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污言穢語

第10章 污言穢語

劉子駿掀簾而入,便看見郝瑾瑜散漫地半倚,青絲如瀑,随意撲散在身後。

車內用紅籮炭熏得熱氣很足,郝瑾瑜身上緋紅的蟒袍半褪,中衣領口大開,露出大片白皙勝雪的肌膚,鎖骨一顆紅痣如清泉裏的一尾紅魚,似在跳動。

他喉結滑動,腦海裏不自覺浮現劄記描述的床事內容。這點紅痣是郝瑾瑜的敏感點,只要輕輕吮.吸,便會露出愉悅難耐的表情。

劉子駿沉着臉,撩袍坐下,掩飾突如其來的躁動。

他不得不承認劄記影響着他對閹狗的判斷。

看到慵懶撩撥的郝瑾瑜,難免會有點心猿意馬的悸動。更何況他喜歡男人,且常年禁欲,又重生在年輕氣盛的身軀內。

前朝的禁欲思潮十分嚴重,斷袖之癖被世人所唾棄,發現即革除官職,刺字流放。即便興兵而起,身為義軍首領,他的道德标準只能更高,所以一直壓抑着情.欲,以防洩露出任何把柄。

為了聯合對抗敵人,他娶了前朝節度使李垣的嫡女。那女子成婚前本有心愛的郎君,當時戰争紛亂,她的意中人是名文弱儒生,為其父不喜。

故兩人約定假成婚,從未有過夫妻之實,可以說是合作夥伴。後來時局漸穩,他策劃了一場火災,助她假死逃遁,與心愛的郎君隐姓埋名,雙宿雙栖。

開國之後,封其為皇後,給予她該有的尊榮。李氏家族封為鄭國公,榮耀百年,當今三皇子的舅家正是李氏的後人。然而真正感念的斯人已歸于塵土,再無蹤跡。

劉子駿成為皇帝後,推行了許多措施,營造開明風氣。如今斷袖磨鏡雖仍舊被大衆所不恥,卻也可以結對為夫妻,享有朝廷承認的夫妻權利。只可惜他去世太早,一直沒有機會尋覓到有情人。

即便如此,他絕不會被區區閹人所蠱惑,哪怕郝瑾瑜的顏色在他眼中稱得上驚豔。

郝瑾瑜眼皮撩起,懶得起身行禮,氣弱道:“殿下找灑家有何要事?”

難受着呢,莫挨老子。

劉子駿陰沉的臉色更黑了。撘眼掃了一圈,手拿起壺水,澆滅炭火。

“車內密不透風,再燃炭火,有中毒的風險。”

郝瑾瑜眨眨眼,一氧化碳中毒嗎?沒想到小太子還挺有常識。

“哪裏密閉了?透風得緊。”

郝瑾瑜半死不活地想,死就死嘛,又不是沒死過。

“此處太憋悶,先生暈車只會更嚴重,不如騎馬而行?”

郝瑾瑜臉一撇:“不騎。”

北風呼呼地吹,冷死了,傻子才騎馬。

“郝!瑾!瑜!”

劉子駿的語氣帶了怒意,眼神壓得極低。

他不在意郝瑾瑜願不願意騎馬,但他說出口,郝瑾瑜便沒有拒絕的權利。

郝瑾瑜手撐下巴,眼神渙散,一副“我沒聽見”的懶散模樣,絲毫不懼。

今個就算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動。

劉子駿眼底閃過殺意,如此大逆不道之徒,必然留他不得。

馬車突然劇烈地震動一下,托下巴的手一擡,郝瑾瑜咬到了自己的舌頭,瞬間眼泛淚花。

“疼疼疼……”郝瑾瑜吐着舌尖,說話也成了大舌頭。

瞧着對方蠢笨傻樣,劉子駿突然怒氣全消,甚至有點想笑。他彎了彎嘴角,冷聲道:“活該。”

郝瑾瑜眼角含淚,觑他一眼,如清晨将墜未墜的水露,清透得一戳就碎。

劉子駿心裏募地一緊。

又是這般撒嬌的表情……難怪能勾得太子癡戀,好有手段。

郝瑾瑜抿抿舌尖,感覺不那麽疼了,立刻反擊,陰陽怪氣道:“太子長大了,越發威嚴不可侵呢,都訓斥起灑家來。殿下當年騎馬,還是灑家親自教導的呢……”

劉子駿眼神不自覺瞥過含淚的眼角、緋紅的臉頰,桃紅的舌尖,在心裏翻找他所說騎馬之事。

劄記是近兩年所寫,其中有回憶寫道,原身膽小,不敢騎馬,宦官親自護在懷裏,手把手教會了原身。

“彼如父如兄,亦吾之所愛。”

這是那篇劄記最後的一句話。

或許他們曾扶持為伴,一路同行。而現在原身已經消失,尋不到一點靈魂的蹤跡。他,才是真實的劉子駿。

對郝瑾瑜的親昵舉動,劉子駿做不到任何的回應。

劉子駿忽而感到沒來由的煩躁,向前半步,粗魯地扯住蟒袍衣領,遮住白皙的肌膚,撂下一句話。

“孤在外面等你。”

說罷,掀開簾,回頭定定地望郝瑾瑜一眼。深沉詭谲,好似要把他吞下去。

郝瑾瑜氣憤地翻了個身,随性躺平,閉眼睡覺。

沒過半刻鐘,頭暈目眩,說不出的惡心。

他憤憤道:灑家今天就是從馬上摔死,也不受這暈車的鳥罪。

郝瑾瑜的膽量屬氣球的,看起來很鼓,洩起來也很快。

劉子駿走在前面,時不時回頭看向馬車,眉頭越蹙越緊,越發不耐煩。

簾掀開了,郝瑾瑜穿一身緋綠繡竹的騎馬裝,下了馬車。發尾高束,窄袖長靴,勾勒出遒勁的腰肢,挺翹的臀部和筆直的長腿,像是尊貴又嬌慣的公子哥出外郊游,眼尾露出無聊的倦意。

“大人,您的馬。”慶雲積極牽來一頭極為高駿的馬。

郝瑾瑜嘴唇微張,道:“這馬比我還高吧……”

慶雲:“那是自然。奴才特別甄選新貢的內蒙高頭大馬,瞧這堅實有力的大腿,肥碩的身軀,高傲不遜的眼神……也唯有此馬才配得上大人的威武雄岸。”

郝瑾瑜嘴角一抽:“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都是大人教的好!跟在大人身邊辦事,奴才定然打着十二分的聰慧勁呢。”慶雲洋洋得意。

郝瑾瑜握起馬鞭,抽慶雲屁股兩下:“我誇你呢?!誇你呢?!”

慶雲捂着屁股,委委屈屈喚道:“大人——”

“搞個小馬駒過來,溫順的,乖巧的,跑不快的那種。”

郝瑾瑜找補地扶住胸口,虛弱道,“灑家啊,吐得虛脫,哪有什麽力氣。”

“只聽說過拉得虛脫……”慶雲嘟囔道。

郝瑾瑜眉毛一挑,慶雲麻溜地跑沒了蹤影。

劉子駿定定地看着主仆二人的互動。

郝瑾瑜雖對外兇狠又毒辣,人稱“未在地獄的閻羅王”,這個稱呼其實有詛咒他趕緊死的意思。郝瑾瑜對自己人卻十分護短,因此忠誠于他的人也不少。

劄記有八十幾次提到慶雲。劉子駿十分不屑,堂堂太子竟然和一介小太監吃酸攆醋,甚至寫下詛咒辱罵的話語,着實太沒品了些。

不過,觀今日主仆二人的行徑,确實過于狎昵,有失體統。劉子駿亦覺得有幾分礙眼。

他掉馬回頭,行至馬車旁,跳下馬來。

“先生怎如此慢?孤助先生上馬。”

郝瑾瑜還未回話,腰間便被一雙大手掐住,一陣天旋地轉,自己竟被活生生舉坐上了馬背。

他倉惶地握住馬繩,露出近乎呆滞的表情。

他削瘦了些,可也有一百來斤。

被舉起來了?竟被舉起來了?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再說,小太子何時有這般大的力氣了?

劉子駿上世武功蓋世,穿到沒用懦弱的太子身上,遠不如從前厲害,卻也懂用一些巧勁。

他見郝瑾瑜瞪大黑眸,露出呆若木雞的傻氣,生出幾分快慰,笑道:“先生還不坐好?孤要拍馬屁股了。”

郝瑾瑜聽此,連忙叉腿。劉子駿這個不做人的,他才剛坐好,竟真的拍了馬屁股,大喊一聲“駕”。

這內蒙極英挺的駿馬嘶吼一聲,飛馳電掣地奔跑而出,眨眼間甩下大部隊。

郝瑾瑜驚恐大叫,斷續的聲音帶着哭腔,自風中傳來:“卧槽!我草你——大爺——”

劉子駿騎馬追趕,聽得不甚真切,沒聽到最後兩個字。

他臉色陰沉,心想:郝瑾瑜好大的狗膽,竟敢說出此等污言穢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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