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一晚上的“蛻變”時間還是太短了,早自習把各科書和練習冊收拾出來往桌子上一放的謝玦腦子裏蹦出來個詞。
——“百廢待興”。
太久沒正眼看過這些課本,連每天老師講到哪頁都不知道,乍一興起“回頭是岸”的念頭,謝玦都不知道從哪上船。
他随手翻開物理課本第一頁,想着大不了從頭看起。
這一看差點睡過去,看不懂的字母和符號組織起催眠符咒來,正好喚醒了謝玦通宵一晚的那抹睡意來。
不過這抹困意沒有徹底發芽,旁邊的凳子動,謝玦一下子就清醒了。
“來這麽早?”
是池翰墨。
謝玦“嗯”了一聲,問:“我家……情況怎麽樣?”
池翰墨坐在他邊上,把書包放進桌鬥裏:“沒有新消息,還在調查。你家裏這邊應該是調查結束了。”
“嗯。你怎麽沒……”謝玦想說你今天怎麽沒請假,在家陪陪他媽媽。話沒說出口就收回了後半句。
他家的事兒,确實沒必要讓池翰墨花費時間來陪着。
池翰墨聰明,猜到了謝玦後半句。
他一邊從書包裏把作業拿出來,一邊對謝玦道:“你媽媽讓我正常來上學,說家裏的事兒不用操心,我該幹什麽幹什麽。”
言者無意,聽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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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聽在謝玦耳朵裏,心裏又生出別的滋味來。
——“謝玦”在家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本來想這事兒就徹夜難眠,池翰墨的話刺激到了謝玦那根敏感的神經,趁亂湧上來的睡意又被謝玦消滅了個幹淨。
他捏了捏書頁,合上封皮換了一本。
看看英語,他原本英語的成績還可以,初中的時候底子還行,總不至于什麽都看不懂吧?
……生詞有點兒多。
他這兩段還沒看完就遇到了不少坎,合上書又換了本語文。
中文字兒他總認識,不像洋文。
只可惜字認識是認識,語文課本上的詩詞和文章都挺陌生的,也就那個什麽序他熟悉些。
還就熟悉一段。
“早啊。”
謝玦正對着課本發功,于欣然頂着倆黑眼圈來了。
他把書包一放,沒精打采地到了座位上,回頭一看謝玦的桌子,發現不是居然不是什麽閑書:“謝哥,已經無聊到開始從語文書上找故事了?昨兒晚上你們怎麽沒下五子棋?池哥幹嘛去了?”
“管那麽多幹什麽?”謝玦正煩着呢,于欣然還問了他一大堆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被嗆了的于欣然一臉茫然,顯然不知道為什麽他謝哥一大早這麽大火氣。
旁邊的池翰墨解圍道:“老師找我有點兒事。你理綜小卷寫完沒,要不要看我的?”
“要要要。”于欣然立刻道:“昨晚上寫到十二點多都沒寫明白,這小卷太難了吧!感謝救苦救難的池哥,快讓我參考一下,後邊幾道大題我思路都沒有。”
池翰墨把卷子遞給他。
于欣然如獲至寶地捧着卷子轉過頭去了。
“……什麽理綜小卷?”謝玦問。
池翰墨從謝玦桌鬥裏扯出來兩張試卷,嶄新的:“昨天發的作業。”
“哦。”
謝玦伸手拿起來看了兩眼,又看了看于欣然的背影。
他終于發現自己現在連面前這小子都不如,這卷子他一眼掃過去沒幾個會做的。
池翰墨不動聲色地看了看謝玦,笑了一下,從書包裏拿出來幾本書。
“做事情要一點點做,飯也得一口口吃,給你。”
他把這幾本書放在謝玦面前的桌子上。
謝玦一看,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
跟自己剛才翻看的課本不同,這幾本顏色不一樣,每一本上面還跟了個“1”。
“高一的課本,從頭看吧。”
池翰墨多少能理解點兒謝玦的心态。
他今天整個人有點兒不好意思,別別扭扭的。
成天标榜自己叛逆的人突然想明白了是一回事,能大大方方讓周圍人知道是另外一回事。謝玦歸根結底還是個十幾歲的高中生,底下還有“小弟”,池翰墨平時觀察着……這人也挺要面子的。
“……你這是幹什麽。”
“給你帶課本。這些書也是你自己的,從你卧室裏拿的,全新,不是我的二手。”
“……”謝玦聽見那個“全新”頓了一下,明知故問地道:“你給我帶這個幹什麽?”
“給今天開竅了的人用。”
“這叫開竅啊?萬一我沒開竅呢?”
“那我就再背回去。”池翰墨道。
他昨天晚上跟謝玦說了那麽多,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了。嘴長在別人身上,轉變得自己做,池翰墨也不知道他說那些對謝玦有沒有用,也不知道謝玦今天過來是怎麽想的。
他甚至也做好了今天謝玦請假不來的準備。
适應總要有個過程,早上一進班裏看見謝玦坐在窗邊捧着語文課本的時候,池翰墨覺得謝玦無疑是那種能“往前看”的人。
他沒白背。
謝玦盯着池翰墨看了幾秒,說了句“謝謝”。
能幫他到這個份上,一句謝謝還輕了。
昨天晚上那些話,不是誰都願意跟他講的。
……也不是誰講他都能聽進去的。
一次身體互換,他和池翰墨都主動加被動地看到了對方最狼狽的一面。
謝玦那些心裏的往事對別人再難張開口。
池翰墨聽了這句“謝謝”,反而跟謝玦道:“昨天晚上,我有些話說得有點兒過分,我該跟你道個歉。”
謝玦擺了擺手:“不用,我說的話本身也不好聽。”
倆人急了又不是沒上過手。
謝玦知道池翰墨昨天晚上說的那些話是為了誰,他又不真是傻逼。
“我還覺得我自己拎不清呢。”謝玦把桌子上的課本整理了一下,桌兜裏亂七八糟的閑書先拎出來放在窗臺上,把課本放進去。桌上留了本高一的數學。
他邊翻書邊道:“我……昨晚上有點兒矯情了哈,我回去想了想,這算多大的事兒啊,你家裏都……你都沒像我這樣。”
情緒崩盤後,總有後悔的瞬間,就好比現在。
謝玦昨天晚上想了很多,想到池翰墨的時候覺得,他從小的成長環境比自己難。
自己好歹媽媽還護着,池翰墨有什麽?更不用說家庭條件了。
池翰墨比他通透多了,一樣的年紀,自己在那鑽牛角尖,人家活得才像個人。
成熟不是一蹴而就的,年齡擺在這,謝玦就是想破頭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變成個久經風霜什麽事都能抗住的“大人”。但一整個晚上的自我審視也讓謝玦正視了很多事情。
那些以前不願意細想的、卡在自己念頭上過不去的,尤其是被池翰墨點破的,關于對他爸态度上的事。
謝玦很清楚,他讨厭謝寶海的性格,讨厭謝寶海自以為是、暴躁上頭,讨厭謝寶海對別人都笑臉相迎,唯獨把火氣留給了家裏最親近的人。
他也深知自己這麽多年來,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謝寶海的影響。
家庭教育是人生觀的複刻,他恐懼自己變成和謝寶海一樣的人,但他又悲哀的發現,他身上也逐漸有了謝寶海的影子。
暴躁、聽不進去別人的話,火氣上頭的時候心裏第一件事就是動手,明明心裏很愛自己的母親,但回家多有不耐煩……
這可能就是“言傳身教”吧,謝玦心裏覺得,他在變成第二個謝寶海。
他非常厭惡這種變化。于是他用盡全力,想脫離這條軌道,跑得越遠越好。
池翰墨說的沒錯,那些看上去離經叛道、意氣風發的事,不過是另外一種形式的逃避。
打架罵人、逞江湖義氣并不光彩。
他像個丢兵棄甲的士兵,只想離“正軌”越遠越好,讓謝寶海死心,也讓他自己死心。
但自己那點兒苦難算得了什麽呢?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謝玦在心裏一直問自己。
他一直過不去的那道坎是奶奶。
可也有道聲音問他自己,奶奶生前是不樂見到謝寶海對他棍棒相加,可如果現在奶奶在天之靈在看着他,難道就願意看到他像現在這樣……混日子?
有些聽上去有道理的托詞騙得過別人,是騙不過自己的。
謝玦忍不住想,如果他真是池翰墨,在遇到池翰墨家裏那些事……父母離婚但沒人要他、被迫離開爺爺家,又攤上那麽個偏心的爸和冷漠的媽,再加上個綠茶又刻薄的後媽和暴躁的弟弟,他現在會是什麽樣?
只會比現在還不像人樣吧。
他是不可能成為第二個“池翰墨”的,謝家是管他催他拿棍子在後面命令他,他尚且成長為現在這個形狀,真要沒人管了,他怕是連形狀也沒有了。
拿自己比池翰墨,謝玦覺得自己像是個……仗着有人聽就使了勁撒潑的娃娃,溫室裏那株以為自己見過大風大浪就不依不饒的花骨朵。
“我不如你,昨天有些話是在氣頭上亂放屁,但有句話是真的。你要真是我……不至于像我這麽垃圾。”謝玦在桌兜裏摸了半天,找到根筆夾在手上。
池翰墨輕輕嘆了口氣,他知道謝玦在想什麽。
“謝玦,痛苦是不能比較的。拿個人為例,世界上永遠有比你我更痛苦的人存在,這并不意味着你我的痛苦不存在。”
他是真怕謝玦從“開始正視自己的未來”變成對自己的過度審判。
謝玦擡起頭來看池翰墨。
“別想那麽多了。”池翰墨伸手把謝玦亂翻的翻到了第一頁:“從頭開始也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容易。你先自己看,高一配套的練習冊我也帶了,你看完可以做題,有問題可以問我。”
“……好。”
“昨晚上怕你心情不好,沒說。今天你回去的時候在我屋書架最上面一層,可以找到一個藍皮的本子,淺藍色的,那是我高一時候整理的數學筆記。藍色是數學,黑色是英語,有個大的深藍色筆記本是物理生物化學,寶藍色帶條紋那個的是歷史政治地理,那個你可以不用管,其他的明天拿上,輔助課本看比較好。”
他的筆記看起來比較清晰,結合課本效率更高些。
謝玦“嗯”了一聲:“你好像挺喜歡藍色,筆記本有好多藍色。”
池翰墨笑了一下:“學校門口的商店筆記本就那麽幾個顏色。”
說完,他像是想到了什麽事:“你……我的日記本你放回去沒有?”
謝玦一頓,對了,池翰墨那個日記本也是藍色的,白中帶藍。
他立刻道:“放回去了,那天當天我就放回去了,塞到書架上不容易看到的地方,也不容易掉下來。後頭的我真沒看。”
池翰墨看着他這有點兒“慌張”的樣子,學着謝玦的樣子挑了一下眉:“沒關系。”
“啊?”
“看了也沒事。”
“……”
謝玦覺得自己說不清了。
-
于欣然發現謝哥變了。
上午第二節課走神,實在聽不進去物理老師講題,出小差的時候回頭,想看看謝哥在幹什麽,沒事兒說兩句閑話吧……他發現謝玦竟然在看書!
看的還不是什麽閑書,是數學書。
這是于欣然扭過頭把腦袋湊到謝玦桌子上發現的。
然後被謝玦嫌棄地一把推開。
上着課呢,他不好多說什麽,只得扭回頭去,揣着滿肚子的疑問閉上了嘴。
他覺得八成是昨晚上睡得太晚,睡眠不足,上課上出來幻覺了。
好不容易捱到下課,到了大課間,一班跑完操上來,于欣然想起來自己沒買後幾節課的口糧,想着再下樓一趟。
屈子琪正看到小說高潮章節,于欣然怎麽求也不願意跟他一塊兒出門下樓去買東西,他回頭找救星,居然看見池哥在給謝哥……講題?
多稀罕呢!
難道剛才不是自己上課困蒙了,看花了眼??
于欣然吃了一驚,上手直接去摸謝玦的腦袋,被他一把推開:“幹什麽你?”
“沒發燒啊……難道是我自己發燒了?”
于欣然又把手放在了自己腦袋瓜上。
他犯完賤,見後頭這兩位每一個搭理他,一堆戲都白演,遂放下手,問:“這啥情況啊,謝哥……不會真的回頭是岸了吧?謝哥啊,學海無涯,我勸你慎重啊,水性不好的一不小心就溺水了。”
于欣然嘴裏跑着沒邊兒的閑話,心裏琢磨池哥到底是什麽妖孽,身上有多少法力?
往常九頭牛就拉不回來的人怎麽跟池哥做同桌不到一個月就開始像模像樣捧着書學習了?
這是現實裏發生的事麽,他不敢相信。
不相信也是有點兒理由的。
于欣然見識過老邊勸學,他們剛上一中的時候老邊還不清楚謝玦的脾氣秉性,還覺得這孩子能救一救,沒少跟謝玦談話。就連于欣然即将和謝玦同桌的時候,老邊也叫着他到辦公室單獨聊過天,說希望他能帶動一下同桌的學習激情,一起使把勁,努努力,高中三年給自己拼個好前程出來。
邊知也不愧是當過這麽多年班主任,個人談話很有“煽動性”,于欣然當時聽完頓覺身上肩負了光榮的使命,但他沒能完成任務。
反而在跟謝玦同桌之後被“同化”了。
他當然知道謝玦不學習的心有多“堅定”。
所以對現在的情況感到尤為吃驚。
謝哥都開始學習了,他們班豈不是全員被“學習”的魔頭攻陷?于欣然心裏頹然,也不知道是在為自己地兒找心理安慰悲傷,還是因為無法再觀戰最後一排的五子棋而沉痛。
謝玦瞥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解釋。
他指着卷子:“我這道題錯了幾次了?”
“兩次。”池翰墨道:“課後習題你錯的那次和卷子上是同一類題型。”
……
見倆人旁若無人地溝通學習,于欣然也不自找沒趣了,他撇了撇嘴,自己溜達着下樓去了。
謝玦“啧”了一聲:“你不是說前兩章的內容到時候一般不會出大題麽,這還是第一章 ……第二小節的內容。”他翻到标題看了一眼,問:“那這種大題的形式是不是不用管了?”
“不是。”池翰墨糾正他:“不會出大題指的是不會用最後主觀題的形式單獨考驗這章的內容,但集合是高中數學的基礎,之後的內容,考題有很多都是在這章的基礎上進行變化和添加,大題裏是不會直接考你做的這種難度的題目,出出來只會更複雜,意味着對這章內容需要更透徹的把握。”
他順手拿過一張自己的卷子:“比如這套模拟題,你看這道大題的第一問,就是在集合基礎上的相關求值。”
謝玦順着他的手看了一眼,那題目确實和自己剛做的一道題類似,但還加了一些自己看不太懂的玩意兒。
“……靠,我學了這麽半天,還是連題都看不懂?”
這點認知讓謝玦很挫敗。
“只是知識點還沒學到。剛兩節課而已,你的速度不算慢。”池翰墨道。
“別安慰我了,是剛兩節課,但我也只看了兩小節,還沒完全整明白。”謝玦轉起筆來:“……得,我再做兩道。”
“我剛才跟你說的易錯點記住了嗎?”
“記住了記住了。”謝玦擺擺手,拽過池翰墨剛檢查完的卷子來,埋頭寫題。
……
池翰墨發現謝玦看課本做卷子的時候有很不好的習慣。
看一會兒,做一兩道就開始走神,表現為轉筆、看窗外,或者對着黑板發呆。
謝玦花了一天時間,到晚自習才将将把數學第一章 的內容看完,這還是在池翰墨盯着的情況下。他要時不時敲下謝玦的桌子,讓對方回神。
中間還有不計次數的阻止謝玦換課本、打開手機,以及阻止他過于頻繁地上廁所,以及一次次叫醒看着看着課本就睡着的謝玦。
——一科都沒看過多少,就想着別的科目會不會更容易上手些的心态不行。
每一個科目都是基礎堆起來的,沒有哪一科更簡單的說法,都是積年累月一點點學起來的。一天坐不住,到時候換完了所有科目,發現沒有一科如自己想象中那樣的簡單該怎麽辦?到時候又該換什麽了?
……池翰墨也不是純魔鬼,中午午休沒叫謝玦,讓他安安生生睡了倆小時,下午一節課過去了才叫醒他。
下午第一節課是化學課,化學老師在講臺上講得旁若無人,根本沒關注下頭有人補覺。
晚自習結束,謝玦總算艱難地把第一章 的卷子寫完,他長呼一口氣,把筆扔在桌子上,整個癱在椅背上,看着于欣然半死不活地收拾書包。
他感覺現在的自己比于欣然還要半死不活。
半死不活不準确,他覺得自己快死了。
正兒八經學習的一天,感覺比上了高中兩年還要長,一天在學校從白天到黑天,應該就那麽十幾個小時,平時打打游戲看看閑書就過去的一天,怎麽偏偏今天流速這麽慢?
晚自習一節課四十分鐘,按理來說是兩把順風局、一把逆風局的呃呃時間,他剛剛最後一節課就做出來一道半大題,還覺得時間被無限拉長了。
“謝哥,小的先回家了。”于欣然收拾完書包,跟後排兩位道別:“池哥,我估計這周日寫不完作業了,物理加的那張卷子好難,周一早上借我參考一下。”
于欣然對自己很有數,今天留的作業是晚上加周日的,但他周日一天的課,能寫作業的時間也就是今天晚上和明天晚上。
一周最痛苦的時刻來到了。
池翰墨道:“那張我寫完了,現在就能借你看看。”
“現在不成,回家母後會檢查我的背包,要是發現我揣着你的卷子有通敵之嫌。”
謝玦從桌子底下踹了一腳于欣然的凳子:“好好說話,誰是敵呢?”
“用詞不當,用詞不當,我意思拿回去之後我媽得覺得我又抄作業了,少不得挨一頓毒打。我晚上回去先自己寫,實在不會的題留着,周一過來看看您的。”
池翰墨點了點頭:“好。”
“可能還有化學小卷和數學小卷,生物我應該能寫完。”于欣然掰着手指頭算,今天晚自習他英語寫完了,語文作業不算多,對他來說難度也不大,明天補習老師來家裏的時候生物能上課的時候寫完,給他補物理和化學那個老師喜歡自己帶題,不讓他寫作業……
“行了,差不多得了啊。”謝玦出言提醒:“寫不完的周一過來再補。”
“好好好,小的撤退。”
于欣然溜達出教室,謝玦也起身,活動了一下肩頸,準備收拾自己書包,池翰墨倒是沒有走的意思。
他把謝玦剛寫完的配套卷子拎過來,用紅筆快速批改。
謝玦頓了一下,湊過去問:“我去,你把答案都背過了?”
“沒有。”池翰墨邊劃拉邊道:“都是簡單題型。”
基本上一眼就能算出來答案。
“……”
謝玦終于對池翰墨學霸的這個“霸”字有了點兒認識。
他掰了掰椅子背,道:“明天周日……我去找你?”
池翰墨點了點頭:“好。”
“就說我是去給你補習的吧。”
“行。”
謝玦還是擔心他媽,想着去看看。
哪怕是以“兒子同學”的身份。
池翰墨點了點頭,在謝玦的卷子上勾勾畫畫,把錯誤的地方圈出來,放在了謝玦桌子上。
“你晚上回去的作業是把錯題對照着改了,改完明天我檢查。”
“……不是,我也有作業啊?”謝玦以為今天學習結束了呢。
“不然呢?”池翰墨反問:“就這點兒毅力?”
激将法對謝玦管用的,他一把扯過卷子塞進書包裏:“當然不是,你等着!”
他今天不改完這些不睡覺!
……
謝玦還是高估了一天學習對自己的消耗。
他之前雖然上網打游戲沒事兒還出去打打架,但每天熬不到十一點就睡了,一般十點剛過,他就進入了夢鄉。
更不用說昨天晚上想了半天事兒,整個晚上都沒怎麽睡覺了。
回家的公交車上就睡着了,還是公交車司機見熟了這個學生的臉,車上本來也沒幾個人,到站了吆喝一聲,謝玦才迷迷瞪瞪起來下了車。
回到家艱難洗漱完,謝玦往池翰墨屋裏頭那書桌前一坐。
——一道題還沒改完就趴桌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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