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章
第 34 章
易步光本是陪着琴九來尋母親的蹤跡,寧止逼着他發了這一通誓後,他心中尋思着寧止這般做的原因是為何。
禹都城的魇鬼,當真與他有關?
自己體內的魔神之力已經封印,近日來仙魔兩界也未曾有動蕩發生。
夢中出現的楚晚舟又到底是怎麽死的?何人如此乖張,竟然敢将仙門名士弄得半死不殘,簡直歹毒!
心緒不安間,易步光似乎是感知到了楚晚舟死前的那些痛苦,一時控制不能,猛地跪了下去。
琴九跟寧止說着話。
琴九道:“寧城主,楚晚舟來禹都城處理走屍,為何一個用劍高手會落得手腳經脈盡斷,幾乎癱瘓的地步?你作為楚晚舟好友,我今日便是替楚家主問你,他的死跟你有沒有關系?!”
寧止笑:“琴九,你不喚我一聲兄長也就算了,良師益友之道,我焉能不懂,如若不是我救回晚舟一命,你們今日全都得死!”
琴九道:“逐月霜花,楚晚舟十五歲以碧海潮生擒了妖道首級,十八歲便為名士之首,怎在你禹都城便遭了劫難?難不成,你這裏有鬼不成?”
寧止笑:“你說我兇殘便是兇殘,何須拐彎抹角,但是楚晚舟一事我絕不背鍋,至親至交好友,我還沒有你說得那麽龌龊。我将你母親琴芷的消息帶給你,便不是騙你,禹都城的魇鬼,我的确不知道該從何下手。你母親琴芷的确沒有死,她在冰牢內等你,不過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
琴九臉色煞白如霜,手中的逐月不斷顫抖,易步光見狀便安慰道:“琴九,你去,我來善後。”
冰牢的大門開啓,琴九信步走了進去,寒氣入骨,連帶着易步光手中的流霜都動了一下。
易步光擺着臉,道:“寧城主,我既是答應你,那你所說的每個字,都不能騙我。”
寧止道:“你來我這裏,自然是天命所歸,我對你并無惡意,禹都城中的百姓生死我一人無法保證,只能求助九華宗,奈何謝宗主不愛見客,還有便是我好友晚舟一事,麻煩你與你家師父幫個忙。”
話語中帶上了微微的乞求,甚至寧止朝易步光微微彎腰。
Advertisement
易步光握緊手中的流霜,面露不快,他迫切想知道他師父的七十二道天劫到底是為何?不是已經是真神體質,怎還會有劫一說?
寧止挂上笑臉,戲說道:“騙你的!”
易步光反射性便要拔出流霜,寧止驚呼此玩笑不能開,但易步光十六歲的模樣幾乎跟寧我顧類似,都是一點就着,如今六年過去了。
他道:“方映雪十六歲入世之時,他家滿門被滅,那是四處哀鴻遍野,死傷無數,枉死城內大大小小堆疊的冤魂,便是自那時累積下來的。你可曾聽過創世神雲浮殺天證道,瑤姬随夫而去的癡情傳說?枉死城內無數死去的人,拜你父親所賜,怨氣究年不散,怨氣成塔彙聚成城,你師父那時幸福美滿,爾後家毀人亡。”
易步光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完琴川那一段長長的路,十六歲時的方映雪拉住他的手說要帶心愛的人去見父母,如今的方映雪卻是記不起十六歲前的事。
寧止道:“瑤姬之子,生來體弱,無法降生,萬人鮮血為祭,生靈煉化,換得你的出生。”
易步光口頭像是灌了沙,他問:“你……你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寧止道:“有一天仙魔兩界中人遲早會反目,你體內的魔神之力會遭到觊觎,早知晚知我不如趁此機會提前告訴你,很抱歉,我有私心,我欠他們太多,你的力量在體內一日,我便能相信他們能安穩一日。”
易步光又問:“你……你的私心真是明目張膽啊,我師父呢?他不是真神體質麽?怎還會?!”
寧止道:“易步光,你舍得你師父受傷麽?我既是求了你,自然也能告訴你解救之法。”
易步光握緊手,身後一層汗濕淋淋,他道:“你想幹什麽?”
寧止道:“我要禹都城城主之位。”
“我要方映雪殺了寧修遠。”
腦內嗡嗡響,易步光走着路搖搖晃晃,寧止道:“應龍臺上方映雪的名字終有一日會散去,你是瑤姬雲浮之子,救你師父,這還不簡單?以命相抵啊,一命換一命,你師父孤單寂寞,一個人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難不成你舍不得不成?”
冰牢內的琴九。
他見到了一個披散着頭發的婦人,臉上是大大小小的傷痕,結了疤,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但是琴九她手中的那一只簪子,它們原本是一對,是寧修遠花了一個月的工錢去店鋪打的,琴芷十分珍惜,從不離身。
一時心急,琴九道:“娘?娘?我是……我是阿九啊?娘……”
那個人握着簪子的手緩緩擡起,琴九上前去抓,對方一把躲開,全身瑟縮成一團,身體發抖,嘴唇阖動,微微害怕道:“不要!別打我,我再也不敢了。不要!”
琴九呼吸一窒,不敢動彈,是誰如此狠心?!
此時琴芷似乎是聽見了琴九的嗚咽,便是道:“阿九麽,是我的孩子阿九嗎?你……你是怎麽找過來這裏的?”
琴九立即上錢抓住他的手,道:“娘,你別管,我馬上帶你出去。”
然而琴芷一把壓住他的手,說了一句:“寧安候。”
琴九瞪大眼,一時不敢置信,怎麽會是寧安候?
他試圖辯解,琴芷已經将寧安候勾結寧修遠的事情抖摟了個幹幹淨淨,他道:“穆清風,穆清風他爺爺弄瞎了我的雙眼,你……你快走,離開這裏。”
琴芷一雙無神的眼睛看向琴九,一雙斑駁的手在他的臉上胡亂摩挲着,她道:“你……你竟然長這麽大了?真真是俊俏,讓我羨慕死了,長得這般好,有沒有如意的姑娘?”
琴九看着她若有所思,問道:“阿娘,你為何會在冰牢?”
怎會沒死?
然而此時,冰牢內轟隆隆的冰柱砸下來,琴九擡起腳點住石頭後退,在一片漫天風雪中,他久未謀面的父親寧修遠站在他面前觑着他,道:“你如何能進來?”
眼看琴芷又被關入冰冷的大牢,一雙哀戚的眼望過來滿是心碎,琴九急了:“你個畜生!”
正當琴九打算用劍,穆清風挽劍反手将碎裂的冰擋回去,砰的一聲響!
锵!巨大的冰錐立在琴九的面前,寧修遠道:“穆公子,你九華宗要與我禹都城作對嗎?一介娼妓,人盡可夫,你膽敢拂了你師父的面子?”
他壓高了語調,将九華宗不問世事的規則擡出來,沈居夏公正威嚴的名聲做了臺階。
穆清風道:“寧大城主,要問此事?不如好好盤問令家公子,私自相邀易步光前來,不經我師叔的允準,又所為何事?”
寧修遠笑:“我兒自會懲罰,倒是琴九擅自闖入我冰牢救母,我不該計較嗎?”
清寂的琴音作響,劍影一別,冰牢外一席躍動的霜影踏雪而入,不見痕跡。
不帶一絲情緒的聲音響起,方映雪道:“寧城主,你找我九華宗,所為何事?”
天光破入,方映雪看向寧修遠的眼神如淬了冰,寧止從旁插入,一臉慌忙之色。
方映雪打橫抱了易步光,易步光頭倚在他頸窩處,閉眼沉睡。
寧修遠道:“謝宗主,我知你自是清高,此事的确是我兒不對,我一定回去好好懲罰,不知這禹都城內的魇鬼您……”
話還未說完,方映雪道:“清風,此地交予你,魇鬼頻出定與冰牢結界相關,我先帶易步光回去療傷。”
穆清風點頭:“是,師叔。”
寧止看向他爹的眼神驚恐萬分,人前人後屬在他爹面前最能演。
全然失了在易步光琴九面前的頤指氣使。
他道:“爹,我錯了!我實在是不知道落河有魇鬼現身啊!我……我錯了!別擰我的頭!”
寧修遠哼了一聲,道:“你在外惡名遠揚便也算了,你去招惹方映雪幹什麽?”
寧止道:“不這麽做,方映雪不會搭理人啊。他可不就最寶貝他那個徒弟,我是真的沒料到魇鬼會直接找易步光麻煩,他身上又沒魇鬼的氣息,你……”
空氣靜止,二人四目而對,不再争吵。
縱使他們心中再心懷鬼胎,可勁演,但是魇鬼一事,他們的确都無能為力。
寧修遠看向琴九,見對方已經收斂了乖張的臉色,他問穆清風:“少俠,魇鬼,是從哪冒出來的?”
本來穆清風是單槍匹馬去琴川,路上他碰到了方映雪,他們一起趕到這裏時,便是易步光遭魇鬼襲擊,險些喪命的場景。
途中遇到寧止一臉凝重,方映雪直接推了他一把,拿起往生架在他的頸部,逼問冰牢之處。
寧止慌不擇亂帶他去找人,誰知便是碰到了琴九找到了自己的親生母親。
他們二人從來知無不言,穆清風道:“阿九,你為何不跟我一起去?”
許是寧安候觸動了琴九的神經,他撇過頭:“此事,與你無關。”
穆清風捏住他的手腕,正視他,心像是浸在酸水裏,原來他竟是不相信他了麽?
他朝他的掌心握了一把,道:“阿九,我從來都不會害你,但是,你要相信我。”
琴九別扭地點點頭,随即回了雲公瑾所在的雲夢澤。
兩座城離得并不遠,寧修遠看向琴芷,他已取走她的記憶,不會再讓這個毒婦想起任何的事。
琴芷暈了過去,寧止道:“您既然知道此琴芷飛彼琴芷,而是葉蓁那個毒婦,又為何還要将她關在冰牢?”
寧修遠咬着牙:“我便讓這個毒婦痛苦!琴芷癡傻數年,盡是拜她家所賜!阿九阿寧今日的反目,哪個不是她種下的惡果!我定要讓葉蓁背後勢力的醜惡臉色揭個徹底!”
多年前,寧修遠找回沒了氣息的琴芷時已是強弩之末,就算是九天之上的仙藥也無能為力。
他捉回葉蓁,毒啞她的嗓子,用她的一雙眼賠了琴芷。
甚至讓琴芷以葉蓁的身份過活,哪怕背負負心漢白眼狼的身份數年,他不斷謀劃,坐上了禹都城的城主之位,但是仍然不夠。
寧修遠道:“我今日所做之事,不為別人,只為有朝一日若雲浮仙尊歸位,我讓他看見的是這城疆萬裏的繁華盛景。人有私心,孰能無過?”
寧止黯然,冰牢內睡着的假琴芷,露出一個陰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