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雨濯春塵

第62章 雨濯春塵

【雖然成長和快樂是天敵, 但不能拒絕成長,成人的世界有成人世界獨有的快樂,比如學會自洽後, 我們可以盡情地做自己。

心如明鏡臺,時時拂塵埃。

——周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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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織夏不清楚他要怎麽喘。

她只知道自己既羞恥,又詭異地有些期待。

有心理學家提出過好奇效應, 好奇是行為的驅動力, 當你感興趣, 你就會主動探索。

換句話講,因為對他的感情, 所以對他的一切都有了不能自控的求知欲。

許織夏低咳一聲:“……沒你這樣的。”

紀淮周回過身:“我怎樣?”

“剛談戀愛, 就要天天一起睡。”許織夏埋怨他,半真半假的,語氣裏聽不出抗拒,倒是乖得像在誘敵深入。

紀淮周笑着往她的門框邊一靠。

“睡覺而已, 又沒做什麽。”

他說着, 擡擡眉骨:“你初中還賴着要跟我同屋呢,分都分不開,半夜抱着枕頭擠我床。”

舊事重提,過往很多畫面便浮現出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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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她總是深更半夜出現在他床邊,想要睡他邊上,攀着他胳膊晃啊晃, 他一醒來, 她就蔫巴巴地叫哥哥。

“那時候我還小, 不懂事。”許織夏也靠到另一側門框:“你跟小朋友計較什麽?”

紀淮周便說:“那你也別跟你男朋友計較了。”

許織夏擡眼看過去, 眸中閃爍了一瞬狡黠:“你也不懂事啊?”

他們都惬意地,一人靠着一側門框, 壁燈的光在長長的走廊裏溫柔地暈開。

牆布那面的新中式實木櫃臺,擺着一盆西府海棠,花枝延展出優雅的造型,枝頭一朵朵的胭脂紅。

她的臉頰上依稀也有這種顏色,笑起來,眼睛在光裏亮亮的。

紀淮周歪着臉,瞧着她,也跟着她眼底隐出了笑意。

人間還是那個人間。

但荒野裏開出了她這麽一朵花。

她一開花,他便感受到生命的飽滿,不再是空洞的。

“嗯。”紀淮周尾調輕輕上揚:“不想懂事了。”

本來就沒怎麽懂事過。

許織夏心裏暗怼他,慢聲慢氣地說:“哥哥可以不計較,但是男朋友要計較的。”

他似乎笑了下,接着語速跟随她放慢:“謅完周玦和紀淮周,又要開始謅哥哥和男朋友了?”

聽起來他怨念深重。

可能在那段她陷入怪圈的日子裏,他也被折磨得要崩潰。

許織夏壓住嘴角:“哥哥是個好哥哥,但男朋友可能是個壞男人。”

紀淮周聽得笑了。

小姑娘教得太嚴謹也不好。

見他笑,許織夏低頭去看自己的拖鞋,漂亮的腳趾頭一擡一擡地動着:“人家小情侶一開始都只是牽牽手。”

紀淮周彎着唇,靜看她的小動作:“誰告訴你的?”

許織夏瞅他,再望向廊道對面的櫃臺,西府海棠旁立着一臺智能語音陪伴機器人。

“小周小周。”她喚道。

小機器人響起模拟的人聲:“我在喔。”

許織夏一個字一個字,口齒清晰地問:“情侶剛在一起,只能牽牽手,對嗎?”

小機器人高度智能化,回答時還會自帶上調皮的語氣:“情侶之間不是只能牽手呀,也能擁抱親吻,加深感情,如果對彼此足夠了解,可以有更多親密行為,比如睡覺,做羞羞的事情!”

“……”

耳旁沉下幾聲壓抑的低笑,許織夏面紅耳赤,牢騷了下:“它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好。”紀淮周拖着調子順着她,唇邊笑痕顯眼:“它說它的,你想不想?”

這時周清梧的聲音沿着樓梯傳到走廊裏,問他們要不要一起去西湖邊散散步。

尋到脫逃的機會,許織夏不假思索應了聲好,在男人盛笑的目光裏,趿拉着拖鞋跑下樓去。

夜晚的西湖靜谧,明月高懸,亮化的六角涼亭立在水面上發着光,燈光和月光一同倒映進湖水,肉眼望去,涼亭似壓着一片星河。

湖邊夜風舒爽,散散步,是難得清閑的時刻。

周清梧和明廷走在前面,兩人不知在聊什麽,周清梧時不時捂唇笑。

明廷白襯衫收進褲腰,袖口休閑地挽着,具備着一位總裁該的體态和教養,而周清梧衣裙優雅,永遠不失一身閨秀的氣質。

他們并肩的背影,光是看着,就知道他們恩愛。

到明家如此之久,許織夏從未見過他們吵架,哪怕初次見面,許織夏因明廷的身影與父親太相似而應激,咬得他手出血,面對周清梧的愧疚,他都不曾表現過一絲不悅。

是他讓年幼的許織夏感覺到,父輩不是都如她記憶裏的崩壞。

許織夏印象最深的,是曾經明廷對稱呼周清梧為明太太的人說,可以稱呼他周先生,但請喚她周太太。

因為,她就是她自己。

婚姻不是誰進了誰的家門,而是他們共同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她無需為誰冠上夫姓。

人漫步在湖光山色間,情緒容易變得感性,看着眼前溫馨的畫面,突然間,許織夏深刻感受到,有這個充滿愛與尊重的家,才會有如今的她。

許織夏不由輕聲喚:“哥哥。”

“嗯?”紀淮周陪她慢悠悠走在後面。

許織夏彎着眼說:“我覺得特別自己幸運,身邊的人都很好。”

她連衣裙擺随着雙腿的邁動輕晃,盤着松懶的丸子頭,紀淮周手掌落過去,就握到了她頸部。

他揉捏了下她後頸,在那一刻正經兄長的樣子占上風:“是因為我們小尾巴,本來就是很好的小孩兒。”

許織夏揚出笑,露出幾顆漂亮潔白的齒貝。

失而複得,當真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覺。

“哥哥,”許織夏忽然一念閃過,仰起臉随口問了句:“小姨當年為什麽會大老遠到港區領養我啊?”

紀淮周看了她眼,有幾秒的安靜,似乎是在思考有無告訴她的必要。

良久,許織夏才聽見他回答的聲音:“她頭胎的預産期,和你生日同一天。”

許織夏愣住好一會兒,神色逐漸由難以置信,變為若有所思。

所以她對小姨而言,也是一種失而複得。

“周姨,明叔,來一支啊!”陸玺和陳家宿一人拿着幾支雪糕跑回來,周清梧和明廷都不掃興,笑着陪他們吃了支。

他們又跑向後面。

“喜歡哪個口味啊今寶?”陳家宿遞過去兩支雪糕:“二哥呢?”

陸玺挖着冰淇淋杯,沒心眼兒地說:“老大喜歡今寶剩下的。”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陳家宿莫名笑了兩聲,許織夏容易心虛,被這麽一鬧,不好意思伸手去接了。

紀淮周懶得搭腔,抽走那兩支雪糕,去向岸邊那張長椅,許織夏跟着他過去坐着。

用不着問,他留下她不喜歡的桃子味,另一支遞給她。

月與燈的光像是被揉碎了灑在水面,夜晚西湖荷花的花蕾都閉合了,水光粼粼的湖面只有荷葉在風中搖曳。

許織夏捏着那支牛奶味的雪糕,慢慢嘬着。

在岸邊蹲着的陸玺念經似的猝不及防又冒出一句:“嫂子到底是誰啊?”

“……”許織夏一提心吊膽,雪糕愣着忘了吃。

陸玺見到許織夏的反應,不可思議地共憤道:“老* 大,你連今寶都瞞着?”

紀淮周懶散開着腿,胳膊肘壓在膝上,俯着腰背坐在那兒,雪糕當成餅幹在吃,薄唇一開咬下一口,在嘴裏慢慢嚼着。

“把你這恒心放到怎麽經營EB上。”

提及此話題,陸玺立刻就耷拉下了腦袋:“你不在,EB到今天還沒宣告破産就不錯了。”

紀淮周淡淡說:“沒我你活不好了?”

“對啊,”陸玺委屈:“我就是沒你不行。”

陳家宿站在長椅旁,一手撐着腰骨,一手握着冰棍兒吃,不厚道地發出看戲的笑聲。

紀淮周眼睫掀上去,陳家宿轉眼老實,不笑了。

“家宿。”紀淮周鄭重叫了聲他的名字。

他眉眼間有特別的态度,不是冷漠,也不是狠厲警告,而是深沉和嚴肅:“賀氏旗下的飛行器品牌現在歸我了,公司交由你管理,抽空去把MBA給我讀了。”

陳家宿木然,張着嘴說不出話,半天打了個哈哈:“二哥,不要講笑啦,我過去就沒管過什麽公司。”

“過去你是沒得選擇。”

陳家宿喉嚨像是被什麽堵住。

紀淮周盯着他:“等你學會如何服衆了,紀氏的股份我會轉百分之五到你名下,想要更多,自己争取。”

聞言,陳家宿總算明确他并非玩笑。

他在紀家之所以能潇灑自如,就是因為他是外姓,不占股,威脅不到任何人。

但他因此也對少爺這個身份始終有着強烈的不配得感,有的只有從未言說過的,寄人籬下的屈辱。

陳家宿低下頭,音量輕了:“二哥,你知道的,我不姓紀。”

他願意給,也沒人心服口服。

“沒有什麽外姓不外姓,”紀淮周說:“只要紀家我做主,他們會知道,沒有能力的人,就算是親叔伯,也別想在股東會多待一天。”

陳家宿沉默與他對視許久。

小時候他初到英國紀家老宅,因外姓不受待見,任人欺辱,後來又被送到港區紀家的別墅,在那裏,他鼻青臉腫地被紀淮周救下。

那天一句“我以後能跟你嗎,二哥”,他就這麽跟着他到了今天。

或許紀淮周在他心中,早已成為了一種永不隕落的信仰。

“二哥,我什麽都不要,管理企業的事我做不來。”剛剛還在嘲笑陸玺的人,這會兒如出一口:“我也沒你不行啊。”

紀淮周慢條斯理說:“你需要我,是因為你信任我,我不再幫你,是因為我相信你。”

他情緒從來藏而不露,哪怕兄弟多年,也幾乎不曾如此時這般真情實感地嚴正過。

在他的話裏,陳家宿面色愈漸凝重。

“家宿。”紀淮周側過臉,睨向蹲地的人:“還有你。”

陸玺陡然立正,站如松。

紀淮周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掃了幾眼,眉間皺起幾分愁緒:“你們也該長大了。”

許織夏含着雪糕,靜靜望着他們。

雖說她對商界事宜一竅不通,但哥哥的話,她能抽絲剝繭出深意。

陸玺哥和家宿哥早已不是少年時期,卻仿佛始終停留在那個嘻嘻哈哈的年紀。

年齡到了不是長大,只有到他們願意認同自己成年人身份的那天,他們才是真正的長大。

誰都留戀小時候的童話。

如果留戀,那就在成年人的世界裏努力長出一雙可以盡情做自己的翅膀。

這也是經歷過那四年,許織夏才慢慢明白的道理。

“陸玺哥,家宿哥……唔……”

許織夏話剛起了個頭,男人的手掌出現臉前,拇指壓在她臉頰,另外幾根手指壓在另一邊,忽地一捏,把她的嘴唇捏得嘟起來。

“少跟他們講話,帶壞你。”

許織夏只出得了嗚聲,哀怨地看向他。

她嘴唇潮潮的,唇上沾着點融化的雪糕,還沒來得及抿掉,眼神如怨如訴地望過來。

西湖的水面泛着光,襯托得岸邊光影昏沉。

紀淮周在若明若暗的光線裏看了她會兒,放開手。

他一松開指勁,許織夏就哼聲扭過臉去,吃雪糕不作聲了。

“小今寶說得對!”陸玺有他自己的哄法。

陳家宿已經動容,但不妨礙他眼下使點兒壞心思:“今寶,我記得我之前誇你漂亮,但是二哥說……”

他停頓,引得許織夏擡望過去。

苦思冥想須臾,陳家宿裝作終于想起來:“他說,他妹妹長得一般。”

——你不會真不知道自己妹妹有多漂亮吧?

——漂亮麽?一般吧。

紀淮周眼皮忽顫,飛過去一記冷眼。

陳家宿丢下句去前面逛逛,拔腿就跑,陸玺見勢不妙,想也不想地跟着跑了。

紀淮周蹙着濃眉,回過頭,就撞上了女孩子安安靜靜質問的目光。

當晚回到別墅,許織夏洗完澡,吹幹長發,在卧室裏收拾了會兒自己後,準備睡覺。

正要上床,有人叩了兩下門。

許織夏望着門,心有預感,原地躊躇片刻,還是過去開了門。

他一如既往是系着睡袍過來的。

許織夏張望兩眼,沒人看見,視線才移向他,裝糊塗:“這麽晚了,哥哥有事嗎?”

紀淮周翹着唇,笑看她。

她今晚穿的是成套的睡衣,上衣是低領紐扣的短袖,短褲只到大腿的部位,親膚的珠光緞面,暗花紋路若隐若現。

“去我那兒,還是我進去?”

他聲線醇厚,壓得很低,許織夏思緒一下就被惹得亂了,磨蹭了會兒,本着好奇效應,以及不能吃虧的心理,她慢吞吞側開身。

男人熟門熟路地進了屋。

許織夏合上門,思忖頃刻不放心,“咔嗒”落了鎖,身後伴随而來一聲含笑的鼻息。

許織夏回過身橫了他一眼,在小小的怨念心态下,僞裝出一副靜候的模樣。

靠着門板,表情淡定:“好了,你喘吧。”

紀淮周眸中笑意濃重,邁回上前一步,瞬息之間拉近了彼此的距離。

他身軀一壓近,許織夏就罩在了他的陰影裏,還沒有接觸到,周身就仿佛被他暖燙的體溫裹着了。

許織夏呼吸着,背完全貼住了門。

紀淮周垂下臉去湊近她,在和她咬耳朵般,聲音有意放得極輕:“你讓哥哥生喘啊?”

“……不能嗎?”

“你得搭把手。”

雖然許織夏一知半解,但經驗告訴她這一定是個陷阱,她吞吐着,糊塗裝到底:“聽不懂。”

他輕笑,有些諱莫。

她揚起濃密的睫毛,同他對視上,見他目光不純,從她的眼睛,緩慢地滑落,逡巡在她雙唇。

被他這麽盯着瞧,許織夏嗓子眼裏莫名幹幹的泛癢,沒忍住探出舌尖舔了下唇。

于男人而言,這就是在勾他了。

他肆無忌憚地俯下來,那張镌刻般的臉逼近眼前,張開唇要含住她的剎那間,許織夏忽地別過了臉去。

溫熱潮濕落到了側頸。

許織夏回過眸,觸及到他尋過來的雙眼。

她雙手握在身前,掩蓋住加速的心跳,憋出一絲嗔怨的哼唧聲:“一般你就不要親……”

他嘆笑:“陳家宿的話你也信?”

許織夏不理會他的解釋,哼聲輕推了下他肩:“哥哥不是要喘給我聽嗎,你快點兒。”

話落,感覺她着急得不太對勁,又特意小聲補充道:“我不搭手,你自己……”

她卡頓在那裏,想不到用哪個動詞。

紀淮周喉骨滾動,倏地笑了:“行。”

他彎下腰,單只胳膊勾住她雙腿,一把抱起她,幾步放她到床上,自己往對面的沙發仰坐進去。

人慵懶後靠着,雙腿敞開,修長而有力的手指勾住睡袍的系帶,慢慢向外扯。

他目光始終直勾勾攫住她的眼睛,嗓音低沉,有絲絲磨砂感。

“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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