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巅峰對決

第3章 巅峰對決

郝瑾瑜疾走如飛,猛然瞥到明理的脖頸有一處紅痕,滲着血跡。

“你脖子怎麽回事?”

明理眼裏閃過一絲畏懼,低聲道:“奴才阻攔殿下,殿下氣惱之下劃傷的。”

太子性格溫和,幾乎沒發過脾氣。

他還是第一次見太子發這麽大的火,仿佛換了個人。明理家境貧寒,小時候放羊遇到過孤狼,太子方才的眼神如狼一般兇狠。

他害怕至極,趕忙通知提督大人。

誰人不知道太子最是親近提督大人,只要提督大人發話,太子必定遵循。

那道傷痕拇指長,皮肉外翻,隐隐能看到內裏大動脈跳動的弧度,可以确認劉子駿起了殺心。

郝瑾瑜打了個寒顫,有點腿軟。

“你……你先到太醫院包紮傷口,剩下的事交給我。”

郝瑾瑜差人把明理送去太醫院,硬着頭皮來到乾清宮。

只見宮殿大開,院內一人頭戴翼善冠,身穿赤袍窄袖,肩綴金織蟠龍,身形挺拔,動作靈動而具力量感,金龍寶劍揮舞得氣勢淩然。

老皇帝劉善體态肥胖,懶散地坐在圈椅,身旁的後宮美人剝了葡萄皮,投喂到嘴裏。他眯着眼睛,饒有興趣地觀看舞劍。

他見郝瑾瑜來了,招招手。

郝瑾瑜不敢怠慢,邁着碎步,叩首道:“奴才叩見聖上。”

“愛卿免禮。太子這劍舞得如何?”

郝瑾瑜起身擡眼,恰好撞見劉子駿持劍而來。

俊眉朗目,身形如風,笑容燦爛如春華。郝瑾瑜忽而心頭猛跳不止,頭腦發暈。

糟糕!

難道是心動的感覺?

郝瑾瑜捂住小鹿亂撞的胸膛,搖搖欲墜。

怎麽辦?我現在可是太監啊,他是太子,我們身份懸殊,不可能在一起!

郝瑾瑜腦海裏演出一番虐戀情深的禁忌之戀。

下一秒,慶雲從懷裏掏出紙包的方塊饴糖,雙手奉上。

“提督大人,您的饑厥之症犯了,請服用饴糖緩解。”

哦。

原來不是一見鐘情,而是患有低血糖。

郝瑾瑜把饴糖塞入口中,面無表情地咀嚼。

“先生,小心身體。”

劉子駿的聲音清澈明動,看似關切,眸色裏不見絲毫擔憂之情。

郝瑾瑜敷衍地颔首。這糖忒黏,好難嚼,牙好累。

老皇帝起身,肥大肚子一抖一抖。他高興地拍拍太子的肩膀:“皇兒的劍法終練出了幾分氣勢,不枉朕的苦心。”

“父皇武藝超群,作為您的兒子,兒臣自不敢怠慢。”

郝瑾瑜低頭垂眸,耳旁刮過父子互相恭維的話語。

心想,心靜了,腦子清醒了。

劉子駿确實長得眉眼如畫,英俊又高挺。

雖然老皇帝玩得花,妃嫔不計其數,奈何種子質量不行,子嗣凋敝,只有四子三女:大子為貴妃所出,已經被郝瑾瑜設計嘎了。三子劉子佩長相不如劉子駿好看,窄眼寬鼻,老皇帝覺得自己生不出這樣醜的兒子,很不喜歡。四子劉子孺倒是可愛得緊,年齡太小,才四歲。

故而老皇帝雖不喜歡劉子駿溫吞的性格,矮子裏拔将軍,還是冊封劉子駿為太子。

劉子駿性格怯懦,平日喜愛詩書畫藝,不喜舞刀弄槍。

大梁王朝是馬背上打下來的江山,劉家皇室十分重武。老皇帝看着廢物,實則騎射技藝出色,是靈活的胖子。

看太子如此文弱,賜了先祖佩劍懸挂于太子寝殿,激勵他培養男子氣概。

金龍寶劍跟随大梁開國武皇帝征戰沙場,染過無數人的鮮血,劍刃寒光很是冷冽。

劉子駿害怕,多次向郝瑾瑜哭訴自己看到寶劍,晚上做噩夢……

郝瑾瑜瞥眼看向金龍劍,劍身殘留着幾絲血跡。

他吞了吞唾沫,心想,難道劉子駿是披着羊皮的狼,之前都在僞裝?如今冊立為太子,方才露出獠牙……

可為何要與他同歸于盡呢?想不通……

欸,不想了。大不了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死嘛,一回生二回熟。

劉子駿餘光始終注視着發呆的郝瑾瑜,眼底掩下奔湧的殺意。

該死的閹賊!

老皇帝開心地誇獎太子幾句,便覺精神困倦,再次坐下。

他打着哈欠,道:“愛卿,浮塵仙人前日占蔔演算。明年立春日,仙子将降臨仙臺,福澤我大梁子弟。朕有意在天壇之旁,再建一座接仙臺。此事,朕交給你。”

昏君!

郝瑾內心嘆息,轉而一想,恨不得扇自己一嘴巴。

那浮塵道人不過是江湖騙子,被原身廢物利用,引薦給皇帝。

接仙臺,也是原身指使浮沉向皇上提議的。

修建高臺,油水豐厚,哪管什麽勞民傷財,原身只想自己發財。

有句MMP,不知當講不當講。

郝瑾瑜抿了抿幹燥的嘴角,腦筋飛速旋轉,怎麽才能打消老昏君的築臺念頭。

就在這時,劉子駿忽而出聲道:“先生不僅批紅奏折,還十分體貼周到,替父皇關心百官的身體。

今個一早,先生召集百官,以父皇的名義賜予補藥,為我大梁王勞心勞力。先生如此忙碌,恐怕抽不開身,不如把修築接仙臺的任務交予兒臣。”

郝瑾瑜臉色驟然煞白,心髒咚咚跳動。

劉子駿不僅給老皇帝上他的眼藥,還想奪下接仙臺的項目!

作為一個項目經理,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從他手上搶走項目!

劉子駿,好一朵絕世白蓮婊!

三分鐘便讓他心跳如麻兩次。

老皇帝把葡萄皮吐在美人手心,道:“愛卿做事周到體貼,接仙臺此等大事,還得愛卿出手,朕才能放心。”

劉子駿睫羽微垂,輕聲道:“是兒臣思慮不周全。”

郝瑾瑜眼含熱淚,擡袖擦了把淚花。

呸!爛項目砸手裏,也很傷啊。

太黴了,怎麽會黴成這樣……

老皇帝見此,笑道:“愛卿不必如此感動。”

郝瑾瑜:我真的會謝。

他抹着眼淚,眼神下撇,恰好瞧見郝瑾瑜握劍的手。

暗嘆道,不愧為皇家貴胄,手指又細又長,蔥白似的嫩。襯得青筋如山壑般,打眼得緊。

等等!青筋隆起說明劉子駿刻意壓抑滿腔的怒火。

郝瑾瑜腦海裏不斷回響起“危險危險”的警告聲,往外挪了三步,遠離爆炸源頭。

那雙青筋分明、微微發顫的手迅速平靜下來,挽了個劍花,寶劍入鞘。

郝瑾瑜抹掉眼淚,看向手的主人。

對方嘴角微勾,彎着兩顆小酒窩,好似綿軟的小白羊:“先生,您辛苦啦。”

這哪是辛苦,分明是命苦!

郝瑾瑜咳嗽一聲,淡淡道:“為皇上盡忠,是奴才的本分。”

這句話顯然取悅到老皇帝。

他哈哈大笑起來,一顆葡萄堵住氣管,臉色憋成醬紫色。

霎時,衆人亂作一團。

“快!快請太醫!”

郝瑾瑜嚷道,老皇帝體型巨大,約莫兩人才能抱住。海姆立克急救法,恐怕很難實施。

突然間,劉子駿向前一步,摁住皇帝的肩膀,五指緊握,一拳狠狠痛打腹部,拳頭直接陷入圈圈層層的肉裏。

老皇帝“哇”一聲,吐得滿地都是。

劉子駿早閃身在側,面無表情地看着狼狽不堪的老皇帝。

郝瑾瑜長舒一口氣,還好離遠了三步,濺不到穢物。

老皇帝清醒過來,漱完茶水,急切嚷道:“來人,柳美人意圖謀刺,拖下去斬了!”

柳美人淚如雨下,哭得撕心裂肺。

郝瑾瑜心中不忍,道:“聖上,今日乃是八月二十九,破軍星飛臨中宮。破軍主殺,再見血光,恐有血光災氣。柳美人命格屬金,尤為相撞。不如……罰美人閉門不出,思己過。”

老皇帝迷信,原身沒少鑽研命理術數,郝瑾瑜張口就來。

劉子駿聽此,詫異地瞥了郝瑾瑜一眼。

皇帝猶豫片刻道:“按照郝卿所說,拖下去。”

終究是丢了大面,老皇帝環視四周,甩手打翻裝有葡萄的盤子。

劉子駿瞳孔緊縮,擡手接住兩顆葡萄,剩下的許多黑紫葡萄沾染穢物,滾落在他的腳邊。

他額角青筋暴烈而起,五指握緊手心的葡萄,苦苦遏制內心的殺意。

不肖子孫!不肖子孫!

劉子駿,不,應當是劉璋,在心底怒罵。

劉璋,大梁的開國皇帝。

佃戶布衣出生,祖上世代種地為生。适逢前朝君主昏庸無道、奢靡無度,百姓民不聊生。十五歲時,投靠農民起義軍,花了十五年時間蕩平前朝,建立大梁朝。

登基四年後,禦駕親征北胡蠻夷,在班師回朝途中,不慎感染惡性瘧疾而亡。無子,胞弟繼任皇位。

劉璋萬沒想到自己死後,會穿越成為百年後的劉家後代劉子駿。

他醒來,陌生的奴才口口聲聲稱呼他為“太子”時,就覺不對。他為始皇太祖,何曾做過“太子”?

從太監口中得知年歲後,劉璋整夜關在寝殿,閱讀歷史典籍,惡補百年逝去的歲月。

以及察看劉子駿的劄記。

他沒有劉子駿的記憶,慶幸的是劉子駿有每日寫劄記的習慣。不幸的是,劄記內容不堪入目。

劉璋三觀震裂,當場掀翻了桌子。

劉子駿身為太子,性格懦弱不說,竟癡戀宦官,甘願被其亵玩。

字裏行間極致仔細描述了兩人的床笫私事。

不堪入目!荒.淫敗壞!惡心至極!

劉璋又不得不從淫.亂的文字裏,搜尋有用的信息,分析現在的處境。

一夜惡心吐了兩回。

當第一束陽光透過窗戶,照耀劉璋蒼白如鬼魅的面容,他的眼眸卻亮得驚人。

千秋萬代,江山一統。劉璋作為開國皇帝,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想法,卻也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但是!但是!

竟然還不到百年,就敗落成這等狗樣子!

一百年都不到!

他娘的!

劉璋洩憤似的,狠狠踩踏劄記,邊踩邊罵!

發過怒火後,劉璋冷靜下來。

他一生戎馬,踏山河,創王朝,受子孫後代敬仰。此生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親手把破碎的山河建立成繁華盛世。

老天待他不薄,讓他重生到劉氏子孫身上,劉家王朝命不該絕。

他從此便是劉子駿,大梁王朝的第八代子孫。

重整山河,幹死不肖子孫!

劉子駿撿起劄記,重新藏入暗格。他對于現在的情況了解不夠深入,還要依賴劄記的信息,掩護好身份。

伸手取下牆壁懸挂的寶劍,踹開門,直奔皇帝寝宮。

原身為傀儡,沒有自己的勢力。他要獲取皇帝的信任,以太子身份參與朝堂政事,扶持力量。

至于狗閹賊郝瑾瑜,他定要将其淩遲處死。

礙于劄記的限制,劉子駿知曉老皇帝昏庸,竟不知昏庸奢靡到這等地步。

這種不肖子孫,留之何用?該殺!

劉子駿強壓怒火,從牙縫裏擠出勸誡的話:“此時深秋,已過葡萄豐收季。一顆葡萄的成熟,要浪費多少炭火溫養,耗費多少人的心血!本就不該如此奢靡無度!

天下種植葡萄的農民做錯什麽?您的一句話,便要他們失去生存的倚仗!”

郝瑾瑜吓了一跳,乖乖!盛世小白蓮還挺猛的嘛,不要命啦!

“太子此言差矣!”郝瑾瑜見皇帝臉色青紅交錯,趕忙出聲道,“天下是聖上的天下,這天底下的萬事萬物理應為陛下服務。葡萄險些謀害到陛下,全天下的葡萄便沒了存在的理由。”

這一通馬屁,吹得老皇帝面色稍微緩和些許。

郝瑾瑜再接再厲,假惺惺道:“陛下若能饒恕葡萄的過錯,讓天下的果農也感受感受皇恩的浩蕩,豈不傳為一段美談?”

劉子駿微微瞪大了眸,流露出錯愕的表情。

想他當年為了生活,讨過飯,住過破廟,甚至投降對手,曲意奉承。穿到劉氏子孫身上,也可以腆着臉叫第七代子孫一聲“父皇”,自認臉皮厚到無恥至極。

一世不服輸的開國皇帝,在不要臉這件事上,不得不承認——他輸給了狗閹賊。

不止劉子駿,所有人的臉上無不呈現出類似尴尬的表情。

人人吹捧帝王,但郝瑾瑜的馬屁吹得實在太沒下限。

郝瑾瑜腰杆挺直,無辜地眨眨眼。

看我幹啥,附和啊,諸位。

劉子駿抿了抿唇,極艱難地開口:“父皇隆恩盛寵,心胸寬廣,百姓之福也。”

“聖上隆恩,百姓之福。”衆人齊刷刷唱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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