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藍寶石
第1章 藍寶石
收到來自同父異母的哥哥許星灏的短信時,許星然正在和他的暧昧對象凱倫斯,坐在保密性極高的房間,參加一場寶石拍賣會。
在那之前,許星然還在和他讨論面前液晶屏幕上的緬甸抹谷藍寶石。
這塊藍寶石尺寸比常見得大一些,色帶還更加清晰,肉眼幾乎看不到什麽瑕疵。
“确實可以。”許星然看出他眼底的欣賞,适時地給予應和。
凱倫斯将視線從屏幕上收回來,看向身旁的人。
許星然單手撐着下巴,眼睛在藍寶石光澤的反射下,蒙上了一層絢爛的光,見他轉過來,那道光突然溢了出來,臉上的笑容更漂亮了。
凱倫斯心口微微一動。
“怎麽了?”許星然眨了下眼。
對方突然不說話,一直盯着他看,許星然面上不動聲色,腦子已經轉了一百零八個彎,将他從進門開始和凱倫斯的對話回想數遍。
沒問題。
他和這法國佬暧昧這麽多天,還是知道怎麽和他相處的,于是挨着他坐得更近了些,微微仰着頭,很乖順的樣子,“說話呀。”
果不其然,這法國佬就吃這套,不管是哪國的男人都喜歡聽話的。
凱倫斯眼底的笑意加深,在他的鼻尖上勾了一下,道:“我突然想起你上個月獲得GIT的季軍。”
GIT國際最大的珠寶設計大賽之一,他努力了很多年才有資格站上這個舞臺。
許星然的心髒突然砰砰起來,他已經意識到凱倫斯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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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有祝賀你,不如把這個藍寶石送……”
“叮——”地一聲,擺在桌面上的手機突然發作,凱倫斯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星灏的短信就是在這個時候進來的。
許星然認出許星灏的號碼,眼底的陰沉一閃而過,對凱倫斯說了聲“抱歉”,打開手機靜音功能,放回原處。
生怕暴露了自己的急切,他的動作不急不緩,但凱倫斯卻話鋒一轉,不繼續了,反而問他:“星然覺得這塊藍寶石怎麽樣?”
草。
許星然快把後槽牙咬碎了。
他和許星灏從小關系惡劣,對方心高氣傲,看他這個私生子一眼都覺得惡心,更別提主動給他發消息,破天荒頭一回還壞了他的好事。
估計是在GIT上沒比過他,又想出什麽法子來膈應他了。
許星然輕蔑地扯起嘴角,欲蓋彌彰地将鼻梁上沒有度數的平光眼鏡向下扯,遮住大半張與他平日的柔順截然不同的表情,把目光投向屏幕。
屏幕上,這顆有嬰兒拳頭大小的藍寶石呈現微微帶紫的的靛藍色,光澤鮮豔細膩,剛才草草一眼就已經被驚豔過了。
許星然認真看了一會,神情嚴肅了幾分,“無燒能有這種顏色很難得,作為收藏價值已經很高,如果再經過名家設計切割,價格會非常可觀。”
出乎他意料的,凱倫斯在他耳邊驟然說道:“買下來送給星然設計,好不好?”
許星然一愣,眼睛倏地瞪大了。
經常給情人禮物能更好地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凱倫斯深谙此道,許星然的表情給了他巨大的滿足感。
他朝身後的助理微微擡手,助理摁着藍牙耳機走出了房間。
凱倫斯摸向他垂在肩頭的發,粘稠的氣息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
“星然值得。”他對許星然眨了下眼睛,說。
許星然被驚喜砸暈了頭,仍舊沒回過神。
這種品質的原石不是他這個層級的珠寶設計師可以接觸到的,如果不是凱倫斯帶他來參加這場拍賣會,他估計未來的十年、二十年都見不到,更別說擁有。
和凱倫斯在一起的每一天,他都離夢想更近一步。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擁有一張絕頂優越的皮囊,他向來會利用這柄強大的武器。當他在GIT看到作為評委的凱倫斯看向他的眼神,許星然就知道自己再次成功了。
凱倫斯是一個中法混血,相貌英俊,背景雄大,家境殷實,是全球知名珠寶制作人及收藏家,擁有很多讓人傾羨的本領。最重要的是,他願意為許星然付出。
許星然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兩個月來第一次主動抱住對方,将腦袋擱在凱倫斯挺闊的肩膀上,為他給予他的緬甸藍、數不清的人脈資源、和腳下的康莊大道,真誠無比地說“謝謝”。
與凱倫斯用完晚餐揮別後,在返回公寓的車上,時隔六個小時,許星然終于想起許星灏的短信。
他與許星灏并無聯系人,只是從前上學時許星然偶然間瞥到過對方的號碼,而他又恰好對數字敏感,因此記住。
他這幾年處處壓許星灏一頭,血緣上的父親才稍稍将目光分了他一些,他現在什麽都有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只能被許星灏踩在腳底下痛苦求生的蠕蟲,許星灏傷不了他了。
他倒要看看許星灏能和他玩什麽把戲。
他本來是懶懶地靠着車窗的姿勢,但在看到短信內容的瞬間,立刻坐直了身體,周身的氣壓降至冰點。
前頭開車的司機似乎察覺到什麽,從內後視鏡望去,只見那個原本漂亮柔和的東方男子像是忽然變成另一個人,陰沉可怖。
白皙的皮膚在昏暗的燈光下萦着蒼寒的冷光,像東歐民間傳說中吸食人血的惡魔。
他錯愕地收回視線,加重踩住油門的力度。
許星然握着手機的指節因為用力泛出青白色,面無表情地看着照片上的男人——他的前男友,陳森。
一個月前,他從凱倫斯的車上下來,與陳森說了分手,結束了他們六年的感情。
而現在,他已經和許星灏睡在一起了?
許星然瞪着眼睛,兩只手指将照片不斷放大、放大,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企圖找出其中作假的可能性,沒有——
床單的顏色是陳森喜歡的藍灰色,半身赤裸睡在上面左邊眉毛斷開一小截的人是陳森,不存在換臉ps的可能性,因為相機清晰地拍出了右側鎖骨上方許星然以前留下的牙印。
許星然的手顫抖着,他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了許星灏居然還對陳森念念不忘。他們這才分開多久,許星灏就再次把陳森搶回去了?
他的臉仿佛被許星灏踩了一腳又一腳,火辣辣地疼,他不得不承認,許星灏确實成功了,他一想到許星灏那副得意的嘴臉,胃裏就開始一陣痙攣,幾乎要吐出來。
要冷靜,他們在一起又沒什麽,反正他又不喜歡陳森。
他是這麽對自己說的,但是胃部卻越來越酸,壓抑不住的疼痛。
許星然降下車窗,任由刺骨的夜風吹在自己臉上。
給了自己五分鐘,他發現,仍然無法接受陳森和許星灏在一起的事實。
就算是他不要的東西,許星灏也不能碰。
許星然連夜定了一張最近的回國機票,在機場幹等了五個小時後,終于坐上飛機。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見到陳森他要怎麽把他從許星灏手裏奪回來,他在心裏告訴自己這很簡單,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過,有成功的經驗,這樣勸慰自己,心裏頭淩淩的不安感才稍稍下去一些。
機艙內燈光暗沉,寂靜無聲,遲到了許久的困意襲來,許星然皺着眉睡去,夢到了第一次見到陳森的場景。
那是高一的深秋,在學校食堂。
許星然沉默陰郁,與這所學校、這裏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他和平日一樣端着餐盤站在最角落裏,看到了迎着陽光走進來的許星灏和陳森。
許星灏仰着頭和他身邊的男生講話,臉上慣有的嬌矜跋扈蕩然無存,笑容是那麽的明媚天真,和許星然印象中兇神惡煞的許星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
他震驚地站在原地,下一秒,被身後跑動的男生撞到,他和餐盤一起倒地,咣當一聲,西紅柿蛋花湯濺了他滿身。
男同學晦氣地罵他“不長眼”,見許星然沒有反應,開始罵一些更髒的話,聲音很大,吸引了餐廳所有人的注意,包括許星灏。
許星然狼狽地坐在地上,視線與遠處的許星灏對上,許星灏嫌惡地看了他一眼,一只手輕扯了下身邊男生的衣擺。
男生默契地偏過頭,睫毛垂下的弧度很柔軟,和他整個人偏冷的長相完全不同。
許星灏在男生耳邊說了很什麽,時間不長也不短,許星然心底卻莫名緊張起來。
幾秒後,男生重新站直了身體,目光向他掃來,很輕的一眼,又很快移開,像是看到了什麽令他惡心的髒東西。
很多年後許星然仍記得陳森當時看他的眼神,裏面有冷漠、不屑和厭惡。
他被困在那個眼神裏很久,直到飛機落地,空姐叫醒他。
許星然走出幾步,空姐再次叫住他,将他落在座位上的墨鏡雙手遞給他。
許星然接過,空姐盯着他的臉,又快速挪開,好心地細聲提醒他,“先生您的手有些涼,室外在下雨,您注意身體。”
許星然沒說話,走了。
他有兩年沒有回南城,這座城市常年下雨,空氣終年彌漫着冰冷的潮濕味道,和他小時候避開發瘋的媽媽常躲的衣櫃味道一模一樣。
南城對于他而言則是一扇放大版的衣櫃,向他提供短暫的安全感和連綿不斷的恐懼與餘悸。
在機場外攔了輛出租車,告訴對方去“星星面館”,夜幕已然垂下,司機對他一下飛機卻不去酒店的行為毫不詫異,甚至非常自來熟地問他:“專門來吃面?”
許星然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了一絲自豪,莫名地看了他一眼,大叔對于他的冷漠也不惱,繼續說道:“去新店還是去老店?”
許星然一愣,陳森從來沒有告訴他開了一家分店,“還有新店?”
“是哩。”司機樂呵呵地踩下油門,“攻略做的不到位吧小夥子,開了半年咧,味道都是一樣的,老店的人多一點。”
半年?那會他們還沒分手呢。
“這家面館一年前突然火了,好多人大老遠兒專門跑過來吃,每天都要接到好多個你這樣的,我還接過好幾個那種拍視頻的,叫什麽來着,哦,對,吃播!”
許星然十指緊緊扣在一起,對于司機說的一切只感到陌生。
“去新店吧小夥子,還近一點,人……”
許星然冷聲打斷他,“老店。”
司機“噢”了一聲,似乎察覺到他沒有攀談的欲望,一直到達目的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
出租車在面館外停下,透過車窗,看到熟悉的店面許星然胸口那口濁氣才緩緩吐了出來。
這會已經晚上八點,店內依舊人滿為患,還有很多人打着傘在外面排隊,隊伍很長,排到了另一條街。
許星然下了車,推開門之前把一直攥在手心的墨鏡架在鼻子上。
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站在前臺,是個生面孔,動作很麻利地發着號碼。
店內的布局也變了,更加亮堂精致,濃重的陌生感向他襲來,心裏一陣煩躁。
初冬的天,許星然只穿了一件有些透的絲綢襯衫,紮在灰黑牛仔褲裏面,腳下踩着一雙深色系馬丁靴,一雙腿又細又長,渾身散發着一股矜貴的氣場。冷臉抱着手臂站在人來人往的大堂裏,毫不自知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男人百忙之中終于注意到他,服務非常好地主動遞給許星然一張號碼牌。
許星然沒接,對方疑惑地看向他。
面館內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在這裏,許星然聲音不大不小,問:“陳森在哪?”
男人一頓,收回一直送出的手,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絲探尋,但仍是笑着回答他,“老板今天不在,您可以改天再來。”
“不在?”許星然冷笑一聲,“和許星灏出去了嗎?”
“你怎麽知道許星灏?”男人有些疑惑。
許星然的心徹底沉下去,對方的話幾乎就是回答他的問題了。
許星然克制不住內心瘋長的怒火,嘲道:“許家大少聲名遠揚,南城有誰不認識?倒是你們老板……”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圈,徐徐開口,“許星灏這棵大樹是不是特別好乘涼?”
男人眉頭狠狠一擰:“先生,請您不要胡說。”他正要再說什麽,眼睛突然一亮,看向許星然的背後,“森哥!”
許星然身體一僵。
背後的簾幕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掀起,他後知後覺到冷。
身體瞬間變得不聽使喚,像一臺發鏽的機器,他生澀地轉過身,看到陳森時隔一年再次站在他的面前。
他的頭發被理成了極短的寸頭,襯得濃墨重彩的五官和一雙漆黑的眼更加冰冷。眉眼壓得極低,沒什麽情緒地看着自己。
藏在墨鏡下的眼睛莫名其妙開始發燙,許星然咬着下唇,張着嘴想說什麽,但對上陳森漠然的眼神後,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喉嚨一陣幹澀,每一次呼吸像在粗糙的磨砂板上滾了一圈。
許星然深吸一口氣,正面迎上他的目光,高高地挑起一邊眉毛,輕聲諷道——
“我說錯了嗎?”
作者有話說:
注:攻和哥哥沒有發生關系。
【無燒】:沒有經過熱處理的寶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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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不詭》,瘋批浪蕩子x薄情天之驕子,兩個純惡人的故事,大概就是:你不愛我不重要,只要把你栓在身邊就夠了。
對,沒錯,又是一本很有病文學,但是鬧來鬧去一定會互相喜歡的。拍胸脯,我包了!
②《疼愛遺跡》,睚眦必報狼狗攻x高嶺之花心機受。有撿妻文學、還有失憶梗和替身梗,當然還有狗血。
這本的感情不會特別虐(?),每個人的虐點不一樣,只能包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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