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所謂胃疼
第15章 所謂胃疼
幻想中黑衣人一出現,他振臂一揮,竄出無數高手,大殺四方的場面一直沒出現,郝瑾瑜有些洩氣。
翌日便沒有起個大早,随太子出門。郝瑾瑜直睡到中午,懶洋洋地打着哈欠開門。
外面天色黯淡,淅淅瀝瀝下着小雨。
他緊了緊外袍,穿過走廊,打算到書房繼續做事,瞥見一人從太子卧房出來,面貌陌生。
內心預警一下子拉起,冷聲問答:“站住!你是何人?為何灑家從未見過你?”
那人趕忙跪下,指了指身側的水桶:“小的是州府內灑掃的仆人,受周大人的命令打掃房間。”
周大人是知州,說得也合情合理。
州府主簿恰巧經過,走上前詢問:“提督大人,這仆從驚擾了您?”
郝瑾瑜擡了擡下巴,道:“灑家瞧此人鬼鬼祟祟。”
主簿看了眼仆從,恭敬道:“大人,此人确實是府上清掃的仆人,名喚阿福。”
郝瑾瑜觑一眼主簿,沒有輕易相信,冷聲道: “來人。”
他話音剛落,從暗處竄出一人,跪地道,“大人指示。”
“這人進去多久?幹了什麽?”
暗衛道:“此人進去一刻鐘,據屬下觀察,一直在勤懇打掃,未有什麽異動。”
郝瑾瑜揮揮手,暗衛又極快地隐沒了身影。
“無事了,下去吧。”
主簿看得目瞪口呆,郝瑾瑜竟然能夠随意調動太子暗衛,令人駭然。
郝瑾瑜離書房老遠,便聽見劉子駿拍桌怒吼聲。
他推門而入,見趙铎仁跪地,一臉自責,瑟瑟發抖。
“怎麽回事?”郝瑾瑜問道。
劉子駿眼眸一眨,收斂要殺人的怒意,臉色緩和些許,緩緩坐回圈椅。
“孤要他負責蘇淮災情,災情沒結束,疫情已經起了。郊外的後水村發現鼠疫……”
他咬牙道:“死了百人才發現。若災情蔓延開來,趙铎仁,你自行了斷吧。”
“當地村正多日未報,臣今日才得知,臣知罪。”
鼠疫……郝瑾瑜心驚不已,放在醫療條件優越的現代,也是難以控制的甲級傳染病。放到古代,不知要死多少人,幾百萬都是小數目啊。
劉子駿:“派軍隊在村外築籬笆,封鎖所有出路,一旦有人偷跑,當即處死。勒令周遭及州郡所有人不得飲用河水,只可飲用井水。
全州郡進行滅鼠驅蟲,尤其是後水村及周邊村鎮,派專門的隊伍進行滅鼠驅蟲,務必不要災情蔓延。”
趙铎仁臉色糾結:“後水村還有三百餘口人活着,他們……他們該如何?”
“死一村救一城。”劉子駿言語冷酷,沒有絲毫遲疑。
郝瑾瑜臉色煞白,張了張嘴,卻無法說出一個字。
劉子駿緩緩道:“向村內投擲食物和飲水木桶,征派一隊人馬和醫官進駐村內,能救則救,死屍不得掩埋,立即焚燒。全家死絕,便把房屋也燒了。
凡願意進村者,賞銀三百兩,官晉三級,優撫家屬。即便沒有活着回來,其子可繼承官職。一旦別的村落發現鼠疫,如此法進行防疫,法令必施,任何人不得違命!”
劉子駿端坐着,一字一句堅定有力,有君臨天下的帝王之威。
“臣,臣遵旨。”
這已是能想到的最周全的辦法。若還控制不住,只能聽天由命了。
不到兩個時辰,藥品和進村的人員集結完畢。劉子駿冒雨送他們入了村口,遠眺村內。
步履蹒跚的老人以及咿呀學語的幼童,他們在絕望地哀嚎。
劉子駿閉了閉眼,細雨打在臉上,刮皮削骨般疼。
再睜眼時,眸色冷厲道:“一個都不準放出來。”
郝瑾瑜全程保持閉嘴。處于這樣的時代,他無法做出是非曲直的判斷。任何說辭都太高高在上了。
傍晚,仆人從太子房間退出,食物原封未動。
“殿下說他不餓。”
郝瑾瑜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定定注視伏案工作的背影,默默離開。
房內,劉子駿借着燭光,浏覽江浙各地的官員履歷功績,尋找合适的人選進行調任,盡快恢複生産。
半響後,仆從敲門,端上一碗杏仁茯苓湯,旁邊有一碟葡萄幹栗糕。
“殿下,提督大人特意吩咐給您送來的,有纾解胸中氣塞的作用。大人怕味道苦澀,還準備了栗糕。”
劉子駿目光停留在栗糕點綴的葡萄幹上。
侍從會意,補充道:“慶雲公公怕提督大人吃住不習慣,花了兩日時間好不容易尋到的糕點,都在這裏了。”
燭光映照劉子駿的面龐,營造出淡淡的暖色,令劉子駿冷峻的眉眼柔和幾分。
“放下。”劉子駿道。
月上中天,卧室窗前的光熄滅。
侍從收拾好東西退出門外,便見提督大人倚靠在走廊拐角的木柱,往他空空如也的碟盤上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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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全城彌漫着濃重的艾草熏味,各家各戶開始打鼠熏艾,人人小心自危。
郝瑾瑜還未起床,便有婢女拿着艾草熏盆走入屋內,挨個角落熏染,清掃床底和鼠洞。
“阿嚏、阿嚏……”
郝瑾瑜眼淚嘩啦啦地流,用手帕遮住口鼻,仍舊熏得頭暈。
花粉會過敏起紅點,艾草倒不會起紅點,這味道也受不了啊。
淚眼前出現一道綠絹布。
“絹內裏縫了細綿,隔絕氣味。”劉子駿道。
絹布兩側縫制了細帶,能夠挂耳,神似口罩。
他驚喜道:“殿下是從哪裏得的?正适合我用。”
劉子駿沒有回答。
劄記中有記錄郝瑾瑜的過敏之症,絹布是他早起縫制的。
堂堂一國天子做女紅夥計,非惹他嗤笑不可。
上世,他曾帶兵攻打南蠻亂匪,途徑瘴氣彌漫的密林。絹布縫制的方法是由當地老者提供,隔絕瘴氣的效果很好。
郝瑾瑜翻來覆去看,口罩一角繡着兩朵蘭花。
“這蘭花繡得也太潦草了,只有花沒有葉,還是紫色的。紫搭綠,有點醜啊……”
他那看稿的職業病又犯了,細細摸着針腳品評。
劉子駿面色頓時有些不好,拽過絹布,糊住郝瑾瑜的口鼻,捏住細帶繞過耳朵,手指不小心擦過耳垂。
電流自耳垂直竄天靈蓋,郝瑾瑜差點軟了腰身,蘇蘇麻麻得厲害。
他猛然推開劉子駿。
卧槽!太操蛋了吧,老子差點就硬了,什麽破敏感點!
郝瑾瑜面紅耳赤,慶幸有口罩遮掩,看不出什麽異樣。
劉子駿驟然被推開,不太明朗的心情瞬間跌至低谷,耷拉着一張黑臉,甩袖而去。
郝瑾瑜一臉懵逼。不就推了一下,用得着甩臉子嗎?小心眼子星人真令人無語。
吐槽過後,郝瑾瑜巴巴地跟了上去,腆着臉問道:“殿下,這口罩還有沒有啊?一個不夠用,最起碼兩個嘛,用來換洗。”
“沒有,只此一個。”
“誰做的?虞太醫?”
“不是。”
“工部周大人?”
“不是。”
“到底誰做的?殿下威武英明,再叫那人做一個嘛。”
劉子駿猛然停住,屁颠颠小跑跟在身後的郝瑾瑜剎車不及,鼻頭撞到肩膀,委屈巴巴地捂住口罩。
眼含秋水的眸子陡然撞進劉子駿眼裏,他迅速轉身,腳步不停,留下一句:“呱噪。”
郝瑾瑜生氣地揚了揚拳頭,暗自嘀咕,你不說我也能知曉。
他慢條斯理喊了一聲:“來人。”
太子暗衛再次出現,半跪行禮。
“口罩怎麽來的?”
暗衛眼神閃過不自然,聲若蚊吶:“是殿下親自做的。”
“什麽?大聲點。”郝瑾瑜沒聽清。
暗衛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殿下親自為大人縫繡絹布,手指被針紮了五十六次,用了一個時辰!”
郝瑾瑜嘴巴詫異地張大,足以塞下雞蛋。
他不知為何升起難以言喻的窘迫感,幹巴巴道:“殿殿殿下,手還挺巧。”
那暗衛黑布蒙臉,露出的眼睛裏分明寫着“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的恍惚。
郝瑾瑜的窘迫感升到極致,感覺自己要燒起來了。
好像背後有人趕,飛也似的沒了身影。
慶雲迎面走來,看見自家大人脖頸通紅,雖看不清臉面,眼尾卻紅紅的,驚恐道:“大人,您發燒了嗎?天吶,您畏熱嗎?畏冷嗎?”
“我胃疼。”
郝瑾瑜咬牙道,怎麽哪哪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