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春風樓

春風樓

對于多出來的幾箱金銀珠寶, 洛夫人的心情有些複雜。

收到消息的蘇齊則不一樣,果然不出所料,齊溪真的是個貪官。

他立馬開開心心寫了一篇指責齊溪的文章, 将齊溪所貪數額寫出,準備讓人交給書肆老板印刷,明天一大早就傳遍皇城的大街小巷。

寫好後拿着出門,驚動了守夜的丫頭。丫頭将消息告訴洛夫人, 半夜不睡想要偷偷溜出家門的蘇齊就被洛夫人堵在了二門處。

洛夫人打着燈籠追過來, 将一件薄披風披在他身上, “有什麽天大的事, 大半夜就要出門。不管什麽事, 交給底下的人去做, 何苦自己走這一趟。”

沒想到洛夫人也沒睡下, 蘇齊忙扶着洛夫人回房,将他暗中籌謀的事全都說了。

“你讓大皇子派人去齊溪的莊子上放了把火?”洛夫人拿帕子捂着嘴笑, 伸手輕輕擰了蘇齊一下, “大皇子已經被踢出局了, 你居然還能想到他?我兒就是聰明,又會用人, 又有妙計。放把火就能試出來他到底是不是貪官,如此簡單,我絞盡腦汁也只想到了栽贓嫁禍。”

蘇齊将自己寫的文章給洛夫人瞧, “我想用最短的時間讓他身敗名裂。”

洛夫人看了兩行就誇,“我兒好文采!”

“母親……”蘇齊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洛夫人總是能找到各種點誇他,好像在洛夫人的眼中, 他什麽地方都好。

洛夫人念出文章中的數額,惱怒, “這個齊溪,既然貪了這麽多錢?國庫想要銀子,斷邊關将士們的糧草,還不如多查抄幾個齊溪這樣的貪官。”

身後跟着的人,忙說:“少将軍,您這數額不對。”

蘇齊道:“當然不準确,慌亂中不過估了個大概數額。”

“大概數額也不對。”答話的人,就是洛夫人派去栽贓嫁禍的人,齊家別莊發生的事,他都知道。

他繼續說:“本來大概是能有這麽多,但二皇子派去的人,又放了把火,把齊府下人引開後,轉移走了密室裏的金銀財寶!”

那人估計是被刺·激到了,握拳道:“二皇子的人一點也不念親戚情分,跟我們搶栽贓嫁禍也就罷了。看見金銀財寶也跟我們搶,而且不講武德,直接用嘴占,說這一塊、那一塊,全是他們的!他們人多,嘴又利,我們根本搶不過他們,好在,最後經過我們的努力,還是搶了兩箱出來!”

說罷,悲痛神色中還帶着一絲絲勝利的喜悅。

蘇齊:“……”

他還不知道二皇子也派人去了,想到被二皇子護着,心中甚暖。二皇子可是還生着他的氣呢!

“二皇子搶了便搶了。”蘇齊對于自己看着長大的幾個崽兒,從不吝啬,“我回去改改數額就行,他還給人家剩下多少。”

“搶光了!”

“!!!”

“但是剩下了一尊足夠抄家滅族的琉璃蝴蝶盞。”

“……”

算計的真到位!

蘇齊聽後,将他寫的文章撕了,洛夫人沒攔住,嗔道:“寫的多好,撕了做甚?”

“既然沒有那麽多贓款,這文章便沒用了。”

洛夫人自然也知道,她就是覺得兒子的文筆好,想留着給自己的夫君看。

在她眼中,兒子的所有東西都應該被珍藏。

“母親,此事有異,恐怕二皇子被人算計了,你先派人去把那尊蝴蝶琉璃盞拿出來。”

見洛夫人神色疑惑,蘇齊解釋道:“您在邊關,有所不知,天下只有一尊能讓人抄家滅族的蝴蝶琉璃盞,是陛下賜給二皇子的那尊。”

本來憑借贓款就能将齊溪收拾了,那些所謂二皇子的人,卻非要将蝴蝶琉璃盞留下,這是生怕火燒不到二皇子身上!

這些人不知是誰的手下,當真好算計,不但拿走了齊溪的銀子,還順帶坑了二皇子一把。

洛夫人也想明白了,恨的直咬牙,一邊吩咐人趕緊去把蝴蝶琉璃盞拿出來,一邊憂心忡忡地跟蘇齊說,“你這個表哥身旁有強敵,恐怕想要順利登上帝位,并非易事。”

“不是還有您和父親?”

“咱們把皇帝拉下來,把他送上去又如何?我和你父親終有老的一天,沒辦法一直幫他守江山。”說罷,洛夫人的目光落在蘇齊身上,“倒是你,真叫我吃驚。”

她還以為蘇齊真長成了一個書呆子,如今看來,蘇齊的謀略更在她之上。

“好孩子,我和你父親并不打算要這天下。若是你願意扶持你的表哥,他的江山或許還能坐穩。”

蘇齊沉默,沒有回答。

在他心裏,插手帝位之争,初心是為了報複大皇子。

這麽多年跟三個皇子相處下來,他們在他的心裏是一樣重要。

并不會因為二皇子是他的表哥,就一定要把二皇子送上皇位。

除了大皇子他要狠狠踩下去,二皇子、三皇子和四皇子,誰想坐那個位置,各憑本事吧。

派去拿蝴蝶琉璃盞的人歸來,“火燒的太大了,到處都是救火的人,屬下根本進不去。就按少将軍的吩咐,又放了一把火,拿不走,就燒掉它。屬下親眼看着藏寶的密室燒沒了,這才回來。”

洛夫人懸着的心放下。

蘇齊看了眼欲亮未亮的天色,“母親,算計二皇子的人心機深沉,我怕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結束,我得速速進宮一趟,趕在早朝前見到二皇子。”

“你去你去。”洛夫人忙不疊吩咐下人給蘇齊更衣,“我看朝中還算平靜,卻不想原來是這般波濤暗湧,殺機四伏。”

蘇齊安撫了洛夫人兩句,騎馬出來,門前的大街還沒走完,突然沖出來一個人,拉住了他的缰繩。

跟着他的小厮,就要去将那人拉開,卻被蘇齊攔住。

蘇齊識得攔馬的人。

是常在三皇子身邊伺候的人,叫馮蛛。

他回頭打發小厮退遠些,問馮蛛為何要攔他的馬。

“公子,出事了!我們殿下昨晚受邀去春風樓吃酒,不想,酒裏被人下了東西,殿下這會昏迷不醒,您快去看看吧。”

蘇齊左右為難,二皇子這邊也急,手心手背都是肉。

他猶豫着說,“你快去請大夫,找我過去也沒用。”

說罷要走,馮蛛死死拽着缰繩,“我們殿下不只是昏迷,他還、還吐血了!”

這麽一說,蘇齊也擔心壞了,急道:“糊塗東西,都這樣了,你不趕緊去請大夫,找我·幹什麽?從這裏左拐就是張太醫的府上,快去請他!”

馮蛛還是不撒手:“實不相瞞,我們殿下快死了,閉眼前就想見您一面!公子,您就是有天大的事,也得往後放放,別讓我們殿下帶着遺憾恨恨離世。”

蘇齊一聽,哪兒還顧得上二皇子,趕緊跟着馮蛛往春風樓走。

他并不知道春風樓是什麽地方,一進門才發現,三皇子居然來的是風月場所。

這會天還未大亮,大廳東倒西歪睡着許多喝醉的人,各個房間也是房門緊閉,只聞鼾聲。

他跟着馮蛛上樓,到了一間屋門前,馮蛛做了個“請”的手勢,又立刻跪下來磕頭。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

蘇齊愕然,“你騙我?”

随後怒不可遏:“你怎麽敢咒你主子死?”

“小的不這麽說,您能同小的過來?”

蘇齊惱怒,“那你也不該咒他!這樣的下人,三殿下怎麽能留?”

“是我讓他這樣同你說。”

屋門打開,三皇子身着中衣,立于屋內。

蘇齊狠狠瞪了他一樣眼,擡腳就走,三皇子伸手揪住他衣領,将他拉進屋裏,關門。

“你放開我!”

蘇齊掙紮,三皇子低聲哄,“別惱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實在是太想見你了。”

“我們才幾天沒見面。”

“可我有事求你,等不及了。”

蘇齊這才停下掙紮,“什麽事?”

三皇子展顏,“囊中羞澀,不知蘇大公子能否借筆銀子給我?”

蘇齊早給他留了一份銀子,換個別的時間,別的方式,蘇齊都會給他。

這會,蘇齊卻不肯給,試探道:“今夜殿下應該狠狠發了一筆財,哪裏還需要我那點銀子?”

三皇子故作吃驚,“我發財?我怎麽發財了?今夜,我一直被幾位大人灌酒,還差點還被青樓女子破了身子,戰戰兢兢一夜未眠,哪裏就發財了?”

蘇齊朝門外馮蛛站過的位置瞥了一眼,“你忙着花天酒地,你的手下也厲害的很,他們就能幫你發財。你不妨問問他們,幾十箱金銀珠寶擡的可痛快?”

“冤枉!”三皇子委屈地拉着蘇齊衣袖,可憐的模樣就好像剛才那個揪着蘇齊衣領的人不是他。

“我要是發了財,今夜就不會被人摁着灌酒。”三皇子巧妙地岔開話題,“父皇想重修禦花園,改改風水,可私庫也沒錢了,命我在工部賒賬呢。”

蘇齊差點沒驚掉下巴,皇帝還賒賬?

看來他父母确實把皇帝給要窮了。

“我早知父皇有動禦花園的心思,因此趕緊辭了工部的差事,又推舉了四弟進工部,邢老先生進禮部,就是想讓他看在四弟的面子上,再聽聽老先生的勸,能熄了這念頭。哪裏知道我都從工部出來了,這事還是落在我頭上。”

幾句話,将前面兩件大事痛快的告知了蘇齊。

他态度誠懇,似乎什麽都沒有對蘇齊藏着掖着,這讓蘇齊不禁懷疑,難不成今晚往二皇子身上引火的另有其人?

三皇子見蘇齊動搖,更作出一副委屈姿态。

“我不知你聽了誰的閑話,覺得我發財會瞞着你。我一個無依無靠的皇子,每日絞盡腦汁地讨好父皇、皇兄,才勉強能活下來,又有什麽本事發財呢?”

蘇齊見他實在可憐,趕緊賠了不是。

“我手頭攢了些錢,不夠修園子,但支付匠人的費用應該夠了。回頭我拿給你,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等等。”

“還有什麽事?”

蘇齊回頭,就見三皇子忽然捂住心口,緩緩倒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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