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05章
實驗課過得還算輕松。
老師允許三人一組，柊與理幹脆和佐藤，還有另一位松浦同學組成了搭檔。
所幸她們三個成績在年級裏都排得上號，沒有出現那種一人或者兩人埋頭努力，剩下的坐在旁邊發呆的情況。
建好模型，再寫好報告，交給老師，上午就算結束了。
到了中午糾結該吃什麽的時候，佐藤和松浦家裏每天都有人會把午餐專程送來學校，柊與理則是自己去學校便利店買了零食。
三年級的周一下午有三節課。
第一節是語言文學。
第二和第三節是三年級學生個人的選修課。
區別于其他私立中學，由于綜合排名極高的大學部的存在，冰帝高等部的學生在進入三年級後，就會開始會根據升學考試要求和志願的大學專業，選擇對應的選修科目。
前者被稱為升學課。事實上作為全國首屈一指的私立院校，冰帝高等部的學生同樣需要被考察是否有資格進入冰帝大學就讀。
而後者則被稱為專業預科課，目的是為了讓本校的學生提前打下基礎，更快适應大學的學習節奏。
國中二年級時柊與理就決定了，自己将來要在大學要學習數學。
雖說這個目标一經确立，她立刻就成為了外人眼中有着清晰人生規劃、對自己的将來與父母的期望負責的優等生。
但事實上只有柊與理自己知道，實際情況與那些溢美之詞相距甚遠。
當爸爸媽媽問柊與理為什麽想學數學的時候，她猶豫了幾秒才慢吞吞地告訴他們其中的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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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過冰帝大學的官網，裏面有列出全部的院系。
文學、經濟學、法學、商學、醫學、理學、政策管理……多得很。
柊與理從頭到尾挨個看過去，又從尾到頭挨個看回來，
因為不喜歡文學鑒賞課，她劃掉了文學院。
因為從來不感興趣爸爸媽媽聊公司營收國際貿易形式，她又劃掉了經濟學和商學院。
因為看不得解剖，再加上打死都不感興趣的模拟聯合國實踐課，醫學和政策管理也被排除在了待選名單外。
只剩下想不出讨厭理由的理學部，裏面同樣包含了許多細分專業。
于是同樣的排除法，柊與理又用了一次。
這次她篩去了物理、機械、化學、生物化學等專業。
而那個并非出于感興趣或者喜歡、只是因為不讨厭才被保留到最後的，就是數學系了。
向爸爸媽媽坦白的時候，柊與理還有點忐忑來着。
畢竟用這種方式決定未來的志願，哪怕是她自己也覺得有點貿然和草率。
可柊與理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彼時的她坐在自己的餐位上，安靜地等待爸爸媽媽的反應。
出乎意料的是，聽完她的話，沉默了幾秒的媽媽忽然一拍桌子，驚喜地喊道：“我們柊與理果然是天才！”
然後爸爸也跟着附和說：“我們柊與理真厲害，都知道用排除法了。”
柊與理：“？”
有時候柊與理也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父母總是能全方位地給予她這麽多的肯定。
為了以防他們對自己産生盲目自信，柊與理立刻小聲地補充道：
“可我好像不是特別特別喜歡數學。”
這樣也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
親媽一眼就能看出自己的孩子在想什麽，她伸手過來捧住柊與理的臉，朗聲說。
“找到自己喜歡什麽，和弄清楚自己讨厭的什麽，是同樣重要的事。
“能考慮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讨厭數學就已經很厲害了！”
“而且柊與理才十三歲啊，就算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也可以不用着急。爸爸可是到了三十歲才找到媽媽的。”
爸爸也伸手過來摸摸柊與理的腦袋。
“重要的是自己的心意。”
“就是。說不定到時候柊與理喜歡的東西自己就找上門來了呢。”
媽媽說這話的時候與爸爸對視了一眼，然後笑得更得意了些。
柊與理被捧着臉，只好在她溫暖的手心裏認真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過最後，柊與理還是和爸爸媽媽約定了要每年重新考慮一次自己的升學志願。
比起她将來要學什麽，這對夫妻更擔心寶貝女兒會因為自己與自己的約定而不懂變通，守在一棵或許已經不喜歡了的樹下吊死。
所幸到了高中三年級，柊與理依然沒有感受到自己讨厭數學的跡象。
她甚至逐漸體會到了學數學的樂趣。
哪怕一道題做上一整天都得不到答案，但只要稍微有那麽一丁點思路上的推進清晰，就會有種幸福到冒泡泡的滿足感将她包圍。
等下要去上的課是物理，這是柊與理的升學課。
數學系歸屬理學部。而理學部的升學考試科目，除了大家都得考的英語和數學，還另外包括物化生這三位理科巨頭。
因為是下午最後一節課，大家都直接收拾好了東西，一下課就可以直奔社團。
柊與理又檢查了一遍自己之後的日程安排，視線掃到放學的那一行[去網球部找芥川君]，想起還沒跟跡部約好下課後在哪裏碰頭。
雖說她不是不能自己找到網球部在哪，不過運動社團一般都有閑人免入的規定。
而且網球部作為冰帝的強勢社團，部員人數也肯定很多，柊與理可不覺得自己能順利從幾十上百人裏找到跡部景吾……
“跡部同學。”她看向自己的同桌，所幸他還沒走。
“跡部同學等下回教室嗎？”
“嗯？”跡部微微側頭，像是已經猜到了她打算問什麽，“你想之後回教室彙合？”
“我都可以。”柊與理望着他的眼睛說，“定在操場入口見也行的。”
“我也都可以，随你方便。”
他說着擡起手，指腹撫過右眼下方。
這個下意識的小動作，讓柊與理發現同桌的眼角竟然還有一顆淚痣。
其實還挺明顯的。
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之前完全沒注意到。
她飛快将同桌的這一特征收錄進自己腦子裏的《人類識別圖鑒》，又仔細地在腦海中複現了幾遍。
原本柊與理記憶裏的跡部景吾脖子往上，只有向兩邊微翹的發梢，連五官都是空白的。
現在多點了一顆淚痣上去，稍微讓他模樣更牢固鮮明了一點。
唯一讓柊與理感到可惜的是這顆淚痣有點小，還經常會被他的頭發遮去。
除非湊近看，否則一旦離遠了，想用來作為認人的特征又會變得很困難。
“跡部同學下節課的教室在哪幢樓？”
拿主意的權利被移交了回來，柊與理沒再推讓。
“A2。”
A2？
柊與理有點驚訝。
因為此時距離下節課上課只剩七分鐘。
A2教學樓距離他們目前所處的綜合樓，還是挺遠的。
要是按照柊與理的速度，她可能得一路小跑才能踩線到教室了。
“我在C1。”柊與理說着看了眼窗外。
C1就在綜合樓旁邊。
“離我們都近的操場入口應該是A入口。那就下課之後A入口見？”
“好。”
跡部答應得很幹脆。大有柊與理說什麽就是什麽的架勢。
與她簡單別過，跡部起身離開了。
他的神色從容，但卻走得飛快。
不知道這是趕着去上課的，只會覺得跡部大人真是英姿勃勃風流倜傥，連走路都顯得這麽氣勢淩淩的。
然而望着跡部消失在教室外的身影，柊與理卻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她的同桌明明知道還沒有定好彙合地點，可為什麽從下課到現在都不說話？
這個突如其來的認知讓柊與理陷入了短暫的迷茫。
為什麽不提醒自己呢？
雖說跡部完全沒有提醒她的義務，但這種寧願幹坐着也不做出任何提醒催促的行為，還是讓柊與理感到了些許不解。
于是柊與理只能猜測，難道是因為跡部同學的腿長才不着急嗎？
這麽一想，腿長還真是了不起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