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宗主大會,翠微山海宜璋、西陵渡楚天闊、雲夢澤雲公瑾三人各自落于其位。
其他仙門的家主亦是議論紛紛,談起禹都城出現的走屍,有的不怕死的專揭楚天闊的傷疤。
“想楚晚舟多年少有為,結果呢,還不是如傷仲永,活不過二十歲?”
“诶,你這話說得不對了,天縱奇才淪為普通人才是傷仲永,楚公子可是年紀輕輕,便進了墳墓啊。”
“你們聽說沒,那雙眼睛漆黑如洞,裏面能鑽出一條蛇!”
“人如其貨啊,西陵渡是靠什麽發家不是衆所周知的,老子幹壞事兒,兒子遭天譴,诶,都是因果輪回報應哦!”
席間的楚天闊面色蒼白如紙,心裏頭的火聲哔啵聲越來越旺。
這些人!豈有此理!
一個個缺錢時個個來巴你的大腿,如今!
深深的無力感蔓延,楚晚舟是楚天闊的命,老來得子,其母因兒子去世已卧病在床一年有餘。
身體疲憊而無心工作,號稱仙門四大家的西陵渡也因此名聲一落千丈,頗有些不得善終的意味。
此次九華山宗主大會,楚天闊抱着一絲希望能讓方映雪出手,另外一方面,則是尋求楚晚舟的解救之法。
年方二十,鮮活的笑臉在楚天闊的腦子內不斷浮現,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像是詛咒似的。
他好端端的兒子竟然死了!?
他不信,也不願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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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六旬,楚天闊的身子完全垂下來,充滿着頹喪。
一盞又一盞的飲酒,無心思搭理任何人的話。
口出惡言不得善終,無非是嫉妒別人的生活過得比你好。
落魄至極,明明形如一條狗了,還是過得比你好。
又能如何?
事業錢財上壓不過,口頭便也是要逞萬遍威風的。
楚天闊不聽不言,另外一頭的翠微山主海宜璋同他是昔日好友。
二人在生意上有不少的互相照拂。
他給楚天闊遞酒盞,道:“聽聞方映雪師徒二人有神器在手,那伏羲琴可是召靈的一把好手,楚家主你若是願意……沈居夏答應親事為交換易我手中的鎮妖塔,不如你與我聯手,想那仙門至尊讨要一點獎賞如何?”
楚天闊焉能不知海宜璋的心思?
笑話,都是老狐貍,算盤打得溜,誰也不讓誰。
翠微山謹小慎微,占地面積渺小,是四大仙門中最不起眼之人。
所有人能喊出楚天闊的大名,對海宜璋,卻是寥寥為人所知。
若是利益趨同還能答應,若是利益不同。
楚天闊對海宜璋的問話沒有回答,他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啊,海山主,若是我缺,便要去争,若是我有,便也拼死也要守了去。”
海宜璋面色不霁,酒也不給楚天闊倒了!
好個陰險小人!好心竟然當成笑話!
如果翠微山有朝一日,定将超過西陵渡,成為仙門最大的首領!
被人忽視的氣,海宜璋一直都是咽不下,但他隐藏得極好,面上幾乎不動聲色,不過片刻鐘,又變回了八面玲珑的翠微山山主。
仙門中人,能帶着小小的翠微山突出重圍的,不是有真本事便有寶物在手。
又或者是馬屁功夫上天,遇山見水從無阻礙。
海宜璋屬于三者兼具的半桶水。
哪都是,哪都不是,用楚天闊的話來說,山雀成不了氣候。
但如今,楚天闊想到獨子楚晚舟,心像是插了一把尖刀似的。
越是愛護便越容易失去,楚天闊思及因果輪回報應一說,又聽聞召靈一事,卻也忍不住多問一句:“你從哪兒得知的?”
海宜璋知道魚兒上鈎了,心中還很是得意了一會兒,片刻,意識猛地警醒,随手指了雲夢澤雲公瑾的方向,口氣甚是賣關子道:“你既是問我,何不問問雲城主這麽多年立于中立之位靠的是什麽關系?聽說禹都城的寧相之子寧止最近風頭正勁,打算針對走屍一事勢要查個水落實出呢……”
此時的雲公瑾端了茶水,眉宇間一派安然之色。
三十歲修仙骨,又是單身育子。為人所津津樂道的并非雲夢澤中立時如日中天的地位,而是雲錦書的母親是何人,是仙界神女還是凡間妖塵之患,大部分人都很感興趣。
可惜了,這個秘密就跟雲公瑾本人一樣,神秘遙遠,鮮為人知。
雲公瑾身着一聲白衣,配了一把通體純銀色的劍,氣質跟方映雪十分相像。
方映雪像一塊冰,雲公瑾面相比起方映雪多了幾絲溫和,笑起來有淺淺的幾乎看不出痕跡的紋路。
海宜璋跟雲公瑾搭不上話,他胡亂說一堆,雲公瑾給他遞了一杯茶,柔聲道:“山主請。”
海宜璋氣得嘔血,溫柔刀刀刀致命,指不定是誰贏誰!
他的內心戲聒噪,雲公瑾卻是望着那個最高的位置若有所思,九華山掌教,滄溟劍宗主,好個仙門至尊,這回便是還能置身之外麽?
說來雲公瑾年歲比方映雪稍長,只不過他一直閉關,睡在自己的洞府中不問世事,等出來,便是那名動天下的方映雪斬殺魔族,成為仙門至尊的時候。
他無意世間紛争,随意走江湖,行天下。
甚至坐那雲夢澤的城主,也是無心之過。
那時他路過雲夢澤,随手救了一個婦人,婦人死了,留下一個孩子,他帶着孩子回到城中,得到的便是雲夢澤城主死去,将位置傳給他的命令。
可以說是趕馬上任,日子一過便是十幾年,雲錦書都十九了,他在這個城主的位置上也坐膩了,他只想雲錦書趕快娶妻,好讓他卸任,他繼續浪蕩江湖。
可惜事情沒有那麽簡單,他那個不着調的師父柳色新拿着棒子追了他十幾裏山路,讓他不準再回去睡覺,給我好好收拾凡間的爛攤子再給我回來。
柳色新說的話忒不留情:“你個懶蛋!睡了幾萬年了,毛都給你睡禿!咋不學學人家方映雪,樣貌長得比你好,能力比你出色,養的徒弟那也是一等一乖巧,你呢!看着你都嫌晦氣!”
雲公瑾:“……”
他,他冤枉啊,好說歹說他也有個聽話的便宜兒子,怎他就那麽多不是了。
柳色新你這個糟老頭子莫不是瞎了眼?
瞎了眼自然沒有瞎了眼的,柳色新将雲公瑾留在仙界的目的有二。
一是充分發光發熱,二則是找出柳含霜。
思及柳含霜,雲公瑾皺眉頭,那可是個狠角色,對雲浮守護的天下蒼生那叫一個恨啊,寧可以身引動天劫逼得雲浮殺天證道,可他還是覺得柳含霜這個人太過可憐,恨一個人何須至此,得不到便要毀掉,算什麽人,修什麽仙,證什麽道?
他信仰的原則向來是有則有,無則無。
甩手掌櫃當得讨巧,若是真有心,便也要認真對待的。
雲公瑾看看海宜璋,此時雲錦書已經行步坐到他旁邊,臉上堆着微笑,他喚了聲:“兄長,宗主大會何時開始?”
相比較雲公瑾的慵懶,雲錦書端莊穩重的模樣讓雲公瑾覺得自己這個兄長當得十分不得力,便是連弟弟的心思也不懂了。
從小散養,自己大半的壞習性沒學了過去,反而長成一株根正苗紅的翠竹。
雲錦書給雲公瑾道了一杯溫水,他道:“兄長,喝茶能解乏。九華山的雪蓮泡茶不錯,果真是名不虛傳。”
雲公瑾呵呵笑了幾聲,比他還不務正業的,大概就是柏舟不去斬妖除魔,大半的時光都泡在不周山神界種樹養花了。
六載時光,便是全部補回來。
雲錦書眼中的期盼隐瞞不住,雲公瑾明白他這位弟弟便是有心事了,卻是不願意同他說了。
他旁敲側擊地問:“阿錦,可是有了心儀之人?聽聞海若對沈居夏的徒弟孟君澤一見鐘情,你可有耳聞?”
雲錦書點頭,他腦內想起易步光睡覺的憨态,嘴角抿起一個笑。
他道:“兄長,如果你喜歡一個人你會如何?”
雲公瑾笑,雲錦書的心思寫在臉上,他懂了,如果可以他便能助他一把。
他道:“你可向他說過喜歡?若是喜歡但是對方已有心悅之人,莫要怪罪,看着喜歡之人獲得幸福便也是自己的幸福。”
雲公瑾心道自己說這話是不是太過隐晦,雲錦書聽不懂。
他試圖解釋:“就……就那個柳含霜,你知道吧,你祖爺爺跟你講過的創世神的故事裏頭那個毒婦,便不要學了她去。”
但是越描越黑,雲公瑾也不解釋了,幹脆問:“是哪個哦,說來讓我聽聽,便是那天上的金疙瘩兄長也定能給你摘了去。”
雲錦書面色薄紅,他使勁絞緊了自己的袖子,嘴唇顫抖着:“兄長……我心悅之人,便是方映雪的徒弟,易步光。”
此時屋外一陣光亮,輕薄的微風吹起,雲公瑾聽得弟弟的話入耳,眼神的餘光看過九華山進來的第一人,那人身形颀長,銀發烏衣,一派風流倜傥。
他甩了一把拂塵,露出銀牙,道:“各位,好生久等。一刻鐘後,掌教便會來此相會。”
雲公瑾擡起眼皮,換了個姿勢,雲錦書欲語還休的樣子硬讓他瞧出了些凄涼的味道。
他摸雲錦書的頭,試探性問:“那邊是想讓我求親了?但我沒聽說方映雪的徒弟易步光是個斷袖啊。”
雲錦書的臉憋紅,渾身顫抖。
雲公瑾知道自己問錯話了,若是讓柳色新知道自己惹了雲錦書不快,便又要抄起大家夥追得他滿山跑。
他又解釋:“我問問方映雪,如果你願意嫁過去,我……”
“不對……是你嫁過去……”
“還是不對,是易步光嫁過來我們雲夢澤……”
怎得越描越黑!
雲公瑾郁卒,便道:“求親,兄長便是要替你應下的。”
雲錦書點頭,海宜璋緊盯沈居夏來的地方,他捏緊了自己手中的長刀,渾身充滿戒備。
再看,那方向并非是沈居夏,而是他身旁的孟君澤。
那個人的身上,有柳含霜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