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等了半小時左右, 野良救助站的管理員到了。
柊與理沒讓同桌跟着，自己一個人過去溝通交涉。
剛向管理員做完自我介紹，柊與理就看到對方的眼睛亮了一下。
随後管理員告訴柊與理, 她記得柊與理的爸爸，還說剛剛見到柊與理時, 她還在心想怎麽感覺這小姑娘的長相有點眼熟。
原來真是很久沒見過的朋友的女兒啊。
聽管理員這樣感慨，柊與理就笑了下。
然後她跟着管理員來到救助站的登記室，等着對方翻出檔案。
老電腦的運行速度慢得讓人心慌, 鼠标在屏幕上一卡一卡地拖動, 總讓柊與理感覺它下一秒就會宕機藍屏。
好在直到翻看完全部的檔案記錄，電腦死機的情況都沒有發生。
除了有兩只小狗的主人, 因為搬到了海外只能用視頻的形式進行回訪，其他爸爸曾經救助過的小動物，如今過得都還不錯。
雖然它們之中沒有哪一只能像喵喵這樣，能幸運到被一個名門世家的少爺撿回去, 但有家就很好, 有家就不用再流浪。
柊與理高高興興地跟管理員道了謝，又高高興興地走出登記室的門去找自己的同桌。
喵喵被從籠子上抱了下來，正蹲在同桌的膝蓋上吃貓條。
柊與理剛想伸手過去摸摸它, 就被同桌出言制止了。
“別在這種時候碰它, 這小子護食起來還是會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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柊與理：“……”
這話裏外聽上去都充斥慘痛的血淚教訓。
柊與理不禁問：“跡部同學你被撓過嗎？”
“沒有哪個養貓的人是沒被撓過的。”
同桌說着笑了一下。
柊與理覺得，對于自己喜歡并養了一只很難搞的貓這件事，同桌看上去一點都不後悔。
甚至可以說, 他幾乎都有點樂在其中了。
之後他們依然是回到冰帝校門口再分開的。
柊與理跟同桌, 司機大叔, 還有籠子裏的喵喵都道了別。
“到家給我發個消息。”
下車前同桌又對柊與理囑咐道。
柊與理點點頭跟他說好，然後在回家的路上拐進了公寓附近的便利店。
從今天起柊與理就能自由外食了。
她迫不及待地在冷櫃的貨架上掃了一圈, 大半個月沒往這邊來，又有很多新口味和季節限定上架了。
柊與理照着自己的食量拿了一點，又照着自己晚上的消耗拿了一點。
抱着速食便當和充當宵夜的零食，柊與理坐在便利店裏的塑料桌椅上快樂地解決了自己的晚餐。
然而由于人對垃圾食品的熱愛是無窮無盡的，所以柊與理不小心吃撐了一些。
為了消食，她就又趁着天黑前去到河邊溜達着散步。
遠離住宅區後，柊與理在路上碰到了一隊街頭歌手。
雖然唱的彈的都不是很好聽，但大概是因為有一群人互相陪着，所以也沒有人表現得特別怯場。
柊與理一邊舔着自己的冰淇淋，一邊聽他們哇啦哇啦地唱了好幾首。
直到頭頂的屬于這座繁華都市的天空從淡淡的藍灰變成紫紅，再以極快的速度變深變暗，吃完冰淇淋的柊與理這才收拾好手裏的包裝袋，想着該回到那個沒有人的公寓去。
走在路上的時候，柊與理放在外套口袋裏的手機連續地振動起來。
有人在給她打電話。
保險推銷？
電視繳費？
會員活動？
許許多多個可能從柊與理的腦海中劃過，最後定格在她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刻。
“跡部同學？”
柊與理接起電話，聽見對面有些沉重的呼吸聲。
“到家了嗎？”
少年的聲音與幾聲按鍵提示音混在一起，然後又有一道另外的人聲傳了過來。
斷斷續續地只聽到了“心率”“呼吸節奏”“不如往常穩定”幾個詞句。
“……還、還沒有……”
柊與理這才想起同桌讓自己到家給他報個平安。
然而從分開後她就沒有回家，于是柊與理的腦瓜也就一直沒能想起還要把這個平安給報上。
眼下同桌突然直接電話打了過來，不用想也知道是她讓別人等得太久了。
想到這裏柊與理有點心虛地捏了下手裏裝着零食的袋子，稍稍加快了步伐。
“現在在哪裏？”
電話另一端響起砰砰的幾聲，像是那人從什麽非實心的平臺上走了下來。
是在跑步機上跑步麽？
晚風呼呼地從耳邊刮過，柊與理調整了一下手機聽筒的位置，以便更好聽清對面的聲音。
“在公寓附近散步。”她說。
“在外面吃晚餐沒回去？”
柊與理輕輕“嗯”了一聲，感覺跟同桌說話一點都不費勁。
他太聰明又太心細。
總是能迅速統合信息，再從那麽一點點的線索裏推導出最合理的結論。
“不要太晚回去。怕冷也別一直在河邊吹風。”
“嗯。”
“到家還是給我發個消息。嗯？”
“好。”
柊與理在冷飕飕的晚風裏捏了下自己的衣領。
她的臉已經被吹得有點冰了，但不知道為什麽也沒覺得特別冷。
同桌的聲音平緩且動聽，柊與理喜歡他向自己詢問時那一點點微微上翹的鼻音。
答應完同桌所有的要求，她也沒有挂掉電話，而是在等對面主動切斷。
然而這時她又像是跟自己的同桌失去了所有的默契。
他也沒結束通話，于是柊與理就這樣将手機貼在耳邊，默默地往前走了好幾十米。
期間她又聽到了呼聲。
只是這次她不太能分清那到底是同桌的呼吸還是風的聲音了。
又過了一會兒，電話另一端傳出了輕輕的笑聲。
“手一直舉着累不累？啊嗯？”
柊與理：“……”
“累了。”
她合理懷疑同桌是在借機打趣上午在救助站時，她問他手累不累的那一回。
“那就現在把電話挂了，回去再打過來。”
好吧。
既然你讓我挂那我就挂了。
柊與理摁下結束鍵，把熄屏的手機放回外套的口袋裏。
而這回回家後，她剛進門就給同桌打了個電話。
等待的忙音只響一聲，通話就接通了。
“跡部同學我到家了。”
“好。”
然後柊與理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她很少會跟人産生這樣的溝通。
哪怕這在許多人看來只不過是最普通的日常對話。
“那……明天見？”絞盡腦汁，柊與理只能想出這麽一句。
然後電話對面的同桌聽後就又笑了一下。
“好。明天見。”
挂斷電話，柊與理拿起放在玄關上的全家福看了看，目光緊接着掃到旁邊的花瓶，裏面插着之前同桌給她的那支竹蜻蜓。
這段時間柊與理都沒去管它，竹蜻蜓上面落了一層薄薄的灰。
她用指腹擦掉那些灰，竹蜻蜓的漆面很快重新變得又亮又新。
這一天她沒在聊天軟件上跟同桌說晚安。
星期一返校的早上，柊與理站在鏡子前，發現昨天被撞到的地方只留下了一塊有點發青的痕跡。
她自以為不明顯，可沒想到一進教室剛坐下，就被轉過身來找她要作業的前排同學指出：“诶森見，你額頭怎麽了？”
“哇，真的诶，我們年級首席聰明機智的頭腦怎麽青了！”
另一個前排同學也跟着轉了過來。
柊與理：“……”
別喊了別喊了……
第一次見識到列文虎克的強大，柊與理慌忙編了個理由：“在桌子底下撿東西的時候起身不小心撞到了……”
“噫……聽上去好痛。”
“要不要在桌邊貼點防撞的東西？”
已經到教室裏的同桌雖然坐得七零八散，但這一點都不妨礙大家伸長了脖子，努力地想給柊與理出一些五花八門的主意。
教室裏鬧哄哄的。
柊與理還真的收到了幾條有用的建議，不過基本都是教她怎麽消除淤痕的。
要是跡部同學的下颌今天也青了，還能給他用。
不過柊與理又想了想，覺得在自己之前，少爺家的私人醫生應該就已經給他提出了建議。
說起來自己進教室都這樣了，那等下跡部同學的傷要是被看到，豈不是會造成更大轟動？
稍微想象了一下那番盛況，柊與理只覺得場面有些災難……
可她也不能改變自己同桌就是個天生的聚光體的現實。
想到這裏，柊與理忍不住嘆了聲。
而就在她閉眼的這一小段時間裏，教室裏的吵鬧當即降低了八個度不止。
擡起眼，柊與理看見同班同學們正宛如集體行注目禮一般，視線筆直地望向教室的後門。
“早。”
“……早，跡部同學。”
柊與理看着他在自己身邊坐下，教室裏依舊保持着非同一般的寂靜。
但這樣的情況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有窸窸窣窣的讨論聲在教室的各個角落響起。
柊與理聽不清他們具體在讨論什麽，但她知道，話題的中心毫無疑問只會是自己身邊的這個人。
而柊與理自己也沒克制住去查看同桌唇角的傷痕。
她的身體自然地越過了兩個人課桌之間的中線。而為了能讓她更好地查看，她的同桌也跟着側過了臉，将受傷的一邊朝向柊與理。
微微起痂的創口加上撞擊後留下的青紫，從視覺沖擊力上來說，絕對比昨天止血後的狀況更加慘烈。
看得柊與理都下意識地嘶了一聲。
“還疼嗎？”她小小聲地問同桌。
“還好。沒昨天你撞上來的那一下疼。”
然而同桌的聲音卻和平常一樣，不輕不重，卻也能讓周圍一圈的人都聽清。
柊與理：“……”
她差點想去捂同桌的嘴。
可仔細一想，自己撞的=同桌不會被誤會=不會傳出豪門大少被人掌掴的流言。
也行。
于是柊與理飛快地坦然接受了周圍其他同學驚訝的注視，但她的臉還是不由自主地熱了起來。
“對不起嘛，可又不是我故意撞你的……”
忍不住，柊與理還是為自己小小地辯解了一番。
“啊嗯？”同桌聞言，眼角也跟着添上弧度。
“沒說你故意撞我。”
柊與理：“……”
可不知道為什麽，周圍同學看着她的目光更加激烈了。
柊與理擡起頭，随便挑了一個方向望過去。
而與她眼神對上的同學卻也沒露出“我的天森見柊與理居然把跡部景吾給撞了，這可真是大逆不道！”的震撼。
反倒當即扯出一個尴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還隔空朝她幹笑兩聲。
怎麽總感覺奇奇怪怪的呢？
她慢吞吞地扭過頭，又看見同桌微彎的笑眼。
柊與理：“……”
算了。
這個人開心就好。
