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九華山試煉大會收徒的消息一出,不論是凡間帝王将相手下的官宦子弟,還是平頭百姓家的普通孩子,都争相想在宗裏占有一席之位,從前三十年收徒一次的大會須得經過凡間江映青的選拔,經過三輪筆試拔得頭籌者方可拜師學藝。
江映青聽說今年廣收弟子,忍不住給沈居夏寫信,說他今年是不是蓮子吃多了上火,對方則是笑眯眯地回:“誰說的,我九華山雖然今年不設限,但是還得經過山腳的你不是?”
一開始江映青還沒反應過來,等到沈居夏廣發帖子告知天下,她才知她這個選拔管事的責任還是沒卸下,只不過從以前的選拔一對一到現在想法子難住人們不準上山。
要麽文才,要麽武,江映青扶額慘淡一笑。
大師父未免太過精怪,令人捉摸不透。
檀淵知道了偷偷下山幫師侄女,他笑得一臉賤兮兮,道:“不如你回九華山幫大師兄養他那群白鶴?反正他也念叨你許久了。”
江映青想起白鶴沖他橫眉冷豎的模樣心下發寒,猛地搖了搖頭,道:“讓我養鶴不如讓我去死。”
檀淵被噎到,說不出話,他問:“瞧你這話說的,那大白鶴長得肥美,怎麽會像你說得那般兇殘。”
江映青道:“反正我是不會回去。”
随即一個聲音插進來,柏舟大搖大擺地端着一盤水果拼盤進來,檀淵的眼睛都直了。
他問:“好你個豬鼻子,竟然偷吃!”
柏舟遞給江映青一個蘋果,拍開檀淵偷桃子的手,瞪了他一眼道:“我跟你可不同,我是來幫師侄忙的,為哪像你,蹭吃蹭喝還不打算幫忙?”
檀淵啞口無言,眼睜睜看着柏舟嘎嘣嘎嘣吃梨,心裏頭怨氣頓生,他道:“早知道,我就把方映雪放出來,冷不死你們。”
江映青悠悠嘆氣,他說:“柏舟萬裏迢迢從北海給沈居夏捉鶴,師叔你轉頭就宰了鶴煮湯喝,白鶴不找你找誰?”
檀淵一個激靈,忙不疊舉起三指手朝向天空,發誓道:“師叔我盡全力幫你的忙!一定給大師兄招最好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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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舟笑了聲,然後将水果拼盤塞進檀淵懷中,神秘兮兮地說:“聽說沒,方映雪的小跟班來了。”
檀淵用一臉看智障的眼神看柏舟,心道我這事兒我知道的比你早,怎你事兒恁多?
他問:“你要我放水?”
柏舟啞口無言,他又往口中塞了一塊蘋果,道:“我也想收個徒弟耍耍。”
檀淵嘲諷:“诶,得了吧,就你這樣兒還收徒弟,別耽誤人家。”
柏舟卻是分外認真地盯着檀淵的眼睛,重複了一句:“我是說真的,那孩子我看着喜歡。”
檀淵若有所思,不知怎的,他想起了已經魂飛魄散的晏殊,當年之事,他并未參與太多,将全部事宜交給大師兄沈居夏處理。
沈居夏為晏殊向天帝請求網開一面,即便是他檀淵說要主動擔責,卻仍沒有勇氣跨出去那一步,直到晏殊靈根盡毀,剔去仙骨之後,檀淵才猛然醒悟,這些,原都是他的職責。
可惜事已至此,無可挽回。
晏殊堕魔,亦是再不肯叫他一聲師父。
檀淵感覺自己缺失了一部分記憶,卻又怎麽也想不起來那些破碎的片段中晏殊究竟想說些什麽。
于是他問柏舟:“咱們今生蘇醒都是從頭修煉,怎你醒了就直接晉位上神?”
柏舟比他們幾個晚蘇醒數萬年,他正視檀淵,用手指點了他的腦袋,道:“你什麽時候醒,我又什麽時候醒,凡事必有代價,我的代價是晚醒數萬年,你呢,檀師弟,你可懂你的劫難?”
檀淵搖頭不知,但這就像一顆疑問的種子在他心中種下,哪朝一日長成參天大樹,或許那時他就不會感到奇怪。
他說:“我的劫難是什麽我不知道,聽你話的意思,易步光那孩子莫非跟方映雪的命運息息相關嗎?”
柏舟笑:“所以我才說,我也想收那孩兒當我的徒弟,說不定,謝師弟就能逢兇化吉,事事順利呢?”
說得煞有介事的模樣讓檀淵不想多說話,他想不就是收個徒弟,哪來那麽多講究,他心大,反倒是輕松起來。
“收徒弟得過江映青那關,可收弟子是有心儀人選,若是那人天資愚鈍,不能當大任,自然也是不能進我九華山的。”檀淵道。
“這會兒你倒是知道天資聰穎的人能當大任了?想當年晏殊多才華橫溢,偏生被你給耽誤了,也不知道你這當師父的,有沒有去給他上過一炷香。”
柏舟說得振振有詞,檀淵瞪他一眼。
心下卻是合計去晏殊的故居看一看,其實,不經柏舟提點,檀淵早已在缥缈峰的竹林裏給晏殊立了衣冠冢。
腰間別着的玉佩溫涼,檀淵想起了剛下山時晏殊朝自己喊的那聲——“哥哥。”
統共沒喊過幾聲師父,如今又是收徒大會,他卻決定回絕了沈居夏的提議,一個人潇灑自在了
*
妙清煙早起讓易步光梳頭,易步光熟練地拿起梳子說起話:“一梳白發齊眉,二梳相敬如賓,三梳琴瑟共好……”
說着說着妙清煙感覺到不對勁,慌忙奪了梳子,一雙柳葉眉揚起:“這、這是誰教你的?”
易步光啊了一聲,望着手中空空如也一時有些說不出來話。
他想不過就是唱個歌,清煙姐姐怎還奪他梳子,不是昨個兒還誇他梳頭發手藝好,讓今天給她挽個漂亮的發髻。
“姐姐嫌棄我手藝不好?”
“不是,這句詞兒是誰教你的,不說,今天的糖葫蘆沒有了。”
易步光見狀慌忙辯解,擠擠挨挨朝妙清煙側過去,在她沒坐的大半位置坐了下來。
“姐姐不要生氣,這是星曜哥哥教我的。”
“他說女孩子家家,得配最好的梳子,挽最好看的發髻。”
兩句話沒有讨來妙清煙的原諒,她紅了臉,氣呼呼跑出去了。
在易步光目瞪之下,妙清煙将梳子直接扔進了柴火堆裏,罵了聲:“我呸!誰要嫁給那個登徒子,本姑娘就是孤獨終老一輩子,也不要跟他扯上關系。”
怨氣大得易步光打了好幾個寒戰,跟琴九四目相對,對方聳了聳肩膀,穆清風趁勢拿住他肩膀,琴九打算往外去,擡頭看他,随即站定在門口,倚着門框,笑道:“說說看,發生了什麽好事。”
穆清風哈哈笑了幾聲,看着琴九一臉認真的模樣。
他說:“還有什麽啊,不就是姑娘家家的,春心萌動,結果對方會錯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呗。”
“阿紀,跟你琴九哥哥說說,你清煙姐姐發生了何事。”
易步光從座位上爬下來,兩只手撐着圓乎乎的臉,目光明亮地看看琴九,又看看穆清風。
他說:“昨天星曜說要帶清煙姐姐去九華山的集市玩兒,結果不小心拐進了花街的青樓。青樓的那些姑娘在跟客人玩扮家家酒,然後星曜就讓清煙姐姐一巴掌給打回去了。”
穆清風聽到青樓二字,立即咳咳了好幾聲,連忙打斷易步光:“你、你個小屁孩怎麽會知道青樓之事,快、快別說了,我聽着晦氣。”
易步光很誠實:“清風哥哥你不是也跟着去了麽……再者說,我家以前的醫館就開在青樓隔壁,那些姑娘一個個的都長得好漂亮的,你不是也誇青樓名伶,腰細腿長,膚如凝脂……”
空氣頓時靜默,穆清風不敢看琴九,琴九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随即拍拍自己身上沒有的泥土,竟然頭也不回走去。
穆清風心中哀嘆一聲,心中後悔不及,聽了星曜的讒言去集市看鬥雞,結果不小心拐進了青樓的柳巷,險些衣裳都給人扒了。
他朝琴九伸出手,喊了聲:“琴哥哥,你等等我。”
這話跟兒時的呼喊多麽想象,琴九立時停住步子,等着穆清風追上來。
穆清風跑了十幾米便追上了琴九,昨晚熬夜練劍睡得晚,他此時跑得氣喘籲籲。
兩只手撐着膝蓋,他走上前:“你、你走那麽快幹嘛?都多大的人了,去趟青樓還能把你氣到怎麽地。”
琴九的臉黑得厲害,甩開穆清風的手,他恨氣道:“哦。是嗎?那你別喚我哥哥,幹脆去青樓找個姑娘當你的情姐姐吧。”
心中像是灌了十斤後悔藥,本來穆清風想解釋,但是習慣性對着琴九便是口無遮攔,幹脆話也不講了,匆忙去抓琴九的手,着急道:“我去青樓不行嗎?你若是惱我我不去不就好了。像你這樣聽兩句就要走的驢脾氣,以後誰能當你的妻子,忍你聽風就是雨的性格。”
琴九:“……你!”
面前的人簡直不可理喻!
但他卻回握住穆清風的手,輕輕地拍了一下。
琴九很是平靜卻認真地說:“那你幫我看?你管管我?”
穆清風的耳根子突然燒紅了,他向來在師父師弟面前端莊穩重,在了琴九面前總愛使小性子,專挑他不愛說的話講,起初對方還跟他置氣吵架,但是到了最後卻會突然地語氣軟下來,盡管心意還未挑明,但是雙方又默契地什麽不說,看誰先捅破這層窗戶紙。
穆清風打了他的手一下,随即将逐月劍交給琴九,道:“我在九華山等你,你必須得來。”
琴九臉上盡是一臉勢在必得,他俯下身講:“那你跟我說說看,青樓的姑娘姿容有多美,她們,有我好看嗎?”
嗓音撩人,像一把鈎子勾得穆清風的耳根子癢癢的。
他跑到易步光那裏去,卻看到了易步光拿着流霜劍跟一群人對峙,為首的正是琴九的死對頭——董其姝與寧我顧。
雙方對峙,氣氛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