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你在幹什麽?”
電話裏傳來謝玦的聲音,有點悶。
“我在院子裏看煙花。”池翰墨道。
“好看嗎?”謝玦問。
“好看。很多,很大,五顏六色的,很熱鬧。”
“我也想看。”
“那……打視頻?我拍給你看。”
“不了。”
出乎池翰墨意料的是,謝玦拒絕了:“我這不太方便。”
“嗯?你們家還有很多人嗎?”池翰墨問。
“沒……”謝玦頓了一下,問:“你那邊有人陪着你看煙花嗎?”
“有啊。”池翰墨笑了一下:“小白陪着我呢。”
謝玦輕微的笑聲從聽筒裏傳出來:“它不怕放炮啊?”
“有點怕,所以現在蜷縮在我腳底下呢。”
“幫我摸摸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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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命。”
池翰墨注意到電話那頭很安靜:“你在屋裏?”
他問。
“嗯,為了給你打電話,感動不?”
“感動。”池翰墨真心實意道。
“我可能……”
謝玦話說到一半,池翰墨沒聽見下文。
他的目光放在絢爛的夜空上,問:“可能什麽?”
“沒什麽。”謝玦嘆了口氣,很快語氣又歡快起來:“诶,我也看見煙花了,我們小區裏也有人放诶。”
“我給你放的。”
“真的?”
“假的。”
“沒事兒,我就當是你給我放的。”
自從接了謝玦的這個電話,池翰墨臉上的笑意就沒消失過:“等你過來,我帶你去放花。”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
大年初一,叔叔嬸嬸吃過午飯,帶着夢夢下午走了。
初二嬸嬸要回自己家裏,他們帶着孩子,得回家整理一下。
臨走前嬸嬸還塞給池翰墨一個大紅包,池翰墨推辭不要,說自己已經過了十八歲,不應該再拿壓歲錢了。
等叔叔他們離開之後,他發現嬸嬸把紅包夾在了自己書桌上攤開的書裏。
紅包很厚,一千塊。
天黑了,池翰墨和爺爺一塊兒吃完飯,看了看時間,想着今天也沒人來,走到門口準備把門鎖上。
到了門前他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
門口大鐵門邊上……站着個人?
池翰墨警惕地抄起門內的鐵鏟,就着門內昏黃的燈光,往門口走了兩步:“誰?”
爺爺家這邊都是鄰裏鄰居的,平時治安也沒出過什麽問題——大家家裏條件都差不多,院子裏也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誰也沒必要去別人家小偷小摸。
街裏街坊的也都認識,誰要是手腳不幹淨,沒兩天就傳開了,實在是不值當。
可現在鄰近年關,池翰墨也沒少聽過那些關于“過年賊多”、“過年賊都沖業績”的說法。
爺爺家是沒什麽值錢的東西,但是傷到人怎麽辦?
池翰墨提起十二分小心來。
門口的人沒說話。
他更警惕了,握着鐵鏟的手又緊了緊:“說話,誰?不說話我就報警了!”
“汪汪!汪——”
池翰墨還沒看出來門口賊人到底是誰,小白已經搖着尾巴沖到門外邊去了。
嗯對了,家裏還養着小白呢,要是有歹人小白第一時間就能發現,咬着……嗯?
小白倒不像是咬人的樣子,倒是圍着門口陰影裏的那個人親昵地蹭起來了。
“小白。”
站在陰影裏的人出了聲。
那聲音池翰墨再熟悉不過——謝玦。
他把手裏的東西往門口一放,心放了下來,走到門口伸手拉謝玦:“你來就來,怎麽不進門……”
把人拉到門裏,就着燈,池翰墨才發現不對勁。
“謝玦?”
池翰墨的聲音有些抖:“你臉上這傷……怎麽弄得?”
昏黃的燈光下,謝玦嘴角帶着血痕,眼角處有淤青,額頭上包着紗布……那紗布上都透出了血來。
還有脖子上,謝玦脖子上有一個很深的……手指印?那顏色接近深紅色,看上去像是用力掐出來的。
這個力道……難道是想掐死人?
“你過來的時候遇上壞人了?身上哪還有什麽傷沒有?額頭上是你自己包的還是去過醫院了?我帶你去醫院?”
池翰墨急了,拉開謝玦的衣服想看身上還有沒有什麽傷。
“嘶——”謝玦吃痛出了聲。
池翰墨一下就不敢動了。
“去過醫院了,也包紮過了。”謝玦道。
“誰弄的?”池翰墨心疼地問:“報警沒有?怎麽不給我打電話?”
謝玦扯出來一個難看的笑,像是害怕池翰墨擔心。
但他很快就收回去了:“我爸打的。”
“……”
-
昨天晚上。
謝家很熱鬧,餐桌被搬到客廳,對着大電視熱熱鬧鬧坐了一大堆人。
有謝玦認識的親戚,也有謝玦不認識的親戚。
都是謝寶海那邊的,遠方姑姑姑父,什麽姑母姨爺之類的,謝玦臉熟,但是想不起來叫什麽。
還有謝寶海公司裏的人,過年留下加班的,還有家太遠沒搶到票或是不願意花費一筆票錢回家的。
諾大的餐桌邊上坐滿了。
阿姨不在,都是韓一蘭在忙。
謝玦看了一眼謝寶海,這人在那充好人,收禮寒暄,活兒倒是一點兒也不幹。
他轉過頭幫着媽媽端菜。
謝寶海這些年确實是發了,在老家這些親戚裏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謝玦很清楚他爸什麽德行,好面子。每年過年都整這麽一出,叫一大堆上趕着的親戚來家裏吃飯。
……好吧,過年請親戚來家裏吃飯也是一件正常的事,謝玦也不好說什麽,但他不想看見自己媽媽這麽辛苦。
這一桌子菜,還有好多是昨天阿姨回家之前幫着做的,要不然靠他媽媽一個人根本忙不過來。謝玦有心幫忙,頂多也是打打下手,他對做飯這件事确實沒有什麽天賦。
吃上飯之後,謝玦就聽着謝寶海和桌上的人吹牛,侃天侃地。
他不樂意聽這些,感覺此時整個家裏都染上了中年男人的油膩感。
“啧,這菜怎麽做的?人正宗的剁椒魚頭放的不是這個辣椒,你怎麽做個菜都做不明白?”
吃着喝着的謝寶海挑了一筷子魚頭,挑剔地對韓一蘭道。
當着這麽多親戚的面,韓一蘭趕緊賠笑:“過年買菜人多,沒買上小米辣,家裏的也用完了,就用的剁椒。”
“人有的地方用的就是剁椒,謝大哥你也別怪嫂子。這麽一大桌子菜,多豐盛啊!”
“什麽玩意兒,買菜買不着不知道早點去買?菜做成這樣還不如出去餐廳裏訂呢!”謝寶海把筷子往韓一蘭面前一拍,又被其他親戚們勸住。
謝玦擰緊了眉頭,謝寶海喝點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說他媽,是為了顯示他在家裏的優越感?
他忍住了沒說話。
他現在要是發作,只會讓他媽媽更難做。
好氣。
沒一會兒,謝寶海面前的白酒瓶又見了底,他不客氣地捅了捅身邊坐着的妻子:“去,再拿一瓶來。”
“額……這個紅蓋子的版本喝完了,家裏就買了三瓶,拿藍蓋的那版行不行?”
“喝完了?”謝寶海一瞪眼,非常不滿意:“藍蓋的不是醬香酒,喝着口感差!”
已經吃完飯躲到一邊沙發上的謝玦聽見謝寶海罵罵咧咧道:“敗家老娘們,整天呆在家裏什麽也幹不好,連個酒都不知道多準備幾瓶。”
謝玦回頭,看見站起身的媽媽臉上挂着尴尬的笑。
“站着幹什麽?趕緊拿去啊!”
“诶。”
韓一蘭沒多說什麽,轉身去廚房後邊的房間拿酒了。
謝玦心裏已經非常不爽了,他開口說了句:“大過年的,喝什麽酒不一樣?”
謝寶海剛轉向邊上親戚的笑臉變了,抄起手邊的玻璃杯就砸了過來,正中謝玦眼角。
這是謝玦臉上的第一處傷。
“媽的,老子說話你插什麽嘴?”
謝寶海平時就不是一個脾氣有多好的人,還非常大男子主義。喝點兒酒脾氣更收不住。
玻璃杯砸到謝玦臉上,“砰”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整個飯桌都安靜了。
靜了一刻之後,飯桌上的人開始七嘴八舌地勸。
“哎呀,謝大哥這是幹什麽?大過年的……”
“少喝點就少喝點,老謝你別發火,人還是個孩子呢。”
韓一蘭拿酒回來,看見的就是這麽一幕。
她把酒放桌上,讓謝寶海他們喝着,又匆匆忙忙去拿了醫療箱和冰袋,過來看謝玦眼角的傷。
“怎麽樣,疼不疼?要不去醫院看看?”
“沒事兒。”
謝玦對着鏡子看了一眼,沒傷到眼球,就是眼角有點淤青:“我把地上掃了吧,媽,別紮到你。”
大過年的,這叫個什麽事兒?
他本來還以為今年過年不說能過好,起碼表面上能和平一點兒呢。
真是癡心妄想。
還以為謝寶海經過半年前那一遭能有什麽改變,現在想想更是癡人說夢。
謝玦冷着臉把客廳的玻璃渣子收拾幹淨,謝寶海那邊又喝下去三瓶。
謝玦聽見謝寶海又拿他沖着桌上的人吹:“以後謝玦讀金融,管我們家公司。”
周圍的人應和:“學金融好啊,正好管咱們謝家的産業。”
“我就說謝玦這孩子從小就有出息。”
“是啊,這不兒子随父親麽,老謝就是做生意的料,謝玦學完出來,肯定也能把生意越做越好。”
這些話聽在謝玦耳朵裏,不知道那句話激到他了,他把掃帚放下,聲音不大不小地道:“我可不選金融,誰愛選誰選。”
說完,他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也沒管聽見他話就一臉愠色的謝寶海,回手甩上了門。
關門之前,謝玦還聽見那些親戚說:
“哎呀別生氣,現在孩子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呢。”
“願意選什麽就選什麽吧,人家別的公司大老板也不一定都是讀金融的。”
“這麽點兒事,可千萬別再動手了!”
“砰——”
卧室門關上,謝玦覺得耳邊終于清淨了。
聽見沒有,剛才那些親戚,無論關系遠近,随便拎出來一個都比謝寶海當家長當得像樣吧?
至少不會在大年三十晚上朝着自己兒子臉上扔玻璃杯。
他不想再留在客廳聽謝寶海說話,覺得犯惡心。
甚至還不如學習一會兒。
謝玦坐在桌子前,還真就拿出了課本來。
得考個好分數啊,報個離家遠的學校,報個自己能随便選擇的專業。
……
他看了會兒書,客廳的動靜慢慢變小了。
到了快十一點,外頭沒動靜了,應該是客人們都走了。
謝玦想着幫媽媽收拾一下客廳剩下的殘局呢。
——阿姨回了家,謝寶海光吃喝,根本就不可能幫把手。那麽一大攤子,要是他媽自己搞不知道要搞到幾點去。
叫個家政上門也行,就是這大年三十的……不知道能不能叫到。
謝玦邊想邊掏出手機來,打算在軟件上看看。
他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自己卧室門把手被人摁了一下,有人要從外邊開門。
謝玦進門的時候已經反鎖上了。
外頭的人沒有打開門,于是惱怒地把謝玦卧室門板拍得震天響:“謝玦!你給我把門打開!出來!狗日的,老子教教你什麽叫上下尊卑!”
能聽出來,謝寶海這是喝得不少。
謝寶海平時是個混蛋,喝醉了酒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但謝玦不怕,他邁大步走到門前,一把把門拉開,面無表情地問:“怎麽了?人走了來找我撒氣了?”
“你他媽剛才說什麽?說,說就不報老子給你選的專業?”謝寶海滿臉通紅,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本來就人高馬大的,還胖,此時更顯得滿臉橫肉。
“是,我就是這麽說的。怎麽了?我就是不按你說的來,你當我是你養的一條狗?”
“狗?”謝寶海一把拎過謝玦的領子:“你連狗都算不上,狗好歹還知道吃塊主人給的肉骨頭就搖尾巴,你呢?”
謝玦聞着謝寶海身上沖天的酒氣皺了皺眉,嫌棄地道:“那以後你養狗吧,別管我,我愛幹什麽幹什麽。”
“他媽的,小兔崽子,成績考好了一點兒我看你是真飄上天了,你是考了年級第一還是班裏第一啊?敢跟老子這麽說話。”
謝寶海上手,把謝玦摁在一邊的牆上,用手卡住了他的脖子。
謝玦被勒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嘴上也不饒人:“我考了班裏第三十名,怎麽了?你不是連大學都沒考上嗎?”
“還教訓起你老子來了?你吃的喝的住的不都是老子供的?”
“是,怎麽着,需要我放血還是剔骨還給你啊?”
謝玦完全不退讓,瞪着眼睛大聲質問:“還給你也好,我就不會因為我爹惹上官司丢人了,我可沒因為自己讓全家人擔驚受怕,被警察抓進監獄裏去!”
“草!你說什麽?”
這句話無疑戳到了謝寶海的痛處,他一下下了死手,掐着謝玦的脖子死命攥。
謝玦差點窒息,話都說不出來了,視線都開始變得模糊。
“養你這麽個兒子還不如不養,老子能生你,也能不要你!”
謝寶海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不太對。
剛從廚房出來端盤子的韓一蘭聽見這邊的動靜,連忙小跑着趕過來。看見這架勢,瘋狂拍打着謝寶海的手:“松開!你要把小玦掐死了!松手!”
“小畜生,掐死了就掐死了!”謝寶海怒氣上頭,根本控制不住。
韓一蘭死命掰謝寶海的手也掰不動,他力氣不大,比不過成天跑公司還人高馬大的謝寶海,情急之下上了口,一口死死咬在謝寶海的虎口上。
“靠!死娘們!”
謝寶海吃痛松了手,看着自己手上虎口處的牙印幾乎要被咬出血來,一把抓住韓一蘭往牆上撞:“媽的,你敢咬老子?”
韓一蘭腦袋“哐”一聲被撞在門框上,驚叫一聲。
“啊——”
謝玦剛才被掐得窒息,眼球都有點充血。
就靠着韓一蘭那一下才被放開,此時大口喘着氣,視線中也有了東西。
他剛緩過來,就聽見自己母親的慘叫聲。
“媽!”
謝玦回身,順手抄起屋裏的椅子來,朝着謝寶海背上就砸了過去。
謝寶海被砸了一下,松開韓一蘭,搶過凳子,沒輕沒重地往謝玦腦袋上砸,直到謝玦額頭上見了血。
謝玦也顧不上管那麽多了,吐了口嘴裏的血沫,和謝寶海扭打在一起。
——直到韓一蘭報警,警察趕過來。
警察進屋制止了兩人的時候,謝玦喘着粗氣摸了一把臉,臉上全都是血。
他不用照鏡子就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應該很恐怖,本來應該讓他做筆錄的女警察輕聲細語,讓他先去醫院包紮一下傷口。
謝玦坐着警車去醫院的路上,外頭漫天煙花。
他只覺得眼睛有點痛。
想給池翰墨打電話。
……
“大概就是這樣。剛才怕吓到你,做了半天思想準備,想以一個比較……正常的形象出現,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該怎麽辦。”
謝玦還在那笑:“我也想過要不不過來找你了,你還得擔心我……但我實在是太想你了。”
池翰墨陪着謝玦坐在院子門口的臺階上,聽完了謝玦昨晚的遭遇。
“那你十二點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怎麽不說?”他捂着謝玦的手,眼裏滿是心疼。
“大過年的,年三十跟你說這個,多晦氣啊。”謝玦勉強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自己這個年沒過好,不能讓你也跟着我過不好吧?”
“……”
“沒事兒,我去過醫院了,昨晚上把我媽送到醫院裏,給我自己傷口縫了針。”
“所以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是在醫院裏?”
“嗯……”
“這你也騙我,說你看見小區裏的煙花了。”
“善意的謊言嘛,池哥不會因為這個跟我生氣吧?”
謝玦用濕漉漉的眸子看池翰墨,還用這種委屈的口吻說話,池翰墨根本生不起氣來。
“……阿姨怎麽樣?”池翰墨問。
“還好,醫院檢查說是腦袋沒受傷,就是磕破點皮。謝寶海被拘留了,我大姨聽說這事兒把我媽接走了,還讓我也過去住,我說我有點兒事,就來找你了。”
“嗖——”
天空上煙花炸開,周圍的鄰居又開始放煙花了。
“對不起。”謝玦道。
池翰墨拉着謝玦的手,看對方手上的傷痕:“你跟我道什麽歉?”
“說好給你帶點我媽和阿姨包的餃子過來,忘拿了。”
“……”
池翰墨看着一臉雲淡風輕的謝玦,恨不得回到兩天前。
二十九的下午,他就應該帶上謝玦一起回來。
那樣謝玦也不會受這麽重的傷。
“你……”池翰墨的聲音有點哽咽:“不用抱歉,我給你包餃子吃。”
“好。”謝玦攥了攥池翰墨的手,眼眶有點發酸:“二十九的時候,我其實挺期待今年過個好年的。成績不錯,我媽也開心……怎麽到了現在,感覺什麽都抓不住?感覺一直在往下落。”
謝寶海給他的陰影太重了。
在全國人民都歡天喜地的日子裏,他坐警車在路上走,感覺只有自己在逆行。
謝玦在那一刻,忽然感覺……空。
在一汪死水裏掙紮,到處都是看不見的水草,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突然把以為要看到空氣的他往下拽。
池翰墨像是水面外的一個蠟燭,謝玦只來得及拼盡全力,朝着這邊游過來。
……
“對了。”
謝玦從池翰墨懷裏抽回自己的手,在鼓鼓囊囊的羽絨服口袋裏掏東西。
“?”
“啪——”
又一朵煙花炸開在兩人頭頂,這次的煙花離他們很近,鋪在頭頂上,像是一副五顏六色的背景。
謝玦也把兜裏的東西掏了出來,遞到池翰墨面前。
是個紅包。
謝玦吸了吸鼻子,帶着點鼻音,又扯出個笑容來:“說點開心的吧,我媽和我大姨大姨夫給我包了紅包,我路上分了兩份,給你一半。今年還是大年初一,及時把壓歲錢送到了。雖然不是早上,但也能保佑你這一年平平安安……”
他沒說完,池翰墨就抱了上來。
積雪還沒化,兩人的體溫隔着外套,小心的觸碰在一起。
池翰墨用臉貼了一下謝玦沒受傷的那半邊,碰到了濕意。
“別哭。”
謝玦聽到池翰墨對自己道:“我抓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