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偏頭痛
李醫生氣喘籲籲地出現在楊雨歌的面前。
“李醫生，你不是和孫總一起走了嗎？”楊雨歌很驚訝李醫生的出現。
“我還有事情想要問楊博士您，所以我選擇留下來等楊博士了。”李醫生心裏有個疑惑，如果他在楊雨歌這裏得不到答案，他晚上會睡不着覺的，“就不知道能否借用楊博士一點時間？”
“簡警官，我們還有時間嗎？”楊雨歌把問題轉給簡丹丹。
簡丹丹疑惑着說：“我們…應該有時間吧。”
“看來我們有時間。”楊雨歌又把頭轉了回來，“李醫生，有什麽問題盡管問。”
“我想問的是，楊博士之前就知道孫晨光是僞裝成精神病的嗎？”
“我并不确定，只是懷疑。”楊雨歌癟癟嘴，“而且是楚隊長先懷疑的，我只是幫楚隊長确認一下孫晨光是不是僞裝的。”
“可是，為什麽孫晨光能通過我的測試，卻不能通過楊博士的胡亂測試呢？”這才是李醫生想要了解的，他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為什麽失敗。
“李醫生，你還記得我已經說過嗎？”
“說過什麽？”
“我說過你的測試太死板了。”關于這點，楊雨歌對李醫生還是有些失望的，“對于我們做心理工作的，一定要明白心理活動是會發展的，它不會一成不變，如果把心理工作做成一個流水線似的工作，那麽它就會死掉。”
李醫生陷入了沉思，似乎他領悟到了一些。
楊雨歌繼續打開李醫生的思維：“首先，孫晨光本來就是假裝的，對此他早有預謀，做足了準備，所以他早就研究過要如何被判斷成精神病，他知道常規的心理測試都是什麽樣的，為此他還很早就表現出過精神分裂的現象，所以你那套測試擺在他的面前，他自然能夠從容應對。”
聽到楊雨歌說這些，李醫生心裏更加不好受了，因為他知道自己被孫晨光當成傻瓜一樣被戲耍，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打擊。
“其實李醫生也不用這麽沮喪，當年著名心理學家戴維羅森漢在做‘貼标簽效應’試驗時，帶着幾個人去精神病院假扮精神病人，同樣都騙過了精神醫生們，就是因為他了解精神病鑒定的流程，所以這也沒有什麽好丢臉的，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楊雨歌安慰着李醫生。
“可是，楊博士的胡亂測試為什麽又能成功呢？”看來楊雨歌只有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李醫生才能真的把心裏的大石拿掉。
楊雨歌雙手環抱于胸，緩緩跟李醫生解釋：“我那個其實也談不上是測試，我只是已經懷疑了孫晨光是僞裝的精神分裂，所以我就先預設孫晨光是僞裝的這一個條件，然後和他進行一場‘二十道問題’的心理游戲而已。”
“請楊博士詳解。”李醫生還沒明白其中的精髓。
“這也沒有那麽複雜，我只是站在孫晨光的心理角度，他已經習慣了常規的心理測試，所以我預測他碰見非常規的測試會有不适應，結果也是這樣，所以在我第一次亂打分的時候，他出現了遲疑。”
“所以那個黑板的作用是？”
“那個黑板是讓孫晨光把注意力集中在分數上，他得思考和計算他已經得到的分數，那麽他就會漸漸放下他集中精神的僞裝，所以一步一步他的馬腳就漏了出來。”這就是楊雨歌的計策，把孫晨光帶入自己的節奏，掉入他的陷阱裏，然後楊雨歌就可以在孫晨光的心裏為所欲為。
“我明白了，在孫晨光更注意的是自己的分數時，他就會想辦法把分數壓下來，然後他就得用正常人的思維邏輯，所以最後楊博士一直給他高分，他就着急了起來，就完全忘了自己是精神病人這件事。”李醫生茅舍頓開。
“看來李醫生還是很有潛力的嘛。”楊雨歌欣慰地點點頭，“所以，假的就是假，精神分裂者是很難把注意力集中在一個點上，為了讓孫晨光感受到分數的重要性，我特地把我的名號搬出來給分數的重要性加成，所以我這次的測試，什麽題都不重要，我主要還是在測試孫晨光的注意力。”
“可是……”李醫生還有一個疑問，“如果孫晨光最終沒有在意那個分數，結果會怎麽樣呢？”
“結果還能怎樣？”楊雨歌聳聳肩，“如果孫萬城順利通過了我的注意力測試的話，那麽說明我之前的預設條件可以被推翻掉，孫晨光是一個精神分裂患者。”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李醫生連說了三個明白，楊雨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明白了，但是楊雨歌确實無法再解釋的更清楚了。
李醫生伸出了感激之手：“謝謝楊博士，這次之後，我才深切地感覺到我和楊博士的差距，我一定會更加努力的學習，争取以後能像楊博士洞悉一切。”
楊雨歌握住李醫生的手：“我相信李醫生一定會做到的。”
另一邊，楚天去跟簡力彙報這個案子的情況後，他便準備回家去，畢竟已經到了下班時間，而且從審訊室出來後，他的頭就有點疼。
楚天甚至沒有開車回家，而是自己叫了輛出租車。
坐在出租車上，他的頭偏向車窗，偏頭痛讓他回想起今天孫萬城那心碎的一幕，那是一個父親沒能保護自己的孩子而遺憾的心碎。
銀行、醫院、商店……楚天的眼前不斷閃過這些畫面，突然他看到了一家學校，他的手便立馬拍在了車窗上。
楚天注意到那是西都市小學，雖然就只是一閃而過，但是他看到了校門口“西都市小學”那五個大字。
楚天把頭轉了回來，他感覺自己的頭更疼了，他必須更快一點回家，他催促着司機：“師傅，麻煩快一點。”
司機有沒有回答他，他也聽不到，他的頭太疼了，疼到他需要用手扶着自己的額頭，結果手上卻沾滿了額頭的冷汗。
楚天不知道花了多久才回家，在頭痛之下，他對時間一點概念也沒有，但是還好他回到了家，就像每次喝醉了，他都能自己回家一樣。
楚天打開家門，扶着牆走了進去，想要脫掉自己的皮鞋，可是手上沒有力氣，一個不慎，他撲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楚天沒能爬起來，摔倒的疼痛跟腦袋內的疼痛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啊！”楚天疼得叫了出來，連眼睛都睜不開。
突然，楚天的嘴唇接觸到了溫暖的肌膚，然後他的嘴裏多了一片藥，緊接着他的嘴裏又被灌了溫水。
楚天合着嘴裏的溫水把藥片吞下，他的頭痛也才漸漸消失，這個時候他才能緩緩睜開眼睛。
可是，楚天睜開眼睛後，他才發現自己沒有躺在地上，而是已經躺在床上，而床邊側坐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那是他賢惠的妻子白玲。
白玲關切地詢問：“你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發病了，你今天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喝酒了？”
楚天緩緩坐了起來，用手扶着額頭，虛弱地回答：“今天是喝了一點酒。”
“你怎麽能又喝酒？你難道不知道自己的偏頭痛就是喝酒落下的嗎？”白玲又無奈又生氣，她只能靠責罵來讓楚天清醒一點。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喝了一口。”楚天怕白玲過分擔心，趕緊解釋。
“一口酒，難道不是酒嗎？”白玲真是像一個媽媽一樣操碎了楚天的心。
“是酒，是酒，但是我不是因為酒才發病的。”楚天拉着白玲的手，想要用自己手心的溫暖去化解白玲的擔心。
“那還能是因為什麽？”白玲甩開楚天的手，她才不吃這一套。
“今天有一個案子。”楚天只能跟白玲解釋實情，“是一樁謀殺案。”
“然後呢？”楚天幾乎每天都在處理謀殺案，她的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所以她并不覺得有什麽大不了。
“一個年輕人因為意氣用事，殺了他的女友。”
“再然後呢？”
“再然後，他的父親來到公安局裏，看見他的兒子快要坐牢，便在公安局裏哭得撕心裂肺。”說到這裏，楚天的臉色十分凝重，他感覺自己的頭還在隐隐作痛。
白玲突然站了起來，背對着楚天，輕聲說：“我知道了，你如果頭沒有痛了，就趕緊起床，今天你在家，就該由你上香。”接着，白玲便離開了卧室。
楚天沒有叫住白玲，他先搖了搖自己的手，感覺自己有起床的力氣後，他便緩緩下床，也離開了卧室，從卧室門旁的抽屜裏拿出了三支香。
楚天一邊走，一邊用打火機點燃三支香，然後在北面的牆停下了腳步。
這時，楚天的面前是一座小型的靈臺，靈臺上方有個香壇，楚天就把三支香插在香壇上，再擡頭一看，牆上還挂着一張黑白色的照片。
照片裏是有一個笑得很燦爛的背帶褲男童，他看起來是那麽純真和開心，可能他開心的原因是因為他能坐上一輛和他身體大小的玩具車吧，然而照片的正下方還用鋼筆寫着：“楚曉白，2012.9.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