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雨濯春塵
第63章 雨濯春塵
【我也想為你做任何事。
——周楚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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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屏和床尾凳藕粉軟包, 他坐着的沙發也是,奶油白的毛毯子一半壓在他的背後,一半鋪着扶手拖到地毯上。
在這間女孩子淺色系的卧室裏, 只有他是一身深邃的黑,如同房間裏最醒目的單品,讓人難移開眼。
身後落地窗的窗簾合攏住了, 但他的腿敞着。
系帶從他指間慢慢扯落, 睡袍失去束縛地垮了開, 裏面赤着,外面虛掩, 尤其是腰腹部分。
他身上每處的肌理都結實得恰到好處, 沒有一寸是松弛的,此刻睡袍要褪不褪,營造出一種神秘的性.感,在女孩子眼裏, 若隐若現永遠比全光更能勾起探索的渴望。
他胳膊搭在沙發扶手, 許織夏眼看着他另只手垂落下去,她心髒一悸動,骨頭倏地發軟。
許織夏原本被他放坐在床邊,但眼前的畫面,以及他沉沉的那聲“看着我”,讓她感覺有無數根羽毛在撓着她。
她坐不住, 不由地往後挪, 一直挪到背抵床屏, 借力靠住, 雙.腿略顯拘謹,并着側放在被褥上, 又扯過只枕頭摟在懷裏,下巴深深壓進枕端。
就着這般身姿和動作,離遠了望着他。
彼此交纏的目光像一條魚線,不知魚鈎子是從哪邊甩出的,勾在空中誰都扯不脫。
蓋住部分腰腹的睡袍,也虛蓋着他的手背,面料是冰絲的質感,在燈下反出的光,好似西湖的水面。
高懸的明月映照着湖面,水波随着他握攏的指掌,緩緩流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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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織夏不由自主地斂住呼吸,臉頰一層薄紅。
思緒飄忽地回到初中的生物課,老師在課堂上說着:“在雄性激素和雌性激素的刺激下,男女開始出現第二性征……如有自足行為,是與生俱來的本能,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并非是不.良的。”
她懵懵懂懂地就想到了他。
但當時的她,實在難以想象她坐懷不亂的哥哥也會如此。
然而懸想止于今夜。
月下湖面的波紋隆起得愈發突兀,光影從起初的漣漪,逐漸蕩漾開來,湖水層層地泛起高浪。
許織夏感覺房子裏的全空氣空調系統失靈了,夏夜的溫度,把她的血液都燒熱。
空靜的環境裏,開始出現他悶重而深沉的聲息。
許織夏終于受不住地躲開了眼。
“今今。”靠仰在沙發的男人氣息低喘,一開口才知道,他的嗓音不知何時已經透啞得不成樣子。
但喚她的時候,他依舊有幾分冷靜,語氣是種不帶命令感的軟性命令。
許織夏剛逃走的視線又被他勾回去了。
她盯着他的喉嚨,不敢看湖面,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可餘光總不聽使喚地往湖面瞟。
“哥哥……”許織夏眼睫毛簌簌地顫着,調子都不經意間缱绻了,羞怯地溫吞:“你好了沒有?”
她這麽叫着哥哥,着實考驗他耐性。
紀淮周頸部後仰下去,枕在沙發背墊上,喉骨鼓動着,聲線不如尋常平穩:“得慢慢來。”
許織夏半張臉藏在枕頭後面,枕邊的桑蠶絲布料在指間不自覺揪緊。
“我、我不急……”
他一聲帶喘的啞笑,而後說:“過來。”
許織夏眼簾猶豫地掀上去,懷揣着疑心對上他不甚清醒,略顯意亂情迷的眸光。
“你過來,”他喘了口氣:“能快點兒。”
許織夏腦子一片空白。
在他的眼神和氣息下,心跳就要超負荷,身體裏的微妙感覺被喚醒而不自知。
她都不清楚自己是怎麽過去的,好似遺忘了那一分鐘的記憶,等反應過來,人已赤足踩着地毯,站到了他跟前。
他擡起扶手上的胳膊,攏過她腰。
那時的她就像一條柔軟的柳枝,風一吹,她就倒了過去,挨着他跌坐進沙發裏。
他宛如盛夏高溫的源頭,一貼過去,許織夏霎時間就感覺到一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
“哥哥……”許織夏半伏在他懷裏,無措地捏住他睡袍的領子,無意間将他的睡袍扯得更開。
她害臊,在他肩前低着臉。
湖面仍有規律地波蕩着,紀淮周的嗓音顫啞之中,挾着幾分柔意:“抱着哥哥。”
好熟悉的對話。
之前在那間小小的船艙裏,要親吻她的時候,他也是如此說的。
許織夏像個一學就會的聰明學生,聞言,攥着他領子的雙手向上,因羞窘慢慢吞吞,但胳膊還是環抱住了他的脖頸。
她的臉埋進他頸窩裏,呼吸暖暖的,倚着他的身子柔弱無骨,真實的存在比幻想更容易激起最原始的本能瘋長。
紀淮周握着她細細的一截腰。
另只胳膊手背延伸至小臂的青筋緊繃着勁,脈絡道道清晰。
月影融融,湖面驚起狂瀾。
他脖頸高仰,深重的鼻息間都是她身上沐浴露或洗發露的淡淡香調。
掌心離腰,情不自禁握上她的腦袋,手指陷入她烏黑的長發,控制着力道溫柔抓住。
時間在湖水的興風作浪中被無限拉長。
指針一分一秒地伴随着男人不可言說的喘息而跳,許織夏牢牢屏住,聽着他的聲音,不敢呼出一絲氣。
不知過去多久,他突然低下頸,臉深埋進她濃密的發間,唇抵住她的耳廓,一口氣深吸到底。
驚濤拍岸,卷起的千堆雪悶哼着剎那之間全都迸湧上了岸。
夏天清晨的太陽,照得落地窗透亮,餐廳一片明媚的光線。
許織夏有吃早餐的習慣。
她坐在餐桌前,吃着一屜蟹黃小籠包。
“寶寶,豆漿想喝甜的還是鹹的?”周清梧從廚房探出身問道。
許織夏兩頰鼓着,口齒含糊:“甜的!”
嚼着咽下,許織夏再夾了只小籠包,塞進嘴裏。
擡眼望出去就是庭院,植物染上陽光柔和的金色,扶疏的花葉在暖風中搖曳。
聽見拖鞋踏過瓷磚的聲響。
許織夏回眸。
他穿着居家的深灰色短袖和短褲,短發沒打理,只胡亂抓了兩下,眉眼間神情散漫。
走過來,拖出她旁邊的椅子,疏懶地靠坐下。
“起床不叫我?”紀淮周漫不經心說了句,執起湯勺,給自己舀了碗馄饨。
許織夏神經不由繃直。
也許是昨夜睡得晚,他今天的嗓子比平時剛醒要啞得多,引得她回想起昨晚耳廓那一陣陣急促的熱息。
現在想想,他可能是故意的,要在宣出之際,喘得最厲害的時候,壓在她耳邊,給她聽。
完全沒有要克制的意思,性.感又色.氣地,時不時喘得逸出過瘾的聲來。
許織夏泛紅着臉:“你別說話……”
生怕別人聽不出他昨晚睡在她屋子裏。
紀淮周擱下湯勺,側目去端詳她,她還是昨晚在門前那副不給他親的埋怨模樣。
他笑出一聲,用只有彼此能聽清的音量說:“還不高興呢,哥哥昨晚喘得你不滿意?”
許織夏心怦着,佯裝平靜,低頭去夾小籠包,勉勉強強回答:“還可以吧。”
紀淮周似真似假思索道:“那再罰我一次?”
體驗過他的所謂的罰,許織夏觑着他,癟癟嘴小聲說:“這是罰嗎?我看你挺……”
她吞了個關鍵字,補上句末:“的。”
紀淮周好整以暇看着她,有意無意追問:“挺什麽的?”
許織夏不上當,往嘴巴裏塞了只小籠包,原本想晾着他,但随後他自己就往下接了一句。
“挺爽的?”
許織夏冷不防停止咀嚼。
她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表情中任何一絲蛛絲馬跡都逃不過他的眼,見狀他就知道,自己猜中了她心思。
紀淮周掠過一絲笑:“好,哥哥錯了。”
他無端認錯,許織夏納悶地瞧過去。
相視間,他拖腔帶調地反省:“哥哥只顧着自己爽了,沒考慮到你。”
許織夏心髒酥酥麻麻了一下。
昨晚看着他那樣,她自己莫名也有難以言說的微妙感覺,好奇,異樣,隐隐約約的沖動,也伴随着對未知的惴惴不安。
“我沒怎麽……”
“下回哥哥伺候你。”
許織夏慢騰騰嚼着,屏聲好一會兒,還是沒忍住問:“怎麽伺候?”
他嘴角微微擡着:“随你高興,哥哥都配合。”
這話一下子就讓許織夏想歪了,可能她也沒想歪,他就是那意思。
她低咳了聲,裝模作樣一手撐住下巴:“不用。”
紀淮周笑得深了。
安靜坐着吃了片刻早餐,他忽然随口提了句:“我今晚的航班。”
許織夏愣兩秒,意會到他意思。
他是要回英國了。
昨晚在西湖邊散步,加上先前的細枝末節,許織夏依稀能從他和陳家宿的對話中聽出紀家現在的些許情況。
許織夏想了想,“嗯”了一聲。
“講什麽悄悄話呢?”周清梧莞爾,端着杯現打的豆漿從廚房過來,放到許織夏手邊。
周清梧一眼就留意到了她紅紅的耳根:“熱嗎寶寶?還是你哥又惹你生氣了?”
許織夏一瞬從要分別的複雜情緒中脫離而出,心虛不已,腦中閃過一個借口就急忙逮住:“嗯,哥哥說我長得不好看。”
“……”紀淮周舀了勺馄饨的手停住。
那個早上,他挨了周清梧一頓批評。
陸玺和陳家宿昨晚也住在這裏,只不過他們兩個起不來,通常要睡到中午。
或許只有紀淮周的話,他們願意聽進去,當天下午他們就離開了,一個去EB收拾殘局,一個去紀淮周交管的飛行器品牌港區總部新官上任。
終于有一天,他們也要面對一個現實——假裝成長是一場龐氏騙局。
送走了陸玺和陳家宿,當晚,許織夏又送紀淮周到了庭院門口。知道他們兄妹分開前有話要講,周清梧和明廷送到這裏便回屋了。
庭院大門沒開,他們在門前告別。
門側圍牆的壁燈映下一圈暖光,像在他們周身,打下一束舞臺的聚光燈。
“哥哥再見。”
許織夏渲開笑意,如同過去每次他送她去上學,她都這樣朝着他揮揮手,乖乖說這句話。
只不過這回是送他。
她倒是平靜,紀淮周噙起笑:“就這樣?不怕哥哥又被關着,你還得再救我一回?”
回顧那天她坐上去往倫敦的航班,直至此刻,這些時日經歷的每一個畫面都歷歷在目。
許織夏凝思了會兒,沖他搖搖頭:“昨晚你跟家宿哥講話的時候說,紀家你做主。”
“嗯?”他等着她下文。
許織夏眨了眨眼:“其實我們不去紀家鬧騰,你也能回來的,是不是?”
紀淮周擡了下眉骨。
“但哥哥還是陪我們鬧了,”許織夏接着說:“是為了陪我們開心。”
“就這麽确定?”紀淮周兩根手指捏着她臉頰肉,輕掐了下:“吃死我了?”
許織夏篤定一點頭:“嗯,哥哥答應過我一定會回來,你的話我都信。”
他在這話裏笑了,等同于默認。
“紀家的事情,我知道三言兩語講不清,就算哥哥講了,我大概也聽不懂。”
許織夏仰着臉,她的眼裏盛着清泉,深刻而柔軟的眼神望向他,似能洗淨落了他一身的塵埃。
她靜靜地,慢慢地說:“但是我知道,哥哥這四年,肯定辛苦。”
紀淮周眸光不經意一閃。
這個世界上,除了紀淮崇,這樣的言語,他只能從她口中聽見。
他不顯山不露水,擡手去揉她的腦袋,像小時候那樣揉得她腦袋輕晃。
出于分別的真情實感,也可能是在他這一貫的動作下受到觸動,許織夏發自內心道:“我也很想和淮崇哥哥一樣,為哥哥做點什麽,可是我什麽都做不了。”
紀淮周彎唇笑着:“哥哥不要你為我做任何事。”
“為什麽?”
紀淮周眸光深靜,定在她眼瞳裏。
綠化照明下的植物枝葉碧綠,小橋靜卧池上,月亮照進院子裏,月光碎了一池,幾條小錦鯉和汨汨的水流聲一起,在池子裏嬉戲。
輕柔的天籁中,紀淮周緩聲開口:“因為哥哥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他藍色的眸子宛如一片午夜的深海。
“哥哥所做的一切,”他總算親口告訴她:“都是因為想要早一點回到你身邊。”
許織夏頓時透不過氣,鼻腔發澀起來。
陳家宿說,他被困在英國四年,想盡辦法安排她去港大交流學習,才有了這麽個見她一面的機會。
剛到港區時,她趴在的士的車窗上,望着外面的垂絲海棠,還納悶,是誰這麽有閑錢,大費周章在港區種江南的海棠。
原來是他為她高興。
他自己說,和她從別人口中聽說,前者能直面感受到愛意。
許織夏一對瞳仁浮着薄薄水光,卻又笑得雙眼亮盈盈,昂着下巴,拉住他的手:“哥哥,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回棠裏鎮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