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章

第 14 章

天地間,包羅萬象。

朝玉蘭看着神仙般的星曜,一時間有些晃花眼睛,所謂想忘記的便能永不再想起,如果非要想起來,便也只是瞬間的事。

當晚,禹都城的青樓名伶,橫死當場,朝玉蘭忘記了,自己曾經是千年修行的狐妖,如今記憶恢複,便是脫離人身,再如塵世了。

青樓的老鸨簌簌撲淚,她後悔自己心中的所作所為,但是為時已晚,只得抱着朝玉蘭的身子大聲哭泣。

朝玉蘭看着天邊一輪明月高懸,星曜懷中抱着易步光,向她飛來。

二人曾在凡塵世俗相識,後來星曜與歸寧修仙,朝玉蘭則是修行妖道,卻與一介凡人相戀,最終為了凡人永生而落了個堕入輪回,生生世世不得好死的下場。

神憐惜她的愛戀,問她何時參悟情道便可同凡人生生世世,等到她今天突然恢複記憶,凡人已輪回了無數次,她卻再也找不見他的蹤影。

星曜是認識那個凡人的。

朝玉蘭對星曜說:“他有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星曜搖搖頭:“沒有,他已經死了,但是他又活着。”

朝玉蘭笑得凄婉,她俯下身取下易步光身上別好的胸針,她說:“原先我是不信的,像他那樣的人,怎麽可能會愛我,我不過是山中一只早就該死去的小狐貍,本不該對他生出異心,誰知,到最後,我竟然是連自己的孩子也保不住。”

當年司珩與朝玉蘭相識相知并相愛,卻在她懷孕九個月時拿胎兒生祭,換取魔力。

朝玉蘭悲痛欲絕,竟是要同司珩同歸于盡。

思及此,朝玉蘭眼睛通紅,星曜遞了一塊帕子,道:“我想你是不知道的,司珩本無意于此,但是仙妖本就殊途,你當時因懷孕靈力四散,幾乎殒命。司珩為了救你,同沈宴交換條件,你生他便願意做任何事。你可知苦短情長,卻不知,命運翻雲覆雨,不曾對誰心善。”

朝玉蘭苦苦隐瞞自己是妖,想要同他在一起寧可付出極大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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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知道一切,卻又迫切地挽救愛人的生命。

雙方傾盡彼此,到頭來卻好像只是個笑話。

朝玉蘭捏着胸針,她問:“那這孩子,便是……?”

星曜打斷她:“你想得不錯,他便是魔神之子,喚作易步光。”

朝玉蘭睜大自己的眼睛,口中喃喃念叨了幾聲:“易步光……”

她不敢置信地以手掩面,那個暗中相助的神之子,正是叫易步光。

朝玉蘭問:“那他母親的名號是?”

星曜擡手指着天界,他說:“頌織上神與魔界至尊明檀之子,生來背負魔神之力,他母親早已為了封印他身上的魔神血脈以身殉世了。”

然而這與朝玉蘭知道的不同,那個神的名字并非喚作頌織,而是瑤姬。

她心中猜想或許是轉世,卻是将疑問壓在心底,堪堪說了半句。

她道:“難怪……”

胸針封印的記憶受到琉璃扇力量影響,加之流霜劍牽引,她才恢複了真身。

朝玉蘭卻隐隐約約覺得其中肯定還有事情發生,便問:“神器現在在何人手中?”

當年仙魔大戰中,神器可是各方搶奪的重點對象。

沈宴為以一己私利誘騙司珩,對方上當選擇入魔,與愛人至此天人永隔。

朝玉蘭始終是相信司珩不會做這樣的事,心中抱着一絲希望問星曜:“那司珩……現在在……哪裏?”

星曜說:“已經被方映雪放置淨淵澤煉化魔氣,若有朝一日投胎轉世,便能再世為人了。”

言外之意很清楚,煉化生魂中的魔氣再轉生,可能性微乎其微。

朝玉蘭仍是不死心,她的孩子此刻是否還有活路?

她問:“那我的孩子……?”

星曜說:“是個男孩,已經投胎轉世,只是前世神魂受損太過,今生今世是個癡傻之人,司命星君已為他尋了一位愛子的大戶人家,可保一生無憂,你莫要再去打擾。”

朝玉蘭泣不成聲,她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但是星曜對于朝玉蘭迅速覺醒一事感到意外,他好奇問:“你不是還得轉幾世才能恢複真身嗎?怎得見了易步光便如此醒得如此迅速?”

朝玉蘭将此時心裏的話全盤脫出,他告訴星曜:“你可知創世神之妻,瑤姬一事?”

盤古開天辟地,塵世數萬載春秋,無數之事早已在時光中磨為齑粉。

瑤姬之情,天地可鑒,星曜直視朝玉蘭的眼睛,道:“這個人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還會?”

朝玉蘭回答:“我懷疑,當時告訴我司珩活命之法的正是此人,而所有人都知道,瑤姬腹中的孩子随她一起去了,我想,莫非他跟易步光有關?”

星曜點頭,他再想不得其他,轉身便去找他家上君複命去了。

朝玉蘭則是動身去了淨淵澤,如若神魂俱喪,那至少,他應該還會留下一點什麽信息讓她去探尋。

她手中的胸針殘存着一絲陌生仙力,正是它加上各種因素,加速了她的覺醒。

淨淵澤素來無人造訪,朝玉蘭很快輕易進入了結界,一縷神識在周遭游散,她拿起胸針,跟曾經司珩見過的場景如端呈現在她面前,她情不自禁後退幾步,眼中滿是驚慌失措,不敢置信的眼神。

那個孩子毀天滅地之相令人生怖,情急之中,她倉皇将其收斂開去,拖着長長的步子往不周山去,她得去找找妖界曾經的至尊——柏舟。

星曜回了仙界,司命正在跟水清兮下棋,二人都是好鬥的性子,走起步來誰也不讓過誰。

司命執白棋,水清兮執黑棋,兩個人眉頭緊鎖,看着十分認真。

星曜對司命向來無規矩,他蹲下身伏在他耳邊将發生的事情如實告知,而司命卻只聽見了一句:“啊,你去青樓了?那……姑娘長得好看不?”

水清兮雖然頑皮,但是對凡間之事知之甚少,聽到易步光的名字時候更是丢掉手中的棋子,整個身子湊過來問個究竟,她揚起眉毛,将青樓的意思聽了個清楚明白後打斷他們:“什麽!你們要去同姑娘玩樂?怎的不叫上我?你們當我空氣,要忽視便忽視嗎?”

星曜頭皮發麻,司命卻是頓時紅了臉,他擡手:“去去去,一邊去,今天不去那地兒!明天就是九華山的試煉大會,你若想是去湊個熱鬧便好生個等着,我跟星曜得去一趟淨淵澤,去去就回,你在這裏等我。”

水清兮目送他們離去,夕霏端着一壺清茶走到他身邊坐下來,臉上滿是抑郁的神色。

水清兮心想莫非是王母娘娘當得不舒坦,想要找人尋些樂子,她接過茶便問:“咋,被人氣到了?”

夕霏心煩的卻不是什麽王母之位,而是齊淵。

上次瑤池仙會一別,齊淵動身來找她,對方質問她是不是想跟別的男人成婚,夕霏卻罕見地問了他一句:“你敢放棄你的魔界帶我走嗎?”

本來二人的關系便處于冰點,因着兩方的利益水火不容,齊淵反駁:“放棄,那你為何不放棄你的六界來到我身邊?你是生怕他人知道你同我的關系,非得要我強硬表明我的态度才罷休嗎?”

夕霏心痛,但是她又不能,在其位負起責,仙界是她需要守護的,可又不甘心放棄二人的感情。

她欲言又止,齊淵拂袖離去。

“你若是不願意好好跟我講話,那便不要講了,我聽着心煩。”

句句聲響回蕩在夕霏的耳邊,身為掌管昆侖山的神,本不該生出情愛,可是數萬載時光,那便是如斯寂寞,好不容易遇見了想愛的人,卻是因為身份不同而不得不彼此相離。

夕霏摘下頭上綴得沉重的步搖,道:“我本想扔下這個責任,從此便不再管,可是漫天諸佛,四海之大,又哪裏會有我跟他的容身之處。”

話說得凄涼,水清兮饒是再如何大大咧咧,也沒了玩鬧的心思。

她給她斟了一杯茶水,道:“別想了,好好休息吧。”

有時對于她跟司命,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态?

千般示好,但對方形如空氣,不願同她說更多話。

玩笑打鬧,二人有時就像是這最好的朋友,彼此心知對方的一切,但又不願意多跨幾步。

她已經跨出了九十九步,何時司命能走到她跟前,說上一聲:“我心悅你?”

想得太多便是頭痛,水清兮輕點夕霏的脖頸,吹氣道:“睡吧,醒來就不用想這些事情了。”

又是搞不懂,到底她是長輩還是對方是需要陪伴的小輩。

執掌昆侖數萬餘年的仙,在陷入了情關後,不過也是個凡人。

星曜司命二人動身前往淨淵澤,早已有人來過,他們看見四個大字浮在上空——“天命所歸。”

司命身為掌管命盤的上神,看不透命運的有三人,一是方映雪,二便是易步光,三是柏舟。

他嘴中念叨着這四個字,眼看着它消散,星曜眉宇間滿是憂愁之色,他說:“上君,這……”

司命帶着星曜往瑤池神宮去,留下星曜一人,他起身去了扶桑宮,思及易步光體內的魔神血脈,他想進去扶桑宮找方映雪問問到底該怎麽辦,可惜結界緊閉,再問檀淵,對方告知他明日便是試煉大會,師兄起身下凡去了禹都城了,跟沈居夏一行人正在城內喝酒品茶。

“真是急死我了。”

司命轉身便走,回頭便看見那如墨雲發翩跹而來,通體白的清冷氣看得人便生涼意,腰間是銀色花紋的往生劍。

“神尊讓我好生難找,敢問易步光一事做何交待?”

“我信他。”

方映雪話說得擲地有聲,司命瞪大眼,心中所想跟對方口中所說乃是兩個類別,他沉聲道:“還請神尊再三思量。”

方映雪又道:“我自有我的安排,上君莫要多問。”

司命頓時明了方映雪的安排,行禮告退。

檀淵在背後看着二人一舉一動,他說:“你若是真沒一點私心,我是不信的。魔神血脈遭諸多之人忌憚,你如此護短,當真是不像你平時的作風。”

方映雪沉思後卻又說:“如若他真的有朝一日毀天滅地,我也會毫不留情斬殺,只是大道是非前,如若連個改過自身的機會都不給人留,那還談何蒼生為首,一心向善。我自會想辦法淨化他體內的魔氣,再者,他與我有緣,我稍護短些,有何不可?”

檀淵哦了一聲,嘴中卻是賤兮兮地講:“柏舟可是要跟你争徒弟,你就心甘情願讓給他麽?明日試煉大會,可別又找借口逃走,找不見人,可是有多少人奔着你九華尊者的名號而來,可別讓九華山失了面子。”

話還沒說完,方映雪已經不見人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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