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诶,聽說了沒,那個秦博,上次找人找事兒那個,昨晚上犯事兒被派出所拘留啦。”
大課間,于欣然拎着袋零食上來,一臉神秘的傳遞消息。
“這個後邊應該是接ing是吧?所以應該選B。”
“嗯,跟前邊動詞有關,這個語法沒給你講過。”
“答案注釋上寫着呢,又一個接ing的,等會兒我記一下。”謝玦用右手從書桌裏翻找,他決定學池翰墨,每一科弄個本子,整理思路,記記錯題。
他左胳膊包着紗布,放在靠近窗臺那側沒動,一個手有點不方便。
池翰墨見狀,伸手幫他把書包往外邊拽了拽:“紅色的本?”
“對。”
池翰墨幫他把本子拿出來,翻開,放在了謝玦面前。
于欣然看着這“幫助殘疾人”的一幕,頓了頓:“完全沒人關注我說的消息是嗎?”
倒是屈子琪擡起頭來:“怎麽個事兒?”
“喲,評鑒家有功夫理我了?”
“剛追平。”屈子琪嘆了口氣:“你說這些作者為什麽一天不能更二十萬字呢?幾千幾千的更,根本就不夠看嘛。”
“哥們,網文作者也是人,不是拉磨的驢。”于欣然舉着手裏的零食袋子,從屈子琪凳子後邊的空間蹭進去。
“所以昨天晚上秦博幹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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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秦博帶人收拾薛宇的時候,于欣然和屈子琪也在小花園門口藏着,對事情的發展過程,尤其對秦博這人也有一定的了解。
“具體的沒打聽出來,聽說是他不知道從哪找了幾個社會混子過來,還有兩個有案底,昨晚上帶着人堵咱們學校學生來着。”于欣然看了看周圍沒別人注意他們這邊,小聲道:“好像還帶着刀呢。”
“這麽刺激?”
“可不?”于欣然看到屈子琪的反應終于滿意了,沒錯,就該是這個震驚的表情。可當他把目光放在後邊兩位的身上時,看見這倆人完全沒反應的樣子有點兒受打擊:“謝哥,池哥,帶着刀有案底的大戰诶!”
等一下。
“謝哥,你早上說你胳膊是什麽傷來着?”于欣然心裏突然有個很不像話的猜測。
“刀傷。”謝玦終于擡頭瞥了他一眼:“昨晚激情巷戰,不幸負傷。”
“我靠。”于欣然捂住嘴:“不會就是昨天晚上……”
他突然反應過來,秦博能找誰茬?這混小子轉學過來,也就在謝哥手上栽過跟頭吧?
“等會兒,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謝玦問。
秦博應該還在派出所被拘留着呢吧。
“在老邊辦公室鬧呢,他們班班主任和老邊都在呢。秦博他家長找過來了,剛開始是鬧他家兒子白天送到學校,晚上沒回家,半夜打電話通知他們被拘留了,覺得學校應該負責任。
老邊他們剛開始耐心安慰,後來家長那邊太咄咄逼人,就找來了保安處想調監控,結果保安隊的一來,說昨天晚上是秦博帶了一堆混子找的事兒,然後就又吵起來了。”于欣然邊拆零食往嘴裏塞,邊道:“之後事态就一發不可收拾了,老邊他們報了警,警察也來了,吵得不可開交。”
“你在門口偷聽呢?”謝玦問。
“豈止我啊,班主任辦公室門口一大堆人黑聽呢,高一的放假了,整天除了學習就是學習,好不容易趕上這麽個樂子,一大堆人上去湊熱鬧呢,老邊轟都轟不走。”
“樂子?”謝玦問。
“額……不是。”于欣然看了眼謝玦胳膊上包着的紗布,糾正了下自己的措辭:“是惡劣的霸淩事件。”
他說完,八卦心又起來了:“謝哥,所以昨晚上怎麽回事兒啊?真是他找了一堆有案底的混混找你們事兒?啥時候找的事兒,咱們不是一塊兒在校門口分開的麽,他們專堵的你倆?要這麽說謝哥你也夠牛逼的,對上拿刀的人還能全身而退……負了傷哈,但這拿出去也能吹一輩子了!”
“吹什麽吹?”池翰墨終于說話了,他用不贊同的眼神瞥了于欣然一眼,又看了看漫不經心地謝玦:“只受了這點兒傷算你運氣好。”
“對,池老師說得對。”謝玦正色,身體都坐直了:“聽見沒有于欣然,謹遵池老師教誨。”
于欣然不知道這倆人又在玩什麽老師play,但好歹能看得清形勢,他也學着謝玦的樣子,坐着鞠了個沒形狀也不像樣的躬:“池老師說的是!”
正說着,下節課上課的語文老師進來了,小蜜蜂的聲音“嗡”了一下,算是上課鈴的前奏:“同學們,把課本拿出來,給大家五分鐘的準備時間,一會兒上課了抽人背昨天劃的十首詩詞。”
“啊——”
教室裏響起了一片死氣沉沉的哀嚎聲,于欣然的聲音也在其中。
問八卦固然重要,迫在眉睫的“抽背”更需要重視。
他十分不情願地轉過身去,從自己那沓高得不像樣的書裏艱難地抽出本語文書來。
……
上午最後一節自習課的時候,邊知過來把謝玦和池翰墨叫走了。
倆人出去,于欣然偷偷收回目光。
剛才語文課和物理課下課後的課間他軟磨硬泡,總算把昨天晚上的情況問了個差不多。
其實他聽到的那些基本上已經是事情的全貌,秦博不知道是從哪找來一堆人,個個窮兇極惡,在池翰墨回去的路上堵人。謝玦聽見消息趕過去,不幸負傷,幸好警察和保安隊趕到的及時,把人抓走了。
于欣然看着面前攤開的物理卷子,這是上節課老師講的內容。
黑板上各科課代表已經上去布置作業了,他現在應該拿出數學卷子來寫作業,可心完全不在這上頭。
聽完一遍之後還覺得驚心動魄。
在老邊辦公室門口聽小話的時候還能當個熱鬧聽,畢竟是別人身上發生的事兒,但知道這件事兒的受害者是謝哥和池哥之後,他一下就開始提心吊膽起來了。
在自己好兄弟身上發生和在不認識的人身上發生……感受還是不一樣的。
啧。
要不說謝哥不是一般人呢,那心理素質,昨天晚上被刀砍傷了,今天還能正常來上課。
老邊這時候叫他們去辦公室……估計也是上午剛知道謝玦和池翰墨昨晚上是被欺負的那倆人吧。
于欣然想。
……
“這麽大的事兒,你倆怎麽一聲也不吭?”
老邊拍了下桌子,看見站在自己面前這倆學生,又心疼又生氣。
他作為班主任,人家家長鬧上門來才知道自己學生受了傷。
早上進班裏看見“池翰墨”胳膊上的紗布,問怎麽回事兒的時候,“池翰墨”還跟他說是自己昨晚上不小心弄傷的。
被刀劃了一道,那叫什麽“不小心”?
“那不是怕您知道了給您添亂麽。”謝玦笑着道。
“這叫什麽添亂?”老邊聽見他這話差點兒一口氣沒上來,面對自己最喜歡的學生也差點破功。
他看着“池翰墨”,心想是不是近墨者黑,現在“池翰墨”說話怎麽越來越像“謝玦”了?
“邊老師,我替謝玦同學喊句冤啊,他最近學習可認真了,那幫人是自己過來找事兒的,跟他可沒關系。”謝玦見池翰墨一言不發,道。
“知道了!”老邊語氣很不好。
天知道剛才警方過來說明情況的時候,他這一顆心差點提到嗓子眼。對面又是有案底又是帶着刀具的……他們班這兩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沒出事兒真是福大命大了,還在這跟他嬉皮笑臉呢!
他看了看“謝玦”,又看了看“池翰墨”。
這倆人一桌還真有點兒奇效,最近各科老師都跟他反應,說是“謝玦”上課沒出什麽幺蛾子,還經常能看見他認真聽講。
同一個辦公室其他班主任聽說了,還都過來朝邊知取經,說年級主任果然有點兒手段,這年級裏出了名的刺頭也能撿起書本來好好學習。
哪個班裏沒點兒後進生刺頭呢?這兩年都頑固不化的硬骨頭都被老邊啃下來了。
老邊實話實說跟他們講說他其實啥也沒做,但沒人信,都說老邊不夠意思,一塊兒當了這麽多年同事了還藏着掖着。
天知道,老邊自己真的什麽也沒做!但沒人信。
現在看着眼前這倆人,眼前的怒氣先放在一邊,邊知心裏倒是開始想:當初答應池翰墨,讓他倆做同桌這事兒……沒準還真是個正确的決定?
誤打誤撞,還真讓謝玦遇上天敵了?
但該嚴肅對待的事情還是得說,邊知正了正神色:“自己班裏的學生出了事兒,得等人家家長找到我這,驚動了警察我才知道,我的面子往哪擱?”他看着“謝玦”道:“我不管這件事兒到底是不是你主觀的,你都開始決定好好學習了,那以後就離這種打架鬥毆的事情遠點!”
“池翰墨”開口了:“老師,那警察的筆錄上寫得清清楚楚,我倆是受害者,怎麽能說是不是主觀呢,您當數學老師怎麽都這麽不嚴謹?”
邊知聽了這話納悶地看向說話的人:“你現在怎麽也這麽會耍嘴皮子了?謝玦那陰陽怪氣你給我少學兩句!別好的不學學壞的。”
“謝玦”:“……”
“還有……”邊知起了個話頭,看了一眼異常沉默的“謝玦”。
前一陣謝家的事兒浮上他的心頭。大晚上把他從家裏叫過來配合調查,想也知道不是什麽小事。也不知道謝玦是不是因為家裏的事兒才變得沉默寡言,也沒準突然上進和家裏出事兒有關。
他本來想問兩句謝玦家裏的情況,可話到嘴邊還是頓了頓。
遇上這種事兒,大人尚且無計可施只能等,孩子又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做什麽?
他還是別開這個口,讓學生心裏不自在了。
也許“謝玦”的轉變跟很多事情有關,有“池翰墨”的原因,也有他自己家裏出事的刺激,事兒趕事兒到一個節骨眼上,也沒辦法。
邊知有點兒拿捏不準該用什麽樣的态度跟謝玦說話,這個年級的孩子常常長着一顆逆反心,話說重了打擊人自尊心,太溫柔了人家也許覺得你同情可憐,效果适得其反。
于是邊知咽回去“關心”的話,像模像樣地說了幾句表揚,又帶了幾句“警告”,主要是從謝玦以前的“光輝事跡”入手,連帶着現在的“謝玦”。
就這麽半打大棒半給甜棗地說了兩句,就把人放了。
倆人臨走前邊知再次強調:以後再有這種事兒,他這個班主任得知道!
……
中午吃飯的時候,于欣然那嘴就沒停過。
能看出來最近兩點一線的準高三生活把孩子憋壞了,遇見這麽一個插曲像是趕上了天大的熱鬧。
上午課間已經給他講過的事兒來回來去問細節,快把謝玦煩死了。
他起身去後頭冰櫃拿了罐可樂,聽見于欣然又問:“诶,那他們肯定是踩好點的啊,知道池哥晚上回去要過巷子,你說路過那麽多學生,正是晚自習下課點兒,他們怎麽敢的?”
“這個問題你可以自己去問問派出所裏拘留的那幾位。”謝玦坐回位置上,打算單手開可樂。
就是那罐身有點兒涼,這炒菜店的冰櫃也不知道出了什麽制冷上的問題,可樂罐身上凝着一層水珠,滑手得很。
他傷了胳膊不是傷了手,本來覺得沒什麽事兒,可一上午基本上胳膊一動就難受。那畢竟是創口,還沒結痂。
于欣然看着他謝哥揪了兩張紙巾,準備擦可樂瓶身,池翰墨自然地把可樂罐子接過去,拿過謝玦手裏的紙,擦幹淨水珠和罐口,給他打開後放在手邊。
“那秦博也慘咯,上次敗在謝哥你手裏還不長記性。我聽說,趙哥和上次他找的那個許什麽都不搭理他了,他從以前轉學前過來那地方找的人,他原來那學校得多亂啊,認識的都是有案底的……”
于欣然自己說得熱鬧,擡頭見池翰墨正拿着謝玦的碗幫他打米飯,這店裏的碗不大,兩勺打滿。然後池翰墨把米飯碗放在了謝玦面前。
謝玦拿筷子夾起一大塊塞嘴裏,擡頭道:“誰知道他原來什麽樣啊。”
于欣然:“……”
是他一個人感覺有點兒那個嗎,面前這兩位的配合是不是有點兒過于默契了。
他碗裏的米飯也基本上吃完了,于欣然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邊的屈子琪,捅了捅他,試探着問:“幫我打碗米飯?”
屈子琪莫名其妙:“那不就在中間麽,你自己盛呗。”
于欣然:“。”
得,也是。
他胳膊又沒有被窮兇極惡的歹徒來上一刀。
……
中午吃完飯,幾人溜達着回了教室。
操場上已經沒幾個人打籃球了,以往謝玦也是其中沖鋒陷陣的一員,只可惜現在硬件條件不足,心情上也沒那麽想玩了。
坐在桌子前的謝玦“诶”了一聲,像是發現了什麽稀罕物。
他把英語書挪開,露出書下面的淺藍色信封來。
“喲,情書?”
池翰墨看過來。
謝玦用右手把信封拿起來:“池老師,你看,還是你平時表現得太高冷了,人家送情書也只敢偷偷送,正大光明來只會被你拒絕。”
他把那個信封正面背面都看了一遍:“信封上也沒敢署名,不知道裏頭有沒有……這是被池翰墨這個名字震懾了,裏頭也沒有。啧,萬一想要答應也不知道該去哪找人吧?”
謝玦用左手壓着,把信掏出來:“咳咳,我看看啊。”
池翰墨皺着眉把他手按下來:“你看什麽?”
他知道謝玦剛才那些話是開玩笑,但是有些內容他聽着很不舒服。
池翰墨明明知道那封情書是給自己的,不過是因為兩個人身上發生了一些變故,這封情書才會遞到謝玦手上。可他聽見謝玦說“萬一想要答應”的時候就是渾身不舒服。
所以他按住了那封情書,準備拿到自己這邊來。
“诶,幹什麽?”謝玦問。
“這情書不是寫給我的嗎?”池翰墨反問。
“是啊……”謝玦覺得池翰墨這态度很奇怪:“這麽小氣,連看都不讓我看一眼?”
“……”
“喂,上次人家給我送情書,我都沒看着你就給人家拒絕了,我都沒說什麽,現在看看你的怎麽了?”
謝玦邊說,邊大大咧咧地把手臂往池翰墨身上一攬。
“你想看別人給你遞的情書?”
“啊?”謝玦莫名其妙:“這從哪又聊到這來了?”
“你想看?”
“想看也不犯法吧……”謝玦問:“就當學習措辭手法了,用在作文上。再說了,人家寫的時候也都是懷揣着情感的,總不好直接扔了吧?”
他确實看過幾封,那些情書裏把他誇得天花亂墜,怪不好意思的。
“想看作文你可以看我的。”池翰墨來了這麽一句。
這都是哪跟哪……那說的是同一件事兒麽。
謝玦覺得池翰墨有點兒怪,但又說不出來哪怪。
算了。
他收回手,把桌上信封往池翰墨那邊一推:“行行行,不看你情書,留給你自己。”
池翰墨把信收過來,也沒有看的意思。他把信紙裝回信封裏去,想了想又對謝玦道:“謝玦,現在學習很緊張,不是該考慮戀愛的時候。”
“啊?噢……剛才就是開個玩笑,真的。”謝玦解釋。
“好。”池翰墨把信封收進桌兜裏。
謝玦收拾了下桌子,把課本都推到一邊,打算趁午休時間眯一會,又聽池翰墨道:“如果……你真想談戀愛,也得找對你學習有幫助的人。”
謝玦服了,舉手投降:“不是,我真沒這想法。就不說別的,咱倆現在這狀态怎麽跟別人談戀愛啊?別人分得清哪個是你哪個是我麽?”
池翰墨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應了聲“嗯”。
對,別人分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