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雖然跡部只是短短地“啧”了一聲, 但柊與理這回聽出來了:

對于沒能在自己這裏占到好處這件事,她的同桌好像很遺憾啊?

可明明是他自己飛快地向她坦白的,是他自己放過了這個能讓她內疚自責的機會, 現在又在為了這件事嘆氣。

要是真想從她身上占到便宜,他就應該把自己可以遲半小時再到社團這事繼續隐瞞下去。

然而跡部景吾卻并沒有這麽做。

他既沒有看戲一樣地放着她一個人在旁邊幹着急, 也沒有将這不容易被發現的誤會隐瞞下去。

而誤會沒有被隐瞞下去,就意味着不會有誤會被揭穿和戳破的那一天,更不會有“啊......原來那時候的我是被騙了啊”這種想法的出現。

哪怕這個誤會不一定會帶來實質性的損失, 可那種知道自己并沒有被哄騙欺瞞的高興——可它的存在感又是十分強烈的。

柊與理因此萌生了出一種安然又慶幸的雀躍。

“那就明天再見了, 跡部同學。”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似乎比平時要更加歡快一些。

“嗯, 明天見。”

少年倒是一如既往,在以往常那種平靜低緩的語調與她道別。

只是他那副在柊與理這種木耳朵都能聽出點特別的音色,又讓這句平常又普通的道別,聽上去無端缱绻了一些。

參加完田徑部的社團活動, 柊與理就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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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往常一樣, 她重複着相同的作息,在差不多的時間給媽媽和北條發消息,又在對着漆黑的屏幕發呆五分鐘後告訴自己:

她們不是不想回複自己, 只是時差真的太讨厭了。

隔着七八九十個時區, 隔着太陽東升西落。

哪怕是深愛着自己孩子的母親,也不得不妥協于人體對于睡眠的需求以及世界運行的規律。

等靠着學習消磨時間,臨睡之前, 又到了柊與理抽看貓貓狗狗視頻的時段。

把視頻分享出去的時候, 除了北條, 柊與理現在還會給自己同桌也分享過去。

只不過柊與理會分享出去的十條視頻,北條那邊會收到十條, 同桌跡部則只會收到其中一條。

讓柊與理施行這種區別對待的原因只有一個。

那就是她認為這種小視頻不該占用同桌太多的寶貴時間。

可偏偏柊與理發現自己分享過去的視頻,同桌每一個都會認真觀看,還會抽空作一兩句調侃或點評。

“想要表達感謝,償還人情,還可以從生活裏的其他方面主動提供幫助和情緒價值”——明明媽媽當時是這麽教導柊與理去向同桌表達感謝的。

可結果到頭來,又不知怎麽的變成了同桌在不斷為柊與理提供正向積極的反饋了。

于是柊與理不得不将自己每日給同桌的分享數量,控制在了“小于等于1”這個區間裏。

有個過于體貼的同桌也是個讓人頭疼的事。

這樣下去自己欠的那些人情要還到什麽時候才能清?

人生頭一次,柊與理感受到了一種有心無力的憂愁。

她不想一味地當那個被給予的人。

友善、和諧、公平——重點在于公平,有付出也有回報的那種公平——才是更有利于建立一段健康關系的訣竅。

要不然還是去看看網球用品吧......

于是柊與理打開了網購平臺。

然後她一邊想着“這個好像很适合同桌”、“這個看起來他應該也用得上”、“這個系列看着好像都不錯诶要不要都買一點”、“這個在網球用品推薦上見到過說是很好用”,一邊瘋狂加入購物車。

最後看了眼零挺多的總價,柊與理用存儲自己獎學金的那個賬戶結了賬。

至于媽媽給的零花錢,柊與理很少動用。

對此她給出的理由是,自己有錢當然要花自己的。

但北條就曾經非常無奈又直白地指出,柊與理只是在犯擰罷了。

北條說柊與理只是在試圖用這種方式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了。

以後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都不會成為家裏的負擔,甚至可以成為媽媽的依靠。

“可是小理同學,你在阿姨眼裏就是很小啊。”

當初柊與理拒絕保姆、拒絕家政、拒絕媽媽給自己找廚師,自己卻又不會做飯與媽媽陷入僵持時,北條就是這麽勸她的。

“太多的拒絕反而會讓她更擔心你哦,那樣你不就本末倒置了嘛?”

北條的話讓柊與理如夢初醒,這才答應讓媽媽至少請一個廚師在家裏照顧自己。

而也是在那個時候,柊與理才意識到自己的腦回路有時候确實挺擰的。

包括現在依然不太願意動用媽媽給的零花錢也是。

但是,這是給同桌的謝禮。

好在這次,柊與理又很快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既然是給同桌的謝禮,那當然是用自己賺的錢買來才更有意義。

只是這樣她的存款又不可避免地少了一塊。

想到這裏,柊與理又有點心疼自己的獎學金了。

正在她盤算着要不要再找個競賽去參加時,同桌也發來了新的消息。

照例他看過了柊與理分享過去的視頻。

随即跟在後面的,還有一句問詢。

[跡部]:明天你準備怎麽過去?

指的是那家咖啡廳。

[柊與理]:走路!

說完她順帶發了個很精神的寶可夢走路草過去。

咖啡廳離冰帝只有兩公裏,這個距離柊與理認為很合适充當明天的鍛煉份額。

而且更重要的是還不會繼續欠同桌人情。

[跡部]:嗯

[跡部]:路上注意安全,有事打電話

同桌沒有堅持說要來接自己,柊與理見狀十分高興地給他回了個“好”。

後面他們又聊了點競賽的事情。

聊着聊着,柊與理提到了自己剛才想要再參加另一項競賽的打算。

[跡部]:怎麽又突然想多參加一項?

柊與理:“......”

總不能告訴同桌是給他買東西花錢太多,弄得她有點焦慮自己的存款......

[柊與理]:最近刷題感覺還有餘力,就想着要不要再參加一個別的

她胡謅了一個理由。

但看起來很合理。

[跡部]:你自己覺得合适就好

[跡部]:你有那個實力

而她的同桌也全然沒有懷疑。

他當然猜不到柊與理真正的動機,只是他對柊與理說想要再參加一項競賽這種能力的全然肯定,又讓柊與理感覺到了高興。

同桌真好......

這是柊與理第不知道多次産生這樣的想法。

只是今天與往日略有不同。

除了“同桌真好”外,柊與理的腦子裏還忽然冒出了一句可以跟在後面的定語從句。

——就像爸爸媽媽北條小光那樣好。

他從來不會忽視柊與理的信息,會比柊與理自己更加留意她的健康狀況,不會跟她開太過分的玩笑,但又會給予她支持和肯定,從不掃興。

感覺同桌的優點多到像是數不完。

柊與理躺在床上,交疊的雙手稍稍收緊。

這時被她壓在手掌底下的手機輕輕振了一下。

拿起手機,看見上面的消息。

[跡部]:早點休息,晚安

柊與理望着屏幕,眨了眨眼睛。

晚安。

她在心底說完,就阖上了雙眼,不知不覺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柊與理是驚醒的。

驚醒後她發現自己昨晚居然沒關床頭的小夜燈,而沒多久她的手機鬧鈴也響了。

柊與理撈過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土曜日]時,尚且不清醒的大腦還很是困惑了一秒。

明明是周六,為什麽自己早上八點過就醒了?

于是她又在床頭櫃上摸索,直接摸到自己的外置大腦——日程本,翻開才想起今天還有競賽的練習。

沒什麽比到了周末,卻連一分鐘的床都不能賴更難受的事了。

可柊與理還是爬了起來。

因為只一想到自己今晚睡前如果劃不掉“按時起床”這項日程,她就會更難受。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是個晴天,有降水概率但不高,建議的着裝是短袖和單衣。

但當柊與理把手伸出窗外時,冷風鼓吹着天上的灰雲,順帶讓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層小疙瘩。

信天氣預報不如信自己。

柊與理穿着衛衣長褲,又帶上了一件外套和雨傘出門了。

下電梯時她點開媽媽和北條發來的新消息,挨個看完回複便熄滅了屏幕。

四月已經過去了大半,馬上到來的五月柊與理還要去考西語。

不過最近她新聞類的聽力材料聽得少了,眼下耳機裏正在播放的是某些足球運動員的訪談。

只是有的外籍選手去了西班牙,不管是聽力還是口語,都可能還不如柊與理流暢。

她聽着耳機裏記者利落的提問和選手磕磕絆絆的回答,忽然又感覺學習果然是很快樂的。

哪怕只記住了一個單詞,可只要能從大堆對話裏聽到,并且能稍微對理解對話起到那麽一丁點的作用,都會有種努力沒有被辜負的感覺。

在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柊與理抵達了約定的咖啡廳。

來的路上她彎彎繞繞地找了好一會兒,哪怕跟着導航也險些走岔到另一條街上去。

總而言之,這間咖啡廳所處的位置有點偏又有點難找。

至少柊與理認為如果沒人推薦,她自己就算每天在附近閑逛也找不到這裏。

但很快柊與理又發現,這家咖啡廳能開在冰帝附近,而且還能成為忍足侑士口中“有不少人都跟我推薦過”的地方,顯然有它自己的理由。

畢竟家庭餐廳和普通咖啡廳大家都去得起,但想成為能讓冰帝的少爺小姐互相之間推薦的地方可沒那麽容易。

她看着眼前漂亮寬敞、葳蕤的綠意幾乎快要溢出、宛若植物溫室一般的玻璃建築,聽見導航的提示音切走了西語采訪。

“目的地已在您附近。”

柊與理:“......”

好吧,還真是這裏。

不過進店後,柊與理發現這裏除了很像某個皇家植物園溫室的輕量版、有許多被照顧得很好的花草樹木、以及藏在角落裏的驅蚊植物和驅蚊燈之類的配置,和普通的咖啡廳也沒什麽特別的不同。

——至少不會像執事女仆咖啡廳那樣,進門就有人撲上來提供過于熱情的服務。

在店員的指引下,柊與理沒花太多功夫就找到了那個大概是自己同桌的人。

少年獨自坐在滿是翠意的枝葉間,正側頭看着什麽。

這是自己的同桌還是忍足同學,又或者其他人?

臉盲讓柊與理不敢直接上去認人。

更何況這還是在校外,不确定因素大大增加。

這讓柊與理想起自己以前和小光約好出門,結果把一個不認識的人認成了小光。

當時對方誤以為柊與理是在用什麽拙劣的借口搭讪,并直言就算她直接向他請求交往也能當場願意。

驚得柊與理差點跳起來給了那男的面門一拳。

所幸最後小光及時出現,用那張冰山臉把對方吓跑。

看頭發的長短柊與理還是試探地喊了一聲。

“跡部同學?”

聽到聲音,少年沒再望向他的側邊。

“來了?”

擡眸看向柊與理,發現她一臉的警惕,他就又笑了起來。

“你沒認錯,是本大爺。”

他說着,将身邊的椅子抽開一些,留出足夠能讓柊與理走過去落座的空間。

“過來吧。”

好的。這獨特的自稱和還算符合印象的聲音。

的确是同桌沒錯。

柊與理這才安心地坐過去。

然後她發現,自己坐着的位置剛好背對着同桌剛才看着的方向,就又扭過頭,想看看腦袋後有什麽。

結果柊與理在那裏看見了一棵葉片革質、葉片邊緣有着突起尖刺、已經過了花期未到果期的小喬木。

柊與理知道它屬于木犀科木犀屬,也知道它喜溫卻也耐寒,對環境并不挑剔,但更适合在陽光充足的地方生長。

而之所以會這麽了解這樣植物,倒也不是她在植物學上有什麽建樹,單純是因為柊與理的名字是跟這棵植物有點淵源。

哪怕直到現在将近成年,但只要有人問起柊與理名字的寫法,她都還是會跟對方說:

是柊樹的柊、與力幫助的與、道理原理理科理學的理。

她的父母像是把所有的愛與期盼,甚至是連他們從未預測過的柊與理的人生選擇都塞進了這個名字裏。

所以小時候要是有老師問都不問,直接把柊與理的名字寫成日和(hiyori),那她就會很不高興地當面指出。

柊與理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見到柊樹。

本質上這裏依然是個人來人往的咖啡廳。

雖然柊樹被栽種的地方距離座位還有一段距離,但考慮到顧客的不确定性,這種可能會給人造成刺傷的植物其實并不适合種植在這裏。

但它的狀态看起來又很健康漂亮。

于是柊與理忍不住離開座位,走過去摸了摸那泛着革質光亮的葉面,還拿出手機,打算給它拍點照片。

可惜柊與理的拍照技術不太好,她蹲在柊樹旁邊,拿着手機擺弄了半天也沒拍出張好看的。

“森見。”

聽見背後同桌在喊自己,柊與理就回過頭。

跡部斜倚着靠背,舉着手機,晃了晃手腕。

“你要一起合照嗎?”

少年的眼角微彎,今天的陽光不太好,咖啡廳頂上的燈是打開的,依然讓他的眼睫在光下呈現出亮色。

合照?

和什麽一起合照?

柊與理沒聽明白,但她的身體卻不知道為什麽率先越過了大腦的控制權限,自作主張地點了下腦袋。

後來柊與理回想了一下,認為自己當時應該就是單純的沒太多顧慮。

她穿着最簡單的帶兜帽的白衛衣和黑色牛仔褲,頭發也只是簡單地披散在後面。

即使和精致靠不上邊,但起碼也是幹淨整潔的。

而且更重要的是,她也不用擔心同桌把自己的照片亂發。

他才不是那種沒教養的壞家夥。

随後柊與理聽見了手機相機的快門聲。

“好了。”

旋即,她單膝半蹲在地的同桌也跟着起身,并将舉着手機的那只手放了下來。

“我發給你。”

聽他這麽說,柊與理才意識到,原來剛才同桌說的是合照指的是她和身邊的這棵柊樹。

“好。謝謝你。”

柊與理起身回到座位。

而這麽兩步路的功夫,跡部就已經将剛才的那張照片發到了柊與理的手機上。

點開大圖,柊與理看到同桌的大作。

剛才他是直接半蹲在地上給柊與理和柊樹拍的照。

柊與理只懂一點基礎的畫面構成,但攝像想要把人和物拍得好看顯然光基礎知識并不足夠。

她不知道同桌是怎麽在這種有點死亡的頂光之下把照片拍得這麽和諧好看的。

她身後的柊樹也沒有糊成一塊馬賽克,深綠的葉片上尖刺的顏色更淺,像是裝飾畫裏淺亮的星芒尖尖。

而這些突起的尖刺也沒有顯得格外銳利,反倒形成了一種奇妙的包裹感。

就好像畫面裏,這個有着綠色眼睛的人,是托生于她身後那片綠意似的。

她墨色的發梢和黑色的長褲,也與貼近地面、頂光照不到的地方融成朦胧的一片。

“跡部同學你......你學過攝影嗎?”

柊與理聽見自己不知道為什麽結巴了一下。

她想或許是因為同桌把自己拍得太好看了。

柊與理從小就有很多照片。

從出生到十四歲,每年的照片基本都能裝滿三五本大的相冊。就算被收進家裏的書房也能占去書架上的兩層。

因為爸爸很熱衷給她和媽媽拍照,并且更熱衷把拍好的照片洗出來、封膠,從膠卷和電子檔變成可以捧在手裏欣賞的實物。

爸爸不在之後,媽媽和北條的手機就成了記錄柊與理影像的地方,但是與從前相比,柊與理拍照的次數還是減少了許多。

但是站在客觀層面來說,柊與理爸爸的攝影技術其實很糟糕。

哪怕他堅持不懈地拍了這麽多年,理論知識豐富到可以去開課,可一實踐起來就只會抓瞎。

再貴的相機,再好的鏡頭,再齊全的裝備,也不過是差生的文具。

媽媽以前就悄悄跟柊與理吐槽過,說按爸爸的技術,與其扛着那麽貴的單反,還不如直接拿拍立得。

因為拍立得的像素就那麽點,看上去模模糊糊的,而且還自帶調色濾鏡,至少氛圍感這方面是拉滿了。

柊與理當時跟媽媽窩在一起小聲地嘻嘻笑。而這一幕當時也被全然不知妻女正在說自己壞話的男人記錄了下來。

拍完他還盯着屏幕沾沾自喜地抓了抓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後知後覺地問你們兩個笑什麽呢,拍出來好上鏡啊。

媽媽聞言搶來單反,看完就兩眼一黑地癱回了沙發裏。

柊與理跟着過去,只看見屏幕裏只有兩個上半身比下半身更長的人被捆在一起。

那時柊與理實在不明白爸爸是怎麽誇出自己和媽媽真上鏡的,卻懂得了自帶濾鏡的直男拍照真的很可怕。

所以縱然有很多照片,但事實上柊與理好看的照片并不多。

記錄她“真實一面”的照片,才是占據了壓倒性數量的那部分。

可即便如此柊與理也不讨厭那些有點醜醜的照片。

因為她知道爸爸已經努力了。

以前家裏洗照片的暗房裏,還挂着更多拍得不好看的膠卷。

每年的三五本,其實已經是爸爸被迫挑出來的、柊與理和媽媽都喜歡的數量了。

可事實上爸爸喜歡每一個鏡頭裏的每一個媽媽和柊與理。

他甚至還因為被反對不能把所有照片都洗出來,而唉聲嘆氣了一天。

但這樣的唉聲嘆氣,又在柊與理因為小學同班同學嘲笑她照片拍得不好看,跟對方打了一架之後煙消雲散了。

突然收到一張這麽好的人像,還是以自己為主角的,意想不到的驚喜和像是只發生在夢裏的過往,忽然一起翻卷了上來。

柊與理本來想笑一下。

畢竟同桌幫她拍了這麽好看的照片。

然而她發現自己似乎有點笑不起來。

就好像是剛剛喝完一大杯檸檬汁,不加一點糖的那種。

胃裏也因此沉甸甸的,但也可能是早餐喝了一大杯冰牛奶的緣故,讓柊與理有點想把自己縮起來,但眼下她只能把自己的外套團巴團巴,然後抱住。

“學過一點。”她聽見同桌說。

而或許是看到她一臉笑不出來的苦相,于是同桌又問:“不喜歡?”

他的聲音很輕。

也因此聽上去比平日裏更加溫和,甚至莫名顯得有些小心。

就好像從柊與理的反饋裏,他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麽那樣。

“沒有,你拍得很好!”

柊與理連忙坐直身體,逼着自己牽起嘴角拉開一個笑容。

“真的很好!”

生怕同桌不信,她又強調了一遍。

因為慌亂,她的聲音變得起伏強烈且頓挫,聽上去跟混着哽咽似的。

然而同桌聽完,卻只是定定地看着柊與理。

仿佛是在仔細确認着什麽。

而柊與理在幾秒之後,也主動結束了與他的對視。

“真的,沒騙人,跡部同學你拍得特別好。我爸爸都沒給我拍出過這麽好看的照片,他以前還專門去上過好多課——你說學過一點是學過多久?有一個星期嗎?”

柊與理一邊繼續鼓勵同桌,一邊翻出自己的習題和草稿。

她今天還帶了電腦過來,想着如果又有題目做不出來,就幹脆建個模,直接把答案跑出來。

只是她自己都沒發現自己比平時絮叨了不少。

“沒那麽久。”跡部又說,“就兩節課。”

于是柊與理側目看了他一眼,驚嘆道:“你是天才吧。”

這并非調侃。

而是發自內心的稱贊。

可她的同桌也沒有像平時那樣,露出被誇獎後有點得意又理所當然的神色。

“在這裏坐一下,我很快回來。”他說着起身,走向了咖啡廳服務臺的方向。

柊與理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眼桌上的服務鈴,感覺有點奇怪,但她沒有多說什麽,因為同桌觀察力一向出色,他肯定已經注意到了。

她在想忍足同學今天有點晚,居然沒像平時那樣提前到。

不過現在距離九點還差五分鐘,也沒到約定時間就是了。

冬霧獨家

話說這家咖啡廳,居然能在周末早上八點就開門營業,從某種層面上來說也是很厲害啊?

柊與理有一搭沒一搭地胡亂發散着。

然後又過了一會,跡部回來了。

他手裏端着一個白色的小碟子。

碟子裏還盛着一塊很漂亮的小蛋糕。

是那種看上去就很好吃,會讓人心情很好的精致漂亮。

“你的。”

他将手中的瓷碟放在桌上,沒立刻坐下,反倒筆挺地站在柊與理的身邊,像個貼心盡責的執事那樣。

于是柊與理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面前的蛋糕,又擡頭看了看他。

“可是跡部同學我還不餓。”柊與理輕聲說。

“啊嗯?”少年聞言卻挑了下眉梢,“不餓也可以吃點,這個甜度你應該會覺得剛好。嘗嘗?”

這人……怎麽講得跟他試過一樣?

可同桌都把話都說到了這個地步,柊與理就想,那還是嘗嘗吧。

萬一真的很好吃呢。

這麽漂亮的奶油,看起來就不能放太久。

于是她拿起放在一邊的勺子,刮了點奶油和蛋糕體下來,放進嘴裏。

然後抿了抿唇,就忍不住又刮了一勺。

“好吃?”

這回她的同桌坐下來了。

他支着下巴,看着柊與理一邊吃,一邊認真點點頭。

“好吃!”

柊與理忽然就有點快樂地想,真的是剛剛好的甜味。

同桌真的從來不會騙她。

剛剛好的甜到,灌進她胃裏的那杯又酸又澀的檸檬汁,都仿佛被中和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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