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将軍,将軍夫人,人我們已經找到了。”一名下屬匆匆來報,“在雲翎客棧。”
南宮泠眸光一閃:“幹得不錯。”
“謝将軍誇獎,我們已經盯住他們了。不知将軍下一步什麽打算?”
“你說呢,阿城?”南宮泠并未回答下屬的問題,反而将目光轉向了鳳城。
“我……”鳳城的小臉通紅,他對上南宮泠柔情似水的眸子,心止不住的砰砰亂跳,“我覺得先盯着他們吧,等到夜裏再把他們一網打盡,減少打草驚蛇的可能性,順便将苑晚姑娘帶過來,我們需要她當證人。”
“聽見了嗎?将軍夫人已經發話了。”南宮泠偏棕色的眸子柔情似水,他勾唇輕笑,那是僅屬于鳳城的笑容。
“是,将軍,将軍夫人。”下屬抱拳領命,同時也對南宮泠的笑大為震撼。
他們不曾見過南宮泠笑,在他們這些下屬眼裏,南宮泠就是一匹狼,冷血孤傲,從未有過兒女情長。
但即便如此,南宮泠卻是有情有義,待他們這些下屬極好。他們這些下屬也忠心耿耿的跟着南宮泠,上刀山下火海,不曾有過半分怨言。
而現在,他竟然在南宮泠眼眸中看到了濃濃的愛意——還是屬于一個小少年的。
“把人帶去順德樓。”南宮泠補充了一句,“巡游船上總歸過于引人注目。”
“是,将軍。”下屬應答後便悄然離開了巡游船。
很快,夜幕降臨,是夜。
順德樓——
鳳城與南宮泠以吃宵夜的理由正大光明地從巡游船去了順德樓,而自然也沒有引起他人的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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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廂內,鳳城與南宮泠緊挨着坐在一起,而屏風後面是鳳銘和被悄悄接過來的苑晚。
燭光的照耀下,地板上還躺着幾個人——是柳容霜和她的死士們。
“又見面了,衛夫人。”
地板上的柳容霜艱難地睜開眼,入耳的聲音有些冰冷,她循着聲音望去,模模糊糊間只能看得幾個人影。她腦中嗡嗡作響,似乎是被打暈還沒緩過來,但她還是強迫自己清醒,定睛再瞧,終是看清了那說話的人兒。
“你,南宮泠。”柳容霜頓感不妙,她想要掙紮着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無力,甚至連喘息都有些困難。
“衛夫人何必那麽緊張?”南宮泠眸光冰冷,“在下不過是想與衛夫人您聊聊天罷了。”
“你,什麽衛夫人,我不認識。”柳容霜裝傻充愣,她預感南宮泠已經知道了些什麽。
“何必跟我裝傻呢?是不喜歡衛夫人這個稱呼嗎?那換一個怎樣?”南宮泠黑發垂落,眼神愈發的犀利,“柳嫡小姐。”
“欺君之罪的罪名可不小呢。”
柳容霜不斷掙紮,南宮泠冰冷的威脅語氣讓她一陣陣後怕:欺君之罪嗎,他是想要殺了自己嗎?可惡啊,為什麽她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來?
“別掙紮了,你中了本王的迷藥和綿軟散,使不上力氣很正常。”鳳城在一旁提醒着柳容霜,“你也不必想着逃跑,你的死士中了雙倍的迷藥和綿軟散,昏迷的時間要比你久得久。”
“你!”柳容霜滿臉怨恨,但當她看清楚鳳城的臉後又不禁一陣吃驚。
怎麽會是鳳小侯爺鳳城?他不是一心只想做個逍遙侯嗎?
疑問在柳容霜心中升起。
但柳容霜似乎忘了,鳳城雖不聞國事,一心只想當逍遙小侯爺,但他心懷正義,有着一顆赤子之心。
“柳嫡小姐似乎很意外本王會出現在這?”鳳城托腮輕嘆,“沒什麽可意外的,本王向來看不慣耍小手段的人。”
“加注在旁人身上的痛苦終究是要還的。”
“哼,是嗎?”柳容霜冷哼一聲,索性不再裝傻充愣,“事已成定局,你們挽回不了什麽的。”
“不裝了?”南宮泠偏棕色的眸子審視着柳容霜,“三天,還有時間不是嗎?”
“我們,拭目以待。”柳容霜艱難地說完,她愈發感覺無力,已經沒有力氣再與鳳城、南宮泠二人做過多的理論了。
“有人證,有物證,柳容霜,該死的是你。”苑晚紅着眼眶從屏風後沖出,她怒視着躺在地板上無力掙紮的柳容霜,但她還是深吸一口氣,努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可他,承認了罪名。”柳容霜冷笑。
“是你們逼他承認的,是你們貪生怕死,拿我和曉曉作為要挾,都是你們的錯。”苑晚緊緊攥住拳頭,淚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轉,“該死的本就是你們。”
“他死,是最好的結果。”柳容霜躺在地板上雖然有些狼狽,但還是給人一種高傲的感覺。
“胡說,錯的明明是你們,憑什麽要他死?”
“苑晚,你有沒有想過,就算我沒有耍這些手段,按照大亓私藏官銀的罪名,衛家滿門抄斬,他也是得死的。”柳容霜說起話來十分艱難,但她還是咬緊牙關說完。
苑晚聽罷猶豫了——确實,柳容霜說得對。但現在不一樣,她有鳳小侯爺和南宮将軍的幫助,她的寧郎會沒事的。
“他不會死的,你才是罪有應得的那一個。”苑晚忍住內心的悲痛,但還是流下了眼淚。
淚水劃過臉頰,苑晚不明白柳容霜為何會這麽做,為了保全衛家也好,為了保護自己也罷,但選中的那個人為什麽偏偏是陸寧?陸寧對于衛家向來是忠心耿耿,毫無怨言,可到最後替罪的人為什麽還是他?
“不會嗎?”柳容霜閉上眼睛,她全身無力得難受,“他死,已是天之注定……”
就在衆人還沒有理解柳容霜話中的深層含義時,一名下屬慌張地推門而入。
“将軍,不好了,将軍。”
“何事?”南宮泠隐約感覺到事情不對勁,眉頭也是緊鎖開來。
“回将軍,據金陵牢獄來報,陸寧陸公子他……”
“他怎麽了?”苑晚聽到陸寧的名字也不再去在意柳容霜,轉而将目光對準那名下屬。
“陸公子他,他已經中毒身亡了。”
什麽?!
衆人皆是一驚,只有躺在地板上的柳容霜無動于衷,仿佛早就知道一般。
“怎麽會?”苑晚滿臉的不可置信,一陣陣眩暈感湧上,她內心難受得發狂。
突然,一口鮮血噴出,苑晚暈倒了,好在鳳銘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怎麽回事?”南宮泠看向苑晚道。
鳳城見狀忙上前查看着:“大概是接受不了陸公子中毒身亡的消息,不過問題不大。銘叔,先帶她下去休息。”
“陸公子的屍體現在在哪?”鳳城問道。
“還在金陵牢獄。”
鳳城聽罷望向南宮泠,那眼神仿佛在詢問他下一步的打算。
“中毒?”南宮泠仿佛意識到什麽,他一步步靠近柳容霜,眼神冰冷,“是你。”
鳳城的眸光也随之轉向柳容霜。
“你早就知道了,對嗎?”南宮泠居高臨下地看着柳容霜,沒想到,這個女人真是手段高明,竟然還留了一手。
毒确實是柳容霜下的,在她去金陵牢獄時,她給陸寧的吃食裏便下了大量的三月華。
三月華,一種罕見的毒藥,一般三日後毒發。中毒者身亡後面部慘白,身上會有大量白斑。
而柳容霜這麽做為的就是死無對證。
只要陸寧死了,就沒有人能準确地敘說她去過金陵牢獄,其他的,她否認就好了。只要她不承認,誰又能相信那些證據不是僞造的呢?
“知道又怎樣,不知道又怎樣?”柳容霜感覺她恢複了些許力氣,但還是躺在地板上沒有動彈。
“你表現得太過平靜了。”
柳容霜冷嘲一聲:“我說過,這是天之注定。”
一旁的鳳城呆呆地看着這一幕——天之注定嗎?可陸寧明明什麽也沒有做錯。
鳳城想要去趟金陵牢獄。
他想到了一個人,也可以證明柳容霜去過金陵牢獄。
“南宮泠,我想去看看陸公子。”鳳城上前拽住南宮泠的衣袖,清澈的黑眸不知在謀劃什麽。
南宮泠有些不解,但還是答應了下來:“好,我陪你去。”
在南宮泠看來,陸寧已經身亡,去看他并沒有多大意義,但他還是打算陪着鳳城去往金陵牢獄。
因為他知道,鳳城從來不會讓他失望,鳳城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新線索。
在安排好下屬看守柳容霜一夥人後,鳳城與南宮泠便趁着月色悄悄前往了金陵牢獄。
次日。
衛家私藏官銀一案因陸寧中毒身亡而再度審案。
陸寧本就是罪人,按理說死了也不會再審案,但鳳城怎麽會看着一個蒙冤之人平白無故地中毒身亡。所以他去找了趙睿,請求趙睿重新審案。
“鳳城,你到底在胡鬧什麽?”聽說鳳城去找了趙睿請求重新審衛家私藏官銀一案後,鳳雲清立馬就坐不住了。
“我沒胡鬧。”鳳城無奈皺眉,“那個陸寧真的是被冤枉的。”
“你相信我,爹,我已經找到足夠的證據去證明了。”
“荒唐,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引來多少人的仇恨?”鳳雲清有些急,卻又有些擔心。
他終究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說着想要鳳城成為合格的鳳家當家人,心裏卻還是希望他不要卷入這場利益局的漩渦之中。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陸寧才是被冤枉的那個,他不該落得如此下場。”鳳城說着。
“私藏官銀是滿門抄斬的重罪,就算他是被冤枉的,最終也難逃一死。”鳳雲清輕嘆,“你這麽做,牽扯的是衆多家族背後的利益。”
“可世間需要清白。”
鳳城拍拍胸脯:“相信我,兒子不會讓您失望的。”
“鳳小侯爺,聖上有請。”陸泉推門而進。
“知道了。”鳳城應答着。
随後,他看向了鳳雲清。
鳳雲清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擺擺手示意鳳城跟着陸泉前去。
望着鳳城離去的身影,鳳雲清的眸子愈發深邃——他是不想讓鳳城摻和進來的,比起讓鳳城深陷權謀利益的泥潭,鳳雲清還是更希望鳳城能夠無憂無慮,不受世事所牽絆。
可鳳城遲早會這樣的。
鳳雲清想着。
鳳家是四大世家之首,多少人都眼紅他們的地位,想取而代之的世家也不在少數。
作為如今的鳳家當家人,鳳雲清經歷了太多權謀鬥争。他知道,他護不了鳳城一輩子,作為鳳家唯一的繼承人,鳳城終究會走上他的路。
若是有人可以護着鳳城一輩子就好了,讓鳳城可以免受利益深淵之困,永遠做那個世人眼中逍遙自在的鳳小侯爺。
金陵大理寺——
“聖上,鳳小侯爺到了。”
随着陸泉的通報,鳳城一襲白衣傾世應聲出現在衆人眼前,跟在他身後的是鳳銘,銘叔。
“見過聖上。”
“不必多禮。”趙睿語氣平緩,讓人一時猜不透他內心的想法,“城兒,此案是你請求重新審的,希望你不要讓朕失望。”
“自然。”鳳城點點頭,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好,朕信你。”趙睿選擇無條件相信鳳城,“應你的要求,朕已經将柳風和衛律二人提前帶到了。”
一旁的柳風與衛律聽完這話心裏也大概有了底——柳風倒是沒什麽,他雖和衛律同流合污過,但官銀一事确實與他無關;倒是衛律,他雖已在極力掩飾內心的慌亂,但鳳城還是發現了他眼底的那抹不安。
鳳城将目光轉向了兩人:“既然柳大人與衛老爺都到了,那我們就好好說道說道私藏官銀一事吧。”
“不久之前,衛家公子衛冉有去了一趟金陵镖局,而本王恰巧碰到他仗勢欺人,便出手給了他一點教訓,讓他欠了本王大把的銀兩。随後,他為了還錢去了衛家密宅,在你們都不知情的情況下,他拿了大量銀兩還了本王錢。但沒成想,他還的錢裏藏匿着官銀,本王派了人去調查,但卻被蘇将軍搶先一步。你們也知道,本王素來不聞國事,便放棄了,直至陸寧認罪。”
“鳳小侯爺都這般說了,那為何還大動幹戈,請求重新審案呢?”衛律瞥了一眼鳳城,他還絲毫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本王請求重新審案自有本王的道理,不如讓本王把話說完。”
鳳城表面客套,其實內心早就罵了衛律一萬遍蠢驢了:真是蠢到家了,小爺都請求重新審案了,這不就說明上一次的審案結果有誤嗎。還意識不到事情的嚴重性,你都要大難臨頭了,竟然還跟本小爺叫嚣。
“陸寧認罪後,有一個人來找了本王,她說你們衛家為活命而逼陸寧替罪,代你們之過。這個人,本王想衛老爺你一定認識。”鳳城勾唇冷笑,“進來吧。”
衛律聽罷不可置信地看着鳳城,望着來人,他眸中的驚恐愈發濃郁。
“賤民苑晚參見聖上。”苑晚滿臉憔悴,陸寧的死對她打擊之大,讓她的內心備受煎熬。
“平身。”
“謝聖上。”
苑晚踉跄着起身,她将目光轉向一旁的衛律:“衛老爺,您真是好狠的心啊。陸寧滿心自問沒有做過任何對不起衛家的事,您為何要将他推入深淵,讓他當替罪羊?”
“你在胡說些什麽?”衛律內心慌亂,他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聖上,切不可信這個女人的一面之詞啊。”
“一面之詞?”鳳城嗤笑一聲,“你覺得如果只有人證沒有物證的話,本王會請求重新審案嗎?”
“衛律。”鳳城的黑眸愈發得深不可測。
“曾經自己犯下的罪就應該由自己承擔後果,讓旁人代之,是最懦弱的選擇。”
“你!”衛律的慌亂再也掩蓋不住,“聖上,聖上明察啊。”
“聖上,若是衛家沒有整這些幺蛾子,那按照大亓的律法理應滿門抄斬,如此陸寧确實該死。但……”鳳城話鋒一轉,“衛家為了活命而将罪責推卸于一人,此為逃避之過;此外,衛家還犯了欺君之罪。”
“鳳小侯爺,話可不能亂說。”衛律也是急了,随後他望向趙睿,“聖上,此話不能信啊,衛家向來忠心耿耿,怎麽會欺君呢?”
趙睿沒有理會衛律,他緊盯鳳城,似乎在等着鳳城解釋。
“帶上來。”
鳳城一聲令下,下屬很快便從外面拖進來一個女子。
“衛律,你口口聲聲說衛家沒有欺君之罪,那她,你可認得?”
鳳城指了指被拖進來的女子——女子一身藍綠色緞面裙,黑發淩亂,發髻間的幾支步搖随着她跪倒在地而搖晃擺動。她無力地跪在地上,淡雅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是柳容霜。
衛律只是看了一眼便已驚慌失措,而柳風也沒好到哪裏去。
衛律是知道實情的,但柳風不知道,他看着眼前這個長相酷似柳容霜的女子,眸中滿是不可置信。
“聖上,先前衛家說衛夫人跳井身亡,此後更是為之大辦喪禮。可衛夫人柳容霜根本就沒有死,更沒有跳井身亡那一說,全都是他們衛家想活命的把戲罷了。”鳳城指向柳容霜,“她便是衛夫人——柳容霜。”
“鳳小侯爺,我們衛家到底怎麽招您惹您了?”衛律仇視着鳳城,“您何必找一個與容霜酷似的女子來誣陷衛家呢?”
“聖上,您要為我們衛家做主啊。”
衛律略有些哭腔地苦苦懇求趙睿,但趙睿卻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看着鳳城。
“柳容霜假死逃脫,這你不會不知道吧?”鳳城不屑地看着衛律,黑眸中盡是些鄙夷,“聖上,柳容霜出逃後,帶人擄走了陸寧的夫人苑晚和他們的孩子陸曉曉。她雖借用手段進入了金陵牢獄,但她的罪行同時也被陸寧用計傳出。”
話音剛落,鳳銘便将手中的錦盒打開,取出被包裹在裏面的血書,展現在衆人面前。
“衛夫人的計劃确實天衣無縫,可她錯就錯在內心僅存的那點善良。陸寧寫下血書後,衛夫人并沒有起疑心,所以便在送陸寧妻兒回去的路上毫無顧慮地交給了苑晚姑娘。也正是如此,苑晚姑娘才能找上我,與我道破血書其中的玄機。”鳳城侃侃而談,讓人很難相信這會是曾經那個貪玩的鳳小侯爺。
趙睿給一旁的陸泉使了個眼色,陸泉即刻會意,立馬将血書拿了上來,展示給趙睿看。
“聖上,這血書本是陸公子寫給苑晚姑娘的告別信,但您仔細瞧,血書上的有些字下面印着血點。”
趙睿定睛一瞧,确實如鳳城所說那般,同時他的眸中也多了些許怒氣:“陸泉,念出來。”
“是。”陸泉連忙尋找印有血點的字,“衛家,讓我,替,罪。”
“衛律,你可聽到了?”趙睿眸中的怒火積壓,仿佛下一秒便要噴湧而出。
“聖上,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啊。”衛律已經亂了陣腳,“鳳小侯爺您為何要置我們衛家于死地呢?找一個酷似容霜的女子還不夠,還要僞造一份血書,裝作是陸寧寫的。”
“你們本來就該死!”苑晚雙眼猩紅,“聖上,賤民對天發誓,此血書就是陸寧所寫,上面的話也全都屬實,如有半句假話,賤民将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你!”衛律狠狠地瞪着苑晚,但他也沒什麽話能反駁了。
“銘叔。”鳳城輕聲喚道。
鳳銘點點頭,立刻會意。他悄悄退出大殿,很快便又回來,手中還端着一碗清水。
“既然你不信這是你的夫人,那便滴血認親吧。”鳳城瞥了一眼柳風,“總不能讓柳大人白來一趟不是。”
柳風已經看傻眼了,他現在只祈求不要牽扯到柳家就好。
“吧嗒”兩聲,柳風與柳容霜的鮮血滴在了清水裏,很快便融合在了一起。
“血已融合,衛律,你還有什麽話可說?”鳳城擺擺手示意鳳銘将碗端給趙睿看。
“聖上,不能信啊聖上。”衛律還想掙紮,“鳳小侯爺,鳳小侯爺肯定是在水中做了什麽手腳,他要置我們衛家于死地啊聖上。”
“呵。”鳳城冷笑出聲,“衛律,本王身份地位比你高得多,要是想弄死你,根本不需要那麽大動幹戈。”
“你,那你怎麽能證明容霜去過金陵牢獄呢?說不準,這全都是你編造的謊言罷了。”衛律給柳容霜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言語兩句。
但柳容霜仿佛是沒瞧見似的,跪着一動不動。事情已經發展到如此地步了,柳容霜根本不屑于掙紮。
因為她知道鳳城已經準備好了充足的證據,掙紮完全是徒勞。
“你還真是堅持,都到如此地步了,還在掙紮。”鳳城嘲諷着,“進來吧。”
随着話音消失,一個身穿金陵牢獄守衛服飾的男子從殿外快步走進——是牢獄守衛頭領。
這便是鳳城最後的籌碼,他去金陵牢獄便是為了将這個頭領帶來當證人。
“小的見過聖上,見過鳳小侯爺。”
“你能證明柳容霜去過金陵牢獄嗎?”趙睿發問道。
“小的自然能證明。”牢獄守衛頭領話鋒一轉,“是淩大人帶着她進去的。”
“當時衛夫人帶着面紗,打扮成一個小丫鬟的模樣跟在淩大人身旁。起初小的并未在意,直到鳳小侯爺找到小的,給小的看了衛夫人的畫像後,小的才恍然大悟。而且,不僅是小的,牢獄其他守衛也可以證明。”
“柳容霜乃一介大家閨秀,要想進入守衛森嚴的金陵牢獄,找到與衛家有關系的淩大人再合适不過了。”鳳城冷冷地看着衛律,“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胡扯,都是胡扯。鳳小侯爺,我們衛家與鳳家素來無仇無怨,您何必要如此針對衛家呢?”衛律眼神憤恨,滿是不甘。
“這世間總該是需要清白的,本王不過是想還陸寧一個清白罷了。”
“鳳小侯爺說得對。世間若是無清白可言,那要律法又有何用?”少年聲音低沉,一襲玄衣戰世,黑發垂落,金色飛雲,“臣南宮泠參見聖上。”
“起來吧。”
“謝聖上。”南宮泠看向鳳城,偏棕色的眸子柔情似水,摻雜着幾分堅定。
那眼神仿佛在說:我來了。
而鳳城也徹底放下心來,将場子交給了南宮泠。
“帶上來。”南宮泠話音剛落,便應聲被推搡進來一個男子。
“說吧,把你知道的全說出來。”
男子是衛冉有,衛律、柳容霜等人看到他皆是一驚,而他聽罷有些猶豫,眸光也是躲躲閃閃,但想到南宮泠的話,他最終顫顫巍巍地開口。
“我,我揭發,官銀就是我爹他藏的,根本就不管那個管家的事。”
此語一出,立馬引來了衛律的怒視:“衛冉有,老子可是你爹!你就那麽想讓你爹去死?”
“我說的是實話。”衛冉有眸光一閃,“是你醉酒後與我說的,你還說那官銀是從韓府搜出來的,那麽多,你偷點不會有人發現的。”
潇白與落塵是在青樓裏找到衛冉有的,在找到衛冉有後他們第一時間便通知了南宮泠,而南宮泠趕到後便與衛冉有交代了這些,讓他給衛律最後一擊。起先衛冉有是不想說謊陷害衛律的,直到南宮泠威脅衛冉有,說如果他不這樣做,便也難逃一死。南宮泠甚至許諾衛冉有,只要他照着自己說的去做,自己可以保他一命。
所以為了活命,衛冉有不得不舍棄自己的爹娘而保自己。
“衛律,你還有什麽可狡辯的?”趙睿大怒,他指了指衛律和柳容霜,發號施令,“來人吶,将他們二人拿下,等候發落。”
“是。”很快便上前幾人,将衛律和柳容霜架起。
“咳。”
南宮泠輕咳一聲,衛冉有立刻會意。
“爹娘,你們也別怪我,若是當時蘇将軍沒有跟蹤我,更沒有打暈我的話,我們衛家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你說什麽?”趙睿看向一旁的蘇瓊霄,官銀一案最開始是他挑起的,所以在重新審案之時,趙睿也将他找來了。
“我,我……”衛冉有似是吓到了。
“你為什麽說蘇将軍跟蹤你,還打暈了你?”趙睿問道。
“我,其實我當天還完鳳小侯爺錢後,原本是想直接回衛府的,誰知半路上發現自己的玉佩丢了,我意識到可能是掉落在了衛家密宅裏,所以我便又折返回去,沒想到這一回便被蘇将軍抓了個正着。”衛冉有眼神幽怨,“然後我就被打暈了,醒來時不分青紅皂白便把我送往了金陵牢獄。”
這倒是實話,但也是南宮泠在得知真相的情況下讓衛冉有說的。
“聖上,你別聽他胡說,臣沒有跟蹤他,更沒有打暈他。”蘇瓊霄連忙跪了下來。
“喂,你這人怎麽這樣?”衛冉有略有些不服氣地看向蘇瓊霄,“敢做不敢當嗎?”
“聖上……”蘇瓊霄還想解釋,但卻被趙睿無情打斷。
“衛家私藏官銀,此為罪過之一,假死欺君,此為罪過之二。”趙睿眼神發狠,“衛家,滿門抄斬。”
“表哥。”鳳城跪了下來,“衛家罪過之大,确實該死。但私藏官銀的是衛律和柳容霜兩人,犯有欺君之罪的也是他們二人,其他人是無辜的,他們不應該草草結束一生。”
“城兒雖不懂國家大事,但城兒知道,律法可以為無辜之人打破,無罪之人理應存活于世間。所以,城兒想請表哥赦免衛家那些無罪之人,他們的生命不該戛然而止。”
“好,說得好。”趙睿笑了,“朕依你。”
“衛家衛律、柳容霜私藏官銀,是為其一;為活命合夥欺騙朕,是為其二,兩人罪不可赦。”趙睿說着衛律和柳容霜的罪行,“即日,斬首示衆。”
“是。”
“另外,陸泉,你回去告知淩其瑞,包庇有罪之人理應受罰,但念在先帝的面子上,這次朕不追究。如有下次,殺。”
“是,聖上。”聽罷趙睿的話,陸泉連忙點點頭。
就這樣,衛律和柳容霜被拖去了金陵牢獄,而趙睿也沒在看蘇瓊霄一眼,只是徑直去扶起了還跪在地上的鳳城:“走吧,城兒。”
鳳城順勢起身,他笑着拉過南宮泠,幾人便一起回巡游船了。
趙睿一行人走後,蘇瓊霄才緩慢起身,他怒視着衛冉有,仿佛要将衛冉有吞噬。最終他甩袖離去,因為他的內心已經有了一個報複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