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真是你弟啊?!一個爹一個媽的親弟?”許弋的視線在沈斯年和周斯越的臉上來回打量,說相像的話最多四分。他狐疑地摩挲下巴,試探道:“不會是騙我的吧?”

周斯越翻了個白眼,自顧自地喝起糖水,“我辦公室桌上一直擺着年年的照片,你天天看還認不出來?”

“什麽?!照片裏那小崽子是你弟?!”許弋大驚,上下打量了此時身高一米九的沈斯年,張大嘴道:“你弟這幾年吃什麽長大的,化肥啊?!”

沈斯年還是笑眯眯的模樣,聞言摟住周斯越的胳膊問道:“怎麽了哥夫,我和我哥真的不像嗎?”

一聲哥夫直接把許弋砸暈了,傻狗臉蛋通紅美得直冒泡,嘴角抑制不住地翹起,連忙點頭:“像着呢像着呢!弟弟剛才喝湯鹹了是不,哥夫給你倒水去啊!”

沈斯年回去的時候挺晚的,許弋說什麽都要人家留下來睡,哪知弟弟眨了眨眼,暧昧道:“我就不住了,哥夫你不說今晚要好好教訓我哥嗎,萬一我聽到什麽多不好。”

“咳咳,這個、是哈。”許弋恨不得沖上去捂住沈斯年的嘴,餘光往後瞟直到确認周斯越沒聽到這句話才放松下來,“那哥夫就不留你了,有空來玩啊弟弟。”

沈斯年側身和周斯越告別,臨走的時候不知和他說了句什麽,許弋看到周斯越的表情凝住了一瞬,笑容也淡了許多,但還是摸了摸弟弟的頭,囑咐他到酒店記得發微信報平安。

周斯越總算弄清楚為什麽今天許弋一直情緒不好,原來是誤會了他和沈斯年的關系,眼看許弋眉飛色舞地收拾桌子,周斯越挑眉道:“氣順了?”

“順了順了,你早說那是你弟啊,我多做倆菜了。”

“怎麽,後悔給人魚湯加料了?”

“你怎麽知道?!”

“你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看年年喝湯的時候嘴都快笑爛了。”周斯越又不瞎。

“那你怪我嗎?”

“怪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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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不高興了,他當然得哄一哄。至于那個故意挑事的弟弟,他活該!

熄燈之後,周斯越回想着剛才沈斯年臨走前說的話,眉心一陣緊皺。

好像所有人都覺得周斯越命很好,小時候家裏有錢,長大了白手起家同樣混得風生水起,又有這樣一幅好容貌,他的人生是如此順風順水,其實就連一開始的許弋也是這樣認為的。

可只有周斯越自己知道,他的人生就像外表精致的玻璃糖,砸碎了吃進嘴裏,只有發苦的澀味。

周斯越的出生是一場計劃內的意外。

他的父母是家族聯姻生下的他,父母結婚的時候雙方都有另外的愛人。

他的出生是一場必然,他的父母急需一個孩子來完成雙方家長的任務。周斯越的童年沒有母親的搖籃曲,沒有父親親手制作的搖搖椅,他在家中最常看到的,就是互相打扮精致的父母在家中短暫停留,然後各自奔赴自己的約會。

周斯越的母親格外厭惡他,因為懷他的時候她的肚皮漲了幾條深色的妊娠紋。

“你知道為了祛掉這幾條紋我遭了多少罪嗎?”女人惡劣地扯了扯兒子的臉龐,踩着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

其實沒有完全祛掉的……周斯越想。

有一次母親在衣帽間試着新買的比基尼,那幾條象征母親榮譽的紋路即使做了醫美,也還是不能恢複到曾經潔白無暇的模樣。

周斯越九歲的時候,母親的肚子再次大了起來。

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父母的關系竟然開始緩和,兩人好像迷路很久的旅人,終于在家中找到屬于自己的港灣,兩人開始成雙入對地一起出家門再一起回來,別墅中多了歡聲笑語,原本這是一個美妙的先婚後愛的故事,只是他們同時忽略了那個在錯誤時間出生的兒子。

父母不是沒有想過彌補,可周斯越那時已經上了小學,性格極度孤僻,與他們相處很是別扭。

于是他們選擇再生一個孩子,一個全新的愛情結晶。

沈斯年小周斯越九歲,生他的那天母親難産,在醫院折騰了一天一夜才生下小兒子。但沈斯年的命不好,他患有先天性心髒病。

周斯越永遠記得母親得知噩耗的哭聲,她面色慘白,猙獰哭嚎的樣子像地獄裏的惡鬼,她抱着小小的襁褓,父親又抱着妻子和新生的兒子,兩人的眼睛不約而同看向門口面無表情的周斯越——

他那時已經從父母的眼神讀懂了怨恨,他們一定在想,為什麽生病的不是他。

其實有了弟弟之後周斯越的生活并沒有什麽改變,他的父母也沒有因此對他不好,他們只是選擇性地忽略他,好像他們只有一個兒子一樣,周斯越變成了透明人。

他不是沒有讨厭過這個哇哇大哭的嬰兒,同樣都是爸媽的孩子,為什麽沈斯年一出生就能得到萬千寵愛,而他什麽都沒有?

可每次看到沈斯年沖自己笑的時候,周斯越心裏的火就會莫名地熄掉。

事情的轉折發生在沈斯年4歲的時候。

周斯越上了補習班回家,發現家門口停滿了警車。剛踏入家門,迎面而來的就是母親的一記耳光。

沈斯年被保姆拐跑了。

“你就是個讨債鬼,掃把星!要不是你非要去學什麽美術,年年也不會自己在家被保姆拐走!你為什麽不在家陪着他,為什麽?!”

他們把孩子丢了的事情強壓在無辜的大兒子身上以減輕自己的愧疚感。

那是周斯越第一次反抗他的母親。

“他丢了關我什麽事?沈斯年又不是我兒子!你們做父母的不在家看好自己的孩子,還想把事情往我身上賴!”

父親走過來情緒激動地一腳踹在他身上,雙目瞪得渾圓:“不孝之子!你都把你媽氣成什麽樣了?!”

“為什麽、為什麽丢的不是你!”

他聽到母親大喊。

是啊,為什麽丢掉的小孩不是他,為什麽有心髒病的不是他,為什麽他會是他們的孩子?

從那之後,周斯越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沒過幾天沈斯年就被找到了,原來是拐賣途中他發了病口吐白沫,保姆怕出人命于是把他丢到了郊區的一所孤兒院門口,那裏的院長撿到了沈斯年,并把他送去醫院報了警。

去接沈斯年回來的那個下午周斯越也去了,相比于父母的迫不及待,他只是下車後默默站在孤兒院的大門口等待。

門口的告示牆貼着孩子們的照片,有一欄是‘明日之星’,排名第一的小孩瞧着比沈斯年大了幾歲,眼睛水汪汪的,鼻梁很高,應該正處在換牙期,咧開的嘴沒有門牙,笑得最開心。

周斯越定定看了那照片幾分鐘,又去看孤兒院的門牌。

原來在這裏長大的小孩也能笑得如此開心,要是他也能生活在孤兒院就好了。

父母懷裏抱着沈斯年回了家,小孩完全不知自己經歷了一場怎樣的浩劫,沒心沒肺玩着手腕上的奧特曼圈圈。

“哥哥!”沈斯年剛一被放下就抱住了周斯越的小腿,他指着自己手腕上的東西,笑着說:“啪啪、圈!給哥哥!”

小孩子的玩意兒,周斯越只敷衍地看了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十八歲那年,周斯越和家中司機的兒子談了一場戀愛。

被發現的時候,他差點被他那個古板專制的父親打死。

冷血無情的東西,小時候弄丢自己弟弟,長大了又是個插同性屁股的變态,周斯越的父親把他趕出了家門。

被一腳踹出去的時候,周斯越只慶幸高考志願填報的時候他填了個離家巨遠的城市。

他什麽行李都沒拿,手裏只有一部手機和搭在肩上的外套。身後傳來哭聲,他九歲的弟弟跑到他身邊求他不要走,周斯越沒吱聲,自顧自地走了一會兒,手心被塞入一張硬卡片。

是他弟弟的卡。

這麽多年的零花錢都被沈斯年存在了卡裏,每年生日許願的時候,他都在心裏默默發誓要好好攢錢買一棟大房子和哥哥一起住。

“哥哥,給你錢。”沈斯年的眼睛腫得像核桃,“不要我沒關系,你要有錢。”

這個家裏,最愛他的居然是九歲的沈斯年。

周斯越揣着弟弟的卡,毅然決然離開了這座城市。

大學四年他勤工儉學,沒有動過這張卡裏的一分錢,可後來他發現,打工并不能讓他發家致富,于是他最終還是動了弟弟的錢。

50萬,他的創業基金。

或許是父母老了,又或許是周斯越過于出色,他的爸媽竟然讓沈斯年當說客勸他回家看看,周斯越自然不會同意。

他原本也不叫周斯越,他姓沈。

十八歲那年,他毅然決然改了名字,和對他最好的祖母姓周。

他的産業永遠有弟弟的一半,但對于他們的父母,周斯越早已放棄了。

其實也不算他先放手,畢竟在很久之前,他的父母就早一步抛棄了這個兒子。

周斯越的故事講完了,許弋靠在他身邊,一雙大手熱熱的,緊緊牽着着周斯越。

“你爸媽有病吧??”卧室漆黑一片,許弋沉默半晌,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一下就把周斯越從回憶裏拉了出來。

“不是他倆有沒有去醫院看過啊,我真的沒有開玩笑。”

周斯越的壞心情随着許弋的這句話被沖淡不少,他扯開嘴角笑了笑,“可能也有我的原因吧。”

“有你個屁的原因,你可別被他倆KTV了!”許弋越想越氣,恨不得起床跑兩圈,這倆老逼登,真該死啊!

“同一個爹操出來的孩子,偏心偏到姥姥家了!”

“可算是當父母不需要考試,尤其是你那個爹,兩分鐘一哆嗦就完事兒了,在你面前裝什麽玩意兒!你弟丢了他打你,可算讓他逮着逼裝了,就他偉大,就他愛老婆疼兒子,媽的對你這麽不好不如當初那一泡射牆上!”

說罷許弋又搖了搖頭,“算了還是別射牆上了,那樣我就沒老婆了。”

“你要是我哥就好了,你不知道我爸媽多好!诶也不行,你要是我哥咱倆不亂倫了!”許弋思慮斟酌,一字一句道:“要是我爸媽還活着就好了,他們一定會把你當親兒子一樣疼,絕對特喜歡你!”

“真的?”周斯越語氣悠悠,“即使我是個男的,你父母也會很開心?”

“必須的必啊!長得好看又能掙錢,我高攀了好吧!我都能想到要是我媽還活着,看到我帶你回家她能說什麽。”

“什麽?”

“兒子牛逼!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斯越眼眸漆黑,打量着許弋唇角的弧度,湊到他頸窩将頭埋了進去。

感受到周斯越的親近,許弋順勢摟住了他,伸出手地、幫周斯越扯了扯被子,唇線漸漸拉直。

“越越,有我在,沒有人會欺負你。”

床頭扣着的手機屏幕亮了一瞬,無人在意這小小的插曲,兩人相互纏綿進入夢鄉,許弋的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

「【醫和你診療中心】親愛的許弋先生,您已成功預約202x-0x-14:17(20號)方xx醫生。就診當天,請按預約時間提前10分鐘取號,憑就診卡到醫院自助終端機按“預約确認”,取號等候就診。溫馨服務,你我同行,醫你精神,百年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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