇子揉肚子。
這一腳聚集了蘇齊的怒氣,是有些重,但二皇子小牛一樣壯實,怎麽可能受不住?
二皇子半躺在床尾,哎喲哎喲地直叫喚。蘇齊越給他揉,他慘叫的越厲害,吓得蘇齊臉色都白了幾分,他這才收斂。
“好了好了,我沒事。”二皇子反過來揉蘇齊的胳膊,“看你這麽擔心我,我就放心了。”
蘇齊:“???”
看天色尚早,蘇齊納悶:“殿下怎麽這麽早出宮,不用上早朝?”
二皇子揉胳膊的動作停住,氣呼呼将手一甩,“上什麽早朝?我昨晚聽到你被齊溪刁難的消息,立刻就沖出宮去找齊溪……”
蘇齊吓一跳,急道:“消息怎麽傳的這麽快,誰告訴殿下的?此人分明是不安好心,想讓殿下做傻事呢。殿下,你沒對齊溪怎麽樣吧?”
他要是想明着動齊溪,有的是人幫他做事,別說二皇子三皇子,就是洛定風的人,他都是用不完的。
主動去尋大皇子,還不是怕齊溪的名聲萬一臭不了,大皇子動手,百姓罵的也是大皇子。他可不想髒了自己人的手。
他舍不得二皇子被罵,急的額頭都沁出了細汗。
二皇子見他這樣着急,不禁一陣後怕,忙安撫說:“我并沒做出什麽事來。還好你給我找的那個春華,我騎馬疾馳被他瞧見了,他把我攔下來,問了情況後,便跪地拽着缰繩不許我去。”
蘇齊松了口氣。
“他說的,同你的意思一樣,就是有人給我設陷阱呢。他還說,我這樣不顧宮禁,硬闖宮門,其實就已經跳坑裏了。即便我沒對齊溪做什麽,明日言官也要聯合起來參我一本。”
“是。”
“所以他就給我出了個法子。說可以讓老先生稱病,我不顧宮禁闖宮門,是因為擔心老師的病情。”
蘇齊莞爾。
這個春華果然有幾分鬼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想到這樣一個好法子助二皇子跳出陷阱。
二皇子闖宮門,是擔憂老先生的身體,這樣一來,不但不會被問罪,皇帝說不定還要嘉獎他。
“你為我選的人,個個都好,尤其這個春華,人又冷靜,腦子又快,幫了我不少忙。”
蘇齊接過小葵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臉,“但是這種人,殿下不必急着重用,就讓他還在原來的位置待着,賞銀也不必給,只是見面多說幾句重用的話,讓他做一枚暗棋。”
“為何?刑部我的人不多,把他提拔上來不是更好?”
“刑部大牢也是個重要地方,這個地方必須派個有能力的人守着,春華就很合适。你提拔他,或給他太多銀子,就容易失了這顆暗棋。”
二皇子沒有接話,眉頭有解不開的疑惑。
蘇齊耐心解釋,“你知道大皇子以前怎麽拉攏朝臣嗎?大臣家的子弟或親戚犯了死罪,大皇子就利用他在大牢裏的人,将死囚換出來。”
上一世,大皇子就用此法,拉攏了不少人。
這一世,好像此法後來并未行得通。應該是有人從中作梗,壞了大皇子的好事。
二皇子聞言咂舌,“竟然還能這般!”
“殿下遇事千萬冷靜,不要再着了旁人的道兒了。我給你的那些人,你可多詢問他們的意見。”
二皇子笑着去捏蘇齊的手指,“我有事還是多問問你吧,你才是我最放心的人。”
這個動作,讓蘇齊覺得怪怪的。
他抽回手,将帕子扔二皇子臉上。
二皇子也不惱,直接用他用過的帕子擦臉,“走吧,一起給老師請安去。你入獄還有失蹤這幾天,可把老師擔心壞了。”
兩人一起從小門去了烹茶齋,老先生正在講學,師兄們都在亭外跪坐聽學,蘇齊和二皇子趕緊輕手輕腳走到最後面,坐下來跟着聽。
在讀書這件事上,二皇子從小到大都一樣,聽了會兒便昏昏欲睡。
蘇齊叫了幾次都叫不醒他,十分無奈。
“讓他睡吧。”旁邊大師兄低聲說,“ 昨晚他為了你的事,奔波了一夜。 ”
蘇齊心中感動,拿出扇子幫二皇子扇風。
大師兄看了扇子一眼,“這扇子好別致,看着不像是皇城的樣式,哪裏買的?”
這是三皇子親手做的扇子,全天下只此一把。
蘇齊有些心虛,将扇子收起,“朋、朋友送的。”
“什麽朋友?”
蘇齊更心虛了,“就、就、就是……”
“看來不是一般的朋友。”
蘇齊猛然想起三皇子伸進自己嘴裏的手,臉突然紅了。
“果然果然!”大師兄輕輕拍手笑,“被我給說中了。不是一般的朋友,就是喜歡的人呗。”
“不是。”蘇齊急了,聲音不由自主提高,“就是平常的朋友。”
“你們倆在幹什麽!”
老先生突然一聲暴喝,吓得二人立刻收心,端端正正坐好。
二皇子醒來時,其他弟子已經散了。他伸個懶腰準備要走,卻發現老師最引以為傲的弟子蘇齊,竟然跪在青石板上,雙手高舉着戒尺,頭上還頂着書。
他還來不及心疼,竟然又看到大師兄也在受罰。雖然是站着捧戒尺,但作為除了老師以外,烹茶齋地位最高的人,大師兄受罰,比蘇齊受罰,還要讓他震驚。
“這是怎麽了,你們倆,一個大師兄,一個師父的心肝弟子,犯了什麽錯,居然能讓老師罰你們?”
蘇齊垂頭,“上課說小話。”
二皇子哈哈大笑,笑的肚子疼,“你,咱們這兒公認的書呆子,上課不認真聽老師講學,居然說小話,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齊被他笑的越發羞愧。
“我很好奇,什麽話能讓你連學都不聽了?”
蘇齊搖頭:“沒什麽?”
大師兄道:“一般的事,自然是沒聽學重要的,我們倆說的是那個蘇齊喜歡的男人……”
“大師兄!”蘇齊吓得戒尺都掉了,“別亂說話。”
二皇子的笑容僵在臉上,“誰!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