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
第 21 章
幻境映出了十七歲的易步光模樣，寧我顧身高抽長，原先邪肆張揚的面孔更甚，嘴角笑容盡是不屑，那種寧叫我負天下人，莫天下人負我的狂妄撲面而來。
若說九歲的易步光頂多有個俊美的模子，生得惹人憐愛，十七歲的易步光則是完全脫去了稚氣的面容，生出了一張江山失色的臉，比起寧我顧的傲慢，那張臉卻是看不出多少的表情，就像個冷冰冰的人偶。
檀淵道：“想不到，明檀頌織的美貌，倒是都長在這娃娃身上了，咱們九華宗收人歷來就沒個醜的，師兄你就不用多說了，仙界寫了你多少的話本，說你長得好看的得占了一大片篇幅，可是我看啊，你還是差遠了。”
檀淵生性好美人，但是環境中美人的戰鬥力卻是十分兇殘。
寧我顧還留着記憶，正出神呢，突然眼前一道白光，一張奪目的臉猛地逼近，易步光擡腕翻起流霜朝他的鬓角刺來，他躲閃不及，刷的一聲！
一縷長發翻落，寧我顧道：“你來真的？！”
易步光的嗓音清潤悠揚，完全脫去了奶聲奶氣，他道：“寧小侯爺，不分出個高下咱們可都脫不開去這塔中幻境。”
寧我顧對易步光的形象一直停留在不到十歲，一張嘴倒是厲害得不得了的小毛孩，如今這般相貌倒是令他心生異樣，想不到從前貌不驚人，醜得跟個什麽似的娃娃竟然長得這般美，不同于董其姝的嬌嬌柔柔，對方雖然容貌陰柔了些，卻是有鼻子有眼，長得很符合他的喜好審美。
不自覺地，寧我顧出劍的力道都減去兩三分，他道：“可沒人告訴過我，你長這個樣子。”
易步光擡頭瞪他，他說：“放肆！”
寧我顧心頭評價對方宛若炸毛的貓，三兩句說不得碰不得，讓他想起了皇帝老子深宮牆下被鎖住的金絲雀，美人就該關在屋內好好一人欣賞，可他又搖頭，那樣的鳥兒還是應該展翅高飛更為暢快。
易步光出劍不客氣，雖然身形長到十七歲，手上卻還是那些三腳貓功夫，起初幾招還能不客氣，但是看見寧我顧打量的眼神他本能覺得讨厭，他道：“你敢觊觎我！”
自身的氣場帶出，寧我顧本能後退，眼神中帶着一絲懷疑，這種從心底無名的害怕是怎麽回事？
但是看到易步光滿臉怒容，他卻是心頭一動，對方踩了他的中心點，笑着接下一刀，知道他現在雖然身子抽高了，但是功夫沒多一點，他甚至擡手挑了他的下巴一把，戲言道：“生得這般好看，與我成親定不會少了你的吃穿，嫁我如何？”
“不說話，我當你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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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數三聲，不拒絕，我便當這話是真的。”
“三。”
“二。”
“一。”
正當寧我顧數了最後一個數，易步光擡起流霜朝他的胸口直直刺來，他擡手抵擋不及，手中的厭離劍抵擋不及，險些中招。
易步光心中煩悶，他竟敢……他竟敢說那樣亵玩的話……
堂堂天尊之子，竟淪落到被一個凡人調戲，簡直是豈有此理！
越想便越是控制不住自己收放的力道，最終易步光擡手拿起流霜劍，使出方映雪教過的流螢劍法中絕命一招，流霜劍對準寧我顧肩頭橫貫而入，一口血自他胸口噴出，方映雪飛身而入，擡手捏訣止住幻境，，易步光看見故人來，手中流霜劍突然失了力道，直直朝方映雪身後倒去……
寧我顧趁勢一擊……
懷中的身子柔弱無骨，沒得幾兩肉，易步光擡手摸方映雪的臉，他突然間閉上眼睛，随後環境散去，所有人朝寧我顧的方向看來，他肩頭滿是鮮血，易步光則是睡在方映雪的懷中，一只手垂下去。
衆人不知道這場比賽是誰輸還是誰贏，似乎是平手又似乎是不是，有些人看不清幻境之中的人像，沈居夏眉頭緊鎖，檀淵若有所思。
柏舟大手一拍，手中扇子後方露出好看的一雙桃花眼，他道：“收徒之事自然是我先來！”
“琴九，你可願入我不周山神殿，當我的關門弟子？！”
琴九一愣一愣，站在他後方的穆清風擡腳踢了他屁股一把，見他還不下跪，摁着他的肩膀，在琴九一陣恍惚之中摁下他朝着柏舟磕了三個響頭。
至于孟春月，柏舟饒有興致，還未等沈居夏說話，他已發言：“九華山穆清風年方十六，時宜開宗立派，豐富門生的時候了，孟春月，你可願拜穆清風為師，愛他護他敬他，尊他為一生的師長？”
結果是孟春月跪下來，朝着穆清風磕頭。
突如其來，穆清風自己都吓傻了。
孟春月朝穆清風眨眼，道：“穆師長，請多指教！”
師父是不會尊稱的，一聲師長，便是再難斬斷的緣分。
而沈居夏看着周圍稀稀落落投過來的目光，他眼神複雜地看着方映雪，還沒等沈居夏發話，方映雪懷中的易步光已經醒來，他放下易步光朝高臺走去，眼神無波無瀾，他祭出伏羲琴，嘈嘈切切的琴聲，一道藍光閃耀，如珠如玉的聲音響起：“九華山掌教方映雪，司天命之職，以斬妖除魔、守護蒼生為己任，今收易步光為徒，定盡心培養，不負衆生。”
铮然的琴音作罷，易步光的身子浮到半空，他跪下朝方映雪磕了三個響頭，二人眼神相撞，沈居夏看見易步光懷中的流霜，心中一時氣氛，抱怨道：“你都将流霜都送出去了，我還能說什麽？”
易步光方映雪的名字浮在空中，伏羲琴将印着二人名字的藍光打在九華山最高的柱子上，随即隐去，方映雪說：“從此以後，你便是我九華山之人，為師在你在，山崩地裂，四海水竭，我自替你護了去。”
二人結印，是上古傳下的秘術，與其說方映雪收易步光為徒是命運使然，不如說方映雪此番收易步光為徒，是硬生生将二人的命運緊密捆綁了一塊去。
沈居夏擡起手，眼神中盡是不滿，易步光怔怔看着方映雪，仿佛他們已經認識了千年萬年。
我曾經在哪裏見過你？
你到底是誰？
沈居夏拂袖，他收回鎮妖塔，此時周圍的人都紛紛看着高臺之上的幾位神尊，期待着他們之中會否看中自己，目光之中看向易步光的眼神滿是歆羨。
沈居夏道：“你若是執意如此，我便奈何你不得，流霜劍你這般輕易送了人去，你心裏就沒得一點分寸？！他個不到十歲的孩子能懂什麽？”
方映雪沉言：“自然是沒分寸的。”
沈居夏苦笑，他這個師弟，從來都是想一出是一出，表面雲淡風輕，實則是聽不進別人的話。
他試探性問方映雪：“寧相之子寧我顧可是點名拜入你扶桑宮，你既是收了易步光，不如再多收另外一個？”
方映雪打斷他，他道：“我方映雪此生，只護這麽一個。”
沈居夏氣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罵道：“你們這些一個個的，全都不讓我省心是不是？”
檀淵咳了幾聲，卻是道：“大師兄，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就二師兄那悶死人的性子，能收個人就不錯了，竟然還收多一個？怕別不是要了他的命哦……人的心思很小，只能護着一個，柏舟，你說是不是？”
柏舟附和着點點頭，其實他倒是愈發感興趣這二人的前世今生，僅僅真的只是為了收徒麽？
他不信，離魄燈、往生劍、伏羲琴、鎖魂蕭，還有忘憂檀、琉璃扇牽扯上屆天尊的種種事物集聚，反倒是讓柏舟産生了疑惑，這一切是你方映雪有意為之還是命運使然？
琴九用複雜的眼神看着柏舟，他倒是喊不出一句師尊，柏舟卻道：“你莫喊我師父，我長相這般年輕俊美，你喚我柏舟便可，在我門下，你無需講那麽多的規矩。清規戒律，那是寫給死人看的。”
琴九：“……”
“那你收我為徒做什麽？不怕我叛變師門，給你招來麻煩麽？”
柏舟頭痛，這熊孩子廢話這麽多是什麽道理？
他只得如實相告：“看你擡劍削鐵如泥的力道，去不周山給我砍柴應該非常合适。”
琴九：“……”可以撤回誓言嗎？
柏舟想起自己那幾棵被毀掉的桃花樹心中郁卒不已，他道：“明日随我回不周山種樹去，穆清風也要去。”
琴九自然是答應了。
寧我顧看琴九柏舟眉來眼去，無人搭理，眼看着方映雪帶着易步光站在旁邊，似乎是在跟另外一個掌教說話，心中盤算着是不是不該貿貿然動手，同時也十分後悔那日對易步光口出惡言。
此時此刻，沈居夏單手負于身後，施施然向他走來，他給了寧我顧一柄長劍，名為曦月，他說：“受你父親所托，從今以後，你便入我缥缈峰滄溟劍派，時任第五位弟子，望你長大與師門同心同德，莫要失了本心。”
寧我顧環顧四周，董其姝跟他是一起上來的，那她……
在無人知曉的地方，董其姝殺出了一條血路，暗器害人但是葉蓁告訴自己的女兒殺心不能過于明顯。
憑借運氣，她也上山了。
沈居夏道：“你父親同我說過了，你表妹可随你一起入我缥缈峰。”
此時試煉大會塵埃落定，江映青站在門口，她觀察着董其姝的一舉一動，當然，她也有私心，作為沈居夏的第二個弟子，她雖然常年不在缥缈峰，但她想待何人上山卻是任何人都管不着的，妙清煙這姑娘，她一看就喜歡，長相柔美而古靈精怪，深得她喜歡。
她道：“你若願意，便喚我一聲師父，你若不願，便喚我阿姐。”
妙清煙躲在江映青身後，從她身上捉住一只蟲，笑道：“今天你幫我一場，我便記得感謝你。那……姐姐！？”
江映青無所謂，對性子的少，不對性子的更多。
董其姝的目光落在與其打鬧的妙清煙身上，自始至終從未放開。
收徒一事塵埃落定，如若再有下次，便又是五十年後的光景。
九華山幻境撤去，沈居夏提點檀淵：“你還是不願在多收一個弟子？”
檀淵眼神默然：“我收過了，那便不要了。我當不來師父，也護不得徒弟。”
參加試煉大會的紛紛撤去，九華山雲霧缭繞，再度隐在一片霧海中。
易步光清醒着瞪大眼睛，體內熟悉的感覺奔湧，陌生的情感湧入。
他窩在方映雪的臂彎，将頭倚在安心的胸膛，溫熱的懷抱，清冷的檀香，方映雪似乎是很少讓他走，生怕他摔碎似的。
他總習慣抱着他，琴九跟穆清風跟拎猴子似的将他丢來丢去。
易步光心想，好是溫柔的人……怎麽他運氣就那麽好，認識這樣的人呢？
方映雪背着伏羲琴，尾後的玉白流蘇搖來晃去，他擡手去抓，方映雪垂下目光看他，他道：“這是一處安心的地方。”
遠處的鄢山，歸寧卻自己消去了自己的神識。
宋實正在興沖沖給歸寧熬藥，誰知打開門便是看到歸寧倒在床上，淩若正在運功，望見屋內物品被挪動，他對宋實說：“有人來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